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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庇护

  蜘蛛勤勤恳恳地修补着黑女妖穿过的那张网。唐纳斯马克盯着它看得越久,就越觉得

  自己正吊在那些蛛丝上。命运为他编织的那张网……这段日子里,雄鹿几乎每天都会出

  现。李奥·唐纳斯马克记录下他失去的那些时间,希望以这种方式让时间重新归自己所

  有。雄鹿却并不计算这些。它走后,唐纳斯马克努力回忆,想起的却只有气味、画面、青

  草的味道、听见狼嚎时加速的心跳、风、雨……还有她。可她走了。

  一只甲虫困在了蛛网中。这是他体内的雄鹿所引发的幻觉吗?它那无助的嗡鸣声折磨

  着唐纳斯马克的灵魂。然而,当他终于伸出手,打算去救它的时候,西提拉拦住了他。

  “你还没活腻吧?这扇门不是为凡人而设的。”

  西提拉的声音依然仿佛从远方传来。对一个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并不奇

  怪。怎么会有人为了爱情选择成为一只扑扇着翅膀的昆虫和一道失去了肉身的影子呢?唐

  纳斯马克从未有过这样的爱情。

  旅途漫漫,他总会习惯和一个死人聊天。唐纳斯马克得知西提拉八岁时就结了婚,他

  的妻子英年早逝。西提拉告诉他自己是如何遇到黑女妖的,又向他描述了自己出生和死去

  的那个地方。可每当唐纳斯马克问他亡者的国度是什么样的时候,西提拉就会微微一笑,

  把话题转向在他家乡寺庙中筑巢的绿鹦鹉、他那温顺的大象以及那些能够荡涤人心中痛苦

  和罪孽的河流。

  甲虫不再嗡鸣,蜘蛛用蛛丝把它裹得形同蝶蛹。生与死相似得可怕。唐纳斯马克不记

  得自己曾注意到这一点。这是雄鹿告诉他的吗?他讨厌把人类和动物混为一体。他依然没

  有放弃抵抗,她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嘲笑他那些徒劳的挣扎。她还会回来吗?如果她不回

  来,该怎么办?

  她那个幽灵车夫会向让他想起他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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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女

  织女的这片湖比孕育了黑女妖的湖大很多,湖边没有森林,只有不计其数的水塘坐落

  于芦苇之间,倒映着夜空的景象。这么多水塘让黑女妖想起了那只蜘蛛的眼睛,她穿过了

  它的蛛网来到这里。

  织女的网结在水上的苇秆间,丝线上包含了生命的全部色彩:希望、恐惧、幸福、不

  幸……爱与恨。只有织女知道所有命运的图案。这个国家的人称她为“塔库茜”,她的名字

  和她的网一样多。

  她用夜色中的纱线织成自己的身体,用月光织成头发,用星光织成皮肤。她很老很

  老,如时间一般无始无终。

  “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姐妹,你来这儿做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就仿佛一千根手指拨动

  着世界的琴弦。

  “我需要你的帮助。”黑女妖答道。

  织女化身为一群黑天鹅,拍打着翅膀降落在湖面上。最大的那只天鹅变成了一个女人

  的样子。她的身体由纱线组成,黑线如夜色,白线如死亡,又如蛛网一般透光。她迈着轻

  盈的步子涉水而来,到达岸边时,黑女妖不得不抬头仰望着她。

  “你远道而来,却是白费功夫。”纱线织成的脸上,那双眼睛如同守护入口的八脚蜘蛛

  般又圆又黑,“我帮不了你。谁都不允许剪断你想要剪断的东西。”

  “我知道。”黑女妖答道,“作为报答,我会给你那根你唯一无法纺出来的纱线。剪断

  我的金色纱线,我那三根永生者的纱线中就有一根是你的了。”

  织女打了个寒战,或许只是因为风穿过了她纱线织成的身体而已。“只要取走一根纱

  线,你的网就会变弱,而你竟要同时取走两根。”

  “那就给我别的颜色的纱线!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就连白色的也行,只要别是

  金色的。”

  “作为替代品的纱线得靠你自己去织。我只织纱线,不管其他。”

  织女像戴首饰一般把剪刀挂在脖子上:金剪刀、银剪刀、木头剪刀、象牙剪刀……她

  从链子上取下一把金剪刀,打开的剪刀犹如张开的嘴。

  “这会让你比想象的更加虚弱。”

  “我知道。”黑女妖说,“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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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太多

  一个能和蜘蛛对话的萨满……

  雅各布和狐狸遇到了两个猎人,他们认识一个能和蜥蜴对话的老人。还有一个牧师

  诉他们,有个男孩能够和火焰对话(他担心地环顾四周,仿佛害怕这种故事会触怒他的

  神)。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在这个过去比未来更有生机的国度里,雅各布一再发现自己希

