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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我现在可以随时飞翔,不再惧怕暴风雨会凭空出现阻止我。这种威胁已不复存在,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决定我们要用走路穿越最后一段魁格。无论如何,那样做似乎才对。

  因此我们向前迈步。

  戴夫和佩特菈在埋葬勒克兰后,都没试图和我说话。我很感激,因为我当初要是反应再快一点的话,现在我们就会有五个接近这趟旅程终点,而非四个。他会死完全是我的错。就像达夫的腿。我失败了。

  我低头瞥魔杖,它开始燃烧。

  我看着它,麻痹地站在那。

  我右手背上有某样东西正在成形。

  我的手颤抖得如此剧烈,我得丢下魔杖,用另一只手抓住燃烧的手,然后疼痛流窜上我的胳膊,我瘫倒地上,尖叫出声。我不停翻滚,手脚挥舞。我感觉有东西抓住我时,拚命猛踢殴拳,逼它放手。

  我张开眼睛,看见戴夫和佩特菈抓住我,试图安抚我,搞清楚出了什么差错。接着,一剎那间,疼痛消逝。我的手和胳臂恢复正常。

  戴夫大叫:「该死,薇嘉.简,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慢慢坐起身,低头看我的手。我觉得刚才好像有只嘎姆死咬住我。

  「神圣尖塔!」戴夫看见它时惊呼。

  「那东西是什么?」佩特菈喊道。

  我手背上有三个鱼勾:和平、希望和自由的象征。

  我祖父手背上的印记,现在我手背上也出现了。

  而那不是能被轻易擦掉的墨水。我知道它可能是从里到外烙印在我手背上。我知道这个符号会陪着我,直到我老死。

  我用颤抖的腿起身,从地上捡回我的魔杖。

  「那只是个符号。」我平静地说,尽管我一点也不镇定。

  「但,薇嘉.简—」戴夫开口。

  「我没事!」我不禁狂吼,然后以正常的腔调说:「我没事。你以为我能逃离这地方,而没有任何伤疤吗?你们俩都有,还有哈利二号。」我试图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话,但我知道我的腔调其实很空洞。这不是个正常伤疤或伤口,这是更严重的东西。

  我感觉自己刚被烙印。在这件事上,我完全没有主控权。我恨这个地方。我真的痛恨这里的每一吋。

  「我们继续走吧,」我说:「让我们完成这趟旅程。」

  三个光以来,我们迈步横越一大片平原。我真的觉得难以置信,一个座落在这里的巨大山峦就这样被一条绳子推倒,最后只留下一片平坦。

  在第四个光,我看见正前方有什么时,放慢脚步。

  一道闪烁的强光,彷佛光芒从某样东西上折射过来。

  我们接近时,我们的步伐变得更加缓慢。在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后,我不希望莽撞地冲入某样会让我们偏离目的的东西,毕竟我们已经快达到目标。

  「妳想那是什么?」戴夫最后终于打破像棺罩般笼罩我们的静默。

  我凝视那道闪烁强光,但无法回答他。黑夜开始降临,那道闪光却未有稍减。暮光击中它,因此它并非来自天际。

  我们更加接近时,我突然知道答案。

  那道光来自另一边。

  我兴奋地明白,那意味着我们终于抵达魁格尽头。

  我瞥瞥佩特菈,然后看着她的魔杖。她点点头,握紧它。

  「不必太紧,」我咕哝着:「它现在已经是妳的一部分了,佩特菈。」

  我看见她的手指顿时放松地握着魔杖的底端。

  她偷看我一眼,我从她的眼神中察觉她若有所思。我挨近她,期待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问。

  「勒克兰。」她说。

  「那是我的错,」我说:「我是领袖。」

  「不,」她猛然反嘴:「那是我的错。」

  「什么!」

  「妳正忙着从那个喷火家伙手中解救我们,我有我的魔杖,我原本可以救他的。」她看着靴子。「但我没有。我该死的呆呆僵在原地。现在他死了,都因为我。」

  她坐到地上开始啜泣。戴夫忧虑地望着我们,但我挥手示意他离开。我坐在佩特菈旁边,试图想些安慰话,任何话都好,让她不要那么内疚。

  「妳知道我为何进来这里吗?」我最后说。

  她停止哭泣,迟疑地说:「为了逃离。离开。」

  「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在我住的地方没有真相,我想,在这里或许找得到。」

  她抬头看我。「真相为何那么重要?」

  「那是最重要的事,佩特菈。没有真相,我们便无关紧要。一切都无关紧要。」

  我站起身,伸出手要她握住。「妳曾救过我一命,妳曾救过我们全体,那就是真相。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我们必须如此。勒克兰一定会希望我们这样做。我想妳知道那点。」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我的手,站起身。

