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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希尔费尔,马群和猎狗

克莱莉尔比小贝先醒。此时,天还没完全亮,周遭事物的轮廓却已然变得清晰起来。太阳还未升起,雾气还没有完全消退,草叶上结着一颗颗露珠。风轻云淡,今天想必又是晴空万里。克莱莉尔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小贝的剑,披上披风,动身去树林里上厕所。
当她回来时,小贝已经睁开了眼,却依旧睡眼蒙眬。他将盖在身上的披风拉到靠近鼻子的位置,又把它往下拉了一些,只露出嘴,说:“早上好!不过说实话,我昨晚睡得也不是那么好啦。”
“我们还活着,而且还逃出了拜里塞尔城。”克莱莉尔说。她在床上重新坐下,发现他们的食物只有一块面包和一小块硬奶酪。面包的一端已经变味,另一端略微呈糊状,奶酪则用红蜡保鲜。她将面包掰成两半,又掏出小匕首将奶酪切开,并对小贝说:“想吃早餐吗?我可以去找些莓子之类的东西,但恐怕得花点儿时间。”
“不用了。我们最好还是尽快动身吧。”小贝右手接过克莱莉尔递来的面包,左手拿着一块三角形的奶酪,这些动作致使他肩伤发作,因此又面露痛苦之色。他接着说:“等到了希尔费尔,我们就可以好好吃上一顿了。阿布霍森族族长对于他的客人可毫不吝啬。”
“那他对关押起来的犯人又是什么态度呢?”克莱莉尔问,“我可能就会是其中的一员。”
“你在说什么!”小贝惊呼起来,差点被嘴里的面包噎住,“你可是族长的亲孙女!怎么可能成为犯人呢?”
“但愿不会。”克莱莉尔说,“但要是他认为我母亲不仅在世,而且还成了皇后,并且任命基尔普为摄政王的话,我觉得他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我……我保证他不会……那么糊涂。”小贝虽然这么说,但他自己也有些心虚。显然,他觉得阿布霍森族族长的确可能糊涂到那个地步。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我不能告诉你我母亲和泰瑞尔族长反目成仇的原因吗?”克莱莉尔问。
“记得。怎么啦?”
“因为泰瑞尔以为我母亲杀了她的亲弟弟。”
小贝再次噎住,而且这次比上次严重得多。克莱莉尔不得不拍着他的后背,帮他将噎住的面包吐出来。
“不会吧!怎么可能?”
“我还以为你都知道,甚至以为所有阿布霍森族人都知道这件事。”克莱莉尔继续说,“这么看来,是我想错了。我也是最近才得知这件事的。母亲告诉我,她弟弟当时已经死了,一只肆行魔法生物寄居在他的体内。因此,严格意义上说,母亲杀死的只是她弟弟的肉体。然而,她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不仅不相信她,反而将她以残害手足之名驱逐出境。”
“我敢肯定,家族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些事!”小贝惊讶地说,“我从未听过一丁点儿消息,而且人们总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虽然人们不常提及加西尔,但只要提到她,只会说她与老爷子处不来……族长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也与他吵过好几次。但我敢肯定,你不会有事的……”
“或许吧。”克莱莉尔说,“不管怎样,这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你觉得我们能在午后飞抵希尔费尔吗?”
“如果我打起精神的话,应该可以。”小贝缓缓下床,小心翼翼地伸了伸胳膊,“我得……去尿尿,一会儿就回来。”
事实上,克莱莉尔第一次在空中看见希尔费尔时,下午的时间已过了一大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瑞特林河西面山脊上的一座避暑小屋,接着出现越来越多的房子和棚屋,阿布霍森族三代人就住在这里。希尔费尔南部三里格远的地方就是阿布霍森之家,其历史更为久远,且抵御敌人入侵的能力也比希尔费尔要强得多。不过,“阿布霍森之家”比希尔费尔的面积要小,交通也不方便。它建在一座小岛的边缘处,这里正好有一处大瀑布,由瑞特林河向地势更低的地方倾泻而成,瀑布的高度足有二百英尺。
“我们到了。”小贝说,“这里就是希尔费尔。”
他声带发紧,说话有气无力,嘴唇因为一路吹着驾驶纸翼的口哨而干裂。虽然他们此前大体上一直沿着瑞特林河向南飞行了二百多里格,但风向、风速和风力的突变却要求小贝不停地变换飞行高度。临近“高桥”时,他们需要飞得更高,好与希尔费尔镇的领空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以免他们驾驶的这架纸翼被镇上的相关机构上报给基尔普,或被大型掷弹器击落。这些掷弹器是很早以前卡林·斯凯乐和他那些活跃在瑞特林河上的盗贼兄弟遗留下来的。
克莱莉尔坐在驾驶舱内,身体前倾,向前望去。此刻,希尔费尔距离他们实际上还有两三里格,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镇而已。镇上至少有二十座建筑,其中一些由石头建成,另一些则为木质结构。这些建筑一直绵延至山脚下的瑞特林河岸。
“那里住着多少人?”克莱莉尔问,“其中又有多少是阿布霍森族人?”
