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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英雄

不幸的是,我们过度专注于萨迪雅司的阴谋,没有留意到敌人攻击模式的改变、对我丈夫的暗杀动机,还有真正的危险。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风,吹来了他们突如其来、无可理解的改变。
──收录于一一七四年,娜凡妮.科林日志,杰瑟萨克日
卡拉丁将石头贴上裂谷的墙壁,石头没有掉落。「好了。」他往后退开。
大石跳起来,抓住石头,缩起脚,整个人就靠着那块石头吊着悬空,他深沉响亮的笑声在裂谷里回荡。「这次他撑住我!」
席格吉在笔记本上写下注记。「很好。大石,继续吊着。」
「吊多久?」大石问。
「吊到你掉下来为止。」
「吊到我……」壮硕的食角人皱眉,两只手都抓着石头。「我不喜欢这个实验了。」
「唉,别抱怨了。」卡拉丁双手抱胸,靠在大石身边的墙上。钱球将他们周围的地面点亮,包括四散的藤蔓、垃圾,还有绽放的植物。「你掉下来的距离又不远。」
「不是掉下来的问题。是我的手臂。我很壮,你知道吧?」大石抱怨。
「所以幸好你有很壮的手臂可以支撑。」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大石辛苦地说。「而且握的位置又不好,而且我──」石头突然落下,大石往下跌。卡拉丁拉着他的手臂,帮他稳住脚步。
「二十秒。不太久。」席格吉说。
「我早跟你提醒过了。」卡拉丁拾起落地的石头。「如果我用更多飓光,可以撑更久。」
「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基准点。」席格吉往口袋里掏掏,拿出一枚发亮的钻石夹币,球币中最小的面额。「把里面所有的飓光都抽走,放到石头里,再把大石吊回去,看他多久才会掉下来。」
大石呻吟,「我可怜的手臂……」
「喂,老兄,好歹你有两只,对吧?」站在裂谷较远处的洛奔喊话。贺达熙人正守着入口,以免有新人一不小心逛过来,看到卡拉丁在做什么。理论上这种事不会发生,因为他们在几条裂谷巷以外的地方练习,但是卡拉丁还是想要有人看着。
不过他们早晚都会知道,卡拉丁心想,接过席格吉手中的球币。你不是刚刚这样承诺西儿吗?说你愿意让自己成为灿军?
卡拉丁猛抽一口气,吸入夹币的飓光,然后将光灌入石头中。他已经越来越擅长将飓光吸入手中,然后把它当成发光颜料一样涂在石头的底部。飓光渗透石头后,只要把石头贴在墙壁上,石头就会附着于上。
石头散发出淡淡烟晕。「应该不用让大石吊上去。如果你需要基准点的话,为什么不测量石头多久以后会自己掉下来?」卡拉丁问。
「那样就没那么好玩了,但也可以吧。」席格吉说完,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光是这件事就让其他桥兵很不舒服。写字被视为非常不男人的举动,甚至是渎神的,虽然席格吉只是在写符文。
幸好今天卡拉丁带的是席格吉、大石、洛奔,都是外地人,各有自己的风俗规矩。技术上来说,贺达熙王国也信仰弗林教,但是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版本,洛奔似乎不介意男人书写这件事。
一群人在等着的时候,大石开口:「那个,我们受飓风祝福的领袖,你不是说你还会别的?」
「会飞!」窄道另一端传来洛奔的声音。
「我不会飞。」卡拉丁没好气地说。
「在墙上行走!」
「我试过了,差点摔破头。」卡拉丁说。
「唉,大佬,不会飞也不会在墙上走啊?我需要让女人都很佩服,光靠把石头黏在墙上不太够啊。」
「我觉得所有人都会很佩服,那根本就违背自然定律。」席格吉说。
