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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费勒夫 1-3

1

出狼穴的路上,瑞格意识模糊。他想找到西夫瓦,说服那疯老头一起走,不然,这火山坑谷真的会成为他的葬身之地——可是老人想必期望如此。卫斯普不准瑞格逗留,硬是把他带走,留下老人面对自己选择的结局。
幽灵说天亮了,可在这片浓浓大雾里根本无法分辨天色,四处蹿出溪流、温泉,以及难闻的气体。很多小路都沉入冒泡的泥浆中,湖水淹没了大片林地,瑞格原本记得的方向也都不管用。好几次他走进烟雾中差点就要倒在那儿等死,多亏卫斯普半拉半背地把他带走。看不到太阳,也没有地标,唯一可供辨别方向的是快山无尽的咆哮。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往山顶的反方向前进,找到山洞入口。现在火山已不是最大威胁,“狼穴”年岁悠远的谷地在他们脚下活了起来,不停地喷烟、颤动,弥漫硫黄气息。
为什么心还是如此痛呢?他早猜到是谁杀了父王,现在得到证实,不是应该高兴吗?俄雷德王死去已有六年了,原先痛失至亲的小男孩已经经过磨难和铁堂的训练成为新人,如果他愿意,凭这一身武艺足以行走天下。已经不是孩子了,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山洞里比之前更难走,落下更多石块挡路。卫斯普慢慢地带着瑞格逃出去,头顶不停有东西砸下来。外面的马儿早就在崩溃边缘,看见这两个浑身泥巴、血迹的家伙更是大吃一惊;不过,卫斯普尽力安抚,勉强骑了上去。瑞格没注意他们到底是往哪走,只是照卫斯普的话做。
俄雷德遭到杀害,不正是因为他也杀了人?杀他的凶手尤瑞克已经付出代价,共犯辛沃夫是不是也非死不可,然后冤冤相报永无止尽?俄雷德强掳了一名女子,所以这女子也被人窃走,而且导致他送命,这不是很公平吗?至于这女子,从那一刻起发生的事就不能怪罪于她了,为什么儿子不能原谅母亲?为什么要把她当成完人,而不是一个普通女性?
混账!若说有人该死,那就是辛沃夫!要杀一国之君谈何容易,想要全身而退就更难了吧?尤瑞克的鬼魂这句话说得不假,只不过这亡魂到底有没有将那桩血案的实情和盘托出呢?现在拼图还不完整……想将国王绳之以法难上加难,单凭法术招来的奴才灵魂的一番含糊说辞当不了证据。
终于回到山间树林,树木为他们挡下一些尘埃灰烬,卫斯普放慢脚步与护主并肩而行,看来似乎快要精疲力竭了。他眉毛染成一片白,两眼红肿,衣服上都是尘土和血迹,胡须也抹上一层灰。真可怜!处境这么凄惨的御剑士!他不过才受制约一个月,却几乎得完成十人份的任务。卫斯普开口说话时还吐出些泥巴:“你好些了吗?”
“只是累了。”瑞格打起哈欠,“你们御剑士真好,都不会累。”
“我们也会累,只是休息的时候不会入睡。你有什么打算,亲王阁下?”
问得好。他已经知道父亲惨死的真相,可要讨回公道甚至寻仇都还不得其法。倘若他宣誓与辛沃夫结下血仇,或者直接提剑杀上去,卫士一定会把他和卫斯普碎尸万段,这毋庸置疑。“给我点意见吧!”
“你不会听我的。”
“试试看!”
“当国王吧,那不是你的打算吗?”卫斯普声音沙哑,听起来不像是问题,反倒是个结论。
“没错。”瑞格累得没办法说谎,“可那不可能,只能做做梦罢了,卫斯普。”父王从成为士卒到就位宣誓花了六年时间,而俄雷德已是百年来最年轻的国王了。
“那就逃吧,去玺维,去瑟吉,或者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
逃?瑞格又骑了一会儿,思考后果,“不行。爱威、黎菲,还有其他帮过我的人都会被辛沃夫杀掉。”
“也对。那找个态度友善的郡长庇护你?”
“那就是打内战了!”
卫斯普红着眼睛直视他,“没错,所以我说去当国王啊!不然,怎么做我们都是死路一条。”
要杀一国之君谈何容易……但国王要杀人就简单得多。他如果上了高斯坦和罗德阔的船,就等于替自己刻好了墓碑。
又过了一会儿,卫斯普说:“你早就知道回来会有这种事,逃不了也躲不了,只能走下去。”
可是没路可走啊!
 
