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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阿伊可的魔法笔记本现在牢牢地合上了,但泰拉发誓它看起来比以前更厚了。本子甚至还散发出柔和的光。

  她拿走了什么?

  “别那么闷闷不乐嘛。”阿伊可说,“你刚刚得到了一个精彩的故事,可是有关瓦伦达最臭名昭著的罪犯呢。”

  阿伊可走回到墙上的肖像前:“帕洛黛丝在失踪前可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个传说。人们都对她很着迷,常常给她写信,要求她抢劫或绑架他们。帕洛黛丝是犯罪中的贵族。甚至有传言说,其他大陆的王子纷纷写信给香料区的领主,向她求婚。”

  就在阿伊可说话的时候,泰拉试图控制住失去一段记忆时的愤怒和沮丧,但她开始想象母亲,就像阿伊可在她邪恶笔记本里描绘的那样清晰。泰拉仿佛看到帕洛玛是个年轻女子,活力四射,她打家劫舍,留下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故事,渐渐地,她的名字被载入了史册,成为一个传奇人物。

  然后她嫁给了泰拉的父亲。在所有的追求者中,帕洛玛偏偏选择了她的父亲。

  “帕洛黛丝为什么不接受王子们的求婚?”泰拉问道。

  “依我看,她非常聪明,所以很清楚大多数王子都是残忍自私的,而且被宠坏了。再说了,帕洛黛丝向往的是冒险,而不是爱情。她吹嘘她能偷走任何东西。后来,有人让她去偷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有强大的魔力,可以说是偷不走的,但她接受了挑战。但是,她受人蛊惑,没想到那个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还很危险。她不想把它放回去便宜别人,于是她逃走了,从那以后就没人见过她了。”

  但泰拉见过她。

  这样看来,她最终到了特里斯达,和泰拉的父亲在一起,就说得通了。没有人会去一个不起眼的小岛上寻找她。

  “她偷了什么东西?”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

  “不。”泰拉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强硬,“没有更多的交易了。我已经得到了答案,知道了故事的一部分。”

  阿伊可的鼻孔张大,她往常平静的表情上写满了挫败;很明显,她习惯索取多于给予。

  泰拉从桌上抓起阿伊可的魔法笔记本,放在一支燃烧的蜡烛上方:“告诉我她偷了什么,不然,笔记本就要烧成灰了。”

  阿伊可对她微微一笑:“你比你姐姐更有勇气。”

  “我和斯嘉丽各有各的长处。现在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泰拉慢慢地把笔记本放在离火焰更近的地方,她都能闻到皮革被炙烤的气味。

  “是受诅咒的命运魔牌。”阿伊可脱口而出。

  砰的一声,阿伊可的笔记本掉在桌上。羊皮纸在她周围扇动着,仿佛纸的心跳和泰拉的心跳一样快;这是杰克斯亲吻她以来她的心跳得最快的一次。仿佛这个新启示具有魔力。

  只有帕洛黛丝的画像仍然一动不动,犹如一场纸风暴中心的静区。

  泰拉知道图画是没有感情的,但她想象帕洛黛丝的画像屏住呼吸,默默地希望和敦促泰拉把她的故事的所有片段拼在一起。

  泰拉一直知道母亲的命运魔牌和其他普通的牌不一样。但听阿伊可的话,仿佛这副牌独一无二,她还说那副牌受了诅咒。

  诅咒。诅咒。诅咒。

  这个词在泰拉的脑海里越来越响,与仍在墙上拍动的通缉令的声音开始了战斗。众命运也被一个女巫诅咒过,据杰克斯说,这个诅咒把他们囚禁在一副纸牌中。

  “我可以告诉你,从我的经验来看,被困在里面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如是说。

  泰拉很难相信她母亲偷走了魔牌,但泰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如果母亲的命运魔牌就是封印众命运的魔牌,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母亲发现泰拉玩牌会很害怕。泰拉还记得,那天之前,那副牌都被伪装成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香袋。泰拉发现魔牌的时候,隐藏魔牌的魔法一定已经消失了。