「你认识的贺达熙女人应该不多吧?」洛奔叹口气。「我真的觉得你应该试试看能不能飞,那是最好的。」
「还有一样,不是飞,但很有用,只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再办到一次。我从来没有刻意去做。」卡拉丁说。
「盾牌。」大石站在墙上,抬头看着石头。「在战场上,帕山迪人朝我们射箭时,箭会射中你的盾牌,所有的箭都射到那里。」
「对。」卡拉丁说。
「我们应该试试看,我们需要弓。」席格吉说。
「有灵。」大石一指。「它们将石头拉着,贴在墙上。」
「什么?」席格吉连忙赶来,瞇眼研究被卡拉丁贴在墙上的石头。「我没看到。」
「啊。那它们不希望被人看到。」他朝它们低头。「抱歉了,玛法利奇。」
席格吉皱着眉头更仔细地研究,举起球币来照亮墙壁。卡拉丁走过去,站到他们身边。如果很仔细地看,可以看到细小的紫灵。
「阿席,确实有。」卡拉丁说。
「为什么我看不到?」
「跟我的能力有关。」卡拉丁瞥向西儿,她正坐在附近的一块岩石裂缝中,一脚垂在岩石边缘,晃啊晃的。
「可是大石──」
「我是阿赖依库。」大石举手齐胸。
「意思是?」席格吉没耐心地问。
「我可以看到灵,你看不到。」大石一手按在较矮男人的肩膀上。「没关系的,朋友。你是瞎子,我不怪你,大多数低地人都是这样。这都是因为空气的关系,让你们的脑子不管用。」
席格吉皱眉,但还是写下笔记,手指一边在动着计算时间。石头终于从墙壁落下,坠地时散发出最后几丝飓光。「一分多钟。我算了八十七秒。」席格吉望向其他人。
「我们该一起数吗?」卡拉丁看向大石,后者耸耸肩。
席格吉叹口气。
「九十一秒。」洛奔大喊。「不客气。」
席格吉坐在石头上,不去管从他身边的苔藓中探出的几根指头骨,在笔记本上又写了一下。他皱眉。
「哈!」大石蹲在他身边。「你看起来像是刚吃坏掉的蛋,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大石。我的老师教导我要问问题,找到精准的答案,可是我该怎么精准?我需要用钟来测量时间,但这样太贵了。就算我们有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测量飓光!」席格吉说。
「用宝石啊。所有宝石在被玻璃罩起来之前,都被精准量过重量。」卡拉丁说。
「但所有宝石能呈载的量都一样吗?」席格吉问。「我们知道没有切割的宝石能呈载的光比有切割过的多。所以切割得比较好的宝石装得多吗?况且飓光会随着时间而流走。那枚夹币上次充光是多久以前,从那时开始已经流失多少了?所有钱球流失的速度都一样吗?我们知道的太少,也许我在浪费你的时间,长官。」
「这不是浪费。」洛奔走到他们身边,单臂的贺达熙人打个呵欠,在席格吉身边坐下,逼得他得往旁边挪一些。「我们只是需要测点别的,对吧?」
「像是什么?」卡拉丁问。
「比如吧,大佬,你能把我黏在墙壁上吗?」洛奔问。
「我……我不知道。」卡拉丁问。
「知道应该挺好的吧?」洛奔站起来。「试试吧?」
卡拉丁瞥向席格吉,他耸耸肩。
卡拉丁吸入更多飓光。暴虐的风暴充填了全身,彷佛在撞击他的皮肤,是想要逃脱体内的囚犯。他将飓光吸入手中,贴在墙上,用光亮涂抹岩石。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洛奔,这人这么瘦,很容易就被举起来,尤其是卡拉丁的血脉里还涌流着一点飓光。他将洛奔贴在墙上。
当卡拉丁迟疑地往后退开时,贺达熙人就这样被黏在墙上,制服因为被黏住而在腋下皱成一团。
洛奔笑容满面。「成功了!」
「这很有用。」大石搓着他造型奇怪的食角人胡子。「对,我们需要测试这个。卡拉丁,你是个士兵。你在战场上用得到吗?」
卡拉丁缓缓点头,脑中出现十几个可能。如果他的敌人跑过一团他放在地上的光,会怎么样?他能阻止棚车滚走吗?可以将矛戳上敌人的盾牌,然后一把将盾牌从他们手中夺走吗?
