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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达克因夫妇马上就需要这些英国人了。他们参加一位遥远的邻居组织的桥牌晚会归来,却发现他们心爱的别墅,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被烧成了灰烬。

  更糟糕的是,他们更加珍爱的乌啡不见了踪影。整个晚上他们都在寻找,在整个海湾哭喊它的名字,埋怨和诅咒塞浦路斯消防队不合理地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赶到,他们哭了又哭,喊了又喊,却始终没有找到乌啡。

  黎明来了,达克因夫妇站在房子的废墟上,向每一个过路人打探爱狗的消息。过路者当中正好有一个来此地度假的资深专栏记者。据说,凡是勇敢的记者踏过的地方,一定可以发现不幸。他非常同情他们,认真地倾听后还拍了照片。他理解这种无法解释的损失——尽管与其他仇视英国人的暴行相比,他们的损失或许——确实——并不像刚开始那样不可思议。他在构思一个新闻故事,可在这样的时期里,修女被强奸都不算什么新闻了。

  第二天早上,新闻报道居然及时地出现在英国最大的报纸上,头版用了一大张引发轰动的照片。一对绝望的英国夫妻站在他们破碎了的塞浦路斯之梦的废墟上,深陷交战双方的火力之间。照片下面有一行刺烧眼球的标题:

  《塞浦路斯人吃掉了我的乌啡》。

  * * *

  夜晚,卤素灯光照在老旧发黑的砖块上,造成强烈的黑白摄影效果。这很像是一个小型追悼会,厄克特沉思着,或许只是戏剧性的偶然。他正了一下领带,身后,国防大臣笔直地立正站着。在新闻摄影灯不停的闪烁中,首相神色严峻,走到了唐宁街前的麦克风旁。

  “女士们、先生们,我有一个重要的通告。塞浦路斯事件进一步恶化,不仅我们的大使没有回来,尼科西亚政府也显然不能保障英国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了。局势很显然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了,因此我有责任保护英国公民和军人。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个纯粹的预防措施,不得不让英国军事基地进入战备状态,并限制塞浦路斯人进入。英国人的生命和财产必须得到保护,我们的军队已获授权一丝不苟地执行这个任务。这个职责非常敏感,我要求你们用应有的严肃对待此事。”

  他面前的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倾斜身子,手里高挥着麦克风、录音机和各种电子设备的长杆,好像来了一场科幻世界里怪异植物的大展览。有位看起来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几分钟的记者拿着本子,身子从安全屏障弯腰探过来,几乎快要碰到地面了,他竭尽全力地往前靠。“首相,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他喊道。

  “给那些制造麻烦的人一个信息——远离我们的利益。”

  “不管怎么说,这种刀剑出鞘的做法是要挑战吗?”

  “那些绑架我们大使的人,那些侵犯英国人财产、让英国人生命处于危险中的人,已经在挑战了,我有义务作出反应。”

  “要动武吗?”

  “这完全是一个自卫措施。”

  “塞浦路斯人会这样看吗?”

  厄克特嘴部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峻,他无法掩饰内心感情变化带来的冷笑。他了解塞浦路斯人,他们的激情,那些善于诡辩的人,可以把战备状态或自卫措施诡辩成入侵。可以预料,在事态得到控制之前,局势会变得越来越糟,非常糟。他不能笑,所以他耸了耸肩膀。

  “你这样做获得塞浦路斯总统的许可了吗?”

  “不需要。塞浦路斯的基地是我们英国的主权领土。我让我们的军队在那里进入战备状态,就跟我把坦克开到索尔兹伯里平原上一样,不需要许可。当然,我已经通知他了。”

  “他有何反应?”

  厄克特陷入了痛苦。说是总统的恳请,这样会使那些头脑发热的鲁莽人士更为草率鲁莽,被那些本来就反对和平协议的人利用,会增加英国基地的压力。说是总统要求再等几天,等把大使解救回来,但他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他非常遗憾目前出现了必须采取此行动的必要,我的感觉也是这样。但是每个拥有良好愿望的人都会理解的,一定会支持这个行动的。我的首要职责是保护英国的利益。”

  “这会给岛上的旅游业带来损害,首相。”

  “不幸地讲,会这样,甚至是一蹶不振。”

  “这将会把和平协议置于何地?”