  我们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全面保持高度警戒,绷紧每个神经和感官。

  然后,我们看见那道闪光转变成某种更具体的东西。

  它是一道墙,一道该死的墙,就像虫林镇的那道长城,只是这道墙大部分是透明的。但我知道它一定比木头和铁带更难以穿透。

  阿丝崔雅告诉过我什么?我努力回想她濒死躺在床上时说的话。

  我们建造长城是因为我们害怕。我们不喜欢改变。当外观和思想不像我们的人想进来试图做出改变时,我们并不喜欢。因此我们逃跑,或更糟糕的是,发动攻击。

  我回想起这些字眼,倒退一步。建造这道墙有两个目的:不让我们出去,不让他们进来。那是曾做殊死决斗的两个种族间的木桩和界线,一个躲藏起来,一个继续追猎。

  我突然灵光乍现。

  我的祖父曾到过此地吗?我的父母,我该如何找到他们?我们该如何帮上忙,做必须做的事?

  我蹲下,低头看着魔杖。

  我在魁格里展现的智慧和胆量常让我自己吃惊。在试图杀害我的残暴面前,我迎接挑战,并藉由我朋友的协助,存活下来,打败敌人,而那些敌人实际上能毫不费力地消灭我们。

  但我也知道,我从未与接受过完整训练、在魔法世界里长大的马拉顿正面对决。尽管阿丝崔雅说过我有强大法力,但真相是我还太年轻,历练不足,而那在未来某个时刻会成为我的致命弱点。

  戴夫蹲在我旁边,佩特菈在另一边,他们俩都狐疑地看着我。

  「现在怎么办,薇嘉.简?」戴夫说。

  我将魔杖指着那道闪光,说出放大咒语,但咒语失败,就像在灵魂攫者神殿时一般。我们所能看到的就是眼前所见。那道闪光反射着我们的影像和目前环境,宛如一面大镜子。

  我将魔杖指着那道闪光,试了几个不同咒语。佩特菈加入,希望两枝魔杖加起来的法力能完成一枝魔杖办不到的事。

  除了咒语撞上墙,然后就消失外,没有事发生。有那么片刻,我感到强烈不安,我想着我们远途跋涉而来,拚命奋战,失去一位同伴,只为了永远被这个最后障碍阻止前进。如果魔法无法克服它,如果我所知的有限咒语无法动它分毫,那这趟该死的旅程又是为了什么?

  我的内心骚动不安,我踢离地面直往更高处窜,更高处窜,飞高到我所不曾到的高处。接着,我将头指向前加速。我撞上墙时被往后击退,整个人瞬间咚地翻摔过去,大约翻越两百呎后才重新恢复平衡。我在空中盘旋,然后我低头看见其他人抬头看着我。

  「往后退!」我往下对他们大叫。

  我低头看魔杖,命令它伸展为正常的艾利门托长度,将它抛向墙。长矛弹开,以缓慢的弧度飞回我手中。

  艾利门托看来毫发无伤。

  墙壁也是。

  艾利门托从未让我失望过,但它刚刚失败了。

  我再也没有咒语可施,也没有可击破它的武器,我手上没剩任何东西可以丢向它。

  我慢慢回到地面,就站在那呆瞪着那道墙,束手无策。我如何打败它?我面对过那么多障碍,我克服它们全部,直到现在。

  我望向戴夫和佩特菈。「有任何点子吗?」我说,准备承认我招数用尽。他们摇摇头。

  我希望勒克兰能在这里,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数落我一顿,我需要听到他的嘲弄。爱丽丝认为我是那个能重新领导他们和马拉顿战斗的人,但连我都不会跟随我自己回到虫林镇的高街。

  我这辈子从未如此沮丧过。我几乎无法呼吸,几乎无法思考。套用我祖父的话,我做的似乎错得离谱。当我瞥向戴夫时,我看得出来,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但现在,他无法帮我,不管他有多想伸出援手。

  我尽管沮丧,但哈利二号舔我的手时,我还是不禁微笑。我拍拍牠。牠又舔了舔,然后用牙齿咬住我的戒指。牠接着蹲坐下来,大声吠叫。

  「安静,哈利二号。」戴夫说。

  但我举起手。

  「等等,戴夫。牠在试图告诉我什么。」

  我看着戒指,然后我抬头瞪着墙。

  我的祖父将这枚戒指留下,它最后落入我手中。贾斯伯说过,那些鱼勾是种象征,代表我们所有的理想,那是个强有力的象征,也许比我知道的还要富有力量。

  这戒指能让我隐形,但它能做其他事吗?