「感觉怎么样,洛奔?会痛吗?」大石问。
「哪会啊。」洛奔扭动身体。「我比较担心外套会扯烂,或是扣子会爆开。对了,对了,有问题问你们!单手的贺达熙人要怎么对付把他黏在墙壁上的人?」
卡拉丁皱眉。「我……我不知道。」
「什么都没办法。贺达熙人难毙(单臂)了。」瘦小的男子猛然爆笑出声。
席格吉呻吟,大石笑倒。西儿歪着头,飞到卡拉丁身边。「那是笑话吗?」她小声地问。
「是。而且是个很烂的笑话。」卡拉丁说。
「啊,别这么说嘛!」洛奔还在笑。「这是我知道最好笑的一个了,而且你得相信我,我可是单臂贺达熙人笑话专家。我妈总说:『洛奔啊,你必须学会这些笑话,好在别人笑你之前先笑。那样的话,你就把他们的笑声都抢走了,全部属于你。』她是个很睿智的女人。我曾经给了她一个刍螺头。」
卡拉丁眨眼。「你……什么?」
「刍螺头。」洛奔说。「很好吃。」
「洛奔,你真是个怪人。」卡拉丁说。
「不是,真的很好吃。这个头,它是刍螺最好的部分。」大石说。
「我信你们两个的话就是了。虽然只信一点点。」卡拉丁伸手,抓住洛奔的手臂,因为飓光开始黯淡。大石抓住那人的腰,两人一起把他扶了下来。
「好了。」卡拉丁直觉地抬头看天空,准备算时间,虽然在裂谷的狭窄空间中看不到太阳。「我们来实验吧。」

暴风在卡拉丁的体内肆虐,冲过了裂谷地面,动作惊动了一丛皱花惊慌地回缩,像是握起的小手。峭壁上的藤蔓颤抖,开始往上卷。
卡拉丁的脚踩在死水潭中,跳过一堆堆垃圾,身后散发着飓光。他的体内充满飓光,随着心跳而鼓动,这让飓光更容易被使用,因为它自己想要流动。他把飓光推入矛里。
前面的洛奔、大石、席格吉拿着练习矛等着。虽然洛奔不太厉害,缺少的手臂是很大的缺憾,但大石弥补了这一块。大食角人不会跟帕山迪人打,也不愿意杀人,但今天同意对练,都是为了「实验」。
他的技巧很好,席格吉的矛使得也还可以,如果这三个人同时出现在战场上,曾经可能会让卡拉丁有点为难。
时间带来了改变。
卡拉丁将他的矛往旁边抛向大石,让举起武器格挡的食角人吃了一惊。飓光把卡拉丁的矛黏上大石的矛,形成一个十字。大石咒骂一声,想要将矛转向攻击,却同时被卡拉丁的矛击中自己的腰。
洛奔的矛攻来时,卡拉丁轻松地一手将矛压低,让指尖充满飓光,对手的武器落到一堆垃圾,黏在木块跟骨头上。
席格吉的武器攻到,又往旁边一让的同时,离卡拉丁的胸口差了好大一截。卡拉丁一推挤,用掌心将飓光灌入席格吉的矛,塞入他刚从垃圾堆拔出来原属于洛奔的矛里,洛奔的矛上还黏着一堆苔藓跟骨头,连带着新抓到的这柄,两柄矛被他黏在一起。
卡拉丁从大石与席格吉两人之间穿过,身后的三人乱成一团,东倒西歪又想要把武器救回来。卡拉丁露出笑容,跑到裂谷另一边,拾起一支矛,转身,重心不断左右移动。飓光鼓动着他不能停,体内充盈着飓光时,根本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动。
来吧,来吧,他心想。三人终于解开了他们的武器,因为飓光流完了。三人再次转身准备迎战。
卡拉丁向前猛冲。在裂谷中阴暗的光线下,他身体周围散发的烟雾足以投下回旋跳跃的影子。他踩碎了水潭,赤裸的脚感觉水的冰凉。之前他刻意脱下靴子,为的就是感觉脚下的岩石。
这一次,三名桥兵将矛尾抵在地面,彷佛准备要面对敌人冲锋。卡拉丁微笑,然后抓起矛头──这也是一柄练习矛,上面没有真的矛尖──往里面充入飓光。
他将矛拍上大石的矛,准备把大石的矛也抽走,但大石不同意,猛然大力地往后一抽,让卡拉丁惊得差点松手。
洛奔跟席格吉立刻逮住机会,各从一边攻上,卡拉丁骄傲地心想,打得好。他教会了他们这样的攻击组合,告诉他们在战场上要如何互相配合。
