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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城市各处,街灯闪烁一下,渐次熄灭。太阳自黑腐河上升起,朝晖勾勒出河上一艘小小驳船的轮廓。小船仅比筏子略大,在沁凉的河浪间起伏颠簸。
新克洛布桑的双河之上漂着许多这样被遗弃的驳船,它们被敷衍地拴在被遗忘的系泊处,留在河中等待腐烂,有些老旧得只剩骨架,随着水流载沉载浮。在新克洛布桑的中心地区,这样的船比比皆是,掘泥工人互相打赌,看谁敢游到那些船上,或是沿着那些毫无存在意义的老旧系绳攀爬。有些船他们会躲得远远的,交头接耳地说上面住着怪物,或是有鬼魂出没——那些溺亡者不肯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灵魂在船上流连不去,即便他们的尸首早已在河底腐烂。
这艘驳船上半遮半掩地盖着一块防水布,旧得已经发硬,散发着油脂和发霉的味道。船壳的老旧木板渗着河水。
在防水布投下的阴影里,艾萨克仰面朝天地躺着,凝视着天上的流云。他一丝不挂,一动不动。
他躺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雅格里克陪他到了河边。他们在喧嚣的城市中遮遮掩掩地走了一个多小时,穿过獾泽熟悉的街道,向北穿过基德区,沿着时而匍匐地面时而横跨半空的铁轨前行,经过一座座国民卫队塔,最后来到溃疡角的南部边缘。这里距离城市中心不到两英里,却像是另一个世界。简陋安静的街道、朴实无华的房屋、毫不起眼的公园、古板土气的教堂和行会大厅、名不副实的办公处——这些建筑景观的排列同样遵循着这座城市主流的杂乱风格,但程度显得轻微许多。
这里的道边栽满树木。一棵棵矮小的橡树和黑木不似角蝰集市大道旁流苏镶边般的榕树带那般优美,也不似双桅原悲叹松林中的排排古松那般壮丽,却也遮掩了建筑物的破敝之处。艾萨克和雅格里克前往河岸时,尽管雅格里克已经再次用绷带裹住双脚,还偷来件斗篷盖住头脸,还是很庆幸一路上有这浓密的树荫帮忙隐藏行踪。
黑腐河沿岸并没有大规模的重工业区。城市的工厂、作坊、仓库和码头基本上分布在水流较为缓慢的焦油河以及两河交汇而成的大焦油河沿岸。黑腐河湍急清澈的河水只在流过与焦油河交汇之前的最后一英里,也就是獾泽,在那里汇入上千个实验室排放的废水后,才变得污浊发臭、诡谲危险。
在城市的北边,也就是基德区、城沿以及溃疡角,市民们可以在河上划船游玩,这一消遣是那些住在城市南边的人们无法想象的。这里的水道没那么繁忙,所以艾萨克才愿意遵从织者的指示,冒险前来。
两人找到了一条直达河岸的狭窄小道。小道夹在两排背向而立的房屋之间,一路向下延伸,尽头便是打着旋的河水。尽管与城市的工业区相比,此处岸边的废弃船只很少,但要找到一艘也不是什么难事。
艾萨克让雅格里克留在岸边望风。鹰人原地坐下,一动不动,头脸藏在褴褛的兜帽之下,看上去就像个流浪汉。艾萨克小心翼翼地走下河岸,踩着丛生的野草与厚厚的淤泥朝河水走去,一边走一边脱去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夹在胳膊底下。当他赤裸着踏入河水之时,天边正好开始发白。
他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
游向驳船的路程并不长。河水冰凉,但艾萨克很是享受,沉浸在畅快游动的感觉中,任由幽深的河水将身上累积数日的尘垢和下水道污物冲洗干净。他还将衣服拿在手中,让它们顺着水流漂浮,希望河水也将它们洗净。
游至船边,他翻身上船,当水渐渐干去时,他裸露的皮肤有些刺痛。他只能勉强看见河岸上的雅格里克,只见鹰人动也不动,谨守着哨兵的职责。艾萨克将湿透的衣服铺在身边,拉过驳船的防水帆布罩盖在头顶上方,然后静静地躺在阴影中等待。
