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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公园里的杰科 2

  拿枪的家伙脸上逐渐露出惊愕的表情。露比在心里嘀咕着,难道天这么冷,把枪给冻住了?“你还在等什么?”站在街边的另一个歹徒催促道,“朝那个蠢货开枪啊。”可是拿手枪的家伙迟迟没有扣动扳机。于是他的同伙便从车边绕过来,打算亲自解决布雷思维特。布雷思维特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外,忽然之间就像凭空冒出来一个看不见的大铁球,就是工程车上拆楼用的那种,一下子就砸到那人的肚子上。只见那家伙直接被砸到了半空,飞过整条街道,最后落到远处的马路牙子上,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拿枪的家伙现在双手都握紧了手枪。“放过我吧。”他开始苦苦哀求,就好像枪是握在布雷思维特手里一样。布雷思维特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枪从他的手里取出来,在自己的手里掂量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只见那家伙随即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滚吧。”布雷思维特喝道。

  那家伙如蒙大赦,转头就跑。布雷思维特把枪提在身侧,另一只手抬起握拳,然后朝前凭空一挥。那家伙跑到一半,忽然一下朝前扑倒,脸朝地狠狠砸在街面上,又贴着冰冷的路面朝前滑了好远。等去势已尽,他才又手忙脚乱地狼狈爬起,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窜,只剩下凄惨的哀号在冬夜中回荡。

  从歹徒被砸飞的那一刻,露比就惊愕地屏住了呼吸,直到此刻才又凌乱地喘息起来。布雷思维特朝她转过脸来,“没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把枪丢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搞定了。”他笑了笑,朝露比靠近了一步,可露比却往后退了几步,掏出包里的小刀胡乱挥舞着。刚才要是当着枪手的面她就这么做只是白费力气,此刻这么做更显得苍白无力。

  “刚才是怎么回事?”露比问道,此时他们已经坐在车里了。

  “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布雷思维特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两个家伙低估我们两个了。我那就是顺其自然罢了。”

  “我们?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当时保持住了冷静。我知道你当时想跑来着,不过如果你真的跑了,我可能来不及阻止那家伙朝你开枪。”

  她觉得他是在有意拍自己的马屁,这让她有些光火,当然这比让她害怕要好一些。“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的来路。只不过我们对它的称呼可能不尽相同。”

  此刻,他们正沿着湖滨大道一路南行。露比望向窗外,市中心的灯火在眼前点点闪过。“我想回家。”她说道。

  “请先容我问你个问题。你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方式满意吗?”

  露比转过脸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今晚我不是假意撩拨你的。我喜欢你,露比。在某些方面,我觉得咱们俩很像。”

  “当然了,”露比应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总是要先让着别人,然后才考虑自己的愿望,我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布雷思维特说道,“相信我,我真的知道。”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问过我梦想的事业是什么,”他说道,“我告诉过你我现在所从事的就是。我没骗你,我真的正在做着自己所梦想的事业。现在我正处在一个关键的环节,我确实需要帮助,来自一类十分特别的人的一种十分特别的帮助。”

  “你想雇用我?”

  “你不是在找工作吗?”

  露比满怀疑惑地盯着他:“什么样的工作?”

  “这工作非常有意思。”布雷思维特说道,“我没法许诺给你千岩万壑的景致,不过应该不会让你的脚踝再遭罪了。”

  她的神情开始有些怒意:“这算什么回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有所隐瞒的。不过这项工作确实有些奇怪,而且也确实涉及一些隐秘,所以在跟你具体聊一些细节之前,我想先告诉你我能提供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是什么呢?”

  “选择你自己命运的自由。”

  “自由?”露比嗤之以鼻,“你把自由当成薪水支付给我?”

  “当然也有金钱报酬,不过,自由也确实是我许诺给你的报酬。”

  “你怎么给我这种自由?”

