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芮心坐在寂静的甲板上，整艘船只剩下船长与几名船员。鳗巢里有一个水手负责观察，如果有任何危险靠近海岸小组，他就会发出警示。
芮心研究着露舒送来的素描。死去巨壳兽的遗骸构成一堆堆的甲壳，伴随着牠们体内的宝心。难以言喻的财富。
看起来太完美了。
芮心听到脚步声踏上上甲板，因此抬起了头。可绒?
「我以为妳搭着小艇一起到岸边去了，毕竟现在已经确认安全。」芮心说。
「我该去的，」可绒同意。「但是⋯⋯」她从船边往下看。「它们全都在水里，芮心。全部的运气灵。」
「这个嘛，」芮心说。「妳该去帮忙搜集宝石。海滩上有着成堆的宝藏，所有参加这趟任务的人都能衣锦还乡。」
可绒皱眉。「是的，但它是错的宝藏。」
「妳也注意到了?」芮心说。
「注意到什么?」
「这看起来有哪里不对劲。」芮心指着素描说。
「没有，」可绒说。「只是⋯⋯我想要其他宝藏。碎刃和盔甲，雅烈席人有的那种。」可绒靠在栏杆上，朝外看向海滩。「我国家的人很骄傲，芮心。但我们也很弱。非常弱。个人并不弱，但做为一个国家很弱。
「我们花了很多年试着得到碎具，让我们赔上了许多最勇敢的战士。到目前为止，我们唯一有的碎具是我父亲的，但他坚持自己不能使用它们。」她摇摇头。「雅烈席人有碎具、赛勒那人有碎具、费德人有碎具。但我们山峰没有碎具。」
「你们不需要碎具，可绒。」芮心说。「你们住在距离其他人很远的山里，他们到不了你们那里的，更何况⋯⋯」
「更何况他们也不想来?」
「嗯，是没错，」芮心说。「这不是在侮辱妳或妳家乡的人。我的职业就是去偏远的地点进行贸易，但就连我的巴伯思都说尝试和食角人贸易就跟第七傻人没两样。我很确定你们有非常多有价值的货品，看上去也非常和善，但前往那里的旅程实在太艰巨，贸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务。」
可绒看起来没有感到被侮辱。「很多年以来，事情都是这样没错。没有值得来拜访的理由⋯⋯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
「妳⋯⋯是什么意思?」
「雅列席人现在知道了，」她说。「但敌人一直以来都知道。山峰上有一个入口，芮心。一道大门。通往众神与灵的世界。」她看着芮心的眼睛。「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的。他们必定会想要我们的土地。通往灵世界的入口肯定有价值到足以让人前来山峰。」
「我⋯⋯」芮心不知该说什么。通往灵的世界的入口?她听过幽界，相关的传言已逐渐在社会上传开，如果食角人有着通往那里的通道⋯⋯
「你们和雅烈席卡还有我们其他人都有结盟，」芮心说。「我们能保护你们。」
「抱歉，」可绒说。「我有雅烈席朋友。雅烈席卡女王看起来值得信任，但他们都理解强国会夺取弱国。他们会说这是为了大家好。他们会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他们会住在我们的城市里。为了大家好。」她点头。「所以我们一定要有碎具，还有很多碎具师。还有灿军──很多灿军。我父亲可以两者皆是。但他觉得传统比我们的同胞更重要。我会代替他做这些事。我会找到宝藏。我们必须强大。非常强大。」
芮心心中立刻涌上愧疚。当可绒之前说想要宝藏时⋯⋯芮心以为可绒有的只是普通、单纯的动机。
人们谈到财富时，常常说贪婪是多么糟糕的事情──那的确可以很危险。但一无所有的人想要向上提升的雄心，并不是如此单纯或能随便打发的东西。那代表的意义重要太多了。
「那妳何不加入前往城市中心的探险队?」芮心问。「那里可能会有碎具。」
「如果那里有，」可绒说。「灿军会把它们都收走。我需要往另一个方向去。而那些灵⋯⋯」她摇头，接着转向芮心。「顺便一提，谢谢妳。」
「因为⋯⋯什么事?」
「因为妳没有把我当成坏人，」可绒说。「那个男人，尼柯力，他想要⋯⋯费德语怎么讲?让其他人觉得我很邪恶?」
「他设计妳。」
「设计。像是设计衣服?」
「同一个词，不同意思。」
「啊。明明声音有那么多种，为什么低地人要有讲起来一样，但是意思却不一样的词?不管怎样，谢谢妳，相信我不是坏人。我猜很多人不喜欢像我这样的外国人，永远都相信他们是坏人。但妳相信我，而不是妳的朋友。」
「一名很睿智的人教会了我以不同角度来看这个世界。」芮心说。「当我将妳介绍给他时，妳可以谢谢他。」然而，在想到弗廷后，她突然理解了为何海岸的图画会这么困扰她。她指向有着许多宝心的素描。
「有一次，」芮心说。「我和我的巴伯思在进行一项交易行程──他就是训练我的人。我们会面的对象把钱球和宝石随意乱放，这是富有的象征。我的巴伯思和他交易的手法便和之前遇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更不留余地、更加刀刀见骨。嗯，那个意思是⋯⋯其实就是更无情的另一种讲法。」
可绒拿起一张素描。「这也一样?」
「也许吧，」芮心说。「在那之后，我问我的巴伯思为何会采取那样的举动，他告诉我，『一般人不会把钱随便乱放，他们这样做是要让妳看到，要嘛他们想要夸大自己拥有的财富，不然⋯⋯』」
「不然?」可绒问。
「不然就是他们想用钱来吸引妳的注意，」芮心说。「让妳忽略其他更好的奖赏。妳能够帮我找一名水手来吗?我需要传个讯息给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