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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树林后面透出一丝丝曙光。约翰尼用脚轻轻踢了杰克一下。火堆已经熄了,只剩一堆灰烬。毯子被露水沾湿了,盖在身上沉甸甸的。“起床了。”约翰尼喊了一声。
杰克眨眨眼睛,看着约翰尼。约翰尼已经穿好衣服了。杰克搔搔脖子。“蚊子都被我喂饱了。”
“我也一样。”约翰尼伸手把杰克从地上拉起来。“要吃早餐吗?”
“有什么好吃的?”
“香肠罐头,要不然就是花生酱。面包吃光了。”
“还有葡萄汽水吗?”
“没了。”
杰克摇了摇头。“那我不吃了。”
约翰尼把毯子拿起来抖一抖,抖掉上面的泥沙,然后跑进谷仓里撒了泡尿。他双手沾满了火堆的灰烬。他忽然想到那些印第安圣物。事实证明,那些圣物一样也没效。接着,他想到外套口袋里那把枪。昨天晚上他熬到三更半夜都还没睡,手上拿着那把枪,把转轮拉出来转个不停,左右摆动枪管,就着火光看着黑亮亮的枪身。他伸出湿湿的拇指摸摸照门,瞄准火堆,然后试着两条手臂保持不动,稳住那把沉重的枪。他忽然想到利瓦伊·弗里曼特尔当时说过一句话。他说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接着他又觉得那些话似乎没什么特别含意。最后,他还是决定再给杰克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要是真的不想去,也不必勉强。”
杰克穿上外套,耸耸肩。“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要是不想去,真的不必勉强。”
“我也是说正经的。”
约翰尼把毯子塞进背包里,然后扣上带子。“谢了,兄弟。”
“少他妈娘娘腔了。”
“我没有。我是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约翰尼拉开小货车车门。“准备好了吗?”
“出发啦。”
约翰尼开车穿越那片满是残茎的烟草田,穿过树林。出了树林之后,他们又经过那扇大门,然后沿着那条双线道的乡间公路往北走。约翰尼尽量沿着他认识的路开。过一会儿,他转向东方,经过一片拖车屋场,开上一条他不太熟悉的路。那条路绕了一个大弯,渐渐远离城区,远离城区外围的杂乱郊区。他们开车经过小小的葡萄园,经过一道道石墙,逐渐深入那片连绵起伏的广阔田野。田野上偶尔会看到几栋南北战争时期留下来的大宅。一路上,他停了一次车,拿出雷文县地图和书里那张地图比对了一下。“你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吗?”杰克问。
可是约翰尼没吭声。他盯着前面的马路,然后把车子掉头,循着原路开回一个路口,然后转进那条小路。那是一条老旧的小路,路面的柏油都已经龟裂,而且路面越到后面越狭窄。一路上看到两次路标,他都特别留意。后来,他向左转开上一条单线道的小柏油路。那是一条下坡路,绵延好几英里,后来路面忽然向右急弯,出现一个丁字路口。横向的是一条碎石子路。约翰尼把车子停在路口。四周一片空旷,渺无人烟,只看到电线杆上有几只乌鸦。“你闻到了吗?”约翰尼问。
“没有。”
“有河的味道。那条河流到城外就转向东边,然后又掉头回转一百八十度。我想,我们目前的位置应该在城区北边十二英里的地方,不过也有可能偏东一点。”他指着前面那条碎石子路。“我想就是这里了。”
杰克转头看看四周的树,四周的田野。微风轻拂,四下一片寂静。“这里是哪里?”
