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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着灯笼走在黑暗中,很难看见光亮范围外的状况。秘术院成员想将光明带进黑暗时也一样,但我们骑卫会亦步亦趋,以我们的刀剑、勇气、信仰,甚至生命誓死保护他们。

  ——骑卫团艾德华.毕昌普爵士手札

  安德爵士在圣都内快步行走,沿着大学绕捷径省下半哩路程,走进四方形庭院时看见学生,又暗忖他们一年比一年看起来更年轻,也想起了夭折在卡皮翁镇的士兵们无谓付出宝贵生命。他摇摇头,将晦涩的过往抛诸脑后,继续往前走。

  虽然骑卫团本部看来过分简朴、几近呆滞,还是给了他一种舒适、安心的感受。世上还是有些东西不会改变。他记得当年好友朱利安.迪.吉尚爵士受刑之后,自己也是回到这儿,躲进隐密的小教堂内,跪在地上发泄所有的愤怒与哀痛。那些情绪如果不隐藏起来,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在这儿,他可以找到一丝宁静祥和。

  「你的朋友由我来照顾,」上帝似乎这么说:「他回家了,所有的苦难在这儿都会结束。」

  对安德爵士而言也一样。

  他父亲只是崔斐亚的商人,况且安德爵士在家排行老七,家产与小房子都由长子继承。反正那屋子什么模样他也记不清楚,总之他没有所谓的财产。十二岁时就离家,进入崔斐安军校就读,后来与家庭就断了联络。

  二十岁那年,崔斐亚与弗芮亚边境常有零星冲突,他率领部队救出一艘帆船,因功获得国王颁发骑士爵位。之后父亲的友人艾德华.毕昌普爵士邀请他到珞榭宫廷,在那里他遇见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朱利安.迪.吉尚。两个好兄弟都对姿色出众的赛席璐.迪.玛裘林一见倾心,然而少女的视线与心都给了朱利安。

  安德爵士很有风度地退出三角关系,不过常见到赛席璐还是会伤心,他就黯然离开宫廷。毕昌普爵士在骑卫团服务,对他颇有兴趣,从旁协助安德爵士在信仰中找到人生方向,并平抚失恋创痛,于是安德爵士便申请加入骑卫团。

  他走到一扇打开着也没人看守的门前,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来到这儿的那少年。现在回头看,他不禁对那年轻人充满同情怜悯,只能默默向毕昌普爵士道声谢,希望爵士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门后是一条狭窄走廊,地板与墙壁都铺着石砖,墙上有术印发出光亮照明。门口没有守卫、长廊也没人巡逻。

  安德爵士笑了起来,知道任何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只要走个六步就会立刻被枪口拦下。他往两边「监视孔」内的卫兵点头行礼,躲在密室里的人一直注意着是否有不速之客闯入骑卫团本部。

  走廊连接到里面一片露天大院,骑卫们在这儿练武,项目有剑术、弓箭(安德爵士在这方面始终没有突破)、徒手格斗等等。穿过院子推开一道双开门,就是骑卫团的居住区与办公室。

  在狭小阴暗的玄关,有位骑士坐在书桌后整理文件。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安德爵士露出微笑。

  「柯诺爵士。」

  「老天,是安德.马特尔呀!」柯诺站起来。「还活着?本来以为在邪术里头打滚,迟早会要了你的命呢。」

  「哈,这可真不是开玩笑呀,朋友。」安德爵士用力与对方握手。「你最近好吗?我倒觉得跟在主教长身边玩政治,还没有邪术来得有趣。」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柯诺爵士做了个鬼脸。「等我一下,我叫人准备房间来——」

  「恐怕我不会待太久。」安德说:「杰柯神父要赶往圣艾妮丝修道院。」

  「有听说那儿的状况,」柯诺面色一沉。「真是悲惨。」他眉毛一挑。「这么说来秘术院也介入了,这可真有趣。」

  「问我的话,也未免有趣得过头了。」安德闷哼一声。「我是趁神父去和主教长见面偷溜过来,想看看从王室军械厂订的手枪送到了没,顺便收收信。」

  「噢,那几把啊。」柯诺答道。

  他们两人年纪相仿,有许多一起打仗受训的经验。柯诺爵士稍矮一些,头发开始斑白、脖子很粗,爱和人吵架,做事不太照规矩,喜欢教训年轻人。之前他负责指导徒手搏斗,安德爵士正好奇柯诺为什么过来坐办公桌,就看见他拄起拐杖,于是暗忖还好自己没多嘴。

