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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最后回顾一眼

  我们安静地瞪着那个影子消失的地方。火车已经往北驶去,它有节奏的咔恰声混合着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声。我现在看不见魔球,但我知道它没了,片瓦无存。

  我感觉一部分的我也被扯出,丢在火车底下。

  「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可呻吟。

  但我没有回答。我抬头眺望山丘,从这个距离,我没办法在黑暗中辨识出脸来,但可以认出山丘上的几个身影,摇摇晃晃走离格兰特将军纪念堂。在那。我认出那个步伐。「她成功了。」我低语,「妈还活着。」

  我感觉到亚莉的手按在我臂膀上。我看着妈半晌,不确定该做什么。我注意到她现在抬头凝视。他们在那,全都伸长脖子朝向天际。

  我循着他们的眼神望去。黑烟已经腾起,我可以看见一道黯淡的闪烁光芒飞掠过公园路灯的表面,不断往上窜向月亮。

  「影子们……」凯斯喃喃低语。

  「就这样?」亚莉说,「他们消失了?」

  马可搔搔头。「那招好杀,老兄。」

  「我必须这么做。」我说。

  「是啊,也许你必须那么做。」马可叹口大气回答,「我猜我欠你个人情,你让我的同伴免于沦落殭尸之手。这个,是大部分的他们啦。我想史戴洛斯会想给你个感激的亲吻。」

  「你呢,马可?」亚莉问,「我们四个怎么办?那表示游戏结束了。没有突然的死亡,没有延长比赛。我希望你以自己为傲。」

  「嗯,谁知道呢?」马可说,「或许D兄弟还藏有妙招。他现在就在上面。」

  凯斯抬头望着山丘。「噢?他肯现身还真好。」

  「见到你他会很开心的。」马可爬上栅栏,从另一边跳下。「他喜欢你。」

  「等等。」亚莉说,「你要离开我们?」

  「大伙,马萨仍旧欢迎你们。」马可回答,「跟我来吧。站在赢家那边永远不是坏主意。」

  「赢家?」凯斯说,「那个懦夫狄米崔欧?你是来自哪个星球啊?」

  「老兄,每场游戏都得有赢家和输家。」马可说,「考虑看看。」

  我们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他耸耸肩,表情悲伤。「嘿,我得有信心。我知道你们会有信心的,你们大伙太过聪明,迟早会有信心。」

  他转身走上山丘时,我看见山巅上有另外两个人影正走下来。

  「杰克?」我妈大叫,「杰克,你没事吧?」

  我转身想回答,但阻止自己。

  妈的声音使我喉咙一哽,心头一紧。那是召唤和带来安抚的声音,鼓励和让我心情大好的声音。嗯,我是说,在很久以前,它是的。但六年是漫长的时间,她也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另外一种东西,我不能信任的人和东西。

  「杰克,蜜糖?」

  花生酱三明治。热可可。大声念。

  诈死。背叛。攻击。屠杀。

  我将凯斯和亚莉拉进黑暗中,远离街灯。「凯斯,」我小声说,「把隐形魔球给我。」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你确定吗?」他轻声说。

  「托金不见了。」亚莉提醒我,「你爸被逮捕,魔球被毁灭,我们活不久了。我们什么也没有。」

  「快把它拿出来。」我说。

  凯斯快速拿下帆布袋。我伸手进去,拿出魔球。「我们全体。」我说。

  我们将手放在上面。我感觉一股力量震动着流过我全身。

  「杰克?」妈现在已经走近栅栏,张望着,眼神看过我。「你在哪?」

  她的眼睛大睁,即使在黑夜中,我都能看见她瞪着轨道时,眼中的恐惧。「噢,老天,是火车……」

  她跳过栅栏,以专业动作迅速翻过来。当她降落在另一边时,她发出啜泣声,匆忙走过碎石地面。火车消失很久了,它的红色尾灯沿着哈德逊河在远处眨动。她扫视轨道,脸部刻蚀着恐惧,湿润的脸颊在街灯照耀下闪闪发光。