  望他们永远不要找到那个能和蜘蛛对话的萨满,只是和狐狸一直并肩同行下去,直到进入

  一个没有人知道女妖和赤杨精的国度。

  他从未如此幸福过,就连抛下威尔这样的念头也无损于他的幸福。他终于可以尽情享

  受这份爱情了,狐狸甚至平息了他再度被父亲抛弃的怒火。要是他能不害怕会忽然间失去

  这么多的幸福就好了。

  一场暴风雨让雅各布和狐狸不得不停下休整。在一间废弃的牧羊人小屋里,在生羊毛

  和锈剪刀的包围下,他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暴风雨赐予他们的这几个小时宛如一个月、

  一年这么久。所有那些空等的岁月,所有那些对肌肤之亲的恐惧——他们抛开了那些沉重

  的记忆,仿佛再次回到了最初的相遇。这匹在废羊毛堆里刨地的马,这场暴风雨,这喧嚣

  的雨声——雅各布把这些记忆都收集了起来,每当他们想起这第一次时,他就把珍宝般的

  记忆挂到狐狸的脖子上。

  第二天,他们遇到了一个带着老鹰的少年。那只鹰差不多和他骑的那匹毛茸茸的马儿

  一般大。少年告诉他们,有个住在山上的圣人让蜘蛛在他的衣服里筑巢。

  不。

  他们依然共乘一匹马。雅各布感觉到狐狸把他抱得越发紧了。刹那间,他们想的一定

  是同一件事:他们应该在那间废弃的小屋里再多待几个钟头,这样就永远不会遇到这个少

  年了。

  少年向他们描述了一个偏僻的山谷和一片野苹果树林。他们找到了山谷和树林,却没

  有发现萨满的踪迹。一群乌鸦从一棵树上飞了起来,他们这才发现树枝间有一张饱经风霜

  的脸。那张脸和树枝、树叶几乎没什么区别。萨满没有搭理雅各布的呼唤,可他一见到狐

  狸,便从树上爬了下来。他的外套上满是蜘蛛,就像雅加婆婆绣到衣服上的活装饰。他从

  衣领上捉下一只绿腿蜘蛛,默默放到了狐狸的手中,然后冲她微微一笑,又爬回了树上。

  这只蜘蛛顺着蛛丝落到了地上,开始在草叶间勤勤恳恳地织起了网。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认出那是一张地图。

  白色的蛛丝形成了一片山脉、一条河流、一片湖岸。然而蛛网忽然开始颤抖,细丝断

  了,雅各布感觉到一阵暖风拂过肌肤。这阵风太温暖了,能从中感觉出愤怒和痛苦。

  他应该掉头回去的。他不该听狐狸的话,他应该掉头回去的!

  这一次,十六号没有戴上克拉拉的脸。她没有费力以人形出现,她的身上映出了狐

  狸、破碎的蛛网、草地、野苹果树……然而她的玻璃皮肤上满是裂口,印在上面的图像有

  了千百个切面。她身上纵横的树皮宛如老虎的皮毛。

  蜘蛛想要逃跑。十六号抓住了它,把它那银化的身体扔到了破碎的网里。雅各布仿佛

  听到树枝间传来一声哀号,然而那个萨满并没有露面。他是明智的。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我弟弟的警告还不够吗?”

  十六号的眼睛是镜子,雅各布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恐惧。她指向狐狸的手指是白银和玻

  璃造就的刀刃。

  “他说白银很适合她;他还说你用巫术祛除了白银。”她四下张望,“这儿可没有女

  巫。”

  她笑了。

  雅各布想挡在狐狸身前保护她。可她不让他这么做。她拔出了匕首。这无济于事,没

  有什么能救他们。

  十六号打量着雅各布,仿佛在拿他的脸和另一张脸做比较。

  “你长得和他一点都不像。”

  她说的自然是他的弟弟。“他那么美,”十六号继续道,“就连白银都无法让他变得更

  美。”

  雅各布想问她是否已经偷走了威尔那张漂亮的脸,可他抑制住了发问的冲动。不过十

  六号或许会回答他的另一个问题。

  “他还是人类的皮肤吗?”