“等一下就知道了。”约翰尼向右转,开上那条碎石子路。碎石子在轮胎底下窸窣作响。过了一会儿,路边有一面被枪打得破破烂烂的黄色标志,上面写着:州属养护路段中止点。开到这里,眼前出现一片茂密的森林。河水的气味越来越浓了。接着,那条路又转向北方。约翰尼指向右边。“河在那边。我们现在的方向和那条河平行。”他继续往前开了一英里之后,来到第一扇门。门开着,可是旁边有一块牌子上清清楚楚写着:私人土地,禁止擅自闯入。
约翰尼置之不理。
过一会儿,车子开到第二扇门口。这扇门关着。那是一扇老旧斑驳的铝门,中间有点凹陷,看起来像是被卡车撞过。两边的门柱是柏木柱。门板下缘贴在路面上,上面有钩子。“你去把门打开。”
杰克跳下车,把门拉开,路边的野草被门缘压弯了。约翰尼开车进门之后,杰克又把门关上了。
于是,车子开进一片洪泛平原,没多久,他们看到那条河了。黝黑的河水缓缓流着。约翰尼伸手指着一大片被压扁的草地。上次那场大风暴,河水就是从那里漫过河岸泛滥成灾。“再过去就是沼泽区了。”
那条路又开始弯了,渐渐离开河边。路的两边开始出现沼泽。没多久,路面开始变高了,比两边的沼泽高出几英尺,形成一小片狭长的高地,两边是泥沼和水面,水面上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间,黑黝黝的水面闪闪发亮。车子沿着路面转了个弯,差点就压到一只麝香鳖。那只鳖趴在路中央晒太阳,甲壳足足有两英尺长,上面盖满了干掉的海藻,看起来一片漆黑。车子从旁边经过的时候,那只鳖慢慢转身,张开那张钩状的嘴。
前面是最后一段低洼路面了,再过去是一段高高的堤道,穿越一大片平静的水面。他们穿越那段低洼路面之后,爬升到那段较高的堤道。堤道两边是一大片浅浅的水泽,水面散落着倒掉的树,树身一半浮在水面上。某些水浅的地方,水底的草丛会冒出水面。过了那段堤道之后,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陆地。那片陆地是从沼泽里冒出来的,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岛,一整片的阔叶树林和藤蔓绵延了一英里长。约翰尼停住车子。前方,路面上碎石子越来越少,越往前面,碎石子都不见了,整条路变成一条黝黑的烂泥巴路,越过沼泽,然后消失在树林里。巨大的树枝横越路面,而地面的树根延伸了一个人的长度之后才隐没到地下。
约翰尼开过那段堤道之后,停在树林入口,关掉引擎。这里是最后一片阳光还照得到的地方。四周静悄悄的,一丝风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他们渐渐又听到沼泽的声音了。一开始很小声,然后声音仿佛笛音一样慢慢扬起。水边有一只苍鹭。它把长长的嘴伸进泥沼里,过了一会儿又伸出来,可是嘴里并没有咬到什么东西。它走了几步,然后就停住了,一动也不动,一只眼睛斜斜盯着水面。约翰尼和杰克跳下车。约翰尼一眼就看到十英尺外的树上钉着一面标志牌。那是一块很老旧的木板,有一大半盖满了忍冬和纠结的藤蔓。约翰尼扯掉上面的藤蔓,看到底下的木板上刻了几个字,刻得很深,底部黑黑的,像烧焦了一样。
秘堂,一八五三。
“就是这里了。”约翰尼往后退了一步。
“那些人就是在这里被吊死的。”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约翰尼,这是属于死人的地方。我们根本不应该来。”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这不是想象。”
约翰尼不理他,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忍冬散发出一股香甜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他伸出两根手指摸摸木板上的刻字。“只不过是一片荒地嘛。”约翰尼哄他。这时候,那只苍鹭的长嘴刺中了一只青蛙,然后把青蛙从烂泥巴里叼出来。“只不过是一片荒地嘛。”
杰克捡了一颗石头朝水面上打水漂。石头在黑漆漆的水面上弹了几下,激起阵阵涟漪。这时候,那只苍鹭振翅飞起,嘴上那只青蛙还在抽搐。“你真的认为有人住在这里吗?”
约翰尼抬头看看上面,然后摇摇头。“没有电线,没有电话线。应该没人住吧。”
“今天一整天,只有这句话听了最安心。”
约翰尼瞄瞄树林里。他开始往前走,从树枝底下钻进去,那一刹那,他立刻感觉到温度变了。一进了树林,里头忽然变得像教堂一样静悄悄的。
“车子怎么办?”
