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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唱到第十九首歌的第十三节的时候,克力老大睡着了。施曼德里克也早就不再笑,他马上想办法脱身。一开始他奋力挣扎,但是绳子却勒得更紧了。杰克·金格利拿来的绳子足够捆一艘帆船,打的绳结足有人脑袋那么大。
“慢慢来,慢慢来。”他对自己说,“能够召唤罗宾汉的人——应该说是能够创造罗宾汉的人不会被绳子困住。只要一个词、一个念头,这棵树就能变回橡子,绳子就会变回沼泽中的绿草。”但是他知道,先前从他体内经过的力量已经消失了,他现在只是全身痛,像个烂蚕蛹而已。
“随你的便吧。”他轻声说。克力老大被他的说话声吵醒,继续高唱第十四节:
“五十剑士在门内,另有五十在门外。
我真是害怕啊,老大,他们想干掉我们。”
“鼓起勇气,”克力老大说,“永远不要害怕。
他们纵然有剑百把,可我们有勇士七人。”
“我真希望你被杀了。”法师对他说,但克力又睡过去了。施曼德里克试了几个逃跑用的小咒语,但是他的手不能动,而且也没心思用更复杂的法术。结果那棵树竟然爱上他了,开始满心欢喜地念叨在红橡树永远的拥抱中是多么的幸福。“直到永远,”它叹息道,“人类甚至不配拥有的无限忠诚。直到你的名字被世人遗忘,我依然会绿得像你的眼睛。没有比一棵树的爱情更永恒的了。”
“我已经订婚了,”施曼德里克设法开脱,“和一棵西部落叶松。娃娃亲。家族联姻,别无选择。很遗憾,我们之间没戏。”
橡树仿佛遭遇了风暴似的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砍了她,劈了她!”它愤怒地低吼,“可恶的软木种,该死的针叶树,卑鄙的常绿乔木,她绝不可能得到你!我们这就殉情,所有的树都会铭记我们的悲剧。”
施曼德里克全身都能感觉到这棵树仿佛一颗心脏般在起伏颤抖,他生怕它真会一怒之下裂成两半。绳子在他身上越缠越紧,黑夜渐渐转为橙黄色。他试着对橡树解释,爱的慷慨无私恰恰是由于它不可能永世长存。他想叫醒克力老大,但只能像树一样发出一点点吱嘎声。她也是一片好心,施曼德里克心想,索性就放弃了反抗。
然后在他简直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绳子突然松开了,他仰面摔到地上,挣扎着吸气。独角兽站在他身边,从暗处看上去她仿佛是血红色的。她用角碰了碰施曼德里克。
等他坐起来之后,独角兽转身离开。法师一边提防着橡树,一边紧跟着她,虽然那树已经变得和其他没恋爱过的树一样安静了。天空依然黑着,但透过蒙蒙的夜幕,施曼德里克可以看见淡紫色的黎明渐渐浮现。天空变成暖色,厚重的银灰色云层随之融化;阴影退去,梦呓失去了形体,而形体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白昼。就连风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看见了吗?”施曼德里克问独角兽,“你看见我变出来的那些东西了吗?”
