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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交汇

卡佐咳嗽一声,吐了口唾沫。当他的头重重撞上地面之后,透过被痛苦模糊的视线,他看到有斑驳的血迹洒在树叶上。身体有种轻飘飘的奇怪感觉,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并不是被拳背打中,而是被直接砍下了脑袋。
他花了片刻考虑是否该继续说谎,可最后却只是痛苦而笨拙地坐起身——在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捆住时,这么做可相当困难。
他再次抬高目光,看着刚刚打了他的那个人。没了遮蔽面孔的头盔,那骑士看起来很年轻——只比卡佐年长几岁,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眼眸介于绿色与棕色之间,头发是特洛梅菲的尘土的颜色——并非安妮那种红铜发色,而是更加苍白暗淡的浅红色。
“我道歉,”卡佐说着,一面用舌头去感觉牙齿是否折断,“我没法想象自己为何会叫你卑劣的鼠辈。你已经证明我错了,现在我感觉自己蠢透了。正像他们说的,事实胜于雄辩,再没什么能比殴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更能证明勇气的了——或许谋杀女人除外。”
那人蹲在他身边,扯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向后拉去。“你干吗不闭嘴?”他用浓重的维特利安口音问道,“以所有安苏之名,你怎么就学不会闭紧你的嘴?”他的目光越过他望向查卡托,“他总是这样么?”
“对。”查卡托无动于衷地回答,“从他生下来那天起就这样了。可你得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你打他就是为了这个,他戳中了你的软肋。”
“我打他,”那人说,“是因为我告诉过他安静待着。”
“那就往他嘴里塞点什么,别再打了,”查卡托动了动脖子。“他被揍得越狠,你就会觉得越羞愧。”
“不如这样,”卡佐拧着头向敌人提议,尽管代价是牺牲了几根头发,“你干吗不给我松绑,然后把剑还给我?反正你死不了,难道还害怕跟我打?”
“你是骑士么?”那人问道。
“我不是,”卡佐回答,“但我是卡佐·帕秋马迪奥·达·穹瓦提欧,生来就是贵族。是怎样的父亲养大了你?他在被人挑战时也不愿接受么?”
“我是沃德希姆之子尤里克,我父亲是沃德希姆·高斯桑·艾弗·弗罗祖拜格,”那人正色道,“骑士和领主。而他的子嗣没必要赐予你这样卑贱的无赖任何光荣的决斗。”他把卡佐的头扯得更后,接着放开了手,“无论如何,我的手下和我是被禁止进行决斗的。”
“这理由很好。”卡佐说。
“能及时注意到陷坑而跨过它就更好了,”骑士回以凶狠的笑容,“总之,你可不是在决斗中击败阿尔哈伊爵士的。更像是有人往他头顶扔了些石头,接着趁他倒地时砍下了他的脑袋。”
“就是圣塞尔修女院后边那位穿着镀金盔甲的绅士?那位沾满神圣修女鲜血的杀人犯?那个在一大群同伙和黑暗之神的协助下袭击我的人?”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尤里克警告他,“别说他的坏话。而且你得知道,我不像他那样有安苏庇佑。我们中一次只能有一人能得此荣耀,而赫鲁斯伍夫才是被选中的人。”他朝追捕者之一点点头,那是个有一头木炭般黑发的男子,皮肤白皙,双颊粉红,就像婴儿的脸。
“噢,那让他过来吧。我会和他打一架——我是说,再打一次。我会让他摔个屁股开花的。”
“我准备照那老家伙的建议塞上你的嘴了。”尤里克说。
“从我成为你的俘虏后,你就没塞过我的嘴,”卡佐露出一副无赖样,“我不相信你现在会这么干。”
骑士笑了。“正确。我更乐于让你明白你的那些小花招对我没用。”
“我想这就是你打我的原因。”卡佐说。
“不,那只是因为我觉得有趣。”尤里克反驳道。
“别骗自己了,伙计,”查卡托插嘴,“你让他说话只是因为你希望他能激怒你,然后你就有理由给他松绑。你跟他一样想打上一架。”
“好吧,”尤里克不得不承认,“没错,我是很想看看他到底怎么用这根缝衣针击败我。”他叹了口气,“可我肩负神圣的使命。我不能先于任务考虑我自己。”
“满世界找俩小女孩可没啥神圣的。”查卡托咕哝道。
“那事已经结了。”尤里克挑眉,看上去很惊讶,“你不知道?我们抓到你们不久就找着她们了。说实话,赫鲁斯伍夫觉得是你们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卡佐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
“他们割开了女孩们的喉咙,俩人都是,就在抓到你们的那座小山后边。都有乌鸦在啄食她们的残躯了。奥兰德就是这么受的伤。”
卡佐盯着他。“啥,那个没了眼睛的家伙?那个中了血毒,没到天亮就死掉的家伙?你真觉得是只乌鸦干的?”