  “那需要由塞浦路斯人决定。如果他们自己不愿意要和平,我也无法帮助他们得到和平。”

  “这会把大选置于何地?”

  “依然进行。这是一个关系国家利益的举动,不是为了某个党派。我盼望得到一切有责任心的政治家和所有政治派别的支持。我不期望把这个事情变成大选中的一个议题。”

  不期望……不成为一个议题,记者狄奇·威瑟斯陷入沉思,这才是核心议题。我分明在看一部盗匪大剧,大选已被绑架,厄克特为自己选择好了角色,扮演国务活动家、国家利益的捍卫者。是他在保卫英国的生活方式、板球规则、鲜啤酒、有阳光的午后、布莱克浦海滩、士气、贞操以及其他所有那些与选票相关的东西。还有梅克皮斯,厄克特这次可算把梅克皮斯死死绑住了,就像绑住了一只白条鸡,估计我们的大使被绑得也是这么死。弗朗西斯,你这只老狐狸。

  “还有梅克皮斯呢?”狄奇·威瑟斯突然提问,“这会把梅克皮斯置于何地?”

  厄克特勉强露出笑容,尽可能地做出“狄奇提的这个问题很有代表性”的样子。梅克皮斯已经出局,四处晃悠。除了去地狱或者再回政坛,他无路可走。想要重新回来,他可要走过找到新合作伙伴的漫漫长途。

  “会把梅克皮斯置于何地?我无可奉告。或许你最好去问他本人。”

  塞浦路斯已经被塞了太多历史,他们感到胃痛了。

  当黎明的第一束光线铺洒在阿克罗蒂里村海边的盐滩上时,一辆破旧不堪的贝德福德牌大客车噗噗轰响着朝英军基地的大门口晃晃悠悠地驶去。它的声音听起来像得病了。状况好的时候,这辆车会用来送孩子们上学,给市场送货。但是近一年来,它总是在比萨饼店的后面卧地不起,因为严重锈蚀,它被宣布报废了。在接近基地入口之前,它喷出的有害烟雾和那种被掏空了肠子的巨龙才能发出的呻吟声,已经预先通报了它的抵达。开到基地门口后,它仿佛被砍杀了一样当场倒下,然后像死去了一样把整个基地的进出口全堵上了。等它喷吐的烟雾散尽,警卫小心翼翼地上前检查这只史前怪物,才发现车厢里空无一人。

  他们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它移开。他们试图把它开走,发动机却打不着火了。车的两边无法挂上拖钩,所以也无法拖走。他们尝试使用千斤顶,不料支撑突然失灵,于是这个大怪物报复性地来了个侧身翻。最终,他们不得不开出推土机,把它推到了路旁。

  推开它之前,他们在方向盘边上看到了一个写给中士比利的信封,里面装着艾乐妮的戒指。

  * * *

  他们又到外面来了,人数更多。两周前示威刚开始时,人还是零零星星的,每次只有一小撮人。现在却成了常态,犹如燎原之火,人数多得难以准确估计了。

  抗议者也集中地针对个人了。总统尼科拉乌的名字——抗议的目标——被挂在了每个人的嘴边。他们展现出中世纪暴徒在集市谴责耶稣那样强的逻辑,除了谴责总统,还是谴责总统。

  总统府卫队长帕拿尤提进来见总统,他必须打扰他。此刻总统正在二楼的起居室,听女儿埃尔皮塔演奏钢琴,贝多芬的曲子,演奏声调要高昂和长久,才能抵挡从远处大门传来的不停息的喧闹声。

  “我们必须驱散这些抗议者,先生。对交通和您,他们都是一个危险。”

  “你打算怎么做,卫队长?”总统坐在椅子里,双目紧闭,冥思和倾听时又不安地用手指捏掐着鼻梁。

  “我建议调动军队,示威者已经比我的卫队人员还多了。”

  尼科拉乌一下子震惊了。“我无法相信我的耳朵,你想让我用军队来对付人民?”