“我感觉大约有五六百居民。”小贝声音沙哑,“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阿布霍森族人。不过,大多数人都算不上是阿布霍森族的直系血亲。”
“听上去好可怕。”克莱莉尔说,“但愿阿布霍森族族长很快就能放我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亲自送你回埃斯特维尔镇。”小贝承诺道。他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但我恐怕得先休息几天。坦白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感觉这么累。”
“谢谢你!”克莱莉尔说,“希望能有再次和你同行的机会。你真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
小贝嘟囔了几句,耳根全红了,与他那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克莱莉尔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心里明白小贝嘟囔的十有八九是“谁和你只是好朋友”之类的话。她喜欢和小贝在一起,当然,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因为小贝的行为使她断定他是个可靠的人。至于爱情,起码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注意力不该放在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上。
“对,就是好朋友。”她重申道。
“我知道。”小贝叹了口气,“如果你每说一句‘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就能得到一枚金币,那我估计会比基尔普还有钱。”
“好啦,小贝。丹妮玛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她不仅比我漂亮,还比我聪明,你也该知足了!”克莱莉尔突然将手搭在了小贝的肩上。
“我并不这么觉得。”小贝僵硬地说,“论漂亮或聪明,她都不及你。”
“我只是……只是对男人不感兴趣。”克莱莉尔赶紧扯了个谎。
“哦!”小贝的耳根又红了起来。
“而且对女人也不感兴趣。”克莱莉尔补充道,“你想啊,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的我哪有那个闲心去想……去想卿卿我我的事情呢?”
小贝静默不语。显然,就他自己而言,无论何时,他都能照常想着那方面的事。
“你在这里很安全。”他犹豫地说,“或许等——”
“真的吗?”克莱莉尔问,“再看吧。但不管怎样,我想再清清楚楚地说一次,我对你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也不想和别人玩什么暧昧游戏,更别提结婚之类的事了。但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明白了吗?”
“非常明白。”小贝说,“我理解你的心思了,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
“那就好。”克莱莉尔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所以对于来之不易的友谊特别珍惜。”
“我很荣幸成为你的朋友。”小贝强颜欢笑。
克莱莉尔不知小贝是否真的懂了她的意思,她真的不愿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这样一位朋友,但鉴于她那一团乱麻的生活,她真的不想再与他有任何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你一直瞒着我,把那只肆行魔法生物带上了纸翼。”克莱莉尔故意换了个话题。她试着不去想被困在瓶里的阿兹米尼尔,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就连当前,她都仿佛能听见阿兹米尼尔向她发出的微弱但绝望的呼喊。
“哦,那只瓶子被你看见了……”小贝说,“卡尔格林让我保密,甚至连你也不能透露信息。瓶子被施加了咒语,只有阿布霍森族人才能够碰它。”
“嗯。”克莱莉尔假装心不在焉地说,“里面的那只肆行魔法生物会……会怎么样?”她不禁怀疑卡尔格林已经察觉到,当初在岛上是她放走了那只生物,却又转念想想不大可能。或许,卡尔格林之所以对她保密,只是为了稳妥起见。
“它会被送到阿布霍森之家去。”小贝说,“最原始的阿布霍森之家,你现在还看不见它。它建在河中央,上方就是附近最大的瀑布,瀑布倾泻而下形成湍流,能够防止亡者侵袭。看见地平线上的那一大团低云了吗?”