  “如果我就这么干巴巴地说给你听,你肯定不会相信我的。不如让我做给你看。你需要相信我,然后在信仰方面往前迈一小步。放心,我觉得你肯定会很高兴自己这么做了——如果你不喜欢,或者说你认为这工作对你来说不合适,你完全可以拒绝的。”

  这会儿,他们已经驶离了湖畔,正行驶在海德公园所属的街区之中。布雷思维特忽然拐进一条小巷,开进一个庭院里,庭院被一圈联排别墅包围其中。

  “这是什么地方?”露比问道。

  “家父的另一处产业。”布雷思维特答道。他把车停在一栋别墅的后面,但并没有熄火。“我想给你看的东西就在里面。或者,”他把手握在档位杆上,继续说道,“我也可以现在就送你回家。”

  回家,很显然是个理智的选择。当然,理智也就意味着现在就下车,然后跟那个拿枪的家伙一样一边嚎叫着一边在夜里奔逃。一念及此,她又想到了她要逃回去的地方。

  “要是不喜欢的话,我真的可以走吗?”露比听到自己这么问出了口。

  “随时都可以。”布雷思维特向她保证道。

  “好吧,”露比下定了决心,“让我看看吧。”

  在一床光滑柔顺的血红色床单之上,她一觉醒来,感到头疼欲裂。

  天光早已大亮,日光慢慢爬到床边,直刺她的眼睛,把她弄醒了。露比抬手按在眼皮上,还想再睡一会儿,可是阳光却执意赖在她身上不肯走。灼热的光线让她的脸和脖子火辣辣的,尤其是在严重的宿醉之后,皮肤变得格外敏感。

  一声呻吟之后,她躺平了身子。正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下的床单又暖又滑,自己根本使不上劲。起先她还有些恼怒,可等自己渐渐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心头却涌起一阵恐惧。她睁开双眼,可刺眼的阳光又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不过在闭上之前,她瞥到了床单被褥上的那扎眼的血红色。

  噢,我主基督啊。心中一阵惊慌,露比一下从床边滚下来,搞得脸撞在了地上。她一通挣扎,把害得自己从床上滚落的滑溜溜的血红色床单踢到了一边。双手撑地,她坐了起来。心脏强劲有力地在胸口跳得飞快。肯定不是我的血,她心中祈祷着。既然不是我的血,那会是谁的呢?难道自己杀人了?

  她努力想回忆起头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了半天却发现只能清楚地记起一件事来:自己跟迦勒·布雷思维特在一张桌前对面而坐。他把一小瓶红色液体放在了自己面前。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笔更大交易的其中一部分,而且肯定跟自己目前的情况息息相关。可是当她还想回忆起与之相关的更多细节之时,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当年母亲下达的禁令在脑海中久久回响着:绝不能让刚刚才认识的男人给你调酒喝。

  她站起身子,却仍然紧闭着双眼。然后摸索着朝前走去。她摸到一扇打开的房门,迈步进去,一阵凉意袭来,屋里黑乎乎的,脚踩在瓷砖上,冷冰冰的。再往前没走几步,她撞到了水盆,然后扭开水龙头,将水拍溅在脸和胸口上。水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但那分惊恐又再度袭来。“上帝啊,上帝啊,”露比头垂在水盆上方,不停地念叨着,接着睁开了眼睛,抬头朝镜子看去,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状若疯狂的白人女子的面庞,黑暗之中就像飘在半空中一般,与自己只有方寸之遥。

  露比惊声尖叫起来。

  她的大脑当时肯定陷入了一片空白。因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卧室,仰面栽倒在地上。然而,这疯狂的事态并没有因此就停下来。进屋时她狠狠地撞到了房门,那道门摔到了墙上,又砰的一声反弹回来,紧紧地关上了。这一下又露出了门后另一面全身高度的试衣镜。镜子之中还是那个满眼血丝的白人女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硬木地板之上。

  露比再次尖叫了起来;镜子中的白人女子也跟她一起尖叫着。露比双手举起掩在嘴上;那白人女子也是依样画葫芦。这个白人女子,正是露比自己。

  哪里有什么血啊。那是她的一头长发,光鲜红亮,轻盈飘动。她的双肩与前臂上布满了雀斑,乳房和平坦的白色肚子上也有,不过要稀疏许多。双腿之间,如同一丛浓郁的杂草,从镜子里看去——这个角度确实有些不雅——就像是个长着一身姜黄色皮毛的怪异动物在她的大腿上爬来爬去。她低头看去,发现那怪物真是在她自己大腿那里,于是一声惊呼,赶紧向后挪去,好像动作快一点儿的话就能把它从身上甩开似的。

