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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真正的荣耀

寰宇的存在也许就靠我们的自制。
「至少跟他谈谈吧,达利纳。」阿玛朗说。他走得很快才跟得上达利纳的脚步,灿军披风在他身后飞扬。他们正在检视一排排士兵,轮流在拖车上装满深入破碎平原需要的补给品。「离开之前,跟萨迪雅司达成共识。拜托你。」
达利纳、娜凡妮、阿玛朗经过一群桥兵,他们正跑步前进,准备并入正在清点人头的军队。后面跟着一群群战营里的男男女女,同样是兴奋非常。克姆林虫们快速地爬来爬去,在飓风留下的水洼间移动。
昨晚的飓风是这一季的最后一场。在明天的某个时候,泣季就会开始。虽然天气会很湿,仍然能提供一段空窗期,免受飓风的侵扰,正是出击的好时机,达利纳准备正午时候出发。
「达利纳?」阿玛朗问。「你会去跟他谈吗?」
达利纳心想,小心点,先别做任何判断。这件事必须做得很仔细。娜凡妮在他身侧瞅了一眼。他告诉了她自己关于阿玛朗的计划。
「我──」达利纳开口。
一连串的号角声打断他,在战营的上空回荡,似乎比平常更紧急。有人看到了兽蛹。达利纳算着节奏,推断出台地的位置。
「太远了。」他说完,指了他的一个书记,一个高瘦的女人,经常帮娜凡妮一起做实验。「今天轮到谁出兵?」
书记看了看本子之后回答:「瑟巴瑞尔藩王跟洛依恩藩王,光爵。」
达利纳皱眉。瑟巴瑞尔从不出兵,就算下令也没用。洛依恩很慢。「用旗号告诉那两人说宝心太远了,不值得去试。我们今天晚一点就会朝帕山迪的营区出发,我不能让一部分军队分散,跑去追宝心。」
他的命令好像已经认定那两人会派兵参战。他确实对洛依恩抱有期望,愿全能之主保佑那人不要在最后一分钟退缩,拒绝加入远征军。
侍从跑去取消台地出兵令。娜凡妮指向另一群正在计算补给品清单的书记,他点点头,停下脚步等她去跟那些女人们说话,听取准备情况的预估。
「萨迪雅司不喜欢宝心没人收割。」阿玛朗趁两人一起等待的时候说。「只要他听说你取消出兵令,他就会派自己的军队去取。」
「无论我是否插手,萨迪雅司都会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
阿玛朗说:「你每次允许他公开违抗命令,就是让他离王室权威越远。」阿玛朗抓住达利纳的手臂。「我的朋友,我们的问题比你跟萨迪雅司之间的要大。对,他背叛你了。对,他很有可能会再背叛你。可是我们不能承担你们两个人开战的结果。引虚者真的要来了。」
「你怎么能确定,阿玛朗?」达利纳问。
「直觉。达利纳,你给了我这个头衔、这个位置。我可以感受到飓父本人的意志。我知道灾难要来临了。雅烈席卡必须变得强大,意思是你跟萨迪雅司要一起合作。」
达利纳缓缓摇头。「不,萨迪雅司与我合作的机会早就已经过去了。通往雅烈席卡统一的道路不是在会议桌上,而是在那里。」
在台地的另一边,在帕山迪人的阵营,无论那在哪里。结束这场战争。为他跟他的兄长一起把这里做个了结。
团结他们。
阿玛朗说:「萨迪雅司想要你去尝试推动远征计划。他很确定你会失败。」
「当我成功之后,他会完全丧失信誉。」达利纳说。
「你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帕山迪人!」阿玛朗双手朝空中一抛。「你要怎么样,在外面乱逛,直到碰上他们?」
「对。」
「你疯了。达利纳,你将这个位置交给我,而且我得先说清楚,这是一个实在很棘手的位置,嘱托我要成为所有国家的光明。但我觉得我连让你听我的意见都很难,那别人为什么要听我的?」
达利纳摇摇头,看着东边,看着破碎的平原彼方。「我必须去,阿玛朗。答案在那里,不在这里。就像是我们都走到岸边,却在岸边龟缩了好几年,偷偷看着水,害怕弄湿。」
「可是──」
「够了。」
「早晚,你必须把放给别人的权力真的交出去,达利纳。」阿玛朗轻声说。「你不能一直抓着,假装掌权的不是自己,却又像掌权者一样不去理会命令跟建议。」
这些半真带假的话,狠狠甩了达利纳一巴掌。可是他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我交给你的任务呢?」达利纳问他。