看着那团云,克莱莉尔不禁对于这样一团云竟然如此之低而啧啧称奇。
“那是瀑布水汽结成的云团吗?阿布霍森之家就在那儿?如果是的话,那里一定很潮湿吧。”
小贝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头摇得有些过于猛烈,他又露出痛苦的表情。
“完全不会。”他说,“虽然有云团,却不会下雨,所以我推测是有人施了咒语。整个阿布霍森之家都笼罩在层层咒语之中,就连周围的湍流也被施了咒语,所以我们才能乘船到达阿布霍森之家,而不至于被瀑布冲走。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有人邀请你前往那里。”
“为什么族长不住在那里了呢?”克莱莉尔问,“我以前只听人们提起过希尔费尔。”
“你看看前方的山脊,自然就会明白了。”小贝说。
克莱莉尔皱着眉头,一脸狐疑,却还是照做了。她看见远处有一队骑在马背上的人,正朝附近的房子前进。但由于那些人离她实在太远,因此她看不清他们具体在做什么。
“我猜大约有一百名骑士。这是怎么了?”克莱莉尔问。
“这就是大狩猎队,正在回希尔费尔的路上。”小贝说,“但愿他们今天收获颇丰,这样族长就会心情大好。”
“我还是不太明白。”克莱莉尔说,“我倒是听说阿布霍森族人喜欢狩猎。”以前在镇上,一年就会举行三次这样的“大狩猎”活动,她甚至还参加过几次。但她打心眼儿里认为搞这种活动就是作秀:很多人骑着马,领着成群的猎狗,狩猎前还要举行那些愚蠢的仪式。不仅如此,每次“大狩猎”之前都要耗费护林员和边境巡防员几周的时间,活动当天还需要大量的助猎者。
“他们对狩猎已经不仅是喜欢了,而是到了沉迷的地步。”小贝说,“每周至少两次,而且这里的一切都与狩猎有关。希尔费尔半数的建筑都是马厩或犬舍,这里最早就是为了方便族长狩猎而兴建的。原来的族长卡林妮尔——现任族长泰瑞尔的大姨,她可是个狩猎狂热分子。她发现在老房子那边不能养马,而且从岛上出来狩猎也很不方便,于是就派人在这里建造房屋和马厩。”
“可是,族长难道不该经常在王国的各个角落里巡查,确保亡者真的死去,并且不让那些肆行魔法生物出来为非作歹吗?”克莱莉尔问,“我知道天下还算太平,但要是族长每天沉迷于狩猎,而不……”
“说的没错,”小贝的语气黯淡下来,“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各种各样的危险可能正在接近,但这里却没人想去一探究竟,而只是一味地否认那些危险的东西会卷土重来。我以前也说过,我怀疑雅娜尔姑姑连《亡者之书》都没读过,泰瑞尔族长可能也没读过这本书,因为我好像从未见他拿过法铃。正因如此,我才一直在做准备,这样当危险真的来临时,起码有人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克莱莉尔刚开口,就感觉一阵战栗。纸翼的影子就像一把尖刀,倒映在下方瑞特林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准备好迎接任何危险。”小贝说,“就拿拜里塞尔城里之前出现的那只肆行魔法生物来说,阿布霍森族族长本该直接进城处理它,而非将它留给卡尔格林和阿黛尔夫人来对付。况且,有没有人想过,为什么具有那种力量的东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敢打赌,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肆行魔法生物出现。或许珂睐族人已经事先警告过泰瑞尔族长,只不过他不以为然而已,就像国王忽略一切政事一样,他们只是不愿追查事情的真相。愿咒契保佑我们,希望别因为某些人的疏忽而出什么大乱子!”
“但愿你说的都是错的。”克莱莉尔说,“在我看来,光基尔普一个人就已经制造了太多麻烦,更别提还有其他更可怕的东西正在接近。”
“没错,基尔普是制造了不少麻烦,但他毕竟是一个人。至少,与他同盟的那只肆行魔法生物已被封印起来。基尔普倒是不那么难对付,只要阿布霍森族族长领着一百名咒契魔法师向北进军,外加几千名珂睐族人南下夹击,任何军队都将毫无招架之力。基尔普还没见识过一支咒契魔法师队伍到底能强大到何种地步。他真该见识一下,看他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或许吧,我倒觉得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克莱莉尔说。
“就是这么简单。”小贝自信满满,“哦,感谢咒契保佑!总算让我看到停机坪了!我能在上面睡上整整一周!”
他指的停机坪是一长条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位于瑞特林河与山脊沿路之间,向北可直接通往希尔费尔。草坪一端竖着一个高高的杆子,顶端的旗帜迎风飘扬,蓝色的旗面上画着几把代表阿布霍森族的银钥匙。
“这么看来,当我们降落的时候,正值大狩猎归来之时。”克莱莉尔不免有些担心,“纸翼会不会使那些马匹受惊?”
