16 第一次治疗
那是牠们之中最大只的。牠跳过山脊，一路上猛然劈下树木。红色猛禽──狮鹫──像大黄蜂般包围着牠，猛扑而下，发出刺耳尖叫，但牠从弯腰蹲下的姿势中腾身跳起，从空中抓住一只嘲弄牠的猛禽，捏碎其脖子。当牠用爪子紧抓着狮鹫，等着牠的痉挛停止时，我将身体转开。
我不希望牠看见我，所以我继续奔跑，直到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知道那个声音，那是我兄弟的声音。
他和我同岁，但我们看起来截然不同。我很生他的气，但我不知道原因。他叫我过去，和他一起逃跑。
从苍穹中掉下一个火球，几乎削掉我的头。我相信我兄弟的计画注定失败，但我看到一条可逃的路径：一条穿越森林的烧焦路径，通往山脊那边。我指着那条路，大声呼唤他。我说出他的名字，但我听不见我说了什么。
现在，我再也看不到他。他在哪里呢?我听到他的声音在我身后，然后换到我的左边，我的右边，我的上方。我无助地转身又转身，困惑无比。
接着，我看见那只庞然大物笼罩在上方，牙齿间紧咬着狮鹫的头。
牠要来追杀我了。
「不!」那是我听到我说的第一个字眼。
怪物狂笑，从下巴淌下血来。「杰──杰──杰──克──」牠说。
*
「不──不──不──不──不!」
「杰克!」黑暗中传来一声大叫。「你醒来了，杰克。你健健康康，好端端地活在真实世界里!欢迎回来。」
我眨动眼睛，啪地睁开。我看见仪器图表、哔哔叫的LCD萤幕和点滴管子。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自己又回到贝尔维尔，而这整场冒险不过是个可怕的梦。
但那是贝格德教授的声音，他穿着白色实验袍。而潜水艇里的那位银发医生，布瑞德医生，正在调整我的点滴管子。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你接受了第一次治疗。」布瑞德医生回答，「我们原本还没准备好，但你在温德之屋崩溃。」
「你有幻视。」贝格德教授说，「第一次出现征兆的时间通常难以预测，这是为什么我们从你抵达后，就得密切监控你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说。
贝格德教授微笑起来。「最困难的时期过去了，杰克。在第一次后，我们几乎可以抓准每次治疗的时间，精确到以分钟计算。从现在开始，在你不舒服前就会接受治疗，我们会给你一张日程表。」
「我真幸运啊。」我坐起来，感觉很虚弱。我想着博物馆。「我在那里……感觉到某种东西。那栋建筑……」
「是的，」贝格德教授说，「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只是程度没你这么强，但那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待得比较久。对选民而言，古老世界的遗迹似乎是种通往过去的通道，彷佛过去和现在融合在一起。」
「我看见有怪物移动。」我说。
贝格德教授歪着头。「其他人没看见这点。他们看见你尖叫，摔倒在地。他们很担心你。」
「他们为什么没看见呢?」我质问。
「我──我不知道。」贝格德教授回答。
「还有一首歌，」我说，「不是真的音乐，比较像……一种召唤。从某间房间传来的。」
「温德收藏室?」贝格德教授说，「就在我站的地方上头……从一间通往露台的房间?」
「是的。」我说。
「太奇妙了……」贝格德教授喃喃低语，「那是我们储藏温德博士最不寻常的考古发掘遗物的地方。我们相信只有他知道亚特兰提斯的心脏地带在哪，就是七颗魔球能被聚集起来、重新恢复失落大陆力量的地方，但他的研究从未完成。他年轻的儿子在十四岁时早逝后，他悲伤地不能自已，开始试图摧毁所有他发现的东西。他因心碎而死，死时神智不清。」
「十四岁?」我说，「他是……?」
「是的，年轻的伯特.温德很有可能是选民。」贝格德教授说。
我躺回床上，闭上双眼。我仍旧可以听到和感觉到从那房间传来的歌。「所以……那是我们的任务之一，对不对?找到魔球应该会合的地点，而几千年来没有人办到。」
「好好睡上一晚，并舒服地洗个澡。」教授轻声说，「今天够漫长的了。」
那晚的剩余时间我都在医院度过。
但我非常清醒，根本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