  泰拉简直不敢相信她摸过囚禁众命运的魔牌,曾经统治世界的神话一般的众命运竟然被她拿在手中。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然而,每次卜算镜向泰拉展示未来的影像,都是在向她证明这一点。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纸牌,她怀疑以后也见不到了。因为它不仅仅是一张纸牌。卜算镜是众命运中的一个,而泰拉把它塞进了一个小箱子。

  想到这里,她尖声笑了起来。她的母亲一定很有魄力,才敢偷走众命运。

  但现在母亲束手就缚,被困在一张牌里,落得和众命运一样的下场。

  念及此,泰拉就笑不出来了。她突然后悔刚才发笑。

  自从母亲离开的那个悲惨日子以来,泰拉一直相信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她的错,她不听母亲的话,非要摆弄她的珠宝盒,还翻开了死亡少女,这张牌预测她将失去所爱之人,如果她没有这么做,母亲也许不会消失。泰拉责怪魔牌,更责怪她自己。而且,她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对的,尽管不是她向来所相信的那样。

  她母亲离开,不仅仅因为泰拉翻过了一张特别的纸牌,她是逃跑了,因为泰拉找到了那些牌,而那些牌拥有的强大魔力和无尽危险甚至超出了泰拉的想象。

  墙上的通缉令终于不再抖动。商店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泰拉仍然能感受到母亲在通缉令上凝视着她,泰拉不禁有种感觉,尽管她刚刚得知了一些消息,但她所知道的还远远不够。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仍在迷雾当中,而她把那件事忘了。

  “你看来好像还有别的问题。”阿伊可说。

  泰拉一时竟忘了还有个女孩在那里,也忘记了她自己为什么也在那里。她仍然需要找到第三条线索,否则她的母亲就会像众命运一样身陷囹圄。泰拉并不认为她忘记的就是这件事情,但无论她不记得的那件事是什么,都不可能比此事还重要。

  泰拉又拿出了第二条线索。

  线索

  这场比赛的目标与你以为的大相径庭,

  欲寻真相,必先找到与找羊皮纸和墨水有关的女人。

  只有她拥有下一条线索,

  也只留给你一个人。

  泰拉的目光从线索纸条转向母亲的通缉令。

  如果不像泰拉最初以为的那样,线索不是指画这些画的那个女人呢?如果指的是画像中的一个女人,比如帕洛黛丝呢?她的肖像就是用墨水画在羊皮纸上的。而且,她的肖像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与泰拉交谈,其他玩家是做不到的。

  泰拉踮起脚尖,把通缉令从墙上撕了下来。

  她本以为阿伊可会提出抗议,但当泰拉翻过羊皮纸,发现背面有几行银色的字迹时,女孩表现得几乎和泰拉一样急切。

  通缉令背面/线索卡内容:

  如果你发现了这些字,说明你走的路是正确的,但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线索再也不能为你指引方向;要找到莱金德需要的东西,必须依靠内心的引领。

  此时,她心中只有她的母亲,莱金德在她的通缉令背面写下这个线索,足见他必然早就知道她母亲的事。但是,她母亲和卡拉瓦尔秀有什么关系?

  她的母亲拥有拘禁众命运的魔牌,而莱金德想要摧毁众命运。也许她的母亲也偷了那个能毁掉众命运的东西?但如果事实如此,那为什么……

  不。泰拉打消了这个念头。相信比赛是真实,那用不了多久就得发疯。然而,也许泰拉已经疯了,因为她不再确定她相信什么了。

  泰拉需要在继续前进之前弄清楚真相。她需要和斯嘉丽谈谈。斯嘉丽一定可以帮她理出头绪,特别是如果泰拉早先对姐姐的怀疑是正确的,而且斯嘉丽对这场比赛的了解比她先前表现出来的要多。

  泰拉向门口走去。

  “在你离开之前,”阿伊可说,“你应该听听帕洛黛丝的故事。”

  “我想我知道结局如何。”泰拉说。

  “你所知道的只是伪结局,但真正的结局还有待书写。”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保留了故事中间的那部分。帕洛黛丝用魔牌测算自己的未来,因此发现了魔牌的真正魔力和危险。一些人说,她逃走不是为了保护魔牌,而是为了扭转她所看到的未来。她不知道的是,一旦用魔牌预言了未来,那除非把纸牌销毁,否则未来就无从改变。”