  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让十六号吃惊。

  “是的。只有在他生气的时候,他的皮肤才会变成石头。”

  雅各布试着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别想这个了,雅各布。邓巴写了什么来着?湿

  地。水。他环顾四周。树木,只有树木。

  十六号弯下腰,把那只僵硬的蜘蛛从蛛网里捡了起来。“我弟弟已经开始收集这些东

  西了:昆虫、植物、老鼠、蛇……我希望这个肮脏的世界全部变成白银。”

  她把蜘蛛扔回草丛里。

  “放她走。”雅各布说,“求你了。‘演员’生的是我的气,与她无关。”

  狐狸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抓得他生疼。

  “他说谎。”她对十六号说,“在你伤害他之前,我就会变身,咬断你的喉咙。”

  十六号张开手指,仿佛一只期待着狩猎的猫。

  “你不够快,狐狸妹妹。”她说。

  她的五官变成了人类的样子,那又是一张雅各布所熟悉的脸,他母亲的脸。如此年

  轻,他只在照片上见过她年轻时的样子。这景象让雅各布如那只银化的蜘蛛般彻底动弹不

  得,然而狐狸拉走了他。他频频回头朝十六号看去,为了那张许久之前被“演员”偷走的

  脸。狐狸冲他高声怒骂。他们跑啊跑,跑下山坡,穿过荆棘丛,经过树林。树下的草丛里

  散发着烂苹果的气味。别回头看,雅各布。水和湿地……

  十六号并不急着狩猎,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猎物的恐惧显然让她很开心。

  水。可他们周围只有草和腐烂的叶子。雅各布想停下来,只为最后吻一次狐狸。

  十六号开始加速。

  他们被树根和枯枝绊倒,彼此搀扶着起身。如果狐狸变身,或许她可以逃脱!算了

  吧,雅各布。她是不会撇下他逃跑的。他的手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双人银像,多么浪

  漫。在他们僵硬的脸上,哪种表情会更明显?爱意还是恐惧?

  雅各布起先还以为那群蚊子是他绝望之下的幻觉。一个水塘。腐败的水面上满是枯烂

  的树叶,几乎完全遮住了水塘。狐狸在岸边的淤泥里滑倒了,雅各布护住了她。狐狸向水

  中走去,雅各布把手指埋进淤泥里,然后把潮湿的泥土甩到了十六号的脸上,那张脸依然

  是他母亲的样子。十六号急忙用玻璃手指把淤泥从雅各布熟悉的五官上抹去,然而沾上了

  泥土的皮肤已经出现了树皮的痂斑。

  水塘并不深,水只到他们的胸口。然而十六号在岸边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她的眼睛

  宛如一个万花筒,里面是几百条被偷走的生命。狐狸环抱着雅各布。水是温热的,腐烂的

  叶片如毯子般包围着他们。他们会死在这儿吗?死在一个泥泞的水塘里?

  十六号望向他们,她的双脚长出了树根。她忽然转过头去。

  泥泞的水面上泛起了涟漪。

  风,是风,来自天堂的风……

  风向十六号耳语了些什么,她笑了起来。

  “结束了。”她说,“你弟弟找到她了!”

  一瞬间,她似乎依然想要完成这场狩猎。

  然而她的身体变成了玻璃。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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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弱至极

  雄鹿顶着它引以为傲的鹿角,从草丛中抬起头来。它不记得自己曾有过不顶鹿角的岁

  月。她回来了,如一段世界奏鸣曲中所缺失的旋律,然而她的歌声比平日虚弱。

  雄鹿追随着歌声,乐音中蕴藏着它所有的过往。她就站在那儿,衣裙上满是蛛丝,只

  有她手中的那根纱线是金色的。

  雄鹿走到她的身旁,黑女妖把脸埋进了它的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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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原状

  在任何一片森林里,马车上长出的花朵和叶片都是很好的伪装。然而在这里,在蓝山

  与黄草之间,它们无疑宣告了这辆马车来自远方。

  威尔下了马,藏身于一棵枯树之后。

  马车旁站着一头雄鹿,它的角比威尔展开的手臂还要长。两匹绿马在黄草地上寻找着

  和它们一样绿的草茎。一个男人正给其中一匹马套上缰绳,他穿着的衣服让威尔想起了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和讲故事的山鲁佐德。那是他母亲最爱的故事。关于母亲的记忆和

  他看到的景象,究竟哪一个才是童话故事?威尔早已失去了答案。

  黑女妖跪在马车旁的草地上。暮色将她的绿裙子染成了黑色,宛如那升起的夜幕。威

  尔望着黑女妖,迷失于被她唤醒的那些情景当中,那些被遗忘了的情景:亨茨奥把他带到

  她面前的那天,在她身旁的时光,她放走他的那个夜晚。他们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精疲力

  竭,腹背受敌,他们中的一半人都死了。他们——他说的“他们”是谁?是他自己和幸存的

  石人。雅各布也在那儿,还有混在人类囚犯中的狐狸。他们是为了他才落到那般田地的,

  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了。

  或许是他不想记得。

  着了魔……

  雄鹿朝他的方向看来。它看到了什么?在这白日将尽的暮光中,就连威尔也分辨不出

  十七号。他已经有几个小时没看见十六号了。

  他取出了衬衣里的障眼袋。

  黑女妖站起身来。

  “别看她,你这蠢货!永远别看她。”那个训练他的石人一再这么警告他。亨茨奥,

  对,他的名字是亨茨奥。

  威尔想拉开装着十字弓的障眼袋,可他的双手似乎不听使唤。那是她的魔法,他手指

  下的白银纹饰低语道。慢着!如果那个石人说得没错怎么办?如果她会带走玉石怎么办?