“我亲眼看见的。”尤里克说道。可他的样子很怪,仿佛自己也不太相信。
“虽然——”他硬生生截住了话头。“不。我看见了。她们的脑袋几乎都给砍掉了。”
“你在撒谎。”卡佐有些恍惚。女孩们那时去了小山那边如厕。他只是把目光离开了她们几分钟。可他还是能想象出那幅情景,这些匪徒咧嘴笑着切开她们的喉咙。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你这婊子养的。”他发誓,“你这瘟狗的贱种。我把你们全干掉!”
“不,”尤里克微笑,“要不是我们需要一个剑士,你早就死了。可我想,要是你这么急着去见海尔加安苏,用那老家伙也可以。放心吧,你会死,而且不会很痛快地死,所以抓紧时间向你的安苏祈祷吧。”
他用绳子在卡佐的脖子上绕了一圈,把他拽了起来。再将绳索丢过一条低垂的树枝,在上面打了个结,这么一来卡佐要是想坐下,就非得窒息不可。
他走了,只留下搜肠刮肚寻找一切可用诅咒的卡佐。
当天下午,陆续有人骑马前来,大多数人的打扮像士兵,不过也有几个像是修士。这给卡佐带来了短暂的希望,可看到他们跟骑士们相处友好,希望便随之破灭。
卡佐除了看着他们干活,并且努力不让自己睡着之外,无事可做。
营地位于一座崎岖的土石堆边,维特利安语中把这种地方叫做裴斯或是圣堕,而且上面通常建有圣殿。据说那些圣职者会按照一种预先安排好的顺序走过这些地方,以此来获得众位圣者的祝福。可不管他们在做什么,都绝对跟神圣不沾边。新加入的人带着的俘虏尽是些女人和孩童,他们先在土丘周围埋下七根立柱,接着又开始清除地上的杂草。其余的人则在土丘顶上建造一座石头神殿。
“你知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查卡托?”卡佐一边观察他的敌人像蚂蚁一样工作,一边和同伴搭讪。
“不太清楚,”老人说,“没酒的时候很难思考。”
“你没了酒连站都站不起来。”卡佐吐了口唾沫。
“就算是吧,”老人无精打彩地叹气,“一个男人永远不该拒绝美酒,特别是他快死的时候。”
他的话被一阵骚乱打断。远方传来几声吆喝,骑士们纷纷上马,离开了空地,五个僧侣打扮的人紧随其后。大约半个钟头之后他们又回来了,带着更多的俘虏。全都是男人,一个正值中年,另三个较为年轻,最小的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多岁。他们全都受了伤,尽管看上去都不算重。
那个年长的男人和卡佐一样被绑了起来,离他仅有一佩里奇远。接着,他们回去继续干活。
等周围没有敌人时,新俘虏上下打量起卡佐。
“那你们就是那些维特利安人了,”他用卡佐的家乡话打招呼,“卡佐和查卡托。”
“先生,你认识我们?”卡佐奇道。
“对,我们有两位共同的朋友,两位漂亮的朋友。”
“安妮和——”
“安静,”那人嘘道,“压低嗓门。我想那些都是满瑞斯修士,但有几个也可能是德克曼的。如果是这样,他们可是能听见蝴蝶振翅的声音。”
“她们还活着,而且很健康?”
“就我所知是这样。我叫阿托利,在帮助女孩们找你们。看起来我至少完成了一部分工作,尽管我没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和你们见面。”
“她们逃走了?那些骑士没看见她们?”