  “这些人民——先生——完全就是一伙暴徒。他们已经烧毁了建筑物,人数越聚越多,他们的示威已经让整个尼科西亚都瘫痪了。我的职责是保证总统府的平安。”

  “卫队长,我的职责是确保整个国家的平安,这才是危在旦夕的事情,仅此而已。我不会允许你们动用军队和瓦斯对付他们。”

  “但是我没有足够的人手确保周围及整个建筑的安全,也就是您的安全,总统先生。”

  “我对自己的安全毫不介意。”

  “那您的家庭呢?”

  尼科拉乌转身看着还在弹钢琴的女儿。她就是他的一切。太太不在,他感觉孤独时,埃尔皮塔就是他身边的伴侣。当他对太太的放纵挥霍感觉愤怒时,女儿的身影总能提醒他对婚姻的亏欠。当他迷茫犹豫不定时,女儿又是一种激励,让他从近期那些琐事中抽身,看到明天的塞浦路斯——埃尔皮塔的塞浦路斯。她就是他疗伤的镇痛软膏。

  “就是为了她,我必须说不。如果尼科西亚的街头在流血,我就不能与土耳其人签署和平协议。”

  “先生!”卫队长帕拿尤提在乞求了,他的声音压低下来,以免被埃尔皮塔听到,“作为老朋友我要给你个忠告。如果发生流血,你面临的选择也不多,但那将会是谁的血?”

  总统走到窗口,从那儿他可以看到灯光投射下的马卡里奥斯大主教的雕像和柏树林的全景。“帕拿尤提,到这儿来。”

  卫队长走到总统身边。尼科拉乌打开了窗户。

  “那边是什么?”

  “一群乌合之众,在您的门口咆哮。”

  “但是你再往更远处看,能看到什么吗?”

  “老城的灯光。”

  “灯光那边,黑暗的地方,是我们国家的另外一半。帕拿尤提,流了这么多年的血之后,现在难道不是到了把两边再一次聚合在一起的时刻吗?”

  “先生,这是政治,您的工作。我的工作是安保。我向您报告,我们必须对外面的那些人采取些什么行动了。”

  窗户开着,抗议的吼叫声变得越来越尖锐。

  “那么我同他们对话。”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让他们进来几个人,我在台阶那里同他们谈谈。”

  “你疯啦!”指挥官无可奈何地说道。

  “或许是吧,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这样做。”

  “至少从凉台上与他们谈吧。”

  “就是挂着英国皇家徽章的凉台?从那个帝国的狮子后面窥视出去?我想还是算了吧。不行,就在台阶那里会谈吧。”

  “但是我无法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那么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上帝吧。”

  对于卫队长帕拿尤提而言,他整个生涯所受到的职业培训就是不论多么难以接受或者毫无道理的指令,都必须执行。他们计划让二十多人进来,但数量却非常难以控制。门口挤了几千人,等总统府的大门再次关上时,已经进来两百多人了。他们聚集在大楼外主要入口处的车道上,楼门口有两个装饰性的大炮,各种喷水的怪兽,两个栽花的大桶和一群警卫人员。

  尼科拉乌出现时,愤怒的喊声爆发了。总统把手高举在头上,要求他们安静下来。

  “塞浦路斯的乡亲们,同胞们,允许我说几句,你们也听一听。”

  “土耳其的情人!”有人对他喊道。

  “我只爱一样东西,就是塞浦路斯!”

  “那么为什么把塞浦路斯给了肮脏的土耳其人,还有英国人?!”

  尼科拉乌说:“一想到我们的国家被分裂了,没有人比我更难受的了。我为那些失去了家人、家园和一无所有的人哭泣哀悼。”

  “你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们丝毫同情和帮助。”

  卫队长帕拿尤提越来越感到不安。非常明显,尼科拉乌没能掌控人群,他在与一群聋子对话。总统的逻辑和真诚对这群暴徒的狂野情绪丝毫没有作用。

  “我的朋友们,还记得是什么导致了我们岛的分裂,是什么把土耳其军队引进了我们的海岸吗?那就是我们的争执。当年,大家拒绝听马卡里奥斯总统讲话时,他正是站在这个台阶上。”他指着门两侧挺立着的一根砂岩柱子,“看看这些子弹打出的坑洞吧,当时这些人想把我们的大主教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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