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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林间的声音

离森林边缘一百码处,萨姆斯王子像死人一样仰面躺着,从马上摔下来以后他就没换过地方。一条腿上覆满了凝固的血液,黑红的血迹衬托着四周微风中颤抖的绿叶。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还活着。
事实证明,嫩芽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神经质。它在附近平静地吃草,不时扇动耳朵抬起头来。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东西打扰它平静的进食。
下午晚些时候,阴影开始缓慢地爬出树荫。风变大了,减轻了晚春白昼的热量。风吹过萨姆斯,把树枝、落叶、蜘蛛网、死去的甲虫和羽毛般柔软的草叶覆盖在他身上。
一片草叶挂在他鼻子上,挠着他的鼻孔。草叶左右摇摆,沙沙作响,但却始终停在那里。终于,萨姆斯的鼻子抽动几下,打出一个喷嚏。
萨姆斯醒了。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宿醉未消。他嘴里发干,可以闻到自己呼吸的臭气。头剧烈地抽痛,腿上感觉更糟。他刚要开口喊叫,突然间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他杀了两个警官。履行职责的人,有妻子,有家庭。父母,兄弟,姐妹,孩子。早上离家时,他们没有预料到突如其来的死亡。也许他们的妻子还在等他们回家吃晚饭。
不,萨姆斯在心里说,撑起身体,悲哀地看着树枝间透出夕阳的红光。事情发生在早上。当妻子的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们的丈夫永远不会回家了。
他慢慢地继续撑起身体,掸掉身上的碎枝落叶。他必须把负罪感同样抛到一边,为了生存,起码眼下要抛开它。
首先,他最好切开裤管查看伤口。伤口肯定还很脆弱,容易迸裂。他必须包扎一下,因为他太虚弱了,无力施放出一个治疗咒语。
接下来,他应该设法站起来。站起来,骑上忠诚的嫩芽,走向森林深处。直到现在还没被当地警察捉到,让他多少有些惊讶。也许他路上留下的伪装痕迹比他意料的更为逼真,也可能警方处事谨慎,要等援军到来才开始追捕杀人犯役亡师。
萨姆斯决定,如果警察——或者更糟,军队——发现了他,最好告诉他们自己是谁。这意味着自己将难堪地回到拜里塞尔,在那里接受艾丽米尔和贾尔·欧仁的审判。丢人现眼是肯定的。另外的办法只有一种:不道德地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
两种情况都令人无法忍受。他能想象出父母脸上的失望。毫无疑问,他不能再做准阿布霍森了,他们会对他彻底失望。
最好能不现身,进入森林,先躲起来,康复后继续去边城,再用魔法换一张脸。
做决定容易,实行起来却难得多。他去牵缰绳,嫩芽张大鼻孔躲着他。它不喜欢血腥味,也不喜欢萨姆斯把重心挪到伤腿上时发出的疼痛呻吟。
他终于把它赶进三棵树围成的死角,让它无法再后退。上马是另一个挑战。腿一动就疼,疼得他不住地喘息。
萨姆斯发现,天正在迅速变黑。他不知道该去哪儿。无论向东、向北还是向南,都有人群。他不敢去,除非力量恢复到可以用咒语改变自己和嫩芽的模样。西边也有好几条不知通往何方的林间小路。森林里某个地方可能会有几间小屋,但往那个方向走同样不能保证安全。
更糟的是,他只剩下一壶隔夜的水,一块变质面包,一条腌牛肉和少许零食类的应急食品。
下雨了,风把云从海上吹来。这是一场普通的春雨,但足以让萨姆斯发出诅咒。他想着自己悲惨的未来,拉着斗篷,手指碰到的却不是羊毛,而是皮革和冰冷的金属。他抽回手,指尖变成冰冷的蓝色。他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绝望和恐惧之下,他弯下腰,抽泣起来。
《亡者之书》。他本来把它留在工作室,但它拒绝留下。和法铃一样,他再也摆脱不掉它们了。就算他受了伤,孤单一人待在黑暗的森林里,它们也会永远跟着他,即使是去冥界也无法甩掉它们。