三人逼近时,卡拉丁松开矛,伸出腿。飓光从他的裸足泻出,轻松如方才从手里淌泻那般,他一勾脚,在地上画了一个明亮的弧形。席格吉一踏入就绊倒,脚黏在地面。他试图边摔边刺,但他的攻击完全没有力道。
卡拉丁用全身重量撞向洛奔,洛奔因而重心不稳。他把洛奔推向墙,然后离开,结果就是把贺达熙人又黏回墙上,因为卡拉丁趁人与墙接触的瞬间,灌入飓光。
「不会吧,又来了。」洛奔呻吟时,席格吉已面朝下扑倒在水洼里。
卡拉丁才刚露出微笑,就发现大石抱着一根树干朝他的脑袋挥来。一整根树干。大石是怎么把那东西举起来的?卡拉丁立刻往旁边一扑,在地上打个滚,磨破了手的同时,也听到树干重重搥向裂谷地面的声音。
卡拉丁咆哮,飓光从他的牙关之间流淌,在他面前飘升入空。大石又想把树干举起来,但这次卡拉丁先一步跳到树干上。
卡拉丁落下的重量将木头重重撞回地面。他扑向大石,心中不禁自问,这是在干什么,居然跟比他重两倍的人进行徒手较量?他撞上食角人,两个人扑倒在地,一起在苔藓中打滚,大石不断翻身想要压住卡拉丁的手臂,食角人显然受过摔角选手的训练。
卡拉丁将飓光灌入地面。他发现飓光不会影响或限制自己,所以他们一边打滚的同时,先是大石的手臂,然后是身侧,都黏上了地面。
大石不断挣扎,想要抓住卡拉丁,他差一点就成功了,直到卡拉丁双腿一踢,把两个人都翻个身,让大石另一边手肘也碰到地面,黏住。
卡拉丁一跃而起,气喘吁吁地咳嗽,体内剩余的飓光几乎流失殆尽。他靠着岩墙,抹去脸上的汗水。
「哈!」大石黏在地上,双手大摊。「我差点逮住你了。你跟第五子一样油滑!」
「飓风的,大石。我真想不顾一切把你弄到战场上,你当厨子太浪费了。」卡拉丁说。
「你不喜欢我的食物?」大石笑着问。「我得试试看煮点油比较多的菜,这东西很适合你!想抓你就跟用手抓活湖鱼一样!而且还是全身涂了奶油的湖鱼!哈哈!」
卡拉丁来到他身边,蹲下。「你是个战士,大石。泰夫的能力是被我看出来的,随便你怎么说,但是我也在你身上看到同样的特质。」
「我的排行不对,不可以当士兵。」大石固执地说。「那是吐安那利奇那,第四以及后面几个排行的儿子才可以做的事。第三子不能浪费在战场上。」
「你也没因为这个就不朝我的脑袋丢树。」
「只是小树。而且是很硬的脑袋。」大石说。
卡拉丁微笑,伸出手,碰触了灌入在大石身下岩石里的飓光。他从来没有在使用过后尝试把飓光收回。可以吗?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尝试……成功了。
体内些许的风暴再次苏醒。当他睁开眼睛后,大石自由了。卡拉丁没办法把所有飓光都收回,但有一部分成功,剩下的消散在空气中。
他握住大石的手,帮壮汉站起。大石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刚才真丢脸。」席格吉对着放开他的卡拉丁说。「我们好像小孩一样。连皇帝都没有看过这么丢脸的一幕。」
「我有个很不公平的优势。」卡拉丁帮席格吉站起。「很多年的士兵训练,又比你更壮硕,对了,还有可以用手指吐飓光的能力。」他拍拍席格吉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这只是个测试,正是你要的。」
而且还更有用,卡拉丁心想。
「好嘛。」洛奔在他们身后说。「干嘛去管那个被黏在墙上的贺达熙人。这里的风景真好。对了,那个在我脸颊上滑过的黏液是什么?洛奔的新打扮,而且还是没办法擦掉的那种,因为呢,我忘了提是吧?因为他的手被黏在墙上。」
卡拉丁微笑,走过去。「是你先叫我把你黏在墙上的,洛奔。」
「我的另外一只手?」洛奔说。「那只很久以前被砍断、被可怕的怪物吃掉的手?它啊,它现在正在对你比中指。我想你应该会想知道这件事,这样才能做好被侮辱的准备。」他的口气带有一贯的轻松愉快,身上散发着某种疯狂的热切。