  她很担心。担心我。她确信,既然我不在这里,我一定是挂了。

  我的心一沉。字眼从我内脏涌上喉咙──我就在妳后面,我没事。

  亚莉握住我的手。

  妈慢慢走上铁轨,夹在铁轨中央碎石里的是破碎魔球的碎片──数十个碎片,在黯淡昏黄中闪着金光,妈弯腰捡些碎片起来。我现在可以听到她在哭。

  我没办法再隐形下去了。我没办法躲起来。

  她转身时,我放开魔球。凯斯倒抽口大气。

  妈立即抬起眼睛,眼神定定和我四目交接。转瞬间,我看见悲恸转换成震惊和狂喜。

  但在我能移动,在我能做任何事前,她的眼睛转动,表情突然一凛。

  片刻后,当她又看着我时,她的意图非常强烈,直接而明显,她眼神的力道几乎快让我承受不住。

  现在就停止。不要这样做。

  「南西姊妹!」狄米崔欧深沉的嗓音在我们身后轰然响起,我不会认错那个声音。

  我立刻将手缩回,碰触魔球。在我们后方,那位高大的僧侣正以古怪的姿势走下陡峭的斜坡,眼睛盯着穿凉鞋的脚丫。在阒暗里,他的胡子似乎抹除掉他苍白、削瘦的下巴。但当他走近山丘底端,瞥向我妈时,眼神里有一抹我不会弄错的冷酷。

  「他们跑哪去了?」他质问,「我们的资产呢?」

  「你现在才问,狄米崔欧兄弟。」妈说,「当我们在和阿尔特米西亚的力量对抗时,那时你又在哪?忙着保护你自己的资产吗?」

  他略带困难地爬过栅栏,摔落地面,姿势奇怪可笑。他拍拍自己身上,凝视着我妈手中的魔球碎片。

  「噢,我以马萨林的坟墓发誓……」他说,声音慢慢变得沮丧,然后安静。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魔球,在手中翻转。「他没有……」

  「将它丢到火车下,」妈说,「那男孩这么做了。杰克。」

  「所以查理兄弟的预言已经成真了。」狄米崔欧嗫嚅着,「毁灭者……」

  「将会统治……」妈接着说。

  狄米崔欧缓缓抬起眼神,望回山巅。「我以为预言指的是那个运动员。马可战士。真是……有趣的惊喜。」

  「他是个意志坚强的年轻男孩。」妈说。

  狄米崔欧不确定地摇摇头。「我猜接下来的结果很明显,无须争论。」

  我的头在旋转。

  查理.牛顿的信里的那句话──毁灭者将会统治──不是指摩索拉斯,也不是指阿尔特米西亚。

  那句话是指亚特兰提斯。有关那个注定要统治它的人。

  在新世界里,你可以继续叫我马可,但对其他人而言,我是马可一世国王陛下。那是马可在巴比伦告诉我们的话,狄米崔欧对他的远大计划。一个被误解的计画。

  妈仍旧紧抓着魔球碎片。他们说了什么啊?他们预言了什么统治者?而马可现在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必须马上开会。」妈说,「你先走,狄米崔欧兄弟,告诉其他人,今晚会很漫长。我会捡起魔球的所有碎片。」

  妈看着狄米崔欧爬着翻过栅栏,然后开始跋涉山丘陡坡,往上走去。但她没有转身面对铁轨,捡起更多碎片。她反而等了漫长的三十秒,在这之间,她文风不动。

  亚莉紧紧抓住我。我不敢动。

  妈开始走动,朝我们这边转过来。我想松开手,不再隐形,但她的脸仍旧紧绷,仍旧戴着面具,明明白白写着不字。她经过我时,放开手,让某样东西掉下来。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我弯腰捡起它。

  当我最后设法回头望时,妈已经转身。我这才察觉我刚放开魔球,又变得看得见了。

  妈的眼神好似在燃烧。我对她耸耸肩,伸手拿出那个碎片。

  「谁?」我用嘴型说。

  「啊,讨厌,这些让人头痛的凉鞋。」

  狄米崔欧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妳可以帮我忙吗,南西姊妹?」

  妈的脸因恐惧而变得紧绷。我立刻将手伸回去碰隐形魔球,但我的眼神从未离开我妈。

  她朝向狄米崔欧处跋涉上坡时,我看见她直接朝我这个方向指过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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