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们尽力了

　　狮鹫的口水像热水浴般留下我的脸。

　　我向上一挺，尖叫出声。

　　「他醒了。」一个声音在我上面说，「噢，前所未有的狂喜。」

　　四周的灰色变得黝暗。我大口咽下口水，几乎呛到。

　　湿气。

　　我可以尝到空气中的咸味。

　　我上方浮现出卡纳瓦的脸，他向下斜睨着我，彷佛我是某种古怪有趣的古代遗迹。

　　老爸几乎掩饰不住他的快乐。他举起我用力拥紧时，我紧闭双眼。我无法相信我在这里，回到他身边，回到他们所有人身边。凯斯和亚莉跪在我旁边，还有布瑞德医生。托金仍在入口处来回踱步。

　　「老兄。」凯斯说，「我以为你会把我的手从手腕那踢掉耶。」

　　「凯斯撑过来了。」亚莉告诉我，「我也是。我们团结起来比得上一个马可。」

　　「嗯，一部分的马可啦。」凯斯补充，「但足够救你出来了。」

　　我开始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我足踝上的手根本不是殭尸的爪子，而是凯斯和亚莉的手，把我拉到安全处。

　　老爸咧嘴而笑，脸颊湿润。「你进去后，凯斯和亚莉就直接这么跳回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瞥瞥我的手表。秒针再度走动，但时间仍指着三点十七分。对老爸和其他人而言，时间并没有流逝。

　　「没有魔球。」托金从陵墓入口大叫，「没有教授。回去。」

　　凯斯和亚莉瞪着我。

　　「托金……我们尽力了。」我说。

　　「尽力了?」托金大声咆哮，「什么叫做尽力了?」

　　「他没能撑过来。」亚莉轻声说。

　　托金的身体一沉。即使在黑暗中，我都能看见他眼中的惊慌，他皮肤的自然红晕变得暗沉。他彷佛被推一把般地往后倒退一步，双肩开始颤抖。布瑞德医生跑向他，但卡纳瓦捷足先登。他用双臂搂住托金的膝盖，以他所能摆出的最舒适姿态拥抱着他。

　　一个声音从我们脚下的地面响起，低沉而令人不安，像破裂大提琴的劈啪演奏声。布瑞德医生和卡纳瓦震惊地一跃而起。他们伸手朝向托金，想哄他走下阶梯。

　　地面开始震动。墙壁现在绽放光芒，坚实的石头闪闪发亮，忽隐忽现。我们往后爬过碎石散布的原野。

　　陵墓似乎燃烧着，散发万丈光芒。接着，如同它的突然出现般，忽地开始消退，慢慢消失。

　　战车先消失，然后是屋顶，直到墙壁屈服于远处的黝暗。

　　剎那间，剩下的只有月光照亮的石堆。石堆顶上安躺着那块对称的七石板。

　　老爸跪在我身边，他的脸绷紧、苍白。

　　「你的肩膀，杰克。」他说，「我没有注意到……」

　　我往下看。我的衬衫被撕破，鲜血开始从狮鹫用爪子抓我的伤口涌出。「那只是个新伤口。」我说。

　　「我得治疗它才行。」布瑞德医生叫道，「我要检查你们全体。」

　　医生以手按压我的肩膀时，老爸温暖的手放在我另一边肩膀上安抚我。「请从头开始说，杰克。」

　　我深吸口气，尽可能将所有发生的事告诉他。从怀念之河到火之河，从阿尔特米西亚的宫殿和贝格德教授的死到坐在狮鹫背上飞回来。亚莉和凯斯不时补充细节。

　　老爸听着，安静地点点头，听到痛苦的细节时，皱起眉头。我知道我们从蒙古这一路走来很艰辛。他的质疑、怀疑和固执全部在瞬间剥落。

　　他现在相信我了，我看得出来。他相信每件事。

　　我说完时，老爸重重叹口气。「贝格德跟了过去，他为你们牺牲生命。我从来没有机会原谅他，没有机会让他知道，我不再为你妈的事怪他了。」

　　布瑞德医生抹掉眼里的眼泪。「我想他知道你的感觉。」

　　「对。」托金的声音如低沉的轰隆声传来。「他知道。」

　　他坐在地上，背对着我们，直直看着眼前的阒暗。

　　看着他最后看见贝格德教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