卡拉丁把他放下来。
「这东西,用得很好。」大石说。
「对。」卡拉丁回答。不过说实话,如果他只用矛跟飓光给予的额外力量与速度,反而能更快料理掉三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还不熟悉这些新力量,可是他觉得强迫自己去用这些力量,有时反而让他碰到更棘手的状况。
他心想,熟悉。我需要了解这些能力,就像我了解自己的矛那样。
这表示要练习。许多练习。很可惜的是,练习的最好办法就是要找到一个有旗鼓相当的技巧、能力和力量的人,甚至要能打败自己。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还真不好找。
另外三人走去从包袱里拿水囊出来。卡拉丁注意到有人站在离裂谷有一小段距离的阴影中。他警戒地站起,直到看见泰夫走入钱球的光圈之下。
「我以为你应该要守住通道。」泰夫朝洛奔一吼。
「我忙着被黏在墙上。」洛奔举起水囊。「我以为你有一堆青藤菜鸟要照顾?」
「交给德雷了。」泰夫绕过垃圾,来到卡拉丁身边,一起站在墙旁。「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但把那群人带下来这里,好像突破了他们的障碍。」
卡拉丁点头。
「你怎么这么了解人?」泰夫问。
「这需要割碎很多人的经验。」卡拉丁回答,低头看着他跟大石打斗时擦伤的手。伤口消失了,因为飓光已经将他皮肤中的伤口愈合。
泰夫哼了一声,回头去看大石跟另外两个人,三人已经拿出干粮。「你应该让大石去管新兵。」
「他不肯战斗。」
「他才刚跟你对练过,所以也许他会愿意跟他们练。所有人都喜欢他胜于我,我只会把这件事搞砸。」
「泰夫,你可以做得很好,我不会接受任何借口。我们现在有资源了,没必要到处抠门。这些人交给你带,你一定要带得好。」
泰夫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你看到我刚才的动作?」
「对,看到了。如果我们需要让你真的有点挑战度,得带二十几个人来。」泰夫说。
「要不然就找个跟我一样的人。」卡拉丁说。「一个可以对练的人。」
「对。」泰夫再次点点头,彷佛没想到这点。
「不是有十支骑士团吗?」卡拉丁问。「你对其他几支知道多少?」
一开始想通卡拉丁能力是什么的人是泰夫,他甚至比卡拉丁自己先知道。
「不多。」泰夫皱眉。「我知道这些骑士团有些其实不是那么融洽,不管官方的故事怎么说。我们得找找看有没有人知道得比我多。我……我没有更了解。至于那些我知道能告诉我们更多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如果泰夫之前心情不好,那这个话题就让他更阴郁。他看着地面。他不常提到自己的过去,可是卡拉丁越来越确定,无论这些人是谁,他们都是因为泰夫做的某件事才死的。
「如果你听说有人想要重建灿军,你会怎么想?」卡拉丁低声对泰夫说。
泰夫猛然抬头。「你──」
「不是我。」卡拉丁回答得很谨慎。达利纳.科林让他旁听那场讨论,虽然卡拉丁信任泰夫,但有些时候,军官的责任就是要保持沉默。
达利纳是个浅眸人。如果你跟他说个秘密,他绝对不会迟疑,立刻就会说出去,一部分的自己喃喃低语。
「不是我。」卡拉丁再次说。「如果有某个国王决定要召集一群人,说他们就是灿军呢?」
「那我会说他是白痴。」泰夫说。「灿军不是别人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叛徒,真的不是。可是所有人都相信他们背叛了我们,那些人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改变想法,除非你用封波术让众人闭嘴。」泰夫上下打量卡拉丁。「你真的要这么做?」