「波丁?」阿玛朗说。「就我所知,他的故事没有问题。我真的认为那个疯子只是在说着有关碎刃的胡话。很明显,他有碎刃这件事根本十分可笑。我──」
「光爵!」一名穿着信差制服──两边开岔的窄裙,下面穿着丝质安全裤──的年轻女子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山坡下跑到他身边。「台地!」
「是吗。」达利纳叹口气说。「萨迪雅司派兵了?」
「不是,长官。」女子因为奔跑而涨红了脸。「不是……我是说……他从裂谷出来了!」
达利纳皱眉,猛然转头看她,「谁?」
「受飓风祝福的那位。」

达利纳一路是用跑的。
当他靠近战营边缘的医疗帐棚时──那里通常是用来照顾出兵时受伤后返回的士兵──已经看不道路,因为一堆穿着湛蓝色制服的人挡住了路。一名医生正叫他们往后退,让点空间。
有些人看到达利纳过来,立刻行礼让路。蓝色如飓风中被吹散的水一样往两旁分开。
他就在那里。衣衫破烂,头发黏成一团团,脸上满是刮痕,腿被临时的绷带包裹起来,躺在治疗桌上。制服外套已经被他脱下,放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被一条像是藤蔓的东西绑成一个圆。
达利纳一过来,卡拉丁便抬起头,发现是他之后,就开始要站起身。
「士兵,不要──」达利纳开口。可是卡拉丁没有听他说话,径自起身,站得挺拔,用一柄矛撑住坏腿,然后他将手举到胸前,动作非常缓慢,彷佛手臂上挂满砝码。达利纳觉得,这是他见过最疲累的军礼。
「长官。」卡拉丁说。疲惫灵像是一小团一小团的灰尘,从卡拉丁身边喷出。
「你怎么……」达利纳说。「你摔进裂谷了!」
「我是脸朝下摔的,长官。」卡拉丁说。「幸好我脑袋特别硬。」
「可是……」
卡拉丁叹气,靠着矛。「对不起,长官。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们认为有一些灵帮忙了。总而言之,我从裂谷走回来。我有必须履行的职责。」他朝旁边点头。
在帐棚更深处,达利纳看到他先前没注意到的景象。
纱蓝.达伐──也是一团乱发跟破烂的衣服──坐在一群医生中间。
「未来的媳妇一名,安全送达。」卡拉丁说。「很抱歉外包装受损。」
「可是你们碰上飓风了!」达利纳说。
「我们真的想要在那之前赶回来。」卡拉丁说。「可是路上恐怕又碰上了一点麻烦。」他非常迟缓地拿出身边的匕首,割断旁边包裹上的藤蔓。「你知道大家都在说附近的裂谷里,藏着一只在打猎的裂谷魔吧?」
「对……」
卡拉丁把残破的外套从桌面拿起,露出下面一块巨大的绿宝石。虽然表面不整齐也没有打磨光滑,宝心仍然散发着强烈的内在光芒。
「没错。」卡拉丁一手拿着宝心,然后抛到达利纳面前的地上。「我们帮你把牠料理了,长官。」一眨眼,胜灵取代了他的疲惫灵。
达利纳无言地看着宝心滚动,直到停在他的脚前,光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桥兵,你太夸张了。」纱蓝喊。「达利纳光爵,我们在裂谷里找到那头怪兽时,牠已经死掉发烂了。我们爬上了牠的背以后,又爬到台地旁边的裂缝里面,等着雨停,这才躲过了飓风。我们能把宝心挖出来是因为那东西已经烂了一半。」
卡拉丁看向她,皱眉,然后几乎立刻转回去看达利纳。「对。」卡拉丁说。「就是这样。」
他说谎的技术比纱蓝差劲太多了。
阿玛朗跟娜凡妮终于抵达。娜凡妮一看到纱蓝就惊呼一声,连忙跑向她,生气地骂着医生,绕着纱蓝看前查后,忙得团团转。虽然她的衣裳跟头发的情况糟糕到不行,但纱蓝似乎没有卡拉丁那么惨。娜凡妮用被毯裹住纱蓝,遮住她裸露的肌肤,然后派了信差回去在达利纳的营账中准备热水澡跟餐点,随便纱蓝等一下选择以什么样的顺序取用。
达利纳发现自己露出笑容。娜凡妮很明显不去理会纱蓝说没必要这样的抗辩,她雌性野斧犬的那一面终于出现了。纱蓝显然已经不再是外人,而是娜凡妮的崽子之一──谁敢挡在娜凡妮跟她的崽子中间,就只能求查纳保佑了。
「长官。」卡拉丁开口,终于让医生扶他躺回桌子。「士兵们在搜集补给品,军团正在整装,你的远征军?」
「不用担心,士兵。」达利纳说。「以你这样的状况,我不会要求你来保护我。」
