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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博恩外出时发生的事

很快,维克就会发现博恩占据了另一套房间,并因此而更加认定他是个威胁。然而眼下最迫切的问题是,在博恩面前我得非常小心,避免提到外面的事,因为城市的概念和观景崖外的一切都让他非常着迷,甚至到了让人担忧的程度。无论我们是否住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将失去对他的控制——不管博恩遵守承诺的意愿有多强,他终究会难以抵御诱惑,跑到外面去。
“跟卑鄙押韵的是什么?”博恩问道。
“欣喜?”
“不,是垃圾。”
“不对,这个词跟卑鄙不押韵。”
“但它跟城市押韵,所以也跟欢喜押韵。”
“不,这些都不正确。”
“正确跟事实押韵。”
“可能吧,从某种意义上说。”
“事实也跟城市和欣喜押韵。”
“不,如果这么说的话,城市和欣喜加在一起,跟观念是押韵的。”
“你跟我观念不一样?”
“博恩……”他的这种不对称押韵法就像三维空间中别扭的双关语——令人厌烦,不伦不类,或者,按照他的说法,“这叫作正常,跟教养押韵”——但总是表达出一个意愿。通常,他所表达的意愿就是:要我带他去外面的城市里。
然而我要对博恩予以约束,并不急着带他外出,尽管这是唯一的解药。我自己外出了两次,不过并没有太危险太刺激,没有爬到睡梦中的摩德身上。我利用这两次机会拖延时间,并答应博恩,第三次出行时,会带他去看外面的世界。虽然我自己仍在学习,但我是他的老师。
那两次外出时,当我独自来到街道中,感觉自己就像是诱饵。我不相信自己的陷阱,也不相信自己识别陷阱的能力。我总觉得自己就像是诱饵,跟那几个死去的宇航员一样。他们看起来像是坠落到地球上,但其实并非如此。作为诱饵,我还会琢磨,我要吸引的对象是什么,我身上有什么特质能起到引诱作用。
我二十八岁,来自另一个国家。我依靠拾荒维生,而在搜寻废弃的生化制品之余,我还要照顾一个并非人类的孩子。我擅长使用武器,能从远处探测到陷阱。我不曾受过正式教育,但有良好的家庭教育,并具备进阶的阅读能力。在维克的指导下,我会在浴室里培育可食用的物质。我就像是某种资产,每次出门时,我都会琢磨,有谁会忽略我的历练,直接摄取蛋白质,有谁需要我的技能,又有谁意图消灭这些技能。
我从探索行动中返回,带回许多寻获的物资,维克认为这标志着我已完全恢复,而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也能恢复……我没有借口不带博恩一起出去。
因为有博恩跟着,我只能在离家较近的地方搜寻,这违背了原则,但我别无选择。况且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家附近转悠。摩德身形巨硕,无法伪装,但魔术师就像插入肋骨之间的匕首,等你察觉时就已经太迟了。她的标识与符号遍布各处,某些街区中充斥着她的原真信徒和新招募的归化者,那里早已不太安全。有一栋建筑的侧墙上涂鸦着字母M,也许代表摩德,也许另有含义。
我决定去观景崖西北方的工厂区碰碰运气。在那片杂乱的库房与生锈的工业废墟间,处处都昭示着无可避免的死亡——迟钝、空洞、寂静、巨硕。那里的烟囱导致了周围地区的毁灭,那里的生产线曾制造出大量我们不需要的产品,只不过他们总是说我们需要——直到生化公司悄悄渗透进来,揭示出我们内心深处真正的需求。
工厂区给人以一种阴暗而沉静的错觉。大多数建筑都有结构上的损伤,有些甚至在早年的战争中被炮弹炸开。路很容易找,但有许多障碍——需要爬过层层叠叠断裂的梁柱。你有可能卡住脚,或者崴了脚踝。很快,我浑身的伤口便疼痛起来。这一次,我带了一根金属棍和一副破旧的望远镜。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蜘蛛,因此带了一只维克的毒甲虫,藏在挂在皮带上的腰包里。那甲虫一旦钻入血肉,便会掀开甲壳,在你体内乱转,由此带来的惊恐足以把人吓死。
一旦进入迷宫般的街道之中,就没那么费劲了;狭窄的街巷间有损毁的机器和轮子早已消失的卡车残骸,但并非所有的路都被它们堵死了。左边布满尘埃的公路从乱石堆和水泥支架之间穿过,右边是一家家工厂。石块、石块、石块。梁柱、梁柱、梁柱。一切都被砸得粉碎。在昔日巨硕的建筑物之间,我总是感觉自己很渺小。
博恩跟在我身后不远处,当我回头看时,他已变成一块大石头,摇摇晃晃地停下,无声无息,算是相当隐秘了。
我不断前进,时不时瞥一眼身后,因为我无法说服博恩跟我并排行走。
不久,我身后不再是一块岩石,而是一条蠕动的巨虫,跟我房间里分解垃圾的蠕虫很像。
然后是一只巨型苍蝇焦躁不安地嗡嗡飞行——太荒诞了!!!——但我的追随者很快意识到,这样的生物就像肿胀的大拇指一样惹人注目。我知道,以博恩的幽默感,我下次回头时就算真的看到一只肿胀的大拇指,也不用感到惊讶。然而博恩的下一次变身再次验证了我对他的了解:他喜欢蜥蜴,尽管蜥蜴并不喜欢他。
一只大蜥蜴在我身后的地面上爬行,跟人差不多大。这是一只可悲的蜥蜴,一只窘迫而不谙交际的蜥蜴,长着鼓凸的大眼睛,舌头向外伸出。它走走停停,不时从石块后面探头张望,以确保前方的我没走得太远,那模样令人既厌恶又惊异,因此我很困扰。博恩一直在教我如何“解读”他,然而这是什么意思?我必须接受如此荒唐的事?