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一位年轻的王子,在森林里独自饮泣?我本来还以为你挺有骨气的,萨姆斯王子。”
声音吓着了萨姆斯,也吓着了嫩芽。王子在鞍上猛地拉紧缰绳,痛得连抽冷气。他想拔剑,但同样惊恐的嫩芽向前一跃,飞跑起来,在树林中左冲右撞,完全没有顾及背上的骑手和低矮的树杈。
马和骑手在树枝折断声、叫喊声和马嘶声中飞奔出五十多码,萨姆斯才控制住嫩芽,拨回马头,让它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总算拔出了剑。天已经半黑,树叶像浓重的小黑块悬在树枝上。说话的人……东西……现在随时可以向他发起攻击,但面对危险总比在慌乱中被树枝撞倒好一些。
那个声音与自然形成的声音不同。他感觉到了其中的肆行魔法,还有别的。不是亡者之类的什么——不,不是那种东西。但有可能是斯狄肯或者马格鲁,是会对生命产生渴望的肆行魔法造物。他真希望自己读了生日时得到的那本莫晨的著作,特别是关于缚魔术的那章。
有什么东西,在最近的树叶间发出沙沙声响。萨姆斯再次惊跳起来,举剑摆出防守姿势。嫩芽躁动不安,萨姆斯夹紧膝盖控制着它。这种努力让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但他没有放开。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动,爬上树干——那儿,不,那边。它在树木间跳跃,在他后面跳跃。可能不止一只……
萨姆斯拼命想从咒契之流里找出攻击咒语,但他太虚弱了,加上腿上的剧痛,他无法把咒印留在脑海里,也想不起应该生成什么咒语。
也许可以用法铃,他绝望地想。那东西又跳了一次。可他不知道怎么用法铃对付亡者,更别提肆行魔法造物了。想到法铃,他的手开始颤抖。他想起了冥界。与此同时,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决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绝不会就此躺下,死去。他也许会害怕,但他毕竟是国王之子,是塔齐斯顿和萨布莉尔的儿子,即使死,也要竭尽全力,让对手付出尽可能高昂的代价。
“谁在叫萨姆斯王子?”他喝道,声音在黑暗的森林里显得很刺耳,“站出来,否则我用咒语摧毁你!”
“舞台上的慷慨激昂,还是留给那些喜欢鼓掌的观众吧。”那个声音回答,这次露出了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映着萨姆斯头上树枝间太阳最后的光芒,“算你走运,是我而已。你留下的血迹足够引来一队僵尸了。”
随着说话声,一只小白猫从树上跳下,跃到一根低树枝上,随即落在地上,小心地和嫩芽保持着距离。
“莫格!”萨姆斯叫道,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在这儿干吗?”
“找你啊,”猫答道,“即使是最愚蠢的王子也应该一眼看出来。阿布霍森忠诚的仆人,就是在下,时刻准备着照顾小孩。随便在哪里毫无问题。现在,下马生堆火,免得附近真的有僵尸。我想你还没聪明到带够了吃的东西吧?”
萨姆斯摇了摇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莫格的确是阿布霍森的仆人,但他也是某种古老的肆行魔法造物。他戴的咒印加固过的红色项圈,以及上面挂着的小铃,都显示出束缚他所用的力量。那只铃原本是禁锢者撒拉奈斯,打败凯瑞格后,束缚他的是一只小小的岚纳。安眠者岚纳,七铃之首。
萨姆斯几乎没跟莫格说过话。他在阿布霍森宅邸的时候,这只奇怪的猫形生物只醒过一次,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醒来的时间刚够让他偷到塔齐斯顿新捕的鲑鱼,根本没理会旁边的七岁小男孩——他当时目瞪口呆地看着“总在睡觉”的猫把一条和自己一样大的鱼从银盘里拖出来。
“说真的,我不明白,”萨姆斯咕哝着,小心地从嫩芽背上下来,“是妈妈叫你来找我的吗?她是怎么叫醒你的?”