「长官。」卡拉丁压低声音说。「纱蓝光主在外面找到东西,你必须要知道。出发前请跟她谈谈。」
「我会的。」达利纳说。他等了片刻后,把医生挥开,卡拉丁似乎没有立刻的生命危险。达利纳靠得更近,弯下腰,「受飓风祝福的,你的人都在等你。他们没吃饭,连值三轮班,让我几乎觉得如果再不介入,他们就会到裂谷入口顶着飓风等你。」
「他们都是好人。」卡拉丁说。
「不只是这样。他们知道你会回来。他们了解什么我不了解的?」
卡拉丁看向他的眼睛。
「我一直就是在找你,对不对?」达利纳说。「这么长的时间,却没有看见。」
卡拉丁别过眼。「不是的,长官。也许曾经是,但是……我只是你眼前的样子,不是你以为的。对不起。」
达利纳嗯了一声,端详卡拉丁的脸。他几乎以为……但也许不是。
「他要什么都给他。」达利纳对医生们说,让他们上前来。「这个人是个英雄。又一次。」
他退开,让桥兵们包围上前,自然又引得医生朝他们咒骂连连。阿玛朗又去哪里了?这个人几分钟前还在这里。给纱蓝的轿子来了之后,达利纳决定要跟着去问卡拉丁说那女孩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纱蓝缩进了一窝温暖的被毯,脖子上的头发湿湿的,闻起来满是花香。她穿着娜凡妮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件了,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穿着母亲衣服的孩子。也许正是如此。娜凡妮突来的宠爱在她意料之外,但纱蓝绝对乐于接受。
泡澡实在是太美妙了。纱蓝想要缩在沙发上,睡上十天。可是此刻,她让自己彻底享受干净、温暖、安全的清晰感觉,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像是永恒之前。
「你不能带她走,达利纳。」娜凡妮的声音从纱蓝沙发边的图样传出。她一点都不觉得洗澡时派它去偷听他们两人的交谈有半点罪恶感。毕竟他们都是在谈论她。
「这地图……」达利纳的声音说。
「她可以替你画更好的地图,你可以拿走。」
「她不能画她没看过的景象,娜凡妮。她需要跟我们在一起,在我们朝平原中央突破之后,画出那里的地形。」
「别人──」
「没有人能办到。」达利纳的声音中充满钦佩和赞叹。「四年了,我们的斥候或制图师都没有看见这样的规律。如果我们要找到帕山迪人,我就需要她。对不起。」
纱蓝苦了一张脸。她真的没有好好地藏住她的绘画能力。
「她才刚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回来。」娜凡妮的声音说。
「我不会让类似的意外再发生。她会安全的。」
「除非你们都死了。」娜凡妮怒气冲冲地说。「除非这整场远征战都是个灾难,然后所有人都会从我身边被夺走。又来一次。」图样停下,然后继续以自己的声音说:「这时候他抱着她,低声说了一些我没听到的话。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贴得很近,做出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声音。我可以重现──」
「不用了。」纱蓝满脸通红地说。「太私密了。」
「好吧。」
「我得跟他们一起去。」纱蓝说。「我需要完成破碎平原的地图,找到把它跟古代飓风座地图互通的方法。」
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找到誓门。假设它没有被摧毁平原的力量也毁掉,纱蓝心想,而且如果找到了,我能够打开吗?据说只有灿军的成员才能够打开通道。
「图样。」她轻声说,紧握着一杯暖酒。「我不是灿军,对不对?」
「我想不是。」它说。「还不是。我觉得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但我不确定。」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不是灿军存在时候的那个我。解释起来很复杂。我一直都存在。我们不像人类那样是『生』出来的,我们也不会像人类那样真正的死亡。图样是永恒的,火也是,风也是,所有的灵都是。但我不是以这种状态存在。我没有……意识。」
