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什么?」布菈达曼缇冲口而出，又赶快转换语气说：「可是……呃，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我们?」
席尔维呵呵笑。他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被一股没来由围绕着他的气流吹得飘逸，同样一阵风也扰动他的衣物，簇拥在他身后那群横眉竖目、蓄着落腮胡的邪恶暴徒身上的毛发却纹风不动。他们服装肮脏凌乱的程度，和席尔维优雅时尚的装束恰成对比，而且眉毛全都连在一起。
「哈!」席尔维洋洋得意地说。他用手杖指着倒霉的莱姆斯波顿，后者正想悄悄躲到角落去。随便哪个角落都好。「你!立刻把那本书交出来，你会得到超乎你想象的好处!」
「当心啊，席尔维。」韦尔说。他握着藏有暗剑的手杖的动作，看起来已不像片刻前那么放松。「你可不希望有目击证人看见你从事不法行为，不是吗?」
「不法行为?」席尔维转头看他的男仆。「强森!我有从事不法行为吗?」
强森看了一下表。「三分钟之内没有，先生。」
席尔维回头看韦尔。「听见了吧，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我可没有从事任何不法行为，我只是和这个拿人薪水的保证，如果他交出我在找的书，就能得到他想都想不到的奖赏。」
「嗯，如果这么做没有违法的话……」莱姆斯波顿恍恍惚惚地说。他眼神迷蒙地追随着席尔维，紧盯他的每个动作、每次呼吸。艾琳想起先前在温翰书房里，席尔维曾经试着魅惑她。
「亲爱的先生，」布菈达曼缇说，艾琳不确定换作是她能不能鼓起勇气开口。「你还是没解释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她往左边走，迫使席尔维把注意力由莱姆斯波顿身上移开──除非他不想盯住她。
席尔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简单得很，我把工作外包。我知道我没办法掌握大图书馆人员的行踪──啊，妳骗到我一次，可是别想有第二次!──所以我找上较年长的欧嘉‧里绰格雷德小姐。」
艾琳和布菈达曼缇惊愕地互看一眼。席尔维可能知道大图书馆是一回事──毕竟很多妖精和龙族都知道，就像大图书馆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他竟然如此猖狂地在目击者面前直接说出来，还满令人忧心的，因为这表示很快就不会有目击者了。再说，席尔维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看见什么了?他对大图书馆到底知道多少?
与此同时，韦尔看起来怒不可遏。「你和她打过交道?」
「只是为了方便。」席尔维满不在乎地说。「通常她在我看来太卑劣了，我顶多只会邀请她参加宴会。我想你并不乐意对此发表评论吧，我亲爱的私家侦探?从……嗯……家族的观点?」
韦尔看起来更愤怒了，如果他还可能更愤怒的话。「我对她没有任何看法。」他轻蔑地说。
「那么请容我澄清。」席尔维相当得意地说：「她的铁口直断一直到今天早晨你们离开住处后才终于有了用处。她拦截到你们指示出租车司机前往的方向，掌握这点以后，我们就只要先抵达这座博物馆，并且让我的爪牙们找出你们的方向。」他朝他毛茸茸的恶棍露出微笑。
「我们认得韦尔先生的气味。」其中一人咆哮道，他喘着气，舌头令人不安地伸出一大截。「我们都认得韦尔先生的气味。大伙儿都希望某一天能在某条暗巷里，和韦尔先生安静地聊一聊。」
「好了、好了，」席尔维说：「你们一定很快就有这个机会的──假如韦尔先生不劝告他的大图书馆朋友顺从我的要求的话。」他对布菈达曼缇露出灿烂的笑容。魅惑力多到满出来，艾琳也略为被波及，内心涌现一股甘愿为奴的渴望和热情如火的崇拜，接着又感觉背上烙印像寒冽的冰一样灼烧作为响应。她也在瞬间感到一股猛烈的安心，因为显然席尔维还没识破她也是大图书馆探员。她暂时还可以隐藏身分。