  “谢谢你,但我想你现在警告我,可能有点晚了。”

  阿伊可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泰拉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脸颊上滴下来,那东西比眼泪还要湿。它汇集在她的耳朵里,然后顺着她的耳垂流到她冰凉的脖子上。

  是血。

  浓稠,温热,可怕。

  她的心一凛,然后漏掉了几拍,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扶着最近的墙壁,以免摔倒。她在密涅瓦时装店失的血和现在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大股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耳朵流到她的连衣裙的上身。盗心王子又在警告她了,让她知道,她参加比赛不是为了好玩。

  泰拉回到了宫殿,她的耳朵在流血,一路上,她的耳边充斥着汩汩的血流声。即使后来血止住了,她仍然感到虚弱无力。她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慢过。

  扑通……

  停止。

  扑通……

  停止。

  扑通……

  停止。

  很快,她的心将彻底停止跳动。

  她从街上的一个小贩那里买了一件便宜的斗篷。但当她回到宫殿,她发誓所有的仆人和卫兵都能透过斗篷看到她的上身血迹斑斑。

  她洗了澡,换上了从密涅瓦时装店拿来的那条带有层层褶皱的高雅蓝褐色连衣裙,即便如此,泰拉也仿佛能感觉到耳朵里的干涸血迹。她的血一定和她一样也被诅咒了,因为她怎么洗也洗不掉她脖子和手上的血渍。她本想一直泡到把血迹洗清,可她只让自己在芳香阵阵的澡盆里泡了一会儿,恢复一点体力。她必须和斯嘉丽谈谈母亲的前科和卡拉瓦尔秀。

  泰拉戴上丹特的手套以遮住污渍,离开塔楼。她已经记不清时间了,但她估计,等她走到斯嘉丽住的蓝宝石侧翼,肯定要过午夜了。在室内,所有的蓝色都显得光彩夺目,像是镀了一层金。一个女仆在附近转来转去,检查超大烛台,更换手臂粗细的蜡烛。她没有对泰拉说话,但泰拉感觉到她一直看着她走向姐姐的房间。

  但是斯嘉丽没有应门。

  泰拉大声敲,以防她睡着了。

  仍然无人回应。

  泰拉摇了摇门把手,希望能吓醒姐姐,但屋里半点声音也没有。要么是斯嘉丽睡得太沉,要么是她依然不在房间。但她应该在啊。现在可是半夜三更,斯嘉丽又没参加比赛。不管斯嘉丽去了哪里,现在都应该回来了。

  泰拉穿过走廊,来到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仆人面前。她不是在无耻地偷听泰拉,就是在重新点燃一支非常顽固的蜡烛。

  “我能帮你什么吗?”泰拉还没来得及清喉咙,女孩便转过身来。她绝对是在偷听,泰拉遇到的大多数仆人都胆小如鼠,但眼前这个大胆得多。

  仆人探身向泰拉。

  泰拉往后缩了缩,但雀斑女孩没有注意到泰拉脖子上有血迹。

  “如果你在找那个身上文身的英俊演员,我可以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不是和其他人一起离开的。”仆人那热切的双眼中闪现出了一种泰拉不是很熟悉的神情。

  “对不起。”泰拉说,“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别担心。”女孩发出一阵尖厉的笑声,“我知道你订婚了,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找他。”

  这意味着她可能会告诉所有人。但泰拉此时有更担心的事。

  “我其实是在找我姐姐。”她指了指斯嘉丽的房间,“她的名字叫斯嘉丽。她个子高挑,有一头浓密的棕发……”

  “我知道那个姑娘。”女孩插话道,“从昨天起我就没见过她了。”女孩把声音压低,脸色有些发白,“我听见她向别人打听怎么去爱德怀城堡,但她去了就没再回来。”

  爱德怀城堡是杰克斯的城堡。泰拉想不出她姐姐有充足的理由到那里去。

  “当然,我相信你姐姐很安全。”雀斑女仆急忙补充说,仿佛突然想起了她在跟谁说话似的,“我不相信所有关于继承人的传言。我知道人们总喜欢背地里说三道四。”