  身后的墙上挂着一排暖气片,露比仰头就朝上面撞去。她龇牙咧嘴地一手捂着头皮,另一只手啪啪啪地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打一边还在嘴里嚷着:“醒醒,醒醒,快醒过来啊!”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等她再次看向镜子的时候,双颊已经有些红肿了,可自己仍然是那个白人女孩的样子。

  露比明白,她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了:要么就此放弃,从此完全疯掉;要么接受现状,面对现实。作为爱洛依丝·丹德里奇的女儿,她决定接受现实。

  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镜子上移开,抬起一只手伸到床上,在那亮红色的床单上摸了摸。是缎子的。露比此前可从没在缎子床单上睡过觉,以前她倒是给一户人家打扫过房间,那里的女主人就睡这样的床单。她又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位置。洗手间房门的右侧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着一双红色的皮鞋和一套内衣。房间远处角落的一扇门后挂着一件绿色的礼服。

  她蹲起身子,躲在窗户下面向外偷看。这个房间在楼上位置,正好可以俯瞰下面的庭院,周围一圈都是二层或三层的别墅小楼。一辆车体银白、车窗深暗的轿车就停在窗户的正下方。一看到这辆车,关于昨夜的许多记忆忽然如决堤的洪水涌入了脑海,也让她越发地想要逃离此地。

  她挺身而起,来到梳妆台边。事有轻重缓急,她决定无视丝袜和薄透的花边吊袜带,直接就穿上了裤子。胸罩倒是让她费了一番工夫,现在这对陌生的乳房比自己原来那对要小上不少,形状也相差许多。那件礼服倒是很顺利地就穿到了身上。最后,她抓起梳妆台上的鞋子。这双红鞋的颜色像床单的颜色一样闪亮,而且还采用了舒适的平跟设计。她把鞋穿上试了试,正合适,但是立即又脱了下来,只是拎在手里。之前她已经闹出了不少动静,现在可不想因为这双鞋再弄出什么刺耳的响动来。

  房门外是一条阴暗的走廊,楼梯就在左边。她听了一会儿动静,然后紧紧地扶着栏杆朝楼下走去,此刻她还没法对这个新身体的平衡性给予足够的信任。终于,她安全地下到了楼梯口。正冲着她的是一道房门,门上还有个投递邮件用的投件口。门边的架子上挂着自己本来的那件大衣,提包搁在下面的地板上。

  露比穿上大衣,正弯腰去够自己的提包时,她听到有脚步声正从下面往上走来。她回头看去,走廊的尽头,就在她刚刚下来的楼梯旁是一间洒满阳光的厨房,看起来似曾相识的样子。是不是就是在那张木质的餐桌上,迦勒·布雷思维特递给她那瓶饮料的呢?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去确认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达了地下室的楼梯口,虽然看不到在什么位置,但是通往这层的房门已经打开了。露比把提包往腋下一夹,悄无声息地打开前门溜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带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外面的门廊里冰冷刺骨,她赤着脚蹦了一会儿才把鞋穿上,然后沿着过道一路狂奔,最后冲出了低矮的铁门。站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回头看去,那栋小楼是由粗糙的灰色岩石修筑而成,半数楼面爬满了常春藤,看上去就像是将一座巫师的城堡硬塞到城市之中一般。

  街区路口,一辆出租车正停在另一栋房前下客。“出租车!”露比喊道。那司机刚才已经注意到了露比,此刻正侍立在敞开的后门旁边,面带微笑地问道:“您要打车吗,小姐?”

  上车坐进后座时,她又碰了一下自己的头——即便是不穿高跟鞋,她现在也比之前高上许多。司机为她关好车门,然后才慢悠悠地绕到车的另一边。那磨蹭劲儿让露比忍不住要发作起来。她生怕有人追来,左顾右盼了好一阵,此时司机才终于在方向盘后坐定。

  “小姐,请问您要去哪儿?”司机问道。露比将自己家的地址脱口而出,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出租车还是纹丝不动。露比抬起头,发现司机正转头探着身子,疑惑地盯着自己:“您确定是这个地址吗,小姐?”