  柯诺一跛一跛走得吃力,察觉安德的目光以后,他暴躁地往自己右腿用力一拍。

  「膝盖烂了,他妈的痛起来真要命。那些笨医生也没办法处理,只说老了就是这样子。」

  「真可惜,」安德说:「大家应该很怀念你在操场的日子吧。不对,想想未必哦。」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打过我的那一两拳。」

  「没记错的话,是你自己有个坏习惯,右拳压得太低,全部都是破绽。」柯诺看见一个年轻学员走近,大叫道:「亚森同学,过来帮我顾一下。」

  那名学员赶紧向两位行正式骑卫敬礼,急急忙忙跑到桌子后面。柯诺与安德一起走过熟悉的长廊,登上螺旋梯,缓缓降至地下。

  到了地下以后,他们行经一扇铁边木门、金库上了术印的钢门,以及酒窖的入口——酒窖入口也受到严密戒备,安德爵士很期待待会用餐时能品尝一下骑卫团珍藏的美酒。柯诺停下脚步,两人停在一个就叫做「储藏室」的大房间前面。

  内部空间被划分为许多小隔间,而且都装了门。骑卫团本部提供所有正式成员专用的置物空间,房门上镶着小锁片,刻着每位骑士自己的徽章。若骑卫死亡,遗物则送还家人,置物空间腾出来给新人使用,徽章别在储藏室大门上。

  安德爵士从墙壁上取了钥匙圈,从上面找到自己那一把,打开了自己的储藏间。里面有一张小桌子、一个刻了自己名字的橡木箱。箱子是母亲的赠礼,装着私人物品。安德瞥了一眼,没去打开,里头藏着太多回忆,有好的,但也有更多坏的,全部都太珍贵,珍贵得不需要去打扰。角落有些年轻时穿过的铠甲零件,还有一套仪式用的饰甲。上一次穿饰甲是在良师益友毕昌普爵士的丧礼。

  桌子上有一个皮袋与一个大木匣,木匣盖子上有王室军械厂的印记。安德将袋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信件,有四封来自二哥的第三任妻子,她定期写信告知家人在崔斐亚的生活状况。另有七封信用上好纸张与熏衣草封蜡,盖了大黄蜂印玺,他看了露出微笑,全部塞入外套胸前口袋,准备回到制裁号上独处时才拿出来读。

  视线回到王室军械厂送来的木匣。「手枪应该在里面吧,」他说:「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送过来,我下订才没多久。」