“是的,”独角兽回答,“那是真正的魔法。”
冷硬苦涩的失落感又回来了。“它消失了,”施曼德里克说,“我一度掌握了它——其实是它掌握了我——但现在它消失了。我没法保持。”独角兽在他前方沉默地走着,她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法师,这么早就走吗?大家会很想念你的。”他一转身看见莫莉·格鲁靠在树上。她的衣服和头发又脏又乱,脚也光着,沾满血和泥,她却活像蝙蝠一样咧嘴笑着。“惊喜呀,”她说,“这就是玛丽安小姐。”
随后她看见了独角兽。她既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那双黄褐色的眼睛突然热泪盈眶。她一动不动,过了良久,突然攥住自己的衣服,然后膝盖弯曲,仿佛是要抖抖索索地蹲下。但她两腿交叉,眼睛看着地面,施曼德里克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莫莉·格鲁这是在行屈膝礼。
他笑了起来,莫莉则跳将起来,脸色从发际线红到脖子根。“你去哪儿了?”她嚷嚷着,“该死的,你去哪儿了?”她大步朝施曼德里克走去,但眼睛却看着独角兽。
法师挡住她的去路,不让她靠近半点。“话不能这么说,”他还是不确定莫莉有没有认出独角兽,“你这个女人,你不知道什么叫举止得体吗?再说你那也不叫屈膝礼。”
但是莫莉一把推开他,径直走到独角兽旁边,像骂走失的奶牛一样骂独角兽:“你去哪儿了?”在那雪白闪耀的长角面前,莫莉仿佛一只叫声刺耳的甲虫,但独角兽竟然低下她那双古老幽暗的眼睛。
“我不就在这儿嘛。”她半晌才答道。
莫莉撇嘴笑了一下:“你现在回来还有什么用?十年前你在哪里?二十年前你在哪里?你竟敢、竟敢现在才回来,竟敢等我成了这样才回来?”她拍拍手,整个人展露无遗:麻木的脸、干涸的眼睛、枯萎的心。“我宁愿你永远不要回来,你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独角兽没有回答,施曼德里克说:“她是最后一只了。她是世界上最后一只独角兽。”
“想想也是,”莫莉哼了一声,“只有世界上最后一只独角兽才会来找莫莉·格鲁。”她伸手摸摸独角兽的脸,她们两个都有些畏缩。最终莫莉摸了摸她敏感而颤抖的下颌,说道:“没事了,我原谅你了。”
“你没资格原谅独角兽。”法师突然嫉妒得几乎头晕,不光是因为莫莉摸了独角兽,更是因为她们之间竟有某个秘密。“独角兽是一切的开始,”他说,“是纯粹和完美,是新生。少女们才能接近独角兽。”
莫莉正像盲人似的慢慢抚摸独角兽的脖子。她在独角兽雪白的鬃毛上擦干自己脏兮兮的眼泪。“你根本不了解独角兽。”她说。
天空变成灰绿色,一度陷入黑暗的树木又变回真正的树木,在晨风中沙沙作响。施曼德里克看着独角兽,冷冷地说:“我们该走了。”
莫莉马上同意:“是的,得在那些人抓住我们之前走——你骗了那些倒霉的孩子,他们会割你的喉咙。”她回头看了看,“我本来还想带点东西的,不过算了。上路吧。”
施曼德里克拦住她。“你不能来。我们有要事在身。”他尽可能让声音和眼睛显得严厉,但是他的鼻子似乎不听使唤。他向来管不住鼻子。
莫莉的脸像座城堡似的逼近他,这城堡里有枪炮、有投石机,还有大锅煮的铅水。“你说‘我们’指的是谁?”
“我是她的向导。”法师一本正经地说。独角兽轻轻叫了一声,仿佛大猫呼唤小猫。莫莉对此大笑不已。
“你真是不了解独角兽。”她又一次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让你和她一起行动,但是她根本不需要你。她同样也不需要我,但是天知道为什么,她也会带上我。不信你问她。”独角兽再次轻轻叫了一声。莫莉低下头,城堡似的脸放下吊桥,连通了护城河。“问她吧。”她说。
施曼德里克心情沉重,他知道独角兽要说什么。他是想显得睿智不凡,但是嫉妒和失落感刺激着他,他难过地叫起来:“不行!我不同意——我,施曼德里克法师不同意!”他的语气越发低沉,就连鼻子也摆出威胁的姿态,“小心不要惹法师生屁!我是说,生气。否则我会把你变成青蛙——”
“我真是要笑死了,”莫莉·格鲁愉快地说,“你很懂传说故事,但你连奶油变黄油都不会。”她眼睛一闪,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清醒点儿吧,哥儿们,”她说,“你准备拿世界上最后的独角兽怎么样呢?把她关进笼子里吗?”