到了农村一带,天气有些转变,风朝西北方吹,火山灰卷往地平线,弄得眼睛刺痛、口齿生涩,草地上的牛都发出不舒服的叫声,挖渠种豆的奴才都像是涂上了漆。
卫斯普又与护主并肩走,“想出什么主意没?”他看来快死了一样。失去护主的御剑士通常会发疯、发狂,但无路可走的御剑士呢?卫斯普还能承受这种惩罚多久?
“朋友,你相信那鬼魂的话吗?”
御剑士低声喝道:“一部分,不是全部。我认为他袒护安布罗斯。”
话刚说完,迎面出现一群骑马的人。卫斯普本想上前拦下,不过发现带头的是黎菲。黎菲看到瑞格过来,眼神带着非难,“看样子还好,你还活着。”
黎菲绕到瑞格右侧,爱威带着其他人跟在后面。看样子亲王回城已不是秘密,所以至少要弄得庄重些。
瑞格终于想起来怎么微笑,“还有一口气在。”
“那你知道了些什么?”
“唔,如果有个叛徒开了后院的窗户,代表前门也守不住了。”
武士狰狞的表情放松了一下,很快又紧绷起来,“西夫瓦还在?我以为‘狼穴’没人住了。”
“他一个人在那里,打算死在那儿。不过,他帮我召唤盖斯特的灵魂出来,证实了我们的猜测。盖斯特杀了我爸,他说辛沃夫在背后帮他——不过也可能是假话。”
“这不用担心。”黎菲厉声说,“就算这事不是他干的,他也已经杀了很多人。你先到宫里的温泉清洗一下,换上衣服、喝点热汤,中午之前好好休息,议会开始时你得到场。”
“我不是武士,罗德阔不会让我过去。”
黎菲蓝眼一闪,“让他挡挡看。”
瑞格微笑以对,“我躺到热水里两秒钟就会睡着!请把我抬到大厅,如果有什么好戏可看再把我摇醒。”
“的确会有好戏。”黎菲冷笑,“至少有三个人打算出面争取支持,挑战国王的位置,不过看起来没有一个能成功。到时候,我们就把你推出来。”
“我连士卒都不是。”
“唔,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一如父王所言,黎菲绝不会退缩。