约翰尼回头看了一眼。杰克一手扶在车上,仿佛舍不得离开外面的阳光。“开车太吵了。停在这边就好了。”
“真的?”
“对。”
于是,杰克也钻进幽暗的树林里。“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出声音。”约翰尼说。于是,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森林里,仿佛被森林吞没。
 
贾维斯那栋房子前面忽然冒出一大批警察。市警局的警察,警长的手下。有人提到要通知州警,可是亨特强烈反对。十七年来,每次办案只要有各路人马介入,最后的结果通常是不欢而散,乱成一团。所以,办案的最高指导原则就是,自家的案子自家办,别让外人插手。问题是,现场已经有七面旗子了,本市的法医已经应付不来了。穆尔医师凑到亨特身边,眼中满是哀求的神色,平日那种意气风发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戴着乳胶手套,上面沾满了黑漆漆的东西。过去这两个钟头,他一直在同一面旗子下挖泥巴。他挖出了一些骨骸和牙齿,还有一些腐烂的衣服碎片。亨特刻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只把约克姆带在身边。太阳慢慢出来了,他们在现场外围绕来绕去,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医生?”亨特用询问的眼神看看穆尔医师。
穆尔摇摇头,抬起一只沾满泥的手往脸上抹了一下。“是小孩。”他说。“女孩子。我估计九到十二岁。”
亨特瞄了约克姆一眼。“多久了?”
“你是问她死了多久了吗?好几年了。不过那只是估计,正确的时间现在无法确定。”
“死因呢?”
穆尔医师忽然全身紧绷起来,肩膀往下垂,嘴角一沉。“她头骨上有一个洞。”他伸手指了一下自己右耳后面那块圆弧形的骨头。“不过,现在就下定论还言之过早。”
“枪杀吗?”约克姆问,“还是重击致死?”
“两种可能都有,但也可能都不是。现在还很难说。”
“那其他那些尸体呢?”
穆尔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看那几面旗子。“我需要帮手。我已经打过电话给教堂山那边的主任法医。他已经派人过来支援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亨特问。
穆尔歪了一下脑袋,暗指现场边缘那一大群警察。“把他们弄走。”
“他们会妨碍到你吗?”
“只会帮倒忙。”
亨特点点头。穆尔说得没错。“我来想办法。”
“谢了。”穆尔抬起手挥了一下,然后又转身走回挖掘地点。
“你要我去说吗?”约克姆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局长。
亨特硬挤出一丝微笑。“你认为我应付不了他吗?”
“我认为他目前正想破脑袋找借口要炒你鱿鱼,然后把州警拉进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抛掉烫手山芋,解除他自己的压力,还有局里的压力。”约克姆伸手指向那几面旗子。“说起来,也不能怪他,这案子实在太大了,已经不是我们这个小单位应付得了的了。你是他手下的头号警探,所以,把你干掉,他就有借口把案子丢给州警。克莱德,政治是臭不可闻的东西。还是我出面去跟他说会比较好。”
“不用了。”亨特指向法医。“你待在这里,看他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兄弟,你真是自己送上门。”
亨特朝局长走过去。他让约克姆去应付那些不知名的骨骸。局长看起来衣衫不整,他蓬头垢面的,满脸通红。在这片树林里,在犯罪现场,他那副模样看起来更像政客,不像警察,实在很不搭调。亨特逐渐靠近他的时候,他旁边两个便衣警察立刻退开。亨特都还没开口,局长就抢着先开口了。
“法医是怎么说的?”
亨特看看局长,然后再看看警长。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亨特心里想,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也差不多。想到上次三个人碰面的场面,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他说他希望警察暂时先离开现场。”
“我问的是尸体的状况。法医是怎么说的?”
“女性。九到十二岁。死亡时间和死因现在还无法确定。”
“是阿莉莎·梅里蒙吗?”