法师转过头不让莫莉看见自己的脸。他也不正眼看独角兽,只是偷偷瞟了她几眼,如此小心翼翼,仿佛他随时都能够收回这动作似的。她雪白、神秘,晨曦环绕她的独角,她的态度依然亲切,但法师不敢去摸她。他对莫莉说:“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和我有关系吗?”莫莉反问。独角兽再次发出猫一样的声音。
施曼德里克说:“我们准备去哈格德国王的领地,去找红公牛。”
莫莉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总之脸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独角兽往她手心里呼了一口气,她握起手指笑了。
“那你们走错路了。”她说。
太阳升起来了,莫莉领着他们原路返回。他们路过还靠在树桩上呼呼大睡的克力,穿过林间空地。强盗们陆续返回,手上捏着枯树枝,噼噼啪啪地踩过灌木。他们蹲在刺丛里,躲过克力手下的两个毛贼,那两人还在讨论昨晚的罗宾汉是真还是假。
“我闻到他们的味儿了。”第一个人说,“眼睛很容易被骗,但影子应该是没味儿的吧?”
“眼见为虚,没错。”另一个人咕哝道,浑身像泡在沼泽里一样脏兮兮的,“但是你就能完全信任自己的耳朵鼻子,还有脚指头吗?不能的,伙计。全世界都在对我们的感官撒谎,我们自己又怎么可能诚实?要我说嘛,我既不信消息,也不信信使,不信道听途说,也不信亲眼所见。或许世界上是有一些真东西,但我从未遇到过。”
“啊,”第一个人阴着脸笑了笑,“但是你昨晚还是跟大家一起追罗宾汉去了,而且追了一整晚,和其他人一样又哭又喊。你要是真懂那么多的话,怎么不省省?”
“咳,谁也说不清啊,”另一个人的声音含糊不清,仿佛满嘴泥浆,“我也会犯错。”
王子和公主两人坐在蓊郁的山谷里的小溪边。七个仆人在树下为他们支起鲜红的帐篷,这对王室情侣在琉特琴和西奥博琴的伴奏下吃着小盒子里的午餐。吃饭期间他们一言不发,然后公主叹气道:“我觉得还是快点把这蠢事做完吧。”王子却开始看杂志。
“你至少——”公主没说下去,王子继续看杂志。公主向两个仆人示意了一下,他们立刻用琉特琴演奏另一首更古老的音乐。公主忽然往草丛中走了几步,举起闪亮的缰绳说:“来啊,独角兽,到这儿来。过来,乖乖,来我这儿。快来快来快来快来。”
王子冷笑一声。“你是在叫小鸡吗?”他头也不抬地说,“与其在这儿咕咕叫,不如唱首歌吧。”
“我已经尽力了,”公主回答,“我从来没有招呼过这种动物。”但是她沉默片刻之后真的开始唱歌了:
我是国王的女儿,
只要我愿意,
孤零零的月亮
也会将我的长发盘起。
从来没人敢要
我喜欢的东西;
我一旦动了念头,
莫不落入我手里。
我是国王的女儿,
从没有人身的自由,
禁锢在自己的皮囊里,
日渐老去,青春难留。
我想要从这里逃走,
挨家挨户地乞求,
只为看一眼你的影子,
一次足矣,别无他求。
她唱完之后又唱了一遍,然后叫着:“独角兽乖乖,乖乖,乖乖,乖乖。”等了一会儿之后,她有点生气,“能做的都做了。我回家了。”
王子打了个呵欠把杂志收起来。“你完成了仪式,”他说,“谁也不会比你更能干了。都是走个过场。我们可以结婚了。”
“是的,”公主说,“现在我们可以结婚了。”仆人们开始收拾东西,拿琉特琴的两个人开始演奏欢乐的婚礼音乐。公主用伤感却又略带无畏的语气说:“如果真有独角兽这种动物就好了,它肯定会到我身边来的。我的声音是如此甜蜜,而且我也有金辔头。何况我确实是纯洁无瑕的。”
“对我来说,你确实是。”王子心不在焉地说,“我都说了,你完成了仪式。虽然我父亲不满意你,但他也不满意我。”他个子很高,神情温柔,像甜瓜一样讨人喜欢。
等到他们一行人消失不见时,独角兽才从树林里钻出来。莫莉和法师紧随其后。他们再次上路,走了很久,来到另一个国度,一个没有河流,也没有一点草木的地方。莫莉问独角兽,为什么公主唱歌的时候她不出去。施曼德里克凑近了想听听独角兽怎么回答。他始终走在另外一边,从不靠近莫莉半步。