“阿布霍森,”莫格认真地舔着爪子,断断续续地说,“没有直接叫我做什么。在这个家族待了这么长时间,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醒来。比如说,一副新法铃的出现,表示准阿布霍森已经作好了继承准备。醒来以后,我只管跟着法铃走就行了。
“但让我醒来的并不是这套卡斯法铃的重新出现,”莫格继续说,开始舔另一只爪子,“之前我就醒了。王国里出事了。沉睡多时的东西开始复苏,或者被人唤醒,它们的气息传到阿布霍森的住所。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它都威胁着阿布霍森……”
“你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吗?”萨姆斯紧张地打断他,“妈妈说她担心这种古老的邪物准备干出些可怕的事。我本来以为是凯瑞格。”
“你是说你的罗吉尔叔叔?”莫格应道,仿佛说的只是一个性格古怪的亲戚,而不是凯瑞格最终变成的可怖而强大的亡者之王,“岚纳把他绑得比我还紧。他睡在阿布霍森住所最深的地窖里,会在那里一直睡到时间尽头。”
“啊。”萨姆斯松了口气。
“除非正在复苏的东西也唤醒了他。”莫格沉吟着加上一句,“现在告诉我,我那优哉游哉通往拜里塞尔的旅程为什么会突然间半路一拐,进了森林?你要去哪儿?为什么?”
“我要去找我的朋友尼古拉斯。”萨姆斯解释道,但他能感觉到,莫格绿色的眼睛正盯着他,探寻着深层的、连自己都没承认过的理由。他避开那道目光,把断枝和落叶集中成一小堆,火柴在靴子上一擦,点着了火。
“谁是尼古拉斯?”莫格问。
“他是安塞斯蒂尔人,我的同学。我担心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他甚至不相信咒契魔法——或者说不相信任何魔法。”萨姆斯说,往火里添了些粗一点的树枝,“他认为所有东西都可以用科学解释,像在安塞斯蒂尔一样。亡者在边境防御带附近袭击过我们之后,他还是相信肯定有魔法之外的解释。他非常固执,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改变主意,除非你用数学或者其他他相信的东西证明给他看。他对安塞斯蒂尔很重要,是总理的侄子。我是说,你也许知道妈妈和爸爸去谈判——”
“这个尼古拉斯在哪儿?”莫格打断他,闭上眼睛。眼睑合上的前一瞬间,萨姆斯看见他眼里映出的火焰,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某些没有生命的造物眼睛里也有火焰,而且不是倒影。
“他本来应该在界墙边等我,但他已经过来了。至少他在信里是这么说的。他雇了个向导,还要在去拜里塞尔之前去找一个叫闪电圈的景点。”萨姆斯继续说,把一根更大的树枝放进火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但显然是在边城附近,就是妈妈和爸爸认为敌人所在的地方。”
“闪电圈,红湖旁边,”莫格咕哝着,闭上的双眼像一道细长的阴影,“国王和阿布霍森在安塞斯蒂尔,试图阻止大批人迈进死地。界墙另一边是准阿布霍森的朋友,同样是个王子之类的人物。坷睐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毁灭……不祥之兆啊,其中有关联,绝不是偶然的。闪电圈。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心里有点东西,被这个名字搅起来了……睡眠抑制了我的记忆……”
莫格的声音越来越低,变成小声的呼噜。萨姆斯等着他继续,却发现呼噜变成了鼾声。莫格睡着了。
萨姆斯颤抖起来,并不是因为寒冷。他往火里加上一根树枝,温暖的火光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雨已经停了,或者说从没真的下过,只不过落下几滴水,加上气温略略降低一点而已。对萨姆斯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宁可下大雨。最近几天天气出奇的暖和,晚春时节,却热得像夏天,而且从未下过真正的暴雨。也就是说,春水会很快消退。没有水流的屏障,亡者的行动会更加自由。