他看着东边曙光渐显,晨风拂过他裸露的皮肤,所过之处激起片片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我来了,”他喃喃地说,“赤裸如死者,躺在拂晓时分的河上。正像你要求的那样。”
他并不知道那个可怕的夜晚织者在大温房里这句梦呓般的吟唱到底算不算是某种邀约。但他觉得,如果他回应了,也许它就真的成了一个约定。他的回应会牵动世界织网,织就一幅取悦织者的图案,至少他是这样希望的。
他必须见见那只巨蛛。他需要织者的帮助。
前一天晚上夜半时分,艾萨克和同伴们再次感觉到夜晚起了变化,空气变得紧绷,弥漫着令人烦躁不安的气氛——噩梦又回来了。正如织者所预料的那样,它的袭击失败了,餍蛾依然活着。
艾萨克就是在那时突然意识到,剩下的那些餍蛾现在也知道他的气味了,它们会认出他就是毁灭蛾卵的罪魁祸首。他本该吓得魂不守舍,但他并没有。铁道边的小木屋整晚都安安静静,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也许它们怕我。他想道。
驳船在河面上随着波浪微微起伏。一个小时过去了,城市的喧嚣渐渐响起,传至河上,如无形丝线般卷裹在他周围。
河中突然响起水泡翻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蓦地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用手肘撑起身子,越过船沿向外看去。
雅格里克依然坐在河岸上,姿势完全没变。现在他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行人,不过他们的目光根本不会在这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臭不可闻的怪人身上停留。
驳船不远处,有块地方的河水开始剧烈翻滚,水泡汩汩地从水下冒上来,在河面“啵啵”地炸开,激起一圈圈直径约为三英尺宽的涟漪。艾萨克的眼睛突然吃惊得瞪大了,他发现那些涟漪不仅是完美的正圆,而且尺寸像是受到了刻意的控制——每圈涟漪扩展到特定的大小,便立刻归于平静,周围的河水丝毫不受扰乱。
艾萨克稍稍往后退了退,就在这时,一道光滑的黑色弧线在那片翻滚不休的幽深河水中陡然升起,破水而出。河水溅落,却只洒在那涟漪的范围之内。
艾萨克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盯着织者的脸。
他吃了一惊,不禁往后一缩,心脏狂跳。织者抬眼看向他。它把头高高仰起,露出水面,平时高过头顶的巨大身躯整个隐没在水下。
织者轻声吟唱着,缥缈的话音在艾萨克头骨深处回响。
……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你躺在黎明河上如赤裸死者正是我要求的那样你也许是我四条腿的小小同类……它那永无休止的独白带着轻快的调子……河水与晨光传达你的消息我明了你的心意循水而来……它的话语渐渐低回,变得很难听清,艾萨克趁机开口。
“很高兴见到你,织者,”他说,“我不敢忘记我们的约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需要同你谈谈。”织者又开始如念咒般低声吟唱,艾萨克专心致志地聆听着,试着把那些优美的胡言乱语翻译成有意义的回答,同时向织者传达自己的意思。
这就像一场与熟睡者或疯子的对谈,既困难又累人,但并不是办不到。
雅格里克耳边充斥着上学孩童的低声笑语。他身后一段距离之外有条小路,正从河岸边的草地上横穿而过,孩子们便走在那上面。