「你是没有智能的灵?就像我每次画画时,聚集在我身边的那些?」纱蓝说。
「比那还不如。」图样说。「我是……一切。存在于一切。我没办法解释。语言不够。我需要用数字。」
「可是你们之中一定有其他人知道。」纱蓝说。「比较老的谜族灵呢?那时候还活着的?」
「没有了。」图样轻声说。「没有经验过缔结的。」
「一个都没有?」
「都死了。」图样说。「对我们来说,这表示它们失去智能,因为力量是无法真正被摧毁的。那些古时候的长者现在是自然的图样,如尚未诞生的灵。我们试着想要让它们恢复,却没有成功。嗯嗯。如果它们的骑士还活着,那也许还有办法……」
飓父啊。纱蓝把周围的被毯拉得更近。「一整族,都被杀了?」
「不只一族。」图样严肃地说。「很多族。那时候有意识的灵没有现在这么多,大多数的几个灵族都与人类缔结了联系。幸存者非常少。妳叫做飓父的那个还活着。其他有几个还在。剩下的,我们的数千同类,都在那事件发生时被杀了。你们称之为重创期。」
「难怪你这么确定我会杀了你。」
「这是无可避免的。」图样说。「妳早晚会背叛妳的箴言,破了我的意识,让我死去──但这个机会也是值得这代价的。我这一族太固化了。我们一直都会改变,没错,可是我们都是以同样的方式改变。一遍又一遍。很难解释。可是妳,妳充满活力。来到这个地方,你们的这个世界,我必须放弃很多事情。这个变化相当的……惨烈。我的回忆恢复得很慢,但是我很满意有这个机会。对。嗯嗯。」
「只有灿军可以打开通道。」纱蓝喝了一口自己的酒,她喜欢体内因此累积起来的暖意。「可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或是怎么做。也许这样我就能算得上是灿军,让门打开。」
「也许。」图样说。「或者妳可以更进一步。成为更多。妳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
「箴言?」纱蓝说。
「妳已经说过了。」图样说。「妳很久以前就说过了。不是……妳少的不是箴言。而是真实。」
「你比较喜欢谎言。」
「嗯。对,而且妳是个谎言。一个很强大的谎言。可是妳做的不只是说谎,是真实跟谎言都有。妳必须两者都要理解。」
纱蓝沉思地坐在那里,喝完了酒,直到通往客厅的门猛然被打开,送入了雅多林。他眼神狂乱地停在那里,看着她。
纱蓝微笑地站起。「我似乎没有好好的──」
她突然无法说下去,因为他猛然一把抱住她。可恶。她还准备好了一个绝顶巧妙的俏皮话呢。她洗澡的时候一直努力在想。
不过,能被抱着还是很好的。这次是他肢体表现最直接的一次。从一趟不可能的旅程中活下来,确实有好处。她允许自己双手环抱上他,隔着制服感觉他背上的肌肉,吸入他的古龙水味道。他抱着她,好几下心跳。不够。她转过头,强迫他吻她,自己的嘴唇封上他的,在他的怀抱中,无比坚定。
雅多林在吻中融化了,没有退开。可是,终于,完美的瞬间结束了。雅多林捧着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然后他再次用力搂住她,爆出他那标志性的响亮亢奋笑声。真正的笑声,是她最喜欢的那种。
「你去哪里了?」她问。
「我去拜访其他藩王。」雅多林说。「一次一个,提出父亲的最后通牒──加入我们的攻击行动,否则永远被视为拒绝履行复仇盟约的人。父亲觉得交给我一点事情做,能够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要一直想着……嗯,妳。」
他往后靠,拉着她的手臂,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我有可以画给你看的图。」纱蓝也回以微笑。「我看到裂谷魔了。」
「死的,对不对?」
「好可怜。」
「好可怜?」雅多林笑着说。「纱蓝,如果妳看到活的,妳一定会被杀死的!」
「几乎肯定是。」
「我还是没办法相信……我是说,妳摔下去了。我应该救妳的,纱蓝。对不起,我先冲向父亲──」
「你做了应该做的事。」她说。「桥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认为你该救我而不是你的父亲。」