2

“快给我起来!”爱威嚷得很大声,而且是第三次了,“还是得我浇下去才行?”
瑞格勉强睁开眼,毯子让他浑身发痒,鼻子里都是硫黄味道。大议会中午开始……噢!他一想到此便瞪大了眼睛。
“自己喝吧你,四肢发达的小子!”瑞格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坐起身,但还是接过了爱威递上的云杉啤酒,喝下去的同时他注意到床铺上有一件漂亮外衣,板凳上有些亮晶晶的东西。看样子黎菲打算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才送到大家面前。
“快点!出事了!”要形容爱威的脸孔,最贴切莫过于“诚实”二字。黎菲这儿子脑袋不算精明,不过努力工作、幽默风趣、刻苦耐劳,同时忠心耿耿,就是少了点聪明。当然,他身强力壮,就算没接受法术,原先也是个肌肉结实的年轻人,只不过世界上最高明的法师也没法子把脑袋变大一些——就算变大了,他大概也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爱威父子都一样,赤胆忠心,至死不渝,问他们的意见也不过出于礼貌罢了。
“出了什么事?”瑞格丢开毯子,身体接触到空气冷得抖了起来,同时整个房间也跟着摇晃,板凳上亮晶晶的装饰品跳起舞,床铺的绳索也发出嘎吱声。快山到现在还是不肯歇息。
“是卫斯普。”
“他怎么了?”
“不见了。”
“去哪儿了?御剑士不会离开护主啊!”瑞格换上裤子和袜子,听见雨滴打在屋顶上。
“可能想去杀沃夫瓦。”
“什么?说清楚!”瑞格的动作快了许多,套上护腿站了起来,把袜带丢给爱威。这些东西都镀了金,的确是王公贵族用的,板凳上的珠宝也是爱威拳头般大的别针和皮带扣,同样金光闪闪,还镶了深红色石榴石。
爱威跪在地上帮他朋友缠上袜带,“他原先就坐在外头守着你。”
“嗯。”瑞格套上了外衣,事情经过可能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我爸叫我过来跟他说沃夫瓦回来了,他就变得很奇怪。我是说卫斯普变得很怪,忽然整张脸都白了。他对我大喊,叫我留下来看着你,还要我发誓,之后就跑掉了。”
瑞格将晶亮的皮带以华丽的扣子系好,左思右想,认为御剑士没理由会有这种反应……
“他走之前说过什么吗?没有解释?”
“唔,他大叫了一句话,瑞格。可我听不懂,那是玺维语。他好像太激动了?”
瑞格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没听懂?!”
“嗯,瑞格。”难怪爱威看来闷闷不乐,说不定他爸爸已经赏了他几百鞭。
“你不会说玺维语也不是你的错。”
爱威站起来,表情很像是回到他只有现在三分之一大小的年纪,被人抓到偷拿蜂蜜罐的模样,“他说到了你的名字、沃夫瓦的名字,我想还有西夫瓦的名字。”
“你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瑞格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到可以让御剑士这样弃护主于不顾的理由,尤其身在这宫殿中,上百人都有办法拿刀取他的性命。
“不知道。”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吧!我发过誓要守在门外啊!所以我也没办法去告诉别人,只能等我爸来叫你。他去找卫斯普了。”
一个小时,御剑士不知道可以杀死多少人?瑞格把轻软的羊毛斗篷披在肩上,用那又大又亮的金色别针固定,打扮好之后拿起梳子对着镜子看了看,对镜子中那张憔悴紧绷的面孔不甚满意。如果卫斯普崩溃的话他就更不行了。他到目前为止的短短人生中,做过最差劲的决定就是制约那男孩当御剑士。
“你到底跟他说了沃夫瓦的什么事情?”
“我只说他今天早上回来了,好像是国王派他去‘狼穴’看看那里的隐士状况如何、会不会太糟等等。”
所以瑞格跟卫斯普正好错过他,这也没什么意外——上山的路有很多马蹄印。火山坑谷算是王室财产,派军团长亲自去看看没什么不正常。卫斯普听了这件事,为什么会忽然发了疯呢?
“不是你的错。”瑞格安慰愁眉苦脸的爱威,“我之前没说,不过,卫斯普其实还不够成熟,不适合当御剑士。我本想拒绝制约的,可他想都不想便高兴地跳进这潭浑水。那孩子很不错,不过终究是个孩子。”
爱威揉揉鼻子,想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制约他?因为这样比较好吗?”
“不,很糟糕。”瑞格戴上佩带,将尤瑞克的剑挂在腰间调整了一下,“但我别无选择,不那么做他可能就要在牢里待一辈子,加上卫斯普那种欢天喜地的样子,我也不忍拒绝。”他这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卫斯普是我在玺维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在那里的第一个朋友,就像我跟你一样。”像是个他没有的弟弟,“把他弄到精神崩溃,这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问题。”如果卫斯普真的动手杀死沃夫瓦,他会被缠上铁链等候审判吗?
黎菲开门进来,给了儿子一个白眼,“他走了。”
“去哪儿了?”
“朝内陆走。他先到马厩挑走一匹马,马夫跟他要授权令,他就拔剑了。”
老天保佑!“他对国王的马夫拔剑?”
“不止这样。”船长板起面孔,“那马夫叫奴才去找了卫士来,结果卫士也对卫斯普拔剑。”
“真糟糕!”这真难想象!那贝马克卫士可能不知道御剑士是什么,只把卫斯普当成个自大的小鬼。“卫斯普怎么对付他?”
“他用他那根长针戳了卫士的手腕一下,逼他放下剑。其实根本算不上交手。”
“我想也是。”
“之后他骑了马往内陆跑,不知去了哪儿。就这样。”
“他没去找沃夫瓦麻烦吧?”
“看样子没靠近他半步。”黎菲叹气说,“国王说他目无王法,就让罗德阔带了一小队人追去。这对你接下来的行动可不是好事,亲王殿下。”