他目光闪烁,越过河面,看着对岸的旗山,宽阔的白石街道以缓和的坡度自水边延伸而去,掩映在葱郁的林木之中。那边的河岸也长满粗粗的野草,只是没有小路,没有孩童,只有围墙环绕的房屋,一片静谧。
雅格里克把腿蜷得更紧些,将整个身子裹在臭烘烘的斗篷里。距离河岸四十英尺的河中,艾萨克藏身其中的那艘小船纹丝不动,显得很不自然。几分钟前,艾萨克小心翼翼地将头微微探出那艘老旧驳船的船沿,现在他仍保持着这个姿势,背对着雅格里克,看上去就像正在专注地盯着水面,盯着水面的某堆漂浮物。
雅格里克知道,那一定是织者,他感到一股激动之情涌遍全身。
雅格里克凝神倾听,但微风并没有送来只言片语。他只听见河水轻拍河岸的声音,还有身后孩子们突然爆发的笑闹声。那些孩子粗野无礼,动不动就大声叫嚷。
他能感觉到时间悄然而逝,但朝阳似乎并未往中天移动分毫。他身后小路上走去上学的孩童络绎不绝。雅格里克看着艾萨克与隐身于水面之下的巨蛛争执着什么。他静静地等着。
终于,黎明将逝,时近七点,艾萨克不易察觉地在船里转了个身,捡起散落周围的衣服,像一只笨拙的水鼠般偷偷溜进河水之中。
艾萨克朝着河岸游来,一路击碎洒落河面的清冷晨光。到了浅滩处,他伸手蹬腿,扭来扭去地穿上衣服,就像在跳某种古怪的水中舞蹈,然后拖着直往下滴水的身子,踩着笨重的步伐爬上长满灌木杂草的泥泞河岸。
他一屁股跌坐在雅格里克面前,拼命喘着粗气。
上学的孩童咯咯偷笑,交头接耳地议论这古怪的一幕。
“我觉得……我觉得它会来的,”艾萨克说,“我觉得它听明白了。”
他们回到铁路旁的小屋时已经过了八点。木屋里一片静寂,闷热难当,空气中飘满无精打采的浮尘,沉浊不堪。阳光透过墙缝照进来,映得地上的垃圾和滚烫的木头颜色格外刺眼。
德姮还没回来,潘吉芬奇斯在墙角睡觉,也可能是在假装睡觉。
艾萨克将关键的管线、阀门、引擎、电池和变压器收拢起来,装进一个简陋的袋子里。他拿出笔记,快速地翻了一遍,然后塞回衬衣里。他给德姮和潘吉芬奇斯留了张字条,和雅格里克检查并清理了一遍武器,清点好手头寥寥无几的弹药,然后透过破损的窗户向外看去,眺望正在醒来的城市。
现在他们必须十分当心。太阳重新统治了天空,光线明亮。每个人都可能是国民卫队,而每个国民卫队都看过他们的胶版相片。他们扯过斗篷裹住身子。艾萨克犹豫片刻,然后借来雅格里克的刀,用粗鲁的动作地刮起胡子来。锋利的刀刃刮过皮肤上的痦子和赘疣,痛不可言——他最开始留胡子就是为了遮掩这些讨厌的疙瘩。他下手无情,动作迅速,很快就带着一个光秃秃的下巴站在雅格里克面前,苍白松弛的皮肉上鲜血淋漓,东一块西一块地布着没刮干净的胡茬。
他的样子很糟糕,但看起来像是变了个人。艾萨克抹了一把渗血的下巴,和雅格里克迈步出门,踏进清晨的阳光之中。
他们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从商店和吵架的行人旁走过,一路拣着后街小巷走,就这样,九点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格利斯湾的垃圾场。天气炎热,在这些废弃金属堆砌的峡谷之中,热浪更是挟着夺人的声势扑面而来,艾萨克只觉得下巴阵阵蜇痛。
他们踩着满地垃圾,朝这座迷宫的中心、机械议会的藏身处走去。
“一无所获。”本瑟姆·鲁德革特放在桌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我们已经派出飞艇在城市上空搜寻了两个晚上。根本一无所获。每天早上都有一批新的市民倒下,但前一天晚上我们却什么也没发现。拉斯克尔死了,格雷姆勒布林不见踪影,布鲁戴也是……”他掀起眼皮,用充血的双眼瞪着桌子对面的“烟枪”法谢尔,法谢尔轻轻地咂了一口长烟斗,吐出气味辛辣的烟雾。“形式很严峻。”他总结道。
“烟枪”法谢尔缓缓地点了点头,思考片刻。