他再次抱住她。「总之,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不会有这种事。我会保护妳,纱蓝。」
她全身一僵。
「我会保证妳永远不再受到伤害。」雅多林激烈地说。「我早该想到,妳会被牵扯进对付父亲的刺杀行动。我们必须确定妳不会再陷入这种情况。」
她抽离他的怀抱。
「纱蓝?」雅多林说。「别担心,他们动不到妳。我会保护妳,我──」
「不要说这种话。」她低声用力地说。
「什么?」他抓抓头发。
「就是不要。」纱蓝颤抖地说。
「这么做的人,松开锁把的人,现在已死了。」雅多林说。「妳是担心这个?他在我们能问出答案之前就被毒死了──虽然我们确定他属于萨迪雅司──但是妳不必担心他。」
「我会担心我要担心的事。」纱蓝说。「我不需要被保护。」
「可是──」
「我不要!」纱蓝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我不要再被锁起来了,雅多林?」
「再被锁?」
「不重要。」纱蓝举起手,五指与他交缠。「谢谢你的关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不会允许你,或是别人,把我当成一件要被藏起来的东西。再也、再也不要。
达利纳打开门,让娜凡妮先进来,然后跟着她一起走入。娜凡妮看起来很宁静,脸上宛如戴上面具。
「孩子,」达利纳对纱蓝开口。「我要对妳提出一个颇为困难的要求。」
「一切如您所愿,光爵。」纱蓝鞠躬说。「可是我也希望能够对您提出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要陪同你一起参与远征军。」
达利纳微笑,快速瞥了娜凡妮一眼,年长的女人没有反应。她真的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纱蓝心想,我甚至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这会是很值得学习的技能。
纱蓝转头去看达利纳,「我相信有一座古代城市的遗迹,就藏在破碎平原之中。加丝娜在找它。所以,我也必须找。」
「这场远征行动会很危险。」娜凡妮说。「孩子,妳明白其中的风险吗?」
「明白。」
娜凡妮继续说:「我还以为,妳刚刚经历过如此的苦难,会想要被保护一阵子。」
「呃,伯母,妳还是别这样跟她说比较好。」雅多林抓抓头。「她对于这种事的反应有点怪怪的。」
「这不是拿来说笑的事。」纱蓝抬高了头。「这是我的义务。」
「那我会同意。」达利纳说。只要跟义务有关的事情他都喜欢。
「那您对我的要求呢?」纱蓝问他。
「这张地图。」达利纳穿过房间,举起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画着穿过裂谷的路径。「娜凡妮的学者说这是我们手上最精准的地图。妳真的能继续画?画出一整张破碎平原的地图?」
「可以。」尤其是她利用记忆中在阿玛朗那里看到的地图来补足细节的话。「可是光爵,我能提个建议吗?」
「说。」
「请把你的帕胥人留在战营里。」她说。
他皱眉。
「我没办法正确地解释为什么。」纱蓝说。「可是加丝娜觉得他们很危险,特别是带他们去平原的话。如果您想要我帮忙,如果您信任让我来替您绘制这张地图,那请在这件事上也信任我。留下帕胥人。不要靠他们执行这场远征。」
达利纳看向娜凡妮,她耸耸肩。「一旦我们的东西装上车,其实也就不需要他们了。只有军官会碰上一些不方便,因为他们得自己搭帐棚。」
达利纳思索、考虑着纱蓝的要求。「这是加丝娜的笔记?」达利纳问。
纱蓝点头。谢天谢地,一旁的雅多林也插口:「父亲,她之前已经跟我提过一些。你应该听她的。」
纱蓝向他投去感谢的微笑。
「那就这样吧。」达利纳说。「把妳的东西收一收,送个消息给妳的伯父瑟巴瑞尔,光主。我们一个小时内就出发。不带帕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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