“应该不会吧……它们应该已经见惯不惊了。”小贝说,“说实话,我们真得赶紧着陆了。我又开始觉得非常……非常累。”
话音刚落,他的头就渐渐低下去。克莱莉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猛地抓住他的双肩,希望把他摇醒,却只听见小贝发出一声憨笑,然后坐直了身体。
“别急,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他说,“我虽然累了,但还能坚持到我们降落。”
他抿了抿嘴,先是用口哨操纵纸翼连续攀升,接着又让它不断下降。咒契符号随着哨声释放出来,与纸翼首尾散发的咒契符号混在一起,使机体周身发出柔光。最后,纸翼斜着冲向草坪,并在风力的作用下向旁边滑了一些。
两人稳稳地着陆了,但小贝之前对于马匹和猎狗的判断完全错误。纸翼的投影刚从马队头顶上方掠过,原本还算安静的猎狗就开始朝着纸翼狂吠。它们上蹿下跳,撒开腿狂奔,甚至还挡住了马队的去路。许多马因此受惊,有的骑士摔下马,有的被受惊的马拉着狂奔,制造了更大的混乱。一分钟前还在有序前进的马队,这会儿已经乱作一团。议论声、喊叫声、低沉的喝令声、痛苦的呻吟声、马匹的嘶吼声和狗吠声一时混在一起。
纸翼大约在马队前方一百码处停了下来。克莱莉尔回头看了一眼,原本走在马队前方的人中,有一半骑手都向他们所在的草坪冲来,看样子并不是来欢迎他们的。
小贝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就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抱头。克莱莉尔赶紧爬出驾驶舱,隐约听见小贝说了声“糟了”。从来者华贵的服饰来看,克莱莉尔推断其中那位骑着栗色小马狂奔的银发老者应该就是她的祖父——阿布霍森族族长泰瑞尔,他旁边那位看上去相当强悍、容貌与她母亲颇为相似的黑发女性就是下一任族长的继任者,也就是她的姑姑雅娜尔。
克莱莉尔不想迎接他们,甚至根本就不想见到他们。她只希望小贝的降落事故不会让已经够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有那么一瞬间,克莱莉尔以为这些骑手打算踩着她的身体过去。然而,就在快要到她跟前时,他们熟练地勒住了马。
“小贝,你真是个蠢蛋!”泰瑞尔喊道。见他脖子上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银钥匙,克莱莉尔终于完全确定这正是泰瑞尔本人。她知道祖父与奥瑞坎国王的年纪相当,但他看上去显然比国王硬朗许多。他留着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脸上虽然布满皱纹,却也刮得干干净净,而且皮肤不像国王那样松弛。他的手腕上还沾着猎物的血,而且腰间没有佩剑,只别着一把狩猎用的匕首。这时,只听泰瑞尔说:“还有你!莫非你就是我的外孙女克莱莉尔?”
“没错,我就是克莱莉尔。”
“到我这边来。”泰瑞尔说。克莱莉尔走到他的坐骑旁边,他弯下腰来,用两根手指轻触克莱莉尔前额上的咒契标志。克莱莉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用手指触摸祖父前额上的咒契符号。最后,在这样一次简短的接触中,她只感到与那咒契有一种微弱而遥远的联系。显然,无论泰瑞尔感受到了什么,他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自己的外孙女。
“小贝怎么了?”
小贝依旧蜷缩在驾驶舱里,一言不发,要么是真的因为疲惫而不省人事,要么就是假装睡过去,以免卷入任何麻烦之中。
“几天前,他在和一只肆行魔法生物搏斗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克莱莉尔面不改色地说道,“目前还在康复阶段,而且在飞行的途中耗尽了精力。请你们帮帮他。”
“我收到了有关他受伤的消息。”泰瑞尔的口气听上去并不是特别在意,“过去几天传来的消息可真不少。既然他能顺利飞回来,就表示他的伤没严重到那个地步。希拉那尔,你去叫些人来,把小贝抬到医务室去。”
他身后的一名骑手掉转马头,火速朝马队后方奔去。
“我们还带来了一只银瓶。”克莱莉尔说,“瓶子被施了咒语,里面封印着一只肆行魔法生物。”
“哦,对了!”泰瑞尔说,“真是麻烦死了,但我恐怕不接不行。把瓶子拿过来吧。”
“我不能碰它。”克莱莉尔说,“卡尔格林——”
“对,我一时忘记了!”泰瑞尔不耐烦地说。他缓缓下马,人还没走过来,一身汗臭味却已钻进克莱莉尔的鼻子里。只见他爬上纸翼,抬起小贝的头,看着他的脸,颇不以为意,接着开始弯腰在驾驶舱里翻来找去。不一会儿,他找到了那只瓶子,将瓶子夹在腋下,然后爬出驾驶舱。整个过程中,他的肢体有些僵硬,却还算熟练。
“雅娜尔,你把你侄女带走,给她打扮打扮,然后带她来见我。”他对那位一直板着脸的女性说道。
雅娜尔没有接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泰瑞尔看似也不期待雅娜尔能有什么回应。他熟练地跨上马,双脚夹了马身一下,就这样策马离开了。
“来吧,姑娘。”雅娜尔将一只脚从马鞍的踏板上移开,以便克莱莉尔能够踩着上来。正如她的父亲泰瑞尔一样,她也是浑身臭汗淋漓,手腕上也沾着猎物的血迹。“上马。”
克莱莉尔不情愿地坐在她身后,感受到一股敌意。她感觉自己已然一脚踏进了另一座监狱。这里虽然没有拜里塞尔城那样的城墙,无疑也是一座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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