“我有两个建议,”她慢慢开口道,“第一,我们需要经过专门训练的军队。我跟你提起过莫特利的那些士兵。”鲁德革特点点头,不停地揉着眼睛。“这一点我们很容易就能办到。我们只需要吩咐惩罚工厂为我们制造一批特殊的改造人,配有镜子和向后开火的武器什么的,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我们需要时间来训练那些改造人,至少得三到四个月。在这段时间里,餍蛾会继续捕食市民,变得更加强大。”
“所以我的第二个建议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想办法让情况处于可控范围内。比方说实行宵禁。我们知道餍蛾可以进到屋子里,但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受害者都是在街上被掠走的。”
“此外我们还必须禁止报纸对此事进行各种猜测。巴拜尔不是唯一一个参与到那个项目中的科学家。我们必须遏止一切危险的煽动性言行。我们必须将其他参与那个项目的科学家控制起来。”
“还有,为了追捕餍蛾,我们已经投入了一半的国民卫队军力,这个时候绝不能再出现一次泉树码头大罢工之类的事情,那会迅速地让整个城邦陷入瘫痪。为了城邦的利益着想,我们必须果断终止任何不合理的诉求。市长大人,从根本上说,这是自海盗战争以来新克洛布桑所面对的最大一次危机。我认为是时候宣布城邦进入紧急状态了。我们需要动用紧急权力。”
“我们需要实行戒严。”
鲁德革特微微抿嘴,思考着。
“格雷姆勒布林。”议会代言人开口道。机械议会的本体隐而不见。它没有坐起来,艾萨克很难从周围小山似的垃圾和废物中分辨出它来。
插入赤裸男人颅骨中的电缆拖在身后,蜿蜒于满地的废金属与碎石间。他身上散发出恶臭,皮肤上东一块西一块地爬着霉斑。
“格雷姆勒布林,”他用那令人不安的颤抖嗓音重复了一遍,“你去过大温房后没有立刻回来。你留给我的临界引擎并不完整。我那些随你去往大温房的分身何在?昨天晚上餍蛾再次出现在天空。你的行动失败了吗?”
艾萨克举起手来阻止这一连串的质问。
“停下,”他用不容置辩的语气说道,“听我说明。”
艾萨克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误认为机械议会是有感情的。所以当他向议会代言人讲述那个可怕夜晚在仙人掌族的小镇里发生的一切时,讲述他们以惨痛代价换来的微小胜利时,他看到面前这个赤裸男人身体不住颤抖、面孔不时扭曲成诡异的模样,但他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愤怒或悲伤。
机械议会有思考能力,但没有感情。它只是在消化新的信息,仅此而已。它只是在计算各种可能性。
他告诉机械议会所有的猿猴机器人都毁掉了,当这个信息沿着电缆一路传回议会隐藏的分析引擎时,议会代言人的身体颤抖得格外厉害。没有了那些机器人,机械议会就无法直接下载数据,只能从艾萨克的话中获取信息。
在艾萨克向机械议会解释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一个人类的身影在旁边的垃圾山上一闪而过,就像上次一样,但当他定睛看去时,却什么也没看见,仿佛刚刚出现的只是幻觉。
艾萨克转回目光,将织者的出现告诉了机械议会,然后终于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不出他所料,议会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议会代言人点了点头。艾萨克觉得脚下的地面微不可察地晃动起来,议会本体开始从垃圾山中显形。
“你明白我需要你做什么了吗?”艾萨克问。
“当然。”机械议会通过代言人尖细颤抖的嗓音回答,“我将直接连到临界引擎上?”