他又看了莫格一眼,吃惊地发现一只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在火光下发着亮光,另一只却紧紧地闭着。
“你怎么受的伤?”猫喵喵地说,声音很低,夹杂在树枝的噼啪声中。听上去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需要证实一下。
萨姆斯满面通红,垂下头去,不自觉地把手握成祈祷的姿势。
“我跟两个警官打了起来。他们以为我是个役亡师。有法铃……”声音小了下去,他咽了口唾沫。莫格仍用那只独眼嘲讽地看着他,显然在等他继续。
“我杀了他们,”萨姆斯低声说,“用死亡咒语。”
长时间的沉默。莫格睁开另一只眼睛,打了个哈欠,粉红色的嘴里露出尖利的白牙。
“白痴。比你父亲更傻。负罪感,负罪感,负罪感。”他说,哈欠打了一半,“你没杀他们。”
“什么!”萨姆斯叫道。
“你不可能杀死他们。”莫格回道,来回转了几个身,把落叶做的床铺得更舒服些,“他们是皇家仆人,效忠于国王。他的法力保护他们不受打击,就算打击来自他本人冥顽不灵的儿子也罢。不过还是得提醒你一声,他们以外的任何人都会死的。用那种咒语,蠢才。”
“我没想那么多,”萨姆斯呆呆地说。知道自己没有杀人,他大大地松了口气。轻松下来之后,他对莫格把他当成愚蠢的小男生的态度生气了。
“显然如此。”莫格同意道,“不用脑子。如果他们死了,你会感觉到的。你可是准阿布霍森啊,咒契在上。”
萨姆斯生气地回瞪了他一眼,意识到这只猫是对的。他没有感觉到两名警官的死亡。莫格继续看着他,眼睛始终眯着,显然在掂量着萨姆斯的分量,而且对他不抱什么信心。
“龙生龙,”猫嘟囔,“凤生凤,白痴生下蠢儿子……”
“什么?”
“嗯,只是思考,”莫格咕哝道,“这种事,你偶尔也该试试。早上叫我起来。可能会很难。”
“遵命,阁下。”萨姆斯尽自己所能将这句话说得充满讽刺意味,却对莫格毫无作用。他又睡着了,这一次看上去是真的。
“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说你过于自我膨胀呢?”萨姆斯补充道,把腿伸直,检查了一下绷带。有件事他没说。七岁的时候,他刚进入安塞斯蒂尔的学校,有一次他曾指着《穿靴子的猫》的插图,大声重复他父亲曾对萨布莉尔说过的一句话:“你那只该死的猫实在太自我膨胀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在墙角罚站。在索恩预备学校,“该死”不是年轻绅士应该说的话。
莫格没有回答。萨姆斯冲他吐了吐舌头,用那条没受伤的腿支撑着自己,把一根半腐烂的树桩拉到火上。树桩应该能烧到天亮,但为防万一,他又折下一些枯枝摆在旁边。
他随即也躺下去,拿着剑,把嫩芽的马鞍枕在头下。这是个温暖的夜晚,不需要斗篷或者嫩芽臭烘烘的鞍鞯。嫩芽在旁边打盹儿,马蹄上系着脚绊,免得它紧张起来逃掉。莫格睡在萨姆斯身边,样子不太像猫,更像一条猎犬。
有一会儿工夫,萨姆斯想守夜,但他实在没力气保持清醒了。再说他们在王国的核心地区,离拜里塞尔很近。十年来,这里一直都很太平。会有什么东西来打扰他们吗?
很多东西,萨姆斯心想,和睡意搏斗着,努力注意夜晚森林里所有细微的声响。莫格神秘的话语让他非常不安,让他想象着潜在的危险,把它们与听到的每个动静联系起来,直到精疲力竭、被睡意征服为止。
透过树林的第一缕阳光落在脸上,萨姆斯醒了。火还没灭,他坐起身时袅袅的烟改变方向,吹到了他脸上。
莫格还在睡,蜷成一个球,几乎埋在落叶里。
萨姆斯打个哈欠,想站起来。他忘了自己那条僵硬的腿,立刻就摔倒了,发出一声疼痛的尖叫。嫩芽吓了一跳,跃到脚绊允许的最远处,害怕地转着眼睛。萨姆斯低声安抚着它,用一根粗树杈支撑着站起来。
莫格没有醒。萨姆斯重新包扎好伤口,释放了一个减轻疼痛、避免感染的小咒语,然后拿出面包和牛肉,吃了顿简单的早餐。猫仍然在呼呼大睡。
吃完饭,萨姆斯刷了刷马,备好鞍。要干的事只剩下熄灭火堆。是时候再次面对莫格的无礼了。
“莫格!醒醒!”