阿托利耸耸肩。“我可说不准。我的儿子们跟我尽力拖住了他们,可那些修士射箭准得要命。他们想留活口,否则我们早死了。”
“教会怎么会插手这事?”卡佐有些迷惑,“这说不通啊。”
“是人就会堕落,”阿托里说,“假使他们能说服自己是在进行神圣的工作,那就更容易了。事实上,我对这件事不比你们了解多少。你该去问我妻子才对。”他看起来面色阴沉,“我真想最后再见她一面。”
“我们总能找到法子逃走的,”卡佐向他保证。“瞧着吧。我会找到法子的。”
可不管他如何拉扯捆缚他的棘手绳索,还是想不到任何挣脱的方法。
尼尔坐在马上,双手交叉置于前鞍,好像闲庭漫步似的思索。他不喜欢横亘于前方那座森林的样子。他对森林知之甚少——斯科根本没有森林,除了在前往维特利安的路上穿过的那片稀疏的林子之外,他在大陆上也没见过多少大面积的林地。在他十五岁左右,曾有次跟着费尔·德·莱芮爵士前往北方的荷瑞兰兹。那次他们的身份是使节,却在途中遭到了维寒匪徒的袭击。他们赢得了那场海战的胜利,但并非毫发无伤,最后不得不靠岸进行修理。那儿除了岸边满是乱石的狭窄浅滩之外,只有一片由冷杉、松树和黑奇挈提树组成的林地。在尼尔看来,它就像一座巨大的洞窟。在开阔的荒野和无垠的海洋上对抗敌人并没什么不同,可在这四处可供藏身的地方战斗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为了打造一根上好的桅杆进入了森林,紧接着还被一大群吼叫不停、浑身刺青的部族人追踪。
这片森林就是这副样子,甚至更糟,因为在荷瑞兰兹,树干笔直竖立,枝干分明,而这里的树杈则都纠结在一起,仿如一片巨大的荆棘丛。
要跟踪那些寒沙骑士并不难。鄱堤和特勒明镇之间是片乡村,在这种地方,人们总会留意奇怪的事。一群穿甲的外国骑士和士兵一面急行军,一面打听两个女孩的消息,这可有点超乎寻常。虽说他自己也是异乡客,可只要够礼貌,并且买些东西,要展开话题倒也不难。
在特勒明镇附近,他在道路的转弯处碰上了那些骑士,他们正打算返回鄱堤。等他意识到那些人的身份时,已经来不及躲藏了。尼尔只好继续策马前进,一面祈祷他们不会认出他来。他们的确没有,而女孩们也不在队伍里。
现在他除了继续前进之外无法可想。他们要么是找到了安妮和奥丝姹,并且杀了她们;要么就是放弃了追捕。后者似乎不大可能,因此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入了特勒明镇。在几个巧妙的问题和三倍酒钱的协助下,他打探到了那几个骑士的消息,“那些让人不舒服的家伙”离开了北方。有人更进一步提到,他们还带着两个维特利安人俘虏。
而几天之后的现在,尼尔坐在那匹被他取名为“前景”的马上,在一片黑暗的森林面前停下了脚步,他试着去想象那里面会有多深。
“噢,前景,”他叹了口气,“我们去瞧瞧这里都有些什么妖魔鬼怪,好么?”
他甩了甩缰绳驱使马儿前进,可走了不到几码,就被前方的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那是一晃而过的金色。接着有东西跑进了树丛,停在了一棵巨大橡树的背后。
他沉着脸下马,把剑抽出来掂量了几下,陌生的手感令他有些不安。前景不是战马——他可说不准骑着它战斗会发生什么事,特别是在这片林子里。
有人在橡树后面探出一颗脑袋朝这个方向窥探,接着马上又缩了回去。他注意到那张一晃而过的面孔看上去有点眼熟。他听到一声模糊的尖叫,树林中随即响起了杂乱而清晰的脚步声。
奥丝姹。
他还剑入鞘,跟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尼尔感到有些迷惑,因为他能肯定她已经认出了自己。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飞奔,仿佛全世界的恶魔都在背后追赶着她。
“奥丝姹!”他控制着音量,以免自己的嗓门太大刺激到她,可这似乎也同样引起了反效果。幸好他奔跑的速度比她要快,况且这儿的树木根茎粗壮,并没有多少碍事的矮灌木丛。
在她离他还有差不多十码远时,有个骑马的男人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女孩尖叫一声,双膝跪地。
那人穿着护甲,但没戴头盔。他将一条腿越过胯下的坐骑,预备下马。这时,他看到了尼尔。
骑士还来不及叫喊,尼尔就像支离弦的箭那样撞上他的腰际。那人半个身子仍挂在马上,在被一撞之下重心不稳,整个人都翻向了另一侧,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反作用力抵消了尼尔的前冲之势,让他倒向了马匹的这一边。落地的同时,他从马腹下滚过,一语不发拔剑便砍。那个家伙在慌乱中抬起被铁甲包裹的手臂,勉强挡下这次斩击,但是尼尔仍听到了对方骨骼碎断的声音。他不确定这人是寒沙士兵还是那些骑士的同伙。他知道自己应当坚守骑士的荣誉堂堂正正地向敌人挑战,可迄今为止这些人用自己的行为一再向他表明,他们鄙弃那些荣誉。
