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哈维斯特 4
哈维斯特“咔嗒咔嗒”地走下阶梯，沿着朝向图书馆的长廊疾行。杜朗达有双长腿，跟上自是没问题。如果哈维斯特想要一个人静静，直说无妨，然而他若需要人帮忙，除了次席，又轮得到谁？
前方灯火映出转角处有个身影，哈维斯特低声骂了一句，移步到窗边，靠着石头窗台将头探出栅栏外，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次席，回大厅去吧！”哈维斯特的嗓音都喊破了，“坐上我的位置。”
杜朗达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忘了吗？我也得禁食！看看事物的光明面，做个勇敢的战士！”你可以自刎，如果是我就会这么做。“你被指派给某个北方小岛的不成器贵族是没错，不过这样一来，你可以进宫，和一堆美女厮混，可快活得很！整天打情骂俏、唱歌跳舞，偶尔还能打打猎，什么都不用愁了！”
“要我当花瓶？”
“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老，总比一下子就——”
“不对！不对！我在这里辛苦了五年，现在就要这样被埋没了吗？就这样完了吗？”
他说得一点没错，杜朗达也不知如何辩驳。一回头，他很高兴地发现提灯走近的是亚拉冈爵士。亚拉冈爵士年龄比大师更长，近年在铁堂并无作为，仅是个象征人物；但他之前曾为赫赫有名的修瑞克担任御剑士，而修瑞克为安布罗斯三世平定了尼西亚之乱。
“别理我！”哈维斯特向天大吼，“圣灵在上，次席你走吧，不要理我！让我学那些疯女人哭哭啼啼好了，让那个没用的窝囊废把我的灵魂夺走好了！”
杜朗达后退一步，亚拉冈缓步走来，一手提灯笼，一手拄拐杖，腋下还夹了一本厚书。纵然他的体能大不如前，但是睿智未减，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坏消息吗，孩子？”
哈维斯特没回答，杜朗达只好开口：“首席有点讶异，先生。他被指派给纳丁侯爵了。”
“圣灵在上，你刚刚说的是谁？”
“是现在陛下宠妾的弟弟。”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出现了个怪表情，露出发黄的牙齿，“我想你该不会认为，身为私人护卫的御剑士，地位比一个禁卫军更卑微吧？”
哈维斯特还没从自己悲惨的境遇跳脱出来，只是咕哝了一句：“不是的，先生。”
“这是个殊荣啊！有上百个御剑士去当了禁卫军之后无聊得发慌，但身为私人护卫，任务是很明确的，只要一辈子尽心尽力护卫一个人。恭喜你，年轻人。”亚拉冈爵士把拐杖靠在墙壁上，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想恭贺哈维斯特，这只手怕是再也不会拔出腰间的佩剑了。
“恭喜？”哈维斯特边嚷嚷边舞动双臂，无视对方想跟他握手的意愿。他脸上有两道红印子，一看就知道他刚狠狠地靠过窗户栏杆。“纳丁算哪根葱啊？！不过是一坨屎罢了！他要一个御剑士做什么？”
“想必是国王认为他有需要，年轻人！你的权力比国王还大吗？还是你知道什么国王不知道的事情？”
说得好，杜朗达心想。不过他觉得要是自己站在哈维斯特的立场，恐怕也无法就这样冷静下来。
首席激动地颤抖着，努力想自制，但看得出来他的眼泪真的快决堤了，“国王陛下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一定是大师告诉陛下我不配成为禁卫军，所以把我丢给一个拉皮条的废物！他甚至谈不上是个货真价实的贵族！”
亚拉冈看来真的很吃惊。“首席，你这是在说气话吧？！不论是大师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对我们的剑士做这种评断。不合格的人老早就被赶走了，国王陛下永远只能照顺序挑选御剑士，这一点你应该心知肚明。”亚拉冈双眼有点湿润，瞄了杜朗达一眼，“如果让大师听到这些话，搞不好他真的会重新安排——把你从铁堂赶出去！”
这样一来，杜朗达就得接替他了。不过，跟自己的处境相比，他更在意身边这位朋友的状况——或者说，他希望自己更在意朋友的状况。哈维斯特的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他不够成熟，无法像成人一样控制情绪。
现在他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了。
于是杜朗达说：“哈维斯特，你是铁堂的御剑士，世界上最强的神兵——忠诚、无惧、刚毅。亚拉冈爵士，上一次有人因为制约仪式死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我进铁堂之前，至少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看，这没什么好怕的吧？”