  我迟疑地向前迈进几步,然后继续往前走,直到我抵住那道墙。我伸出手,将手背上的符号贴在墙上。

  我屏住呼吸。什么也没发生。

  我回头看戴夫和佩特菈,他们俩瞪着我,彷佛我是疯子。

  我转过身,将戒指抵在墙上。

  我开始屏住呼吸,但电光火石间,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那道墙立刻在我的手下面移动。它开始闪烁、摇晃、震动,彷佛转化成液体。

  然后,那道墙外面打开一条缝。我将双手放在这条缝两边用力推。它的裂口变大,彷佛我拉开窗帘。我冲过开口,跳到另一边。

  半晌过后,戴夫、佩特菈和哈利二号挤过裂缝,加入我。

  我们转头回望,裂缝又重新封闭。

  「该死!」戴夫低语。

  我蹲下拥抱我的狗,在牠柔软无比的毛发上磨蹭着脸。我在牠仅剩的耳朵旁喃喃说道:「你太棒了,哈利二号,棒透了!」

  我们环顾四周良久,回望我们的是阴暗、单调的乡野风景,就如我常在虫林镇见到的景观。它看起来似乎并不让人害怕,也无潜在危险,而魁格可是每个地方都危机四伏。但我知道这里仍可能危机重重,而跟我们已经面对的危险与之相较,或许只是小巫见大巫。那一刻的绝对恐惧紧攫住我。

  「我们成功了。」我悄声说。我看着戴夫和佩特菈。「我们成功了。我们已经离开魁格。」我有点无法相信我正在说这句话。

  我在他们脸上看见放松、快乐,但也有不确定和恐惧。我确定,他们也在我脸上看到这些。

  我们本能地聚拢在一起拥抱,我们的身躯因终于达成我们思想和生命中心心念念的目标而颤抖,也为失去一条珍贵生命而颤抖。哈利二号悄悄走到我身边,身体磨蹭我的腿。我一只手往下抚摸牠的头。

  我们最后放开拥抱,但仍旧看着彼此。

  「我们离开魁格了,」戴夫说:「多亏妳,薇嘉.简。」

  「不,戴夫,多亏我们。」我边说边凝视着他,然后我看着佩特菈。「还有勒克兰。」

  「还有勒克兰。」她表示同意,给我一抹最细微的微笑。

  「这看起来有点像……像虫林镇。」戴夫观察。「不是村庄本身,而是周遭的土地景观。」

  「的确,但别以为它会像虫林镇。」我回答。

  「现在该怎么办呢?」戴夫低语。

  我将魔杖指向遥远的光芒说:「放大。」

  我们眼前立即出现一幅看起来像村庄的景象,夜深了,居民可能在床上沉睡。有些建筑很像我熟知的虫林镇房屋,其他的就没那么雷同。有些街道铺有鹅卵石,有些则否。钟声当当响起,猫儿喵喵尖嚎,我可以听到辘辘声响,但看不见它们的源头。

  环境尽管看来陷入沉睡又很祥和,我可以在空气中感受到邪恶的东西蛰伏。

  记得,薇嘉,最严苛可怕之处……

  「薇嘉!」佩特菈嘶吼。

  但我已经听到了。

  某样东西正冲过来。

  某人正朝我们冲过来。

  我拍拍套具,哈利二号马上跳入,我系紧牠。我先将魔杖指着戴夫,然后是佩特菈,轻柔地说:「套绳。」

  光绳如蛇般缠绕他们腰际,剩余的绳子则连接到我魔杖上。声音愈来愈近,戴夫急切地说:「不管妳要做什么,妳最好现在就做,薇嘉.简。」他抓住我们的包包站定,准备就绪。

  我转动祖父的戒指,让三个鱼勾面向里面。我希望造成的效果出现,因为我们被我的咒语连接,戒指的力量也延伸到魔法绳子上。

  我们现在全都变得隐形。

  佩特菈和戴夫分站我两旁,我踢地离开,我们往空中窜飞,那时,我们听见附近传来脚步声,低沉而不怀好意。

  「就在这附近,我可以发誓。就在这附近。这地方总是……有点古怪。你知道的。」

  「但怎么可能?」另一个声音说,这声音更低沉、更不怀好意。「不可能。我告诉你,那不可能。都经过这么久了,不可能,不是吗?」

  呃,老兄,有可能。事实上,那就是真相。

  我们逃离魁格,而我们现在在这,不管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们往上窜飞,冲向遥远的光芒。在这么做的同时,又向前方更迈进一大步。

  就像贾斯伯.简说的:和平、希望、自由,以确切那个顺序排列。但讽刺的是,我知道我们得在达到最后一个目标后,才能尽情享受前两个项目。这过程需要战斗。总是需要,无法不劳而获。

  在从魁格中幸存后,我已经该死的准备好要战斗。

  我们的理想。

  我们的时代。

  我们的命运。

  以这个顺序排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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