他高举利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那人暴露在外的脑袋,接着他听到耳边传来马的嘶鸣。他就地滚向一侧,下一秒钟马蹄撕开空气,踏向他之前所站之处。他不得不从那匹发狂的牲畜身旁退开,那位骑士也趁着这个空隙站了起来。他张大了嘴,尼尔突然意识到,他准备呼唤援兵。
所以他做了唯一该做的事——他掷出了剑。它在空中划过几个圆弧,斜插进了那人的胸膛和脸孔。于是,他未曾出口的呼喊尽数转为了哀嚎,鲜血从折断的鼻梁里喷涌而出。尼尔冲向前去,矮身避过骑士疯狂斩向他头部的一击,拳头挥上了那人的咽喉——他甚至能感受到压碎对方喉管软骨的触感。那骑士砰然倒地,就像一个折断了木杆的稻草人。
胜负已定,尼尔不想再冒任何风险。他捡起那人的剑,只用两下就砍下了他的脑袋。
他转过身,气喘如牛,一旁的奥丝姹仍在地上蜷成一团,呜咽不已。
“奥丝姹?你没事吧?”他问道。
“别过来,”她倒抽了一口寒气,“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肯定是。”
“你在说什么?”
“我看到你死了!”她哀号。
“噢,”他突然明白过来,“不,奥丝姹。那伤没那么严重,一位女士让她的手下把我从水里捞了上来。是的,我差点就死了,可我不是什么纳斯乔克。”
“我没听过这名字,”她回答,“卡佐砍下过其中一个人的头,可它还是能动。”她现在正仰头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尼尔回头望向刚被砍下脑袋的那个人。他看起来不会动了。“噢,我可不像那样。”他说,“砍掉我的头,我就会死,我向你保证。”他俯下身,按住她的肩膀。“奥丝姹,”他温和地看着女孩,“我和他们较量过,记得吗?你们才能趁机上船。要是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干吗这么做?”
“我——想你说得对,”她结结巴巴地说,“可你知道,这很吓人,有这么多吓人的事。太多,太多了。”
尼尔忍不住同情起这女孩来,可现在他必须得抓紧时间。“奥丝姹,”他温柔却坚定地问道,“安妮在哪?”
“我不知道,”奥丝姹看上去沮丧极了,“她本该和阿托利跟他儿子在一起,而且他们本该去伊斯冷的,可我后来看到他们带着阿托利进了营地,我想其中一个僧侣听到了我的声音,虽然我在几百码以外——”
“奥丝姹,这些家伙在森林里还有更多同伙吗?”
她点点头。
“好吧,那么——让我们安静地离开,去找个安全些的地方,然后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好吗?在我们骑马过去的过程中,你把这些想想清楚。”
“我们得去救卡佐。”她喃喃道。
“没错。我们会救出每个人,可我得先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在这谈话并不明智。来吧。”
在骑士竞技中,尼尔有权赢得对手的武器、护甲以及坐骑来作为战利品。尽管这场战斗的过程不是特别骑士,可他猜想这规定也同样适用。
那家伙的剑相当不错,用上好的钢铁锻造,比他在鄱堤买的那把匀称锋利得多。他忧郁地把他的新武器命名为昆斯莱克——“死者之剑”,并且希望这名字不会变成名副其实的预言。
那件锁子甲算得上合身,只是稍嫌宽松,胸甲和铁护手也一样,只有胫甲显得有点太长了。头盔连同两根长矛一起绑在马匹身侧,可他没法靠近那头牲畜。
事实上,这马也是个问题。它也许会返回营地,提醒死者的伙伴其主人遭受的厄运。当然,他如果迟迟不归,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可迟些总比早些好。但是他并不想杀死这头可怜的牲畜。于是他拿出晚上拴前景用的绳索做了个套索,在尝试几次之后套住了它,最后把绳索的另一端系在一棵树上。
整装完毕之后,他和奥丝姹带着前景离开森林,翻过一座小山,这儿看不见森林和道路,让他感觉比藏在森林安全许多。他听奥丝姹讲述了她的故事,以及那场幻梦般的奇妙经历。
“你不该离开安妮。”他对她说。
“她背叛过你,我不明白你怎么还能这样说。”奥丝姹打断他,接着又满脸委屈地续道,“另外,她很安全,至少我这么觉得。卡佐和查卡托可不一样。”
“对,可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些骑士呢?”
