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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我们向前迈进时,我施展格挡咒语遮盖住我们。咒盾遮蔽阳光和高温,但那并非是我们的主要难题。花岗岩露头还是像以前一样遥不可及。等勒克兰最后走到我旁边时,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薇嘉,我们走了这么久,似乎一点进展也没。」

  「我知道,勒克兰。」

  他满脸怒容。「妳有应付这个小问题的对策吗?」

  我抬头看着他蓄胡的脸,然后瞥瞥我们后方,佩特菈和戴夫正并肩走着。他们低声交谈。我将眼神转回勒克兰。「我还在想。」

  他怀疑地盯着我。「噢,嗯,那真叫人安心。」

  「那你有任何点子吗?」我反唇相讥。

  他举高剑。「妳要使剑的话,我就照办。要用魔杖和咒语时,就轮到妳出手。」

  我又往后瞥。「显然佩特菈也是如此。」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我从不知道她也会魔法。」

  「你确定吗?从来没有任何迹象?」

  「呃,会有哪些迹象?」

  「她曾做过无法解释的事吗?」

  他摇摇头。「就我记忆所及,没有。但话说回来,我们是在村庄被攻击后才在一起的。我是说,我们不是家人,只是弗利纳。」

  「你家人还剩谁?」

  他的眼神转往下。「我妈和小妹。我爸和哥哥很久以前就遇害了。」

  「发生了什么事?」

  「克罗索。我什么……也没办法做,无能为力。该死的狼人杀害了剩余的弗利纳,除了小佩和我逃出来。当我看见牠们冲向我们时,我只想杀了牠们全部!」他恶狠狠地又说。他停住话,再次看向佩特菈。「小佩和我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就像我妹妹又回到我身边。没人想要孤孤单单,至少在这。」

  「的确,没人想。」我说,想着戴夫和哈利二号。

  我们边走边聊。当我往前看时,我顿时停下脚步,勒克兰猛地撞上我。

  「你看!」

  他瞪着前方,我察觉他身体变得僵硬。

  「那该死的究竟是什么?」他问。

  那时,戴夫和佩特菈加入我们。戴夫说:「那是只独角兽。」

  那的确是只独角兽。全身发光般的雪白,鬃毛金黄,闪烁的黑眼睛和一支散发威严的银色兽角。牠体型庞大,肌肉结实,胸膛巨大。牠就站在我们的路径上,看起来如此高贵,几乎就像抛光的雕像,但却有颗会跳动的心脏。牠也是我们在此碰到的野兽中,第一只没有试图杀害我们的。

  「哈利二号!」戴夫惊呼。

  我的狗冒险前进,离独角兽只有几公尺远。那生物闷哼出声,稍微往后退。哈利二号停住脚步,摇着尾巴,绽放微笑。接着,独角兽往前几步。哈利二号缩短距离,牠们俩面对面,相距只有一呎。

  独角兽甩甩鬃毛,哈利二号吠叫,但我知道那是个友善的招呼。我的狗走向前,用鼻子磨蹭独角兽的右前脚。

  独角兽低头,柔软的金色鬃毛轻轻摩擦着哈利二号的耳朵。

  哈利二号回头看着我们,快乐吠叫,好像在说:快来吧。

  我缓缓前进,然后回头看其他人,他们一动也不动。

  「一下子太多人过去,可能会吓到牠。」戴夫蹩脚地解释。

  我转头看独角兽,继续往前走,心想如果牠出现任何一点恐惧或焦虑的迹象,我就马上撤退。

  我轻轻地伸出手让牠嗅闻,接着轻抚牠的鬃毛。牠磨蹭我的肩膀,我凑近仔细看银角。阿丝崔雅说过什么?独角兽的角能治愈所有毒药。我想,那应该会派上用场。

  但我随即想着,该如何拿到独角兽的角。

  让牠自愿给妳。

  或杀死牠。

  我一点也不想伤害这个生物。牠如此美丽、温柔……牠用鼻子轻推我的手,将我的手指从鬃毛推向头部,就像哈利二号常做的那样,我的心更为之融化。我非常轻柔地抚摸兽角。兽角看起来很坚硬,在我抚摸下却如此柔软。