独角兽说:“国王的女儿绝不会为了看一眼我的影子就离开宫殿的。如果我出现了,她又认出我了,那她会比看见了恶龙还要害怕,至少人们还没有对恶龙许过什么诺言。过去公主们唱什么对我来说完全无所谓。我只想到她们面前去,把头放在她们的膝上——也有些女孩会骑在我背上——但大部分人都很害怕。不过现在,公主也好,厨娘也好,我都没时间陪她们了。没时间了。”
然后莫莉说了些很奇怪的话,对于一个整夜没睡、光顾着梦见金辔头和温柔大盗,现在根本不清醒、只是时不时瞄一眼独角兽还在不在身边的女人来说,这些话很奇怪。“其实是公主没时间了,”她说,“天空转啊转啊,把一切事物都拽进去了。公主、法师、可怜的克力和其他所有人,但你还站在原地。所有东西你都见过不止一次。我希望你能当一回公主,或者当一朵花、一只鸭子。某种没时间等待的东西。”
她接着唱了一段阴郁懒散的歌,每唱一句就停一会儿,仿佛想不起下一句似的:
满目琳琅不用选,
无可奈何须决断。
逝去方知爱之深——
时光一去不复返。
施曼德里克的目光越过独角兽的脊背望向莫莉:“你从哪儿听来的这首歌?”这是自天亮后莫莉和他们同行以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莫莉摇摇头。
“不记得了。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首歌了。”
他们一路走来,地形越来越崎岖,而沿路居民的脸色则随着枯黄的草叶变得越来越难看。但是在独角兽看来,莫莉却变得越来越柔和,仿佛一片遍布池塘和山洞的原野,往昔的花朵都破土而出。忽略肮脏刻板的外表,她看起来只有三十七八岁——和施曼德里克差不多,虽然法师长了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她的头发有光泽了,皮肤也更加紧绷,声音也变得柔和——不光是在她跟独角兽说话的时候,她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她的双眸永远缺少快乐的神采,正如它们永远不会呈现出蓝色或绿色,但它们终究从沉睡中醒来了。她光着脚,脚上还起了泡,满怀希望地大步走进哈格德的国度,嘴里不时哼唱着歌曲。
在独角兽的另一边,法师施曼德里克一直在沉默地赶路。他的黑斗篷磨出了洞,变得破破烂烂,而他本人也十分疲惫。让莫莉焕然一新的变化并没有降临到他身上。他看上去更加消沉,更加低落,就像他们脚下的土地一样。独角兽也帮不了他。她的长角一碰,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但对于绝望她却无能为力,对于消失的魔力,她也束手无策。
他们就这样一道前行,追随着渐渐散去的黑夜,走进钉子般尖锐的风中。这片原野支离破碎,遍布沟壑峡谷,有些地方深深地嵌入山谷之中。天空苍白高远,仿佛消失在白昼里,有时候独角兽觉得他们三个看起来大概就像阳光下的蛞蝓一样,失去了阴湿的木头和石块的庇佑,显得既盲目又无助。但她仍是独角兽,在恶情恶景中依然以独角兽特有的方式变得更加美丽,就连在阴沟和腐枝里呱呱叫的蛤蟆也会安静下来看着她。
其实蛤蟆比哈格德领地上的居民热情多了。居民们的房子像骸骨一样散落在尖刀似的荒山之间,而他们自己的心则像煮开的啤酒一样酸涩。孩子们冲着陌生人扔石头,狗会把陌生人赶出村里。有好几条狗却是有去无回,因为施曼德里克身手敏捷,而且把杂种狗视为美味。居民们为此大发雷霆,比遭了贼还严重。他们什么都不说,并且把泄露消息的人当作敌人。