“我想我可以偷偷摸进去,割断绑住他们的绳子,”她回答,“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机会靠得那么近。”
“而且你根本没看见安妮。”
“对。”奥丝姹说。
“你觉得他们已经把她给杀了?”
“我不知道,”奥丝姹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他们抓住了阿托利和他的儿子们。他们肯定还杀死了其中的一个,因为有一匹马背上是空的。可我数过了,没有安妮的马。”
“所以你相信她逃走了?”
“我希望她逃走了,”奥丝姹说,“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我,她是绝不会到这来的。”
“没必要为此烦恼,”尼尔安慰她,“关心你能做的事,而不是做不到的。”他有些意外自己会这么说,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意识到这番话针对的不只是奥丝姹,还包括他自己。
是的,他已经失败过好几次了,或许还会再次失败,可他父亲告诉过他,作为一个男子汉,就该继续尝试下去。
“如果安妮还活着,”他按照常理推论,“她会在森林的另一边。我们不能从大路过去,否则他们会向对你的朋友那样伏击我们。可我们得过去——我们得弄清楚她是否还活着。”
“可卡佐——”
“那儿至少还有两个骑士,其中一个是纳斯乔克。有多少修士和士兵?我需要同时对付多少人?”
“有几个总是轮流巡逻,”她说,“我想大概有五个僧侣和十五个士兵。”
“太多了,”尼尔摇头,“他们会杀了我,还有你,接下来是你的卡佐和查卡托,而我们也没法再为太后——或是安妮——效命了。我们对她们的职责是第一位的,你明白吗?”
奥丝姹垂下头。“明白。”她妥协了。
“你不会再想跑掉了吧?”
“不会了。”
“很好。那我们走吧,趁着天还没有黑。”
奥丝姹又点点头,可仍然耷拉着眼皮。尼尔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我向我同胞的信仰的圣者起誓,一旦我们得知安妮的情况,我就会尽我所能去救你的朋友。”
“谢谢你。”她说。
“好了。那我们走吧。”
他带头走进森林,远离大路,绕着树海边缘前行,脸一直朝着太阳的方向。还不到一刻钟,他看到了透过树冠洒下的阳光,这让他松了口气。这座森林似乎很长,但却不够宽。黄昏时分,他在黯淡的光辉中认出了一座城堡的轮廓——以及远处的一片村庄。
“你知道这是哪吗?”他问道。
她摇摇头。
“好吧,”他说,“我们去村子里问问。”
尼尔小心翼翼地领着奥丝姹沿着一条废弃的小路前进。途中,他们遭遇了两拨人:第一拨守在分别通往城堡和村庄的岔路口。此时四周唯一的光源来自一弯新月,可他们听到了来自城堡方向的马车车轮声。尼尔只能看到一道影子,可他估计这声音离这边至少还有百来码远。他拉动缰绳,驱使前景走上前往城镇的道路,果然马车的声音很快在他们身后淡去。
第二次是在村庄外围,他发现有四个骑手朝他们走来。他在鞍上坐直身体,手按在昆斯莱克的柄上。从轮廓上看来,他们没有穿护甲。
“谁在那儿?”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咆哮——用的是王国语。
尼尔把武器握得更紧,因为在他听来,那声音虽然熟悉,却对不上号。
“放下,埃斯帕,”另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你看不见那是谁吗?”
“在这点光下可瞧不见。我又不像你拥有圣者祝福的视力。”
“幸会,尼尔阁下,”那个较为轻柔的声音说道,“我想我们有很多事可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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