莱姆斯波顿的手垂在身侧，他已放弃试着帮上忙，只是用着迷的眼神默默盯着席尔维。韦尔似乎不受影响。艾琳很想扭头看看背后的凯在干嘛，但他身为龙族，想必对席尔维能拿来对付他的任何招数都免疫吧。至少她希望如此。
席尔维以为书还在这里，他们一定可以想办法利用这一点。至少布菈达曼缇还在配合演戏，让席尔维无暇思考。
「但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图书馆的人?」布菈达曼缇问，一边还在继续往左边挪移。
其中一名恶棍冲上前，像是想要抓住她，但席尔维摇摇头。「不，我的对手至少有权利知道这个答案。亲爱的，妳把我骗得好惨呀!妳那位穿着灰扑扑衣服、像只小老鼠的手下让我分心了，」他指了指艾琳。「妳狡猾的窃盗案也让我分心。我怎么会意识到这一切的幕后主脑就是妳呢?只有当我把拼图都凑到一块儿，才看出妳的真面目。」
艾琳一时天人交战，一方面因为他没把焦点放在自己身上而松了口气，一方面又因为她显然是不值得他在意的「小老鼠般的手下」而颇为不快。她就真的这么毫不起眼吗?他为什么不是指着艾琳，宣布她才是那个了不起的幕后主脑?事实上，席尔维凭什么断言就一定有个幕后主脑呢?
她内心有一部分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很蠢，应该是他的妖精魅惑力之类造成的反应。同样一股力量使她想要嘟起嘴、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或许小露香肩或是深呼吸或用任何手段让他注意她。让他用那双美丽而修长的手碰触她，他的身体抵着……
好了。
她脑袋深处有个念头努力想唤起她的注意。这就是和妖精交手的麻烦所在。以前在大图书馆里，有个教师的声音如此说过;那个声音在对六个受训者说话，而他们埋头猛作笔记(或是偷偷写出畅销小说的剧情大纲)，呆板的授课声伴随着哗啦啦雨声，那扇被雨水拍打的窗户，正对着摆满空洞摊位的市集，荒凉无人的灰色石造广场。他们把一切都视为个人戏剧的一部分。如果你不小心，他们会把你卷进那场戏。事实上，所有受到混沌侵袭的平行世界都存在这种问题与风险……
「我明白了。」布菈达曼缇用生动的颓丧表情来响应席尔维的指控。「这么说来你知道一切了。」
「没错!」席尔维喊道。「我并不讶异奥伯利会向大图书馆请求增援，毕竟事涉如此重要的宝物，但现在他得承认他失败了。我们长久以来的竞争要结束了!」
艾琳愕然地眨着眼。不。不。不可能啊，如果席尔维早就认识多米尼克‧奥伯利，并且得知他是大图书馆探员，那么多米尼克就该知道席尔维是一大威胁。但是多米尼克完全没提到席尔维是敌人，也没警告他们要提防这号人物，甚至根本没告诉他们有席尔维这个人……
……而且为什么现在布菈达曼缇在点头?她知道什么内情?「奥伯利警告过我你的事，」她说：「但我想他为我做的准备还不够。」
不，这不可能。实在没有道理多米尼克警告了布菈达曼缇，却没知会她或凯啊。他们当然可能接触过，毕竟通往大图书馆唯一的门就在奥伯利办公室。但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们交换过这类情报。当然，大图书馆里可能有多米尼克的熟人，而那个人希望布菈达曼缇先找到书。这完全可能，而且甚至也不算什么罪过。但是刻意对她和凯隐瞒席尔维带来的威胁，已经不能说是单纯的疏忽了，而是出卖。如果她回去以后呈报给上级长官，多米尼克很有可能被撤职查办。
布菈达曼缇会是在说谎吗?她的思绪在脑中喀啦作响，有如计算机键盘。而且室内的气氛越来越紧绷，因为席尔维在考虑该怎么戏剧化地讲出下一句台词，韦尔和凯在她后头调整姿势，狼人则喘着气等着扑上来。
不，说不通。噢，好吧，也许布菈达曼缇和席尔维暗中勾结，然后安排了这出争执戏码来取信于她。不过这样想太偏执了。所以如果多米尼克知道席尔维的事，而且觉得他重要到需要事先提醒布菈达曼缇──隔天当他知道艾琳接到正式命令进行任务时，却连提都不提──这表示什么?有哪个环节改变了?