  安德比较担心自己付不付得出钱。保护杰柯神父是公差,骑卫团会发津贴,但那笔钱要用在食衣住行各方面,本来就得锱铢必较,订制兵器都是奢侈品。

  他打开木匣,鹅绒内里装着六把手枪。

  「真漂亮。」柯诺爵士看了说。

  「的确。」他附和着。

  安德拿起其中一把,枪托以红色老木雕刻而成,其余部位则闪闪发光,扳机锁上有银与铜的镶嵌饰纹。

  「用起来怎么样?」安德笑着问朋友。

  「我怎么知道?」柯诺一脸无辜,但眼神透露出笑意。

  「明明有人用过了。」安德继续笑着说:「你是唯一知道我买枪的人,加上你正好调到内勤,货送过来的时候大概也是你帮忙收。」

  「你跟着那个爱解谜的神父太久了,」柯诺哼了哼。「怎么讲话也变得和他一个样子。反正你不也会想测试一下吗?如果有问题还是得退回去。」

  「所以我才问你用起来如何?」

  「以没有术构的枪枝而言算是非常不错,我挺讶异的。十发里我打中九发,而且最后那一枪是我自己的问题,膝盖正好软了所以才打偏。」

  「很好,但看样子你没有每一把都试过。」

  他又看了一眼,取出另外一把。这把在击锤对面镶了银板,刻着握剑的翼狼,这是柯诺爵士的徽章。

  「朋友,这把是给你的。」安德将枪以及与枪成对的火药筒递过去。

  柯诺瞪大眼睛。「你别开玩笑了!」

  「我很认真,」安德回答:「是真的要你收下。」

  「不靠术式运作的手枪……」柯诺检查着枪,脸上写满欣喜,但又带着些许迷惘。「可以问为什么吗?」

  「当然可以问,不过我不会回答。」安德说:「而且请你不要对外宣扬收到这把枪。」

  「好。朋友,你知道的,我口风很紧。不过你向军械厂的盖斯顿师傅要这些纯机械式的宝贝,是怎么跟他说的,人家会问吧?」

  「我说杰柯神父施法有时候很胡来,怕自己用的武器受影响,要是把他自己或连我们都一起炸伤了可不好。说实在话,我也不算撒谎。」安德酸溜溜地说。

  「原来如此。我听到一些风声……」柯诺迟疑一阵。「有时候我也怀疑,这些靠术力运作的武器,要是碰上术式失灵的情况该怎么办。手枪发不出子弹——」

  「或者直接炸了你的手。」安德凝视他。「不过你明白,那些只是谣言。」安德说完以后,蹙眉望着剩下几把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希望——」但回神以后又住了嘴。

  「希望什么?」柯诺问。

  安德挤出笑容。「希望等会儿可以喝到你藏在酒窖里面的陈年波特。」

  他拿了两把枪与火药筒出来,将其余收好、关上木匣。「这些先留着,预防万一。」

  他没说要预防什么万一,不过柯诺已面色沉重地点点头。安德关上置物隔间的小门,上了锁,钥匙圈挂回墙壁。

  「等会儿就去拿一瓶波特出来。」柯诺说。

  「我们在食堂那儿碰面吧,」安德告诉他。「我想先去小教堂祷告一下,之后要找总务长帮我安排付款。」他耸耸肩。「津贴就这么飞了。」

  「上帝应当挺想听你祷告,」柯诺说:「不过总务长那儿你就不必白跑一趟,看样子手枪是礼物,已经有人付钱了。」

  「礼物?」安德很讶异。

  「军械厂送过来的帐单上面说是『已结清』。」

  「谁付的?」安德大惑不解。「不可能是杰柯神父,他根本不知道我有买枪。」

  「有人偷偷仰慕你吧。」柯诺说。

  安德爵士这才想起上了熏衣草封蜡的几封信,脸微微红了起来。知道谁帮忙付了钱,第一反应是很高兴,原来赛席璐.迪.玛裘林女伯爵还记着老朋友。但仔细一想却又不怎么高兴了,虽然不会因为买几把枪而用光积蓄,但被人监视可不是什么自在的事情。

  安德爵士与玛裘林女爵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但私下会通信。安德爵士毕竟也待过宫廷,知道在宫中如何求生,于是也体会到女爵正在孤军奋战,觉得自己还恼她实在不太应该。玛裘林女爵监视自己是不得已的,赠送这几把枪也其来有自。

  柯诺观察着老朋友的脸,眨眨眼睛俏皮地说:「噢,看样子是贵妇送的呢。」

  「确实是位高贵的女士。」安德正色说。两人随即开酒庆祝去,那酒的滋味还是与他记忆中一样美好。

  杰柯神父走进骑卫团本部,心情极度恶劣,朝桌子后面的年轻学员大吼着要找安德爵士。年轻人客气地回答说自己不知道安德爵士在哪,立刻去帮忙找,神父却还继续骂他是满口废话的笨蛋,然后自顾自地扯开嗓门大叫安德爵士的名字,声音宏亮得震动了屋檐

  碰上这样一个穿着秘术院黑袍子却又疯疯癫癫的可怕人物,年轻学员想赶紧找到安德爵士。安德已经听见前面的骚动,叹息一声后将波特酒喝干净,快步下楼后看见杰柯神父很不耐烦地来回踱步。

  「你总算来了!」杰柯的语气彷佛已经等了几个星期。

  「我来了。」安德还是从容。「还以为可以先吃点东西——」

  「别吃了!我们得立刻动身,巴纳比已经去准备制裁号,收拾之后到船坪碰头。别再拖拖拉拉!」神父瞪了他一阵以后才转身离去。

  安德重重叹了口气,耸肩苦笑。「看样子出事了。」他朝跛脚慢慢跟上的柯诺道:「只是想好好吃一餐、多喝杯好酒也不成。再会,柯诺,礼物记得收好。」

  「再见,朋友。」柯诺望向神父的背影,表情有点担心。「祝好运。」

  两人握手、拥抱。口里残留的波特酒香气好像加了蜂蜜的巧克力那样暖着唇齿。安德爵士将新手枪插在腰带,信收入外套暗袋内,离开骑卫团本部。

  到了船坪,巴纳比修士正在哄翼蜥,但神父却不见踪影。

  「他已经上去了,」巴纳比悄悄道:「说要写信请人立刻送到奥勃特师傅手上。神父今天心情很糟糕。」他更小声说。

  「去见主教长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这么赶?」安德爵士一边问一边注意快艇,也跟着压低音量。