  然后我注意到,牠没有将全身重量放在前腿上,我跪下好更仔细察看。

  「有东西害牠受伤。」我说。我温柔地抚摸着腿,小心不去碰触到那里的伤口。我从口袋里掏出阿德石,挥舞过伤口,想着美好事物。伤口完全愈合。我起身,抚摸独角兽的鬃毛。

  「焕然一新。」我对牠说。

  我发现独角兽凝视着我,牠的黑色眼睛比最深的洞穴还要黝暗。黑色眼眸在发亮的白色毛发相衬下,效果非常惊人。

  「你好美,」我敬畏地低声说:「美极了。」

  我再一次轻轻抚摸牠的角,然后抽回手。我的手指发痒。我低头看看手指,它们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干净,找不到任何污渍。我连忙看着独角兽的毛皮,恐惧地想着,我竟然将脏污擦抹到牠纯净洁白的兽皮上。

  但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再次发现独角兽凝视着我,牠张开嘴巴。假使这样的生物会微笑,那牠刚刚的确是微笑了。我看着牠,牠转身小跑步跑离。牠离得愈远,就跑得愈快,直到只剩一片残影,之后消失无踪。

  我转身面对其他人,拍拍我刚碰过角的手指。有东西突然出现在我口袋里。刚开始时,我很害怕,怕那是黑魔法。

  我指着魔杖,有点蹩脚地说:「过来,嗯,我口袋里的东西。」

  它冲出来,掉进我手里,我们全都围圈聚拢,惊叹不已。我倒抽口气。

  那是独角兽的兽角。

  但那生物在消失时不是还有角吗?但我……我无法确定。

  「它怎么跑来这里的?」我说。

  戴夫看着我微笑。「妳治愈牠的腿,非常仁慈对待牠。我爸会以妳为傲,那样好心地照顾野兽。」

  我咧嘴而笑,揉擦兽角。我知道它一定很坚硬,但摸起来非常柔软。我将它收回口袋,低头看我的手指。手指仍旧酥麻,而这感觉似乎蔓延过我整个身躯。

  我望向花岗石露头,它仍旧如以前遥远,我突然心生一念,我很纳闷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

  我举高魔杖说:「打直。」

  一道闪烁摇动的浪潮似乎翻滚过我们跟前。当它消失时,我们离花岗石露头不到一哩。

  我听到勒克兰惊呼:「该死!」

  阿丝崔雅的确教过我解除咒语,只是我不知道。话说回来,幻觉是什么?它显然只是心智的困惑。

  我们向前迈进,突然的惊人进展让我们士气大振,没多久就抵达宽广的露头。那里有花岗石投射的阴影笼罩,比较凉爽,我们决定稍作休息。

  其他人扎营、准备食物和水时,我用戴斯汀快速飞上岩石顶端,在暴风雨将我淋得全身狼狈前,急忙降落。

  我看向后方。太阳高照,热气逼人,但我眼前是最阴郁的沉郁。没有太阳,没有光线,只有阴云、浓雾和冷冽的空气。

  魁格的确实至名归。它是我所能想象最疯狂、最挫折的地方。我希望能早早将它抛诸在后。

  我跳起,降落在下方泥地上,加入其他人。

  「妳在上面看见什么?」戴夫热切地问。

  「看起来这里比较凉爽。」我说。

  我们沉默不语地用餐,之后勒克兰开口询问,我们是否该赶路。

  我决定不要。浪费时间,走路绕过露头很蠢,我们大可以用戴斯汀飞过它。我想先侦察一下,但我不想单独行动。我安排戴夫第一轮守卫,哈利二号陪他,接着,我把佩特菈叫过来。

  「我要飞越岩石,稍微进入第三圈的下一部分,」我说:「妳要和我一起来吗?」

  我其实是命令,而佩特菈似乎了解自己不能拒绝我。我将她放入套具,往上一跳。我从未和她一起飞过,但她在这趟旅程中似乎轻松自在。

  我们抵达岩石顶端,我将她从套具解开,她说:「妳为何不直接飞过这个地方?如此一来,就能避开下面的所有危险。」

  「如果我尝试飞越岩石,一场巨大暴风雨就会出现,但到处跳来跳去似乎就没关系。」

  「妳的话听起来好像这地方是活的。」

  「噢,它的确是活着的。」阿丝崔雅这样告诉过我,我也的确亲眼见证过。

  我们走到露头的另一端,她往前凝望。

  「它跟下面的景致如此不同。」她说。

  我低头瞄她焦黑的手一眼。「还会痛吗?」

  「不,不怎么痛了。」她连忙将袖子往下拉,遮住伤口。

  「没关系的,佩特菈。我们身上都有来自此地的伤疤。在穿越魁格前,我们可能会有更多伤疤。」

  「我猜妳说得对。」她轻柔地说,但还是遮住手。

  「妳能告诉我妳家人的事吗?」

  她瞥我一眼,眼神锐利。「我家人?为什么?」

  我保持口气平稳。「因为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而那些事可能可以帮助我们穿越这里。」