她回想与多米尼克‧奥伯利的短暂接触，他使用的语言异常老派。而且后来多米尼克‧奥伯利失踪，又被人剥了皮，也就是说他的大图书馆刺青完好无缺，身体却不翼而飞。不知道妖伯瑞奇在这个平行世界是怎么运作的?活了这么久，久到即使在图书馆员之间都蔚为传奇的妖伯瑞奇……可是没人知道他怎么能活这么久，也没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有个想法正在成形，她打心里畏缩，不想相信这个想法，但它确实可以解释许多疑点。冷僻的民间传说论文中曾提及偷取别人的皮囊及身分之事，但她从未认为这可能是真的。她不希望是真的。
席尔维走向韦尔，状甚凶狠地挥舞着他的手杖。「温翰纯粹是因为我给他的情报才想要那本书，后来他希望用它来谈条件，和我讨价还价!嗳，要是钢铁兄弟会没把他除掉，我搞不好也被逼得要做这件事……但是一切都还来得及，亲爱的。」
所以说杀死温翰的是钢铁兄弟会。假设席尔维说的没错，那算是解决一项疑问了。很好，艾琳心想，在这个地方的杀手集团中，好歹少了一个身分不明的团体。
席尔维跨前一步，露出迷人的笑容。艾琳感觉空气里再次荡漾着压抑的渴慕。「把书交出来，我很乐意答应你提出的任何条件。」
站在办公桌边的莱姆斯波顿似乎已经准备好吐露一切，他的手摇摇摆摆地伸向那本蓝色小账簿。
行动的人是凯。他像一头豹般往前扑跃，跳水般跨越办公桌，从莱姆斯波顿手里一把抢走万恶的账簿。他把账簿丢向房间另一头的艾琳，它在空中旋转，纸页如同翅膀扑动。
「拿到那个!」席尔维尖声叫道。
艾琳接住了。
「女士们，撤退!」韦尔暴喝一声，同时手腕利落一扭，拔出藏在手杖里的剑。那段钢铁在灯火照映下闪着幽光，然后只听见猛然一声爆裂，火花沿着剑身流泻而下，在众人之间突兀地燃起火光。「席尔维大人，管好你的狗!」
凯把莱姆斯波顿推向墙边，自己挡在他和席尔维咆哮的爪牙之间。凯真是好样的，还会保护平民不受池鱼之殃。席尔维的爪牙正每秒都变得更多毛，艾琳可以看到他们头上的铁灰色和黑色粗毛面积越来越大，指甲越来越长，鼓胀的颔部冒出利齿……
「快走!」布菈达曼缇攫住艾琳的肩膀，拉着她朝门口跑。
想到被六只巨狼分尸带来纯粹的动物性恐惧，等于投了逃命一票。寻求解释可以晚点再说。
她跟在布菈达曼缇后头，跌跌撞撞地跑到外头的走廊。如果她们往右跑，会把追兵引到一般博物馆游客那里。那不仅有道德疑虑，还可能害那些人一辈子不敢再进博物馆。
艾琳把账簿夹在腋下，拎起裙襬，拔腿往左跑。她听到一声模糊不清的咒骂，随后布菈达曼缇也跟了过来。
又经过两个走廊交会口后，她在两条走廊交叉处停下脚步。这地方乱得像兔子窝。往右转的空气闻起来比较清新，显示它可能通往一楼，或至少是某种逃生口，不过往左转的走廊灯光比较亮。直直往前的走廊则乏善可陈。
「继续走啊，」布菈达曼缇命令道，同时停下来喘气。「狼人就在我们后头──」
但是她们脚下的地板剧烈震动，感觉像有一列地铁经过，可是距离地表近得吓人。这时正前方的地板以慢动作往上掀起，某个有爪子的黑色物体突破地板从底下钻出来。伴随着刺耳的齿轮磨擦声和金属碰撞声，它把自己撑起来进入走廊。除了头部，那东西全是由抹过油的钢铁打造而成的，它的头部两侧各有一个玻璃板构造，成为两只大而平的透明眼睛。它显然和两天前晚上凯和韦尔对付过的金属怪物系出同源，不过这一只较小也较快。