  「还是让神父亲自告诉你吧。」巴纳比回避。「你也知道,有时候我会说错话。」

  「我想你是遵从守密的戒律吧。」安德爵士微笑。「没关系,你这么做值得嘉奖。」

  巴纳比黝黑的皮肤因为开心和害羞,颜色变得更深了些。他搔了搔翼蜥眉心,翼蜥发出舒服的低鸣,旁边另一只也将头探过来,要给巴纳比摸一摸。安德爵士见状,暗忖若是自己做同样的事情,下场大概是少一条胳膊。

  「翼蜥休息不够,」巴纳比望着驮兽的目光又是关爱又是担忧。「只能飞几小时就不得不停了。我刚刚想跟神父说……」

  「没用。」安德爵士回答:「脾气一起来,就算有艘船带着六十四挺炮冲过来,也没办法阻止他。别担心,等他在船上踱步一小时,发泄过了以后就会冷静下来。当然,还是得听他的——」

  舱门猛然打开,杰柯神父冲出来,睁大眼睛东张西望。

  「混账信差呢?」他挥着信纸咆哮。「怎么人还没过来?」

  「你才刚刚叫他——」巴纳比开口。

  「快到了。」安德爵士看翼蜥听了大吼大叫,背鳍都竖起来了。「信交给我吧,我会交给信差。」

  「一群废物!」杰柯神父绷着脸。「我在里面等,人到了说一声。」他冲进去,甩上舱门。

  「我去找信差吧。」巴纳比忧心忡忡。

  「别去。你一去,他又要鬼叫说你怎么不见了。」安德说:「顾好翼蜥,我也要利用这空档读几封信。信差到了先告诉我。」

  巴纳比点点头继续照料翼蜥。安德爵士走到旁边一棵枫树阴影底下的长凳坐着,先快速看过家书,反正那些亲戚他大半不认识,也记不得到底有多少侄子侄女,之后怀抱着有悲有喜的心情取出上有熏衣草封蜡的几封信。

  拆开第一封信时,他察觉到淡淡的茉莉花香,挑起了许多回忆。安德还清楚记得赛席璐的模样,读着她的字迹也彷佛听见她坚毅却温婉的声音。

  女爵时常写信过来,一个月至少一次、有时更多,但安德回信少,他不喜欢写信、不擅长表达、也不知道究竟写什么好,秘术院的工作多半不能对外透露,平日生活则又枯燥乏味。不过他注意到,自己这么少回信,赛席璐并不介意。她不断写信过来,一个原因是将斯帝芬诺的近况告知安德,毕竟他是安德的教子。

  赛席璐知道信件有可能被人拦截,因此总将重要讯息埋在一堆琐事底下。此刻观察以后,安德也注意到最后一封信的戳记是两天前,却被打开过了。不知是谁以烧热的刀子划开封蜡,维持玺印完整,却能取出信件阅读。但偷看的人不够小心,居然让封蜡有一小块真的融化。

  而且对方白费心机了。赛席璐寄来的信里全都是老朋友的对话,聊了宫廷、时尚,将一场在王室驳船上举办的宴会描述得生动有趣,提到一位在王宫掀起旋风的新音乐才子,也说了管理名下田庄的辛苦。安德读得很开心,之后也会再多花点时间品味她的文字,通常是傍晚那段寂寥时刻。目前他比较好奇为什么有人特别要看那封信,所以就先拆了阅读。

  安德认为信上所载对别人而言都不具多大意义,也许偷窥者只是正巧挑上这封罢了,但换言之也有人监视女爵。不过,信上最后一句话对他而言,有着很深的含意。仅对他一个人成立。