  “我当然——”话音未落,她突然住了口,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小姐?”

  “去市中心,”露比说道,“带我去市中心。”

  “去什么具体的地方吗?或者——”

  “朝市中心开就是了。”

  二十分钟后,在国家大道上的马歇尔百货门口,露比扒拉着自己的钱包。付过出租车费后,钱包里剩下的现金够她过好几天的,如果她能节省一些的话。要是再加上她的惊喜小金库——藏在大衣内衬里面的应急基金——她或许能撑上一个星期。不过,她之前的身份是没法用了,要是去银行取钱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

  冲着橱窗的玻璃,她开始打量起自己这副模样。直到刚才,她还一直没有调整好心态去欣赏全新的自己,现在这么一看,她发现自己还真是个漂亮的白人姑娘,散发着一种狡黠的气质,让人一看就觉得她应该是个管事的姑娘,肯定常常发号施令。或许,要是她能碰到合适的银行柜员,她都用不着去进行身份验证。不过她的名字还是个问题。虽然顶着一头火红的头发,但是她的模样已经不再像是露比这个名字该有的模样了。

  那么她应该像谁呢?她的目光从玻璃上的倒影移到了橱窗之中:一个身着冬装的模特人像摆放在一列涂着颜色的山脉之前。那可能是落基山,但是露比却想起了喜马拉雅山。她再一次幻想着自己站在珠穆朗玛峰的峰巅,不过这次她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不再是夏尔巴人,而是摇身一变成为夏尔巴人的指挥官。名字,露比心里回想着,那个白人,那个爬上峰巅的白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希拉里,”她大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就像在吟诵咒语一般,“希拉里。”

  你觉得如何?她问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你是希拉里吗?她的倒影露出了笑容,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她看着橱窗的时候,人们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来回路过,都从她的身边绕着走开。就在她给自己重新赋予新名字的时候,有个人直直朝她走过来,一下子把她挤了个趔趄,却连半分歉意都没有,头也不回地走了。露比刚想张嘴说声“打扰你一下”,却张嘴结舌地什么也没说出口,她认出刚才撞了自己的那个人居然是凯瑟琳·德玛尔斯基。

  随即她又有些怀疑,怕就这么一个照面认错了人。可接下来的事让露比确认,就是她没错。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凯瑟琳又撞上一个跟在母亲身边的黑人小女孩。小女孩被撞倒在地,差点儿被踩到,哇哇大哭起来。她的母亲喊了一声“嘿!”。凯瑟琳脚步不停地回过头来嘲讽道:“睁眼看清楚你们他妈是在哪儿走呢!”

  这句话让那位母亲瞬间哑口无言,同时引来了几个路人并不怎么友善的目光。不过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凯瑟琳依然是横冲直撞的做派,那德行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主宰,普通的路人面对她都会变得无能为力。

  但希拉里可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凯瑟琳走进了马歇尔百货。等露比一进去,就听到了那提高的音调,很快就循声在一个化妆品柜台看到了凯瑟琳。她正在脸对脸地跟当班的姑娘说着什么。露比走到旁边的一个柜台,假意翻看着一个货架上的丝巾,其实则是在偷听着那边的动静。

  她们两个正在为一个叫罗曼的男子吵个不停,那人是,或者说听上去应该是,凯瑟琳的未婚夫。有人看见那个柜员——依据这场对话的缘由看,她名叫“你这个该死的贱货”,当然露比还是简称她艾菲——曾经跟罗曼待在一起。凯瑟琳就是想把这事搞个清楚。艾菲声称自己和罗曼之间清清白白。不过在露比看来,那姑娘也犯了个战术性的错误,她居然打算让凯瑟琳相信其实罗曼跟凯瑟琳两人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已经约定终身。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对骂的脏话也越来越难听,终于引来了一位商场经理。“女士们,请问出什么问题了吗?”他开口询问道。十五英尺开外,露比已经挑选好了一条丝巾。她看着展架旁的镜子,鼓励般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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