  他极度渴望着玉石,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黑女妖朝他看了过来。她太美了。

  雄鹿想要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然而她的手一动,藤蔓就攀上了它的腿。无论它如何反

  抗,如何用角去顶那生长着的枷锁,它都动弹不得。

  “放箭!”风声低语道。风带来了医院走廊的气味。在那间寂静的病房里,病床上的克

  拉拉那一动不动的身体宛如塔里沉睡的公主。公主死了,因为王子没有来。

  放箭!

  “放下十字弓,小兔崽子。”

  置于他咽喉处的利爪有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你真想变回你的蜗牛皮肤?”“杂种”沉声道,“你可以有一身神圣的玉石皮肤!”

  内尔隆照着威尔的脸就是一拳,夺过了他手中的十字弓。十七号抓住了内尔隆的肩

  膀,抓得他惨叫起来。十七号是银色的死神,燃烧着玻璃的怒火。“杂种”在十七号的手指

  下蜷成一团,仿佛他的石头皮被熔化了。他跪倒在地,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蜷缩在地上。

  黑女妖依然没有行动。

  她只是站在那儿,望着威尔。

  “放箭!你在磨蹭什么?”十七号把十字弓塞到他的胸口,催促道。威尔听出了他声音

  里的恐惧。十六号在那儿!她的脸上伤痕累累,斑驳得就像古镜的玻璃。她试图隐身,可

  黑女妖抬了抬手,她的身上便长出了叶片。树皮堵住了她的嘴,威尔看到她眼中的惊恐。

  她祈求似的朝他伸出手来。

  放箭!

  可他听到了脑海中黑女妖的声音。

  “他们向你承诺了什么?”

  他没有料到她听起来是如此虚弱,如此脆弱。

  成群的飞蛾从她的头发和衣裙里涌了出来,就连那个穿戴得如同童话人物的车夫也长

  出了翅膀。十七号被扇动着翅膀的飞蛾所淹没,他的尖叫声凝成了树皮。十六号抬起僵硬

  的胳膊试图抵抗。这景象让威尔的理智倒向了赤杨精一边,然而他的心却是玉石做的,而

  玉石是黑女妖赐予他的。

  别看她,威尔。

  他拉紧了十字弓。

  “不!”“杂种”的舌头仿佛变成了白银,“放她走!”

  飞蛾放开了十六号,成群结队地扑向威尔,如一阵扑打着黑色翅膀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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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所见

  他犹豫了,就如她一再在梦境中见到的那样。然而就算是女妖的梦境也未必总能成

  真。是出于这个原因,她才没有刻意躲开他吗?不。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她沉溺于情伤无

  法自拔。

  情伤已经消失了,爱情也消失了。

  跟随着威尔的那两个镜鬼是她那些女妖姐妹愚蠢行为的结果。十字弓散发着强烈的愤

  怒和清算旧日恩怨的渴望,那些恩怨比她还要古老。

  她太累了。

  疲倦是她唯一能感觉到的东西。

  她的猎人依然在犹豫。不,她不想称他为“猎人”,他注定的使命是守护。正因如此,

  她才在他身上种下了玉石。然而十字弓有它自己的意志。他只是把它带到了这里。

  如此强烈的愤怒,如此古老的愤怒。

  雄鹿想要扑过去挡住箭头,它绝望地与那想要保护它的枷锁对抗着。他们都急着要为

  她而死。可那有何用?她的姐妹说得不错,箭头会找到她的。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会再一

  次踏上同样的路,因为那是她的命运。

  她的飞蛾攻击了威尔,玉石立刻回来了。她自己的魔法保护了杀她的凶手。这一切都

  是为了卡米恩,可她就连想起卡米恩也不再痛苦了。箭头射中了手握金色纱线的黑女妖。

  极致的黑暗。极致的光明。

  这就是所谓的死亡?

  她倒在了孕育了她的水中,纱线从她指间滑落。这只是一条小溪,却欣然接纳了她生

  命最后的火花。

  她的姐妹将会死去,这是她的过错。她又犯错了。这就是她全部的念头。随后,她的

  意识渐渐消融,变得如水般潮湿、流畅而又清明,这是任何一具有形的躯体都无法做到

  的,而她意识以外的其他部分都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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