「这是什么?」布菈达曼缇冷静地问道，在木板碎裂声、金属刮擦声和远处传来的嗥叫声交杂之下，她的声音异常清晰。
「我想一定是钢铁兄弟会，」艾琳回答。「他们大概是跟着席尔维来的。」
「唉，这事越来越荒唐了。」布菈达曼缇不屑地说：「接下来要往哪走?」
机器人有如昆虫的头部转动着，聚焦在艾琳和布菈达曼缇身上。它用有关节的足部沿着走廊朝她们跨步，连接在每节身躯上的爪子拖着步伐前进，在木地板上留下骇人的刮痕。它的头部刮着天花板，带走可能累积了数世纪之久的蜘蛛网，所经之处剩下一道被刮干净的白色灰泥天花板。
「往右走。」艾琳没什么根据地对布菈达曼缇喊道，并率先往那个方向跑。她已经在脑中调阅词汇库了──形容齿轮、接头、踏板、钢铁、玻璃、支柱、螺帽和螺栓的词汇。但她不能排除这机器会转而追杀席尔维和狼人大军的可能性，如果真是如此，毁掉这机器就太可惜了。
「没那么好的事啦，」布菈达曼缇赶上来并且超越她。「妳真的认为那东西不会追我们吗?」
「值得一试啊。」艾琳气喘吁吁地说。她扭回身看向后头。
钢铁机器人跨着刺耳的脚步声往前冲，在走廊交会处停下来。它的头部发出嗡嗡声，转动之后微微伸进布菈达曼缇和艾琳走的那条走廊。它的肩膀开始嘎吱地跟随头部，一边调整身上的机件，让自己能像一列火车通过她们所在的走廊。
艾琳和布菈达曼缇互看一眼。
「我来对付齿轮，妳负责接头。」艾琳说。
「好。」布菈达曼缇说：「先等它一会儿，让它把交叉口堵住。」
机器人设法转弯时算是成功了一半。它的爪子抠进地板，内部的弹簧则往回收。嵌在它头部的两块大玻璃像镜子一样映照出两个女人的影像。如果那是窗户，她们也完全看不见藏镜人是谁。
「齿轮，统统固定不动!」艾琳尖声喊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能传得很远。「头部、爪子里、身上、所有听到我说话的部位──的齿轮，统统停止动作、保持固定!」
机器人发出接头和齿轮卡死而造成的刺耳机械磨擦声，整个停了下来。就连远处传来的狼人嗥叫声都被这噪音盖过去。电线和缆线绷紧断裂，其中一只爪子向后旋转，以奇怪的角度卡到地板，然后折断了。还有一块钢铁脱落飞出，敲在墙上发出高亢的金属撞击声，就连在机器自我毁灭的噪音中仍清晰可闻。
两个女人都转身沿着走廊跑，远离那个机器，经过一间又一间房门紧闭的办公室和储藏室。空气里弥漫着新扬起的灰尘、油味和金属烧焦的气味。艾琳不由想到：不知道这事会不会登上明天报纸头版。大概会。她并不喜欢成为头条新闻，优秀的图书馆员应该要浏览头条新闻，而不是创造头条新闻。
「那里!」布菈达曼缇多此一举地指着她们前方的楼梯。她们用跑的冲上楼梯，布菈达曼缇在过弯时拉着栏杆甩尾，差点像曲棍球员一样臀击艾琳。楼梯顶端的门通往一楼，门后是间摆满贝壳和珊瑚的房间。有几个全家出游的家庭转过身来，不以为然地望着她们。
艾琳露出冷冷的笑容，拍掉裙子上的一些灰尘，更用力地抓紧那本珍贵的账簿。她后头的布菈达曼缇对着门锁低语了什么话，艾琳听不清楚，不过听起来是语言的语调。
运气好的话，她们还能争取到两分钟，才会有狼人、妖精、钢铁兄弟会或其他猎书人追上来。艾琳一眼看见房间另一头有间小办公室，用眼神对布菈达曼缇示意。「去那里。」她提议，呶了呶下巴。