  她摇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薇嘉。」

  我厌恶她搪塞我,随便回答,我火冒三丈说:「如果他们能在这里幸存那么久,他们显然知道什么。我们俩都看到了,在此存活并不容易。」我停顿半晌,接着又说:「他们不会魔法,对吗?不像我们。」

  她以能穿透人心的眼神看了我许久。「如果妳想问我,我是怎么用妳的魔杖施展魔法的,我无法告诉妳,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但妳却想到要去拿它,说出咒语。」

  「我以前听过妳说咒语,那时狼人攻击我们,情况很紧急。」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她回答得未免太快。

  「那是杀戮咒语。唯一能立即杀害对方的咒语。」

  她的眼神盛气凌人。「噢,那妳运气很好,不然妳早就死了。」

  我对此置之不理。「即使妳说过那只是运气,但妳很明显知道要怎样使用芬恩。」

  她磨搓烧伤的手。「真的只是运气。」她坚持。

  「所以,妳的家人呢?」我继续追问。我确定,我的表情告诉她,我不会善罢干休。

  她快速吐一口气,皱着眉头说:「好吧,该死。我有个叔叔,我父亲的弟弟。他有点古怪,离群索居,但他喜欢我。我们以前常一起散步、聊天。」

  「聊些什么?」

  「嗯,他说,他说我们不属于这里。他认为那是个错误。」

  「错误?怎么说?」

  「我不知道,但他似乎为此感到愤怒。他说我们应该住在别的地方。」

  我回想起戴夫的话,佩特菈似乎知道魁格之外另有天地,这可能也是席勒奴斯影射的事—有些马拉顿被困在这里。

  「或许妳叔叔认为你们属于我的村庄。」

  「或许,」她狐疑地说:「但问题是……」

  她撇开头,无法直视我的眼睛。

  「佩特菈,请告诉我。」

  「妳保证不告诉其他人?这事连勒克兰都不知道。」

  「我保证。」

  她严肃地打量我,彷佛在评估我字眼里有多少诚意。

  她指着我的魔杖。「我叔叔有一根。」

  「魔杖?妳叔叔?」

  「我那时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大叫:「我发誓,我不知道。」

  「但妳现在怎么知道那是魔杖?」

  「因为他用它做很多事。」

  「比方?」

  「他可以到处移动,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

  「转送。」我说。

  「是的,我记得他说过那些字眼。」

  「还有什么?」

  「他可以用它点火,让我们狩猎后能煮东西。」

  我抓住她手臂。「妳叔叔怎么能做那些事,而只有妳知道?勒克兰、妳爸和妳妈为何不知道?」

  「因为他从未给他们看过魔杖,从不在他们旁边用魔杖,只有跟我一起时才会。」

  「为什么?」

  她抬头凝视我。「因为……因为……」

  「因为他知道妳也会魔法?」

  她短促地点点头,嘴唇颤抖。

  「他怎么知道的?」

  「他有次让我用魔杖将蛋从鸟巢里变下来,当作大餐。」

  「所以他教妳咒语?」

  「他告诉我该说哪些字。」

  「他的魔杖是打哪来的?」

  「我不知道。」

  「要是我告诉妳,他只有可能是从家族成员手中拿到魔杖,而且魔杖里还得有一点他们身上的东西呢?」

  她看起来对此极度惊愕。

  我继续说:「所以那意味着他的家族里,也就是妳的家族,有人将魔杖遗留给他。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狼人来袭时,我们在睡觉。虽然有人看守,但他们也睡着了。我叔叔被杀,我不知道他的魔杖后来怎样了。」

  我再次看她,观察她的每个肢体动作,脸部肌肉的每个细微抽搐。我确定一件事—我知道她在撒谎。佩特菈把她叔叔的魔杖藏在某处。她既然知道能用它施展魔法,就绝对不会丢下它,不管有没有狼人袭击。

  「妳想下去那里吗?」她立即又问,俯瞰花岗石边缘。她显然不想继续这番讨论。我决定先不逼她,我确实知道了很多事。

  我点点头。「如果妳想要的话,妳可以留在上面。」

  她摇摇头。「不,我不希望妳单独下去。」

  「妳确定?」我说。我真希望自己能信任她。但事实是,除了戴夫和哈利二号外,我无法信任任何人。

  「确定。」

  我将她装上套具,我们一起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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