3

卫斯普选中“死神”的原因是那匹马属于瑞格,应该不会产生盗窃的问题。“别气了!”卫斯普对马儿说,“我已经够火大的了,听懂没?”
“死神”耳朵弹了两下,继续马不停蹄地前进。
快山山顶遮蔽在云雾里,可是爆发得愈来愈猛烈、愈来愈大声,轰隆响声不绝于耳,泻下的雨水是白色尘泥。原本一身乌黑的“死神”现在成了匹白马,田野中弯腰种菜的奴才也都像是雪白世界中的一缕轻烟。
御剑士应该不会这样丢下护主不管,而离开护主身边的痛苦也让他想要尖叫,可是他忍不住上山的冲动。尤瑞克说,辛沃夫收了玺维的钱,安布罗斯拿这点套住了他。直接给贝马克国王一笔钱,绝对比继续作战或者照着那份和约行事要便宜许多,应该说便宜得太多!辛沃夫可以用这笔钱去贿赂各郡长……其中一部分就好……维持住国王地位。瑞格后来在铁堂出现,对于原本安排好的一切都是威胁。如果他丝毫不觉有异就去了系山宫,可能一进门就被拿下了吧?然后就只有安布罗斯和几个禁卫军会知道原来这失踪的亲王根本没失踪。
可瑞格逃了。
瑞格之所以能逃走,是因为他的御剑士感应到危机存在!要相信直觉!既然直觉之前有用,现在回“狼穴”也不代表他疯了……
安布罗斯计划失败,就派人将消息带到贝马克,于是,辛沃夫派儿子去找家族专属法师——也就是疯疯癫癫的西夫瓦——寻求解决之道。对贝马克国王来说,西夫瓦的身份就像是玺维法师学院的大法师阁下那样。
那些恶毒的法术是从西夫瓦那里搞到的,瑞格虽没说出口,但一定知道。卫斯普听到什么葡萄酒、什么辛沃夫用法术控制了王后。西夫瓦可能并不清楚自己那些害人的法术都用在什么地方,而沃夫瓦昨天上山会告诉他:又一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想挑战王位。当然他不会明讲那人是俄雷德的儿子,所以怪老头可能会按照沃夫瓦的要求,为他准备一个厉害的魔法陷阱,让一无所知的瑞格跳下去。
西夫瓦要是还有一点正常的人类情感,应该会被第二个客人给吓着了。因为他困惑不解又疯疯癫癫,所以嚷嚷了那些话,其实是在说先前有访客,他一天做了两次工作,大家都要他施法。八角阵外的确有脚印!要不是坑里的烟雾熏得他们头昏脑涨,御剑士和护主应该都会想通这点!
爱威跑到瑞格房门时,卫斯普已想透彻了。他知道行踪成谜的军团长去了哪里,也知道军团长一定从那个隐秘的巢穴拿了致命的凶器回来。这也就是他要爱威转告瑞格的事:不要接受辛沃夫或沃夫瓦的任何东西——别喝酒,更别碰他们送的什么小宠物。
想通之后,卫斯普反而不那么介意军团长。直觉告诉他,真正的危机在另一个地方,而且非常危急——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感觉得到。他知道所有常识判断都与此相反,可他认为威胁来自于快山。最终,事情演变成三百年来御剑士头一遭丢下护主,骑马去追……追什么呢?
狂风大作,天降尘埃,他已陷在雾里,火山从视线中消失,只能听见轰隆的怒吼声。
护主有危险,这里有什么人是他必须要拦阻的。
还是说……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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