「好啊。」布菈达曼缇同意。
她们两人端庄地穿过房间，绕过一个个玻璃展示柜，里头摆满干燥的海葵、易碎的珊瑚虫和其他可能比较喜欢海底生活的鲜艳生物遗骸。艾琳礼貌地对一位抓着助行架踽踽行走的老先生点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试转了一下办公室门把。
「亲爱的，门锁着吗?」布菈达曼缇低声问道。
「噢，不，」艾琳也轻声回应。「事实上，这扇门是开的。」语言在她口中溜转，门把在她手中弃守，顺从地转开让她们两人进入。
「还不赖嘛。」布菈达曼缇边说边在身后把门带上。她找了一下钥匙，没找到，便喃喃说：「门锁，锁上。」门锁喀答一声重新锁好。
艾琳环视房间。这显然是某位重要人物的办公室：书桌和椅子比楼下的新，挂在墙上的画作和图表都裱了框，而且没有任何灰尘。「我们最好速战速决。」她边说边走向书桌，坐下来翻开账簿。「随时都可能有人闯进来。」
「亲爱的艾琳，」布菈达曼缇说，她抬起手调整帽子和发型。「我或许应付不了一群狼人加一个生气的妖精，但我绝对应付得了一个博物馆官员，尤其他还有体重过重的毛病。」
「体重过重?」
布菈达曼缇露出明显不屑的笑容。「就算我不像妳那位韦尔一样是个大侦探，也看得出妳坐的椅子上经常坐着一个极肥胖的男人。」
「噢。」艾琳有点被刺伤地说道。虽然她偏好阅读推理小说，但不表示她很乐意让别人藉此来嘲弄她。她翻着纸页，寻找日期为两天以前的项目。它是五天前送到的，过了三天之后，他要它转送到……「啊!」她找到日期了。「唔，他有很多包裹来来去去，贝特尼教授的信一定很多。」她用指尖沿着页面往下滑，搜寻温翰这两个字。「找到了，温翰大人寄来的包裹，转送给──」
「大英图书馆的多米尼克‧奥伯利!」布菈达曼缇从她肩膀上缘看着，惊愕地念出来。
「难怪!」艾琳用力一拍桌子。「妳自己说过：多米尼克和温翰说话时不够谨慎!而温翰生怕席尔维会出手攻击他，或是试图偷走书。」嗯，严格说来，冷铁保险箱能保护一本书不被任何窃贼染指，而不光是能防妖精窃贼而已，但是席尔维知道要去那里找书。「如果温翰想要藏起这本书不让席尔维找到，而且他对多米尼克多少有一点了解，或至少他能确定多米尼克与妖精道不同不相为谋，尤其是席尔维……那么温翰一定是在自己遇害之前、书籍复本──也就是妳偷走的那本──做好之后，把这个包裹送了出去。」她察觉自己讲话开始没有条理，便深吸一口气。「他一定打算晚点再从多米尼克那里把书拿回来。」突然间，她想起先前对多米尼克怀抱的恐惧。「可是那表示──」
剧烈的痛楚像把刀刺进她的脖子侧边，那种感觉锐利而鲜明，就像被黄蜂螫了一样。她想要惊喊出声，但不知怎么地话语在口腔里出不来，嘴唇也麻麻的。她瘫软地倒向宽大的座椅，思绪仍很清晰，身体却麻痹不听使唤，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是那表示，」布菈达曼缇说，她用艾琳外套的肩部擦了擦帽针末端，然后把它插回自己的帽子上。「我已经不需要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