“是的,”艾萨克说,“这样计划才能顺利进行。我把临界引擎放在你这里时忘了一些部件,所以它才不完整。不过也没事,因为我正是看到那些部件才有了灵感,想到这个计划。不过,听着: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个计划想要成功,所有的计算必须准确无误。我有从实验室带出来的分析机,但那实在算不上什么高端型号。而你,议会,是许多个计算引擎连接而成的复杂网络,是现如今最他妈先进的计算机……我说的没错吧?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运算。解析几个函数,打印一些程序卡片。我需要它们准确无误。一丁点的错都不能有。明白吗?”
“拿来我看看。”议会代言人说。
艾萨克掏出两张纸,走到议会代言人面前,递了过去。在垃圾场的机油味、化学废料味、霉味和滚烫金属散发的味道中,议会代言人那正在慢慢腐烂的身体发出的恶臭格外刺鼻。艾萨克忍不住皱起了鼻子,但他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个正在腐烂的活死人身边,解释自己之前草拟出来的函数。
“这张纸上有几个方程式,我解不出来。你能看懂吗?它们是用来对心理活动进行数学建模的。这第二张纸上的东西更麻烦,是我需要的程序卡组。我已经试着把每个函数尽可能精确地列了出来。比如说这里……”艾萨克又短又粗的手指划过一行复杂的逻辑符号,“这是‘从输入端一搜索数据;进行数据建模。’接下来这里是同样的要求,只是换成了输入端二……然后这里这个要求特别复杂:‘对比原始数据。’然后这里是一些构造性的、可重构的函数。”
“这些你都能看懂吗?”艾萨克问道,退开几步,“你能算出来吗?”
议会代言人接过那两张纸,仔细地看起来,死鱼般的眼珠飞快地左右移动,目光扫过纸页,丝毫没有停顿。接着,他的眼珠蓦地定住,整个身子开始簌簌抖动,将数据通过缆线传回机械议会隐藏的大脑。
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片刻之后,议会代言人开口了:“我可以做到。”
艾萨克非常高兴,飞快地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你……唔……现在就算。越快越好。我可以在这里等。你怎么说?”
“我会尽力的。不过等到夜幕降临、餍蛾重新出现时,你一定要打开电源,和我连接。你一定要把我连到你的临界引擎上。”
艾萨克点了点头。
他在衣兜里摸索了一阵,又掏出一张纸,递给议会代言人。
“我把我们需要的每样东西都列在这个单子上了,”他说,“应该都能直接在垃圾场里找到,再不济也能拼装出来。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呃……其他的分身可以帮我们找到这些东西?两顶你之前给我们的那种头盔,通灵师们用的那种;几个电池、一台小发动机,诸如之类的东西。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就要。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电缆。粗电缆。必须能够承载强大的电流或魔力流。我们需要两英里半到三英里长的这种电缆。当然了,不用是一整根……可以是好多根,只要彼此能连上。不过就算这样,我们也需要大量的电缆。我们必须把你连到我们的……我们的聚焦点上。”他说到这个地方时,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些缆线必须在今晚……六点之前吧,准备好。”
艾萨克脸色严峻,语调毫无起伏。他审慎地看着议会代言人。
“我们只有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指望不上,”他接着往下说,“你可以联系你的……信徒们吗?”议会代言人慢慢地点了点头,等着艾萨克解释缘由。“那就好,我们需要人手把那些电缆连接起来,跨越城市。”艾萨克从议会代言人手中抽回那张物品清单,翻了个面,飞快地画了张草图:一个线条歪歪扭扭、侧过来的Y代表新克洛布桑的双河,两个小叉分别代表格利斯湾和乌鸦塔,然后是两个圈,分别代表两地之间的獾泽和烤炉区,最后铅笔飞快地一挥,将两个小叉连了起来。他抬头看向议会代言人:“你必须把你的信徒们组织起来。越快越好。他们必须在晚上六点之前带着电缆各就各位。”
“你为什么不在这里执行你的计划呢?”议会代言人问道。艾萨克含糊地摇了摇头。
“这里不行。这里太闭塞了,就像一潭死水。我们必须通过城市的中心点来传导能量,也就是所有的铁路线交会之处。”
“我们必须去帕迪多街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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