  “人们怎么说?”泰拉问道。

  “大家都说他杀了他的上一任未婚妻。但他们也说他长得很英俊哩。”她又说,如同好样貌可以弥补他犯下的谋杀罪,“其他许多仆人都说,她们仍然愿意嫁给他。”

  泰拉想说她们是傻瓜。她想把头发往后拢,让这姑娘看看她耳朵和脖子上还沾着的血,吓唬吓唬她。但是斯嘉丽失踪了。泰拉哪里有闲工夫去吓唬仆人,她的精力越来越弱,必须赶快去找姐姐。

  她扔了一枚硬币给雀斑女孩,但即使是这个简单的举动,也让她感到更加虚弱。硬币在空中几乎都没有弹起来。

  泰拉走到缆车站时,凌晨三点的钟声敲响。时间过得太快了,而她的动作太慢。她那辆飘浮的缆车似乎格外慢慢腾腾在星光灿烂的天空中滑行。

  莱金德的蓝色星座仍然到处都是,但爱德怀城堡的上空除外,好像在警告她不要去那里。

  在命运舞会之夜,这座城堡看起来就像从少女的幻想中偷来的。但在泰拉走下缆车来到这栋石砌要塞跟前,她想知道这座城堡闪亮的白色砂岩外观是否只是一件戏服,是否是莱金德制造出来的假象。今晚,石头城堡看起来就像被幽暗的橙红色火把照亮的秘密一样黑暗,似乎在与黑暗的战斗中败下了阵来。

  她在桥边停下来喘口气,庆幸戴了丹特的手套。这倒不是说她看到了任何威胁。事实上,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城堡太安静了。

  除了风吹乱她的头发,弄乱她那层层叠叠的黄玉色连衣裙外,一切都笼罩在死寂之中。通常只有坟墓、被诅咒的废墟和其他被生者遗弃的地方才有这样的寂静。泰拉强忍着才没有打寒战,却觉得浑身冰冷。她不怕危险,不过她更喜欢神气活现的年轻男子带来的危险。那天晚上,她第二次发现自己希望丹特跟着她。

  但并不是说她需要他。

  但也许泰拉只是有一点点希望他能陪着她。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迈了一大步,他终于决定不再缠着她了,她产生了一种暗淡无光的胜利感,却并不觉得愉快。她早就知道,他跟着她,只是在扮演角色,即使他确实对她感兴趣,她也毫不怀疑他最终会放弃她。每个人都放弃了她,只有斯嘉丽除外,她似乎无法停止对泰拉的关心。

  泰拉认为这是她们姐妹俩的另一个共同点,她们永远都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离开。如果泰拉有更好的感知力,知道该在何时放弃一件必然以失败告终的事,那她说不定马上就会转身离开,或者之前就会质疑雀斑女仆说斯嘉丽去了城堡没回来是不是在撒谎。此时此刻,城堡看起来比一个破碎娃娃的眼睛更为空虚。

  通往城堡的桥比泰拉记忆中更窄更高,高高耸立在黑水之上,而水面并不像她第一个晚上来时那样安静。但是泰拉想起了丹特对她说过的话,这次她拒绝考虑死亡,不愿意让死神的力量因此变得强大。

  她的脚步比平时更摇摇晃晃,呼吸也很吃力,但她不会掉下去,也不会跳下去,更不会做任何会使她掉进下面险恶水中的事。她要走到尽头、敲门,把姐姐救出来。如果斯嘉丽在里面的话。

  泰拉过了桥。有那么一刻,她发誓她听到了幽灵的脚步声,但看不见卫兵或食尸鬼。

  她握紧双手,凝聚起浑身的力量,敲着沉重的铁门。

  “有人吗?”她兴高采烈地喊道。

  无人回应。

  “里面有人吗?”她更大声地叫道。

  下面波涛滚滚。

  “我叫多娜泰拉·德拉格纳,我是继承人的未婚妻!”她敲得越来越用力,她的呼吸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小心点,否则会伤着你自己的。”

  泰拉慢慢地转过身来,原以为杰克斯会在那里,优雅地咬着苹果。但她看到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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