「他们会恨我,对不对?」卡拉丁说。他无法不注意到西儿,她在空气中走动,直到靠近他身边,端详着他。
「因为过去灿军的行为。」他举起手,阻止泰夫的反驳。「因为人们以为过去的灿军做出的行为。」
「对。」泰夫说。西儿双手抱胸,看了卡拉丁一眼。那个眼神在说,你答应过。「那我们得小心点。」卡拉丁说。「去把新兵召集起来。他们在这里的第一天练习已经够久了。」泰夫点头,跑去执行命令。
卡拉丁拿起矛,还有他摆出来照亮对战场地的钱球,朝另外三人挥挥手。他们收起背包,开始往外走去。
「所以你会去做。」西儿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想再练练。」卡拉丁说。而且还要习惯一下这个念头。
「没事的,卡拉丁。」
「不。很难。人们会恨我。就算不恨我,我也会跟他们格格不入,被排斥在外。不过这是我的命运,我已经接受这点了。我可以承受。」就算在桥四队里,也只有摩亚许不把卡拉丁当成某种神话中的救命神将一般对待,再来大概就是大石了。
不过其他桥兵没有因此就像他担心的那样开始恐惧他。他们也许会崇拜他,却没有孤立他。这样就够了。
他们比泰夫和那些菜鸟先到达绳梯,但也没必要等人。卡拉丁爬出潮湿的裂谷,上到在战营西边的台地上。能够带着矛跟钱出裂谷,感觉好怪。不仅如此,守着达利纳战营大门的士兵不但没骚扰他,反而向他行礼,站得笔直,对方的敬礼利落无比,彷佛在向将军行礼。
「他们似乎很以你为傲。他们甚至不认识你,但还是以你为傲。」西儿说。
「他们是深眸人。」卡拉丁回礼。「应该是在萨迪雅司背叛时,在高塔上作战的人。」
「受飓风祝福的,你听说了没?」其中一人喊。
告诉他们这个绰号的人真该死,卡拉丁心想。大石跟另外两人来到他身边。
「没有,什么消息?」卡拉丁喊。
「一个英雄来到了破碎平原!」那个士兵回喊。「他要跟科林光爵会面,也许会支持他!这是个好迹象,可以能让这里的情况平静一下。」
「怎么回事?」大石喊。
「谁?」
他们说了一个名字,卡拉丁的心脏瞬间变成冰块,他的矛差点从僵硬的手指间滑下。然后,他飞奔出去。他没有理会大石在身后的叫唤,没有停下脚步让其他人能赶上他。他冲过战营,跑向战营中央,属于达利纳的指挥中心。
他不想相信眼前挂在一群士兵头上的旗帜,也许在战营之外还有更大一群士兵。卡拉丁经过他们,引来惊呼跟注视,询问是否出事了。
他终于跌跌撞撞地停在一段短短的台阶前,后方是达利纳的军营风石头建筑群。黑刺站在建筑物最前面,正与一名高大的男子握手。
表情严正、态度高贵的客人穿着无瑕的制服。他大笑一声,与达利纳拥抱。「老朋友,太久没见了。」
「真的太久了。」达利纳同意。「我很高兴你答应了这么多年,这次真的来了。听说你甚至帮自己弄到一把碎刃!」
「没错。」客人往后一退,手往旁边伸出。「从一个胆敢在战场上想要刺杀我的刺客身上夺走的。」
剑刃出现。卡拉丁看着银色的武器,剑身上的花纹,还有宛如燃烧火焰般的造型。在卡拉丁的眼里,这把武器彷佛被染成红色。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达雷、克雷伯、利西……另一个时空,上一辈子的小队。卡拉丁深爱的人。
他抬头,强迫自己去看那个客人的脸。
一个卡拉丁憎恨超过任何人的男人。一个他曾经崇拜过的男人。
阿玛朗。那个偷走了卡拉丁的碎刃,在他的额头上烙下烙印,将他当成奴隶出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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