亨特摇摇头,眼睛盯着警长。“这具尸体已经埋在这里好几年了。”
局长望向那片沼泽,眯起眼睛,眼袋皱成一团,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另外还有六具尸体。加起来正好是七,幸运数字。老天保佑,希望我们真的够走运。”
“我宁愿相信那象征我们运气不错。”
这时候,警长忽然冷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认为她可能还活着?”
亨特回瞪了他一眼。“有可能。”
警长说:“亨特,我看你是还没断奶,还在当童子军。老天。”
“我已经受够你这种——”
“够了够了。”局长突然打岔,“你们两个。”
亨特开始施加压力。“我要先撤走现场的警察,你准还是不准?”
局长点点头。“看你现场需要多少人,留下几个来,其他人就撤走。”
“我不需要警长大人的手下。”
亨特等着看警长会有什么反应。贾维斯家的位置还在市区的管辖范围内,不过这栋森林里的小屋已经超出了那个范围。它的位置应该在城市的边界。要是警长坚持这里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亨特可能拿他无可奈何。不过,警长倒是先开口了。“帕金斯。”他手指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有个亨特没见过的警察立刻跑到他旁边。“叫我们的人集合,撤离现场。”接着他朝亨特冷笑了一下,抬起帽子摆了个敬礼的姿态,然后压低声音说:“等有一天你他妈的滚回家去啃老饭碗,我还是好端端地干我的县警长。”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谁会先倒霉还不知道。”
警长又冷笑了一下。“祝你好运,警官。”
亨特看着他越走越远。接着,他回头看看局长,发现局长也在看他。但没想到,局长脸上并不像他所预期的那样充满敌意,相反的,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愁眉苦脸。他抬起帽子,伸手用袖口擦擦额头。接着,他朝那几面旗子的方向点了一下头,然后有气无力地说:“要是那里全是小孩……”他越说越小声,“那就只能求上帝保佑了。”
“说不定上帝已经保佑过我们了。贾维斯已经死了。”
“你认为那是贾维斯干的吗?”他又朝旗子的方向点点头,“全都是他干的吗?”
亨特看看特伦顿·穆尔,看到他已经开始挖掘第二个地点了。“有可能。”亨特迟疑了一下,“不过,说不定另有帮凶。”
“你还是认定有警察涉案吗?”
“你知道死猫那件事吗?他借此威胁约翰尼·梅里蒙不准张扬,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
“他妈妈说,更早之前,有一天晚上她从医院回到家,看到一辆车停在附近的路边。当时已经很晚了,可是那辆车引擎没有熄火,那个人就坐在车子里。”
“可是那并没有违法。”
“问题是,当时现场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故,而且那里也没几栋房子,整条街上几乎是空荡荡的。照常理判断,那个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后来,她朝那辆车子走过去的时候,车子立刻加速开走了。当时,因为柏顿·贾维斯的案子,约翰尼变成新闻人物,报纸上,所有的电视频道,到处都看得到他的名字,他的照片。而那件事发生的时间正好就在约翰尼的身份曝光之后。要找到约翰尼并不难。”
局长抬起手搓搓脸。“所以呢?”
“她说那辆车看起来很像警车。”局长忽然涨红了脸,但亨特装作没看到。“约翰尼看到那个人和贾维斯在一起,不管他是谁——”
“前提是,必须先确定约翰尼是否真的看到了某个人。”
亨特越说越大声。“不管约翰尼看到的是什么人,总之,那个人懂得把偷来的车牌挂在车上,隐藏自己的身份。这是警察的手法。要是有警察想干坏事,他就会这样干。”
“这种手法谁都会。”
“我要调阅人事档案。”
“不行。”
“我劝你最好慎重考虑一下。”
局长迟疑了一下。“我会考虑。”
“考虑多久?”