哈维斯特有点退缩，“可恶，我才不怕！我不是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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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灯火映出转角处有个身影，哈维斯特低声骂了一句，移步到窗边，靠着石头窗台将头探出栅栏外，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次席，回大厅去吧！”哈维斯特的嗓音都喊破了，“坐上我的位置。”
杜朗达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忘了吗？我也得禁食！看看事物的光明面，做个勇敢的战士！”你可以自刎，如果是我就会这么做。“你被指派给某个北方小岛的不成器贵族是没错，不过这样一来，你可以进宫，和一堆美女厮混，可快活得很！整天打情骂俏、唱歌跳舞，偶尔还能打打猎，什么都不用愁了！”
“要我当花瓶？”
“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老，总比一下子就——”
“不对！不对！我在这里辛苦了五年，现在就要这样被埋没了吗？就这样完了吗？”
他说得一点没错，杜朗达也不知如何辩驳。一回头，他很高兴地发现提灯走近的是亚拉冈爵士。亚拉冈爵士年龄比大师更长，近年在铁堂并无作为，仅是个象征人物；但他之前曾为赫赫有名的修瑞克担任御剑士，而修瑞克为安布罗斯三世平定了尼西亚之乱。
“别理我！”哈维斯特向天大吼，“圣灵在上，次席你走吧，不要理我！让我学那些疯女人哭哭啼啼好了，让那个没用的窝囊废把我的灵魂夺走好了！”
杜朗达后退一步，亚拉冈缓步走来，一手提灯笼，一手拄拐杖，腋下还夹了一本厚书。纵然他的体能大不如前，但是睿智未减，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坏消息吗，孩子？”
哈维斯特没回答，杜朗达只好开口：“首席有点讶异，先生。他被指派给纳丁侯爵了。”
“圣灵在上，你刚刚说的是谁？”
“是现在陛下宠妾的弟弟。”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出现了个怪表情，露出发黄的牙齿，“我想你该不会认为，身为私人护卫的御剑士，地位比一个禁卫军更卑微吧？”
哈维斯特还没从自己悲惨的境遇跳脱出来，只是咕哝了一句：“不是的，先生。”
“这是个殊荣啊！有上百个御剑士去当了禁卫军之后无聊得发慌，但身为私人护卫，任务是很明确的，只要一辈子尽心尽力护卫一个人。恭喜你，年轻人。”亚拉冈爵士把拐杖靠在墙壁上，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想恭贺哈维斯特，这只手怕是再也不会拔出腰间的佩剑了。
“恭喜？”哈维斯特边嚷嚷边舞动双臂，无视对方想跟他握手的意愿。他脸上有两道红印子，一看就知道他刚狠狠地靠过窗户栏杆。“纳丁算哪根葱啊？！不过是一坨屎罢了！他要一个御剑士做什么？”
“想必是国王认为他有需要，年轻人！你的权力比国王还大吗？还是你知道什么国王不知道的事情？”
说得好，杜朗达心想。不过他觉得要是自己站在哈维斯特的立场，恐怕也无法就这样冷静下来。
首席激动地颤抖着，努力想自制，但看得出来他的眼泪真的快决堤了，“国王陛下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一定是大师告诉陛下我不配成为禁卫军，所以把我丢给一个拉皮条的废物！他甚至谈不上是个货真价实的贵族！”
亚拉冈看来真的很吃惊。“首席，你这是在说气话吧？！不论是大师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对我们的剑士做这种评断。不合格的人老早就被赶走了，国王陛下永远只能照顺序挑选御剑士，这一点你应该心知肚明。”亚拉冈双眼有点湿润，瞄了杜朗达一眼，“如果让大师听到这些话，搞不好他真的会重新安排——把你从铁堂赶出去！”
这样一来，杜朗达就得接替他了。不过，跟自己的处境相比，他更在意身边这位朋友的状况——或者说，他希望自己更在意朋友的状况。哈维斯特的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他不够成熟，无法像成人一样控制情绪。
现在他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了。
于是杜朗达说：“哈维斯特，你是铁堂的御剑士，世界上最强的神兵——忠诚、无惧、刚毅。亚拉冈爵士，上一次有人因为制约仪式死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我进铁堂之前，至少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看，这没什么好怕的吧？”
哈维斯特有点退缩，“可恶，我才不怕！我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