猫没有反应。萨姆斯靠得更近了些,大声又喊了一遍:“醒醒!”但莫格连耳朵也没动一下。
最后,萨姆斯伸手抓住猫颈圈后面一点的地方,轻轻摇了摇。他感到肆行魔法和咒契魔法交织在一起所发出的轻微震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莫格继续沉睡着。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萨姆斯问,低头看着他。这个冒险或营救之旅正在失去控制。现在是离开拜里塞尔的第三天,他已经偏离大路,还受了伤,再加上身边多出一个奇特而且有可能极其危险的肆行魔法造物同伴。他的问题引出另一个问题: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两个问题都没有答案,但片刻后,一个回答从显然还在睡着的猫那里传了过来。
“把我放在鞍袋里。找到像样食物的时候叫我起来。最好是鱼。”
“好吧。”萨姆斯耸了耸肩。把猫抱起来又不碰到伤腿是件困难的事。他用前臂兜着莫格,小心翼翼地把他放进左边的鞍袋。事先还作了番检查,确定里面没有法铃和《亡者之书》。他可不喜欢让这三者待在一起,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莫格安全地进去了,脑袋露在鞍袋外。
“我要往西骑出林子,然后穿过田野去辛德尔森林,”萨姆斯解释道,转过马镫把靴子伸进去,准备上马,“从那里去瑞特林河,沿着河流往南走,找一艘船去奎尔。到了那儿就离边城不远了,也许我们可以很快找到尼克。这计划听起来不错吧?”
莫格没有回答。
“这样一来,就有大约一天时间在森林里。”萨姆斯接着说,同时聚集力量,准备上马。他喜欢把计划大声说出来,这样感觉更真实、细致,尤其是莫格睡着了不会挑三拣四的时候,“离开森林以后,我们肯定能找到村庄,或者煤炭工人的营地之类的地方,在穿过辛德尔森林之前买到所有需要的东西。说不定还会遇上伐木工人什么的。”
他停止说话,翻身上马,压住一声疼痛的呻吟。伤腿比前一天好些了,但好得还不够。上马这一下弄得他有点头晕眼花。得小心点才行。
“还有,”他说,让嫩芽开步走,“听你昨晚的话,好像你知道尼克找的那个闪电圈。你不喜欢它的名字,可你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睡着了。我在想,它跟那个役亡师有没有什么关系——”
“役亡师?”回答迅速有力。莫格跳出鞍袋,蹲在萨姆斯面前,四下打量着,毛发都竖了起来。
“呃,不是这儿。我刚才只是说你说的关于闪电圈的事,我怀疑它跟戴面具者克萝尔有什么关系,还有另一个役亡师,那个……跟我作对的那个。”
“哦。”莫格闷哼一声,重新钻回鞍袋。
“喂,告诉我点什么!”萨姆斯要求道,“你不能整天就是睡觉!”
“我不能吗?”莫格反问,“我还能整年睡觉呢。尤其在没鱼的时候。我注意到,你并没弄到鱼。”
“闪电圈到底是什么?”萨姆斯紧接着问道,轻拉缰绳,让嫩芽转向一条更偏向西也更好走的路。
“我不知道,”莫格轻声说,“但我不喜欢这个字眼。闪电圈。是某个闪电集中的地方?它肯定不会是……”
“什么?”萨姆斯问。
“多半只是个巧合,”莫格低声回答,眼睛又闭上了,“也许你的朋友去看的不过是一个闪电发生得比较频繁的地方。但是,也许有某种力量在那里活动,它们仇恨一切涉及咒契、血脉和咒契石的事物。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萨姆斯,预谋已久的阴谋。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们应该干什么?”萨姆斯紧张地问道。
“必须先找到你的朋友尼克,”莫格咕哝道,重新沉入睡眠,“抢在他找到那个东西之前……无论他找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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