“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可以吗?一天的时间让我喘口气,冷静一下。”
“我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帮忙。假如那些旗子底下都是尸体,而且都是小孩……”
“继续说。”
“那么,那不可能全都是雷文县的小孩。就算时间回溯二十年也不可能。”亨特摇着头。“如果是雷文县的小孩,我们一定知道。”
“没错。”
“你叫人跟大都会区附近的几个县联络一下。”局长已经在点头了。“我们要开始追查其他的失踪儿童。”
说到这里,两个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各有所思。亨特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爸爸妈妈的影像。他们在孩子从前睡的房间里,房间里摆满了那种粉红色的动物布偶,各种造型的芭比娃娃,还有裱了框的照片。这一切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那些爸妈的心永远悬在半空中,所以,亨特希望能够终止他们的煎熬,让他们得到平静。他希望能够把他们孩子的骨骸送回他们家里,然后告诉他们,那个行凶的恶魔已经遭到上帝的制裁。而且,他希望他们知道,那个恶魔不是寿终正寝,不是生病死掉,也不是被警方击毙,而是被一个遭到他蹂躏的小女孩亲手射杀。那个小女孩有勇气扣下扳机。亨特忽然觉得这整件事像诗一样难以言喻。他心里想,但愿那些爸妈也有同样的感觉。
而局长想的比较单纯。“我们会被媒体生吞活剥。亨特,媒体的问题就交给你来处理。消息绝对不准走漏,我不想听到所谓的消息灵通人士,所以,叫你手下的弟兄都给我闭嘴。彻底封锁消息。”
“那么,我只要约克姆和两个警员留在现场。另外,派几辆车到路上设哨,别让媒体靠近,顺便挡住那些想看热闹的人。”
局长皱起眉头,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看热闹的人还少得了吗?”
“这就是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人都撤离。”
这时候,亨特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立刻转头,看到克罗斯正从山坡上快步走下来。他转头瞄了现场一眼,然后一路朝亨特和局长这边走过来。他满脸通红,衬衫的领口都被汗水浸湿了。“亨特。”他说。“局长。”他显得很兴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怎么会跑来这里?”亨特问。
“我来找你。”
“嗯,那你就说吧,怎么回事?”
“我们已经找到戴维·威尔逊的车了。”他说。
“在哪里?”
“在北边。被丢在一座山谷里。”
“带我去看。”
于是,亨特跟着克罗斯走开了,丢下局长一个人站在那里。昏黄的晨曦中,局长低着头,手抓着帽檐。亨特回头看了他两次,局长的身影越来越小,可是却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直到亨特和克罗斯走进树林之后,才终于看不到局长。他们两个走出树林,经过那栋小屋,经过贾维斯空荡荡的房子。经过那两个地方的时候,亨特连看都不看一眼。“你们是怎么找到那辆车的?”
“有人打电话来通报。”
“谁?”
“他不肯表明身份。他说他是今天一大早发现的,大概在天亮前一个钟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喝醉了。后来我追问他是不是喝醉了,他才承认说他和朋友玩‘撞鹿游戏’,开车带手电筒追赶鹿群,然后用车子去撞鹿。他说,他的手电筒很亮,正好照到那辆车。”
“你已经派人到现场去了吗?”
“还没。我先来找你。我知道你一定希望这样。”
“确定是他的车吗?”亨特问。
“打电话那个人说了他的车牌号码。登记的车主在大学工作。一定是他的车。”
“打电话的人有没有留下电话号码?”
“他是用便利商店的公共电话打的。”
“太可惜了。还有,那个人有没有伸手去碰车子?这家伙会一大早五点喝醉酒去玩撞鹿游戏,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应该不会放过这种机会,顺便搜刮一下车上的东西。”
“这就不知道了。他把地点告诉我们之后,很快就挂了我电话。”
这时候,他们走出树林,早晨的天空阳光灿烂。亨特走到路边,忽然停住脚步。“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希望你能够带我一起去。”
亨特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的警探。他的神情很热切,很坚决。“你很想升职是不是?”
“要是你愿意多说两句好话,我就可以少等两年。”
亨特想了一下。“我昨晚没睡好。”他说,“你来开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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