  即使一切消失,请记得你还可以倚靠我的友谊与我的这一点点尊严。

  「即使一切消失……」安德喃喃自语。

  一切,当然法术也包括在内。女伯爵言下之意是她已经知道杰柯神父的调查进度。她当然知道,说不定是国王自己透露的。

  而赛席璐会这么对安德说,代表她托付了全然的信任。或许除了斯帝芬诺以外,他是女伯爵唯一信任的对象了吧。一个是儿子,另一个是挚友。安德胸口温暖了起来。

  他高挑直挺,肌肉健壮,标准军人身材。多年前在王宫也曾追求美丽的赛席璐,当时正是大家口中的美男子。经过这些年,原本硬挺、散发出锐气的下颚线条和缓了一些,变得成熟稳重,微笑起来十分爽朗、眼神闪亮。如果说杰柯神父像是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将周围化成碎片,那么安德爵士恰成对比,是个可以依赖的稳定对象。因此许多女性受到他的吸引,尽管已经五十岁了,安德自己清楚,还有很多人愿意找他当丈夫,但他没有结婚,也不打算结婚,这辈子这颗心就留给唯一的真爱吧。他小心翼翼将赛席璐写来的信折好(对爵士而言,这些信比刚拿到的手枪还珍贵),与还没读的几封一起收进外套,起身迎接信差。

  圣艾妮丝修道院位于埃夫勒城西北四百哩外,靠近费耿湾,西边一百哩外就是韦斯弗斯城。若走陆路需要十二天,而制裁号飞行则只需要两天时间。然而即使才两天,对心焦如焚的杰柯神父还是太久,对于必须忍受神父的安德和巴纳比而言更是漫长。

  安德爵士将时间用在检查维护飞艇装载的兵器,但不断受到神父打扰。杰柯在飞艇走来走去,指指点点说他哪儿又做错了。跟在神父身边很久,安德知道与其和他争执,还是直接附和比较轻松。不过爵士本身是枪炮专家,也是一流的炮手,听着神父唠叨该如何填弹还是很烦。等杰柯跑过去指挥巴纳比要如何驾驭翼蜥时,他忍不住窃笑起来。

  一如巴纳比所料,神父得知翼蜥飞行四小时以后就必须休息进食便大发雷霆。修士提议可以在岸边小镇普瑞杜过夜。

  「要浪费八个钟头!」杰柯气呼呼地说:「继续飞!我们可以去镇上的旅店租翼蜥——」

  「出租的翼蜥!」巴纳比听了差点没昏倒。

  他深爱自己养的翼蜥,并引以为傲,就像是亲生儿子那样。要巴纳比留牠们在异地给陌生人照顾实在太残酷了,修士无奈地望向安德。

  「神父,我觉得你可以利用那段时间,在地方酒馆向船员打听消息。」安德说:「也许修道院遭袭击那天晚上,他们察觉了什么异样也说不定。」

  杰柯原本一脸愠怒,好像又要说出尖酸刻薄的话,但忽然放松下来冷笑道:「安德爵士,我怎么觉得你只是想打发我呢。」

  「我比较想好好睡一觉,」爵士回答:「你这么走来走去的,我可睡不着。」

  「不过从船员那儿下手是个好主意。」杰柯说:「巴纳比弟兄,在距离市镇有些距离的地方降落,我不要被人看见。得换套衣服……」他打开钉在舷板上的衣柜。「在码头上像个死亡天使走来走去可不妥,人家看了会吓坏。」

  巴纳比朝爵士投以感激眼神。

  制裁号停在陆缘线旁劳斯河通向费耿湾的河口处。这儿风景壮丽,河水流向大陆边缘,滚落云海后激起雾气与虹光。适逢雨季,内陆地区连日豪雨,所以河湖与内陆海都水量丰沛。瀑布冲入神息,化为云雾升高,再重新变成雨滴落下,这是上帝创造的奇迹循环。

  法术也是神的杰作啊。安德爵士心想,问题在于术力的循环断了。

  巴纳比让翼蜥自己去外头狩猎觅食。杰柯换了不起眼的衬衫长裤与旧外套朝码头走去,而且不要安德爵士随行,说他会碍事。他的确不太擅长演戏,何时何地都是同个样子,很容易被看穿。

  安德也不担心神父一个人外出,看杰柯那身邋遢打扮不大可能成为宵小的目标,最多就是卷入酒馆斗殴。依照安德对他的了解,杰柯一定会乐在其中。

  巴纳比与安德两个人晚上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杰柯神父凌晨时才回来,指节瘀青却笑得很灿烂。他的确乐在其中,所有询问的船员都没察觉神息有什么状况也不在意。有谣言提到荡舟族的船受到神秘攻击,但这类消息来来去去已经好几年,大部分人都当作鬼故事看待。

  隔天翼蜥吃饱睡足,安德和巴纳比也都回复精神,杰柯情绪好多了,制裁号继续朝着圣艾妮丝修道院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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