独角兽对人类感到十分厌倦。她看着两位同伴入睡,看着梦的影子掠过他们的脸庞,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些梦的名字压倒了。她会一直奔跑直至黎明,以此来摆脱这重压——跑得比雨还要快,像遗失那么快,快得能赶上逝去的时间——那时候,除了感受到生存的甜蜜和美好外,她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时不时,在此起彼伏的呼吸的间隙里,她会觉得施曼德里克和莫莉早就死了,哈格德国王也是,红公牛早已被人制服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目睹过这一切的星星的子孙们都已经消亡,变成了炭渣——而她仍然是残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只独角兽。
然后,在某个没有猫头鹰啸叫的夜晚,他们绕过悬崖,看见了那座直指天空的城堡。它坐落在一条深深的峡谷尽头——细长扭曲,布满尖刺似的小炮楼,黝黑而且参差不齐,像巨人在咧嘴笑。莫莉突然笑出来,而独角兽却微微发抖,在她看来,那些扭曲的塔楼仿佛正穿过雾霭向她逼近。而在城堡之外,微光闪耀的大海仿佛一块生铁。
“哈格德的城堡,”施曼德里克惊讶地摇着头,低声说,“哈格德阴森可怖的堡垒。据说是由一个女巫为他建造的,但他拒绝支付报酬,所以女巫在城堡上留下了诅咒。她发誓,有朝一日,当哈格德的贪婪让大海泛滥之时,城堡会带着他一起沉入海底。然后她骇人地尖叫一声,便消失在弥漫着硫黄味的烟雾中。哈格德马上搬进了新城堡。他说,凡君主的城堡必有诅咒。”
“他没付报酬倒也无所谓。”莫莉·格鲁轻蔑地说,“我能亲自跳到那上面去,把它像烂树叶堆一样踢散。总之我希望那女巫在等诅咒实现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太无聊。大海纵然广阔无垠,也填不满人类的贪婪。”
瘦骨嶙峋的鸟扑腾着翅膀从空中飞过,边飞边叫:“救命!救命!救命!”一小块阴影出现在哈格德城堡昏暗的窗户上。一股潮湿的气味缓缓地向独角兽飘来。“红公牛在哪里?”她问,“哈格德把红公牛关在哪里了?”
“没有人关得住红公牛。”法师平静地回答,“我听说他晚上到处游荡,白天就睡在城堡下面的洞穴里。我们很快就能够知道了,这些不是问题。最大的威胁在那里。”他指着峡谷深处,那里有一些微弱的光芒。
“那是女巫关。”他说。
莫莉没说话,只是用冰冷的手拍了拍独角兽。每当她悲伤、疲惫或者害怕的时候,她就会去摸摸独角兽。
“那是哈格德国王的小镇,”施曼德里克说,“他渡海而来之后占领的第一座小镇,也是他统治得最久的一个镇子。它有这么一个邪恶的名字,谁也不知道个中缘由。没有人去过女巫关,也没有任何东西出来过,只有各种吓唬小孩的传说——怪兽、兽人、女巫的集会、光天化日里的恶魔,诸如此类。但是我认为确实有某些邪恶的东西盘踞在女巫关。福耳图娜婆婆坚决不到这儿来,有一次她说,只要女巫关还在,就连哈格德都不得安生。那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他边说边看莫莉,这段时间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看莫莉守着独角兽依然怕得要命的样子。但这次她垂着手,非常冷静地回答:“我听说女巫关又被称为‘男人无从知晓的城镇’。也许女人可以去一探究竟——女人和独角兽。但你又该怎么办呢?”
施曼德里克微笑着。“我也算不上‘男人’。”他说,“作为一个没有法力的法师,我什么都算不上。”
女巫关里的狐火在独角兽的注视下越变越亮,但没有半点火光飞向哈格德国王的城堡。天很黑,看不清楚城墙上有没有人,但是山谷对面传来盔甲撞击以及长矛撞到石头的声音。独角兽顺着通向女巫关的布满荆棘的小径走下去,红公牛的气息依然萦绕在她的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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