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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幕

  荻卡克‧昂楚这种人不会在典礼上起立,也不会拘泥于所谓的沟通管道,如果她利用自己的权威就能达成相同的结果。她是飞行员大臣,她所属的忆象链是莱赛尔太空站上最古老的。有时候,当她累到一个程度,她会梦见十四代以前庞大的计算工程,为了将一个宇宙飞船上的世界移动到永恒的静止点,让船上所有的旅人最终得到一个家。她梦醒后从来不记得具体数字,但她记得自己在梦中是某个知道如何找出那些数字的人。

  光靠着这项权威,她就能直接走进亚克奈‧安拿巴的办公室,无须事前排约或预告。她有问题想要得到解答,现在就要,不容对方继续狡猾地回避关于破坏行为的话题,也不能再等到蒙羞归来的大使决定坦白证实昂楚一直以来的怀疑为真。安拿巴大臣不能再趁机开溜、拒绝和同僚谈话,就像她在货机停机坪时那样。当时玛熙特‧德兹梅尔不得体地在旁人默许之下,被一位泰斯凯兰特使用近乎绑架的手段带走。

  安拿巴坐在办公桌后,她至少有点格调,没有在昂楚走进门时摆出讶异的样子;也许她的秘书设法寄了讯息警告她。虽然安拿巴用手势向对面的椅子示意,但昂楚没有坐下。若是坐下,就暗示她们俩处于某种平等的地位,但昂楚已不再这样觉得。

  「大臣,」安拿巴说。「您有何贵事需要我效劳?」

  「妳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妳先是让德兹梅尔相信妳急于把她找来这里,导致她来找我求救,但之后妳又任凭她搭上那艘航天飞机?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大臣。」

  安拿巴的那张脸能够轻松显示出平静而自信的不悦,细密的鬈发和高耸颧骨的讨喜弧线,更是这副表情的惯常配件。她现在正是对昂楚投以这样的神情。「我不在乎德兹梅尔的遭遇,」她说。「只要她别待在太空站上。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她那条忆象链不会在这里,扭曲它所触及的一切。如果那个泰斯凯兰人想要她,大可以把她拿去。」

  昂楚不让自己被吓着。那条忆象链,伊斯坎德和玛熙特。扭曲它所触及的一切。难怪安拿巴要破坏玛熙特的忆象:她想扼杀整条传承链,那条只有一具意象机器的传承链——如果不计入萨凯尔.安巴克。昂楚的确认为这一位不该计入,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大使,是个谈判者,而且她的忆象早已失落;是伊斯坎德长年失联不归所造成的。安拿巴下手破坏,然后让帝国面对一位身心残破、可能会被忆象本身致于死地的大使。

  「那如果她留在太空站上呢?妳会怎么处置她?」

  「为什么飞行员大臣要关切传承部如何处置一条忆象链?这超出了妳的管辖范围,昂楚大臣。」

  「飞行员一向关切传承部的所作所为,」昂楚斥道。「因为传承部掌握了我们的忆象链,以及其他所有人的——告诉我,亚克奈,妳没有以一人之见对于忆象链的污染程度和适用性妄下判断。妳只要告诉我妳真的没有,我就会走出这扇门,不再干涉妳。」

  「我是传承部大臣,」亚克奈‧安拿巴说。「我的权责是保存莱赛尔太空站。妳是在质疑这项权责,还是质疑我是否守法?」

  「这不是否认。」

  安拿巴看着她,然后刻意而缓慢、意有所指地耸了耸肩。

  「大臣,总有人必须做出决定,不只要保存我们的生命和主权,也要保护我们作为我们自己的意识。这就是传承部存在的目的,就是我在做的事。」

  「那如果德兹梅尔回来了呢?」昂楚不确定自己为何这样问;她十分肯定玛熙特会跟许许多多的泰斯凯兰人一起死于战争。

  「那样的话,荻卡克,我要把忆象机器从她的头颅里切出来,扔进太空,如果她醒来的话,再看看她还剩多少值得保存在太空站上的价值。这可怜的女人,我的确是有点责任——如果我给她的不是阿格凡,而是另一个忆象,也许就能改善她那股媚外的狂热。」

  「那妳当时为何没有那样做?」

  安拿巴自觉吃亏地叹道:「总有人必须给帝国当作牺牲,她的适性测验结果又和阿格凡的忆象高度相合,那么就让她来吧。而且这样可以把他们俩都赶出太空站,大臣。」

  昂楚发着寒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妳还对别的忆象链做过这种事吗?」

  「妳有推荐我找哪条忆象链下手吗?」

  过了非常久之后,昂楚仍会记得亚克奈‧安拿巴回答她时轻松的态度;她记得那一派轻松,也记得她猛然发觉,自己再也无法信任这个女人会让经手过的任何忆象链保持原状。她记得她在那一刻多么清楚地看透安拿巴:一个对莱赛尔太空站热爱至深的人,不惜用那份熊熊燃烧的爱取代伦理责任,毫不在乎她为了保存太空站而烧毁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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