于是我停下脚步,将棍子扛在肩头,面对面看着那蜥蜴。
蜥蜴又变回了岩石,但这次距离比较近,我不必提高嗓门儿说话。
“博恩。我能看见你。快出来。我知道那是你。”
一阵沉默。
“博恩。你刚才变成一块岩石,一条蠕虫,一只苍蝇,然后是一只蜥蜴。你以为我傻吗?就算不是我带你出来的,我也没那么笨。”
石块略微晃动了一下。
“你的苍蝇和蜥蜴大小都不对。你看上去真恶心,就像游泳池。”
“我是一块石头。”博恩说道。他的声音很沉闷,似乎是来自身体底下的孔隙。“我是一块石头?”
“哦,你是一块石头,没错。你是一块该死的大石头。你是一块巨石。马上给我变回来!”
我火冒三丈。这是他的玩笑吗?我可不觉得好笑。我不喜欢他的伪装方式——简陋,近乎可笑,还不管用。或者,如果说真管用的话,其实只是更糟。其效果或许令人惊异,但完全称不上是伪装。换一个场景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也许是我多疑,但我似乎又瞥到了那只跟着我们的狐狸。
“博恩,我需要你严肃起来。”我对那块巨石说道。
石块含糊地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是认真的。
“我把你从一颗种子抚养长大。你知道的。”我们采用这一说法是因为简单明了,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种子,“抚养长大”也就只是四个月而已,并非一辈子那么久。不过对他来说,或许真的就像一辈子。
“对,”巨石承认道,“你把我从一颗种子开始养大。”
“你知道的,我总是尽可能为了你好。”
石头再次变成蜥蜴,但皮肤的颜色跟周围灰扑扑的泥尘相类似。毫无疑问,从远处看,我就像在跟空气争论。
“尽可能为了我好。”博恩说道,“以你知道的方式,尽可能为了我好。但你怎么知道呢?”
我对他的叛逆不予理会,而是回避这一问题,就像小时候母亲对我一样。“博恩,在外面你不可以玩闹。聪明、警惕、机智,都没问题,但不可以玩闹。”这些都是我教过他的词,他应该能懂。“你只能在观景崖里面玩闹。”
博恩又变回博恩,不过仍让我吃了一惊。
“对不起,蕾秋。”博恩说道。
“能不能请你变成人的模样?”我问道,“可以吗?”
“好的。”博恩说道,然后尽量转变成人形,这回没有巫师帽,而是“普通”帽子,由他自己的皮肉构成。换言之,他此刻的造型类似牛仔,那是他在一本破烂的西部漫画里发现的。其实我真希望他没发现——这对我来说很陌生,毫无意义。
我们也一致同意,他用长袍作伪装,这样就不用长出脚来。随着他越长越大,也越来越讨厌脚,也许是因为生理构造使得脚对他来说非常别扭。在这片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天知道他是不是用上千条鞭毛推动着前进!
然而更重要的是,博恩的古怪表现让我头脑混乱,切断了我和周围环境的联系,而且很难再找回这种意识。我应该立即带他回观景崖,但我决定继续前进。
我望向前方,然后随便找了一栋门户敞开的建筑钻进去:那是一座宽敞的四层楼房,钢铁支架扭曲变形,没有一扇窗是完整的。也许曾经有人尝试在此居住,但屋子旁边长着生化公司的苔藓。如果你饿极了,生化公司的苔藓是可以吃的,而有这种苔藓往往意味着此处已被遗弃。
到了室内,工厂宽阔的地面上到处是腐烂的机器残骸和潮湿的铁锈,而这里的灰尘足够噎死十个我。侧墙边有楼梯通往屋顶,但这里并无值得收集的物品。我们需要可以燃烧,可以挤出汁液,或者可以改造的东西。
一旦进入室内,博恩再也无法保持静止。转眼间,他又变回所谓的“旅行”模式:高度略矮,大约五英尺,底部更宽阔,有利于支撑。顶部的孔隙也扩张开来,触须的数量翻了一倍,但更短更粗,只有一根如同潜望镜般缓缓上升,以获得更好的视野。触须的末端现出许多眼睛,像岗哨一样观察着四面八方。他称这种模式为“重叠态”。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道。
“跟你一起探险?”
“我们到了室内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变回博恩。只要我们还在观景崖外,你就得保持人形。”出发前我跟他讲过很多次。
他触手上的眼睛没有一个看着我,但我感觉他并不在意,也没有羞愧。他的注意力似乎在别处。
“是的,蕾秋。你说的对。但他们来了。他们很快就到,你得做好准备。我想,我想你有准备吧?”
他们很快就到。
我一下子害怕起来。不仅是因为他的话,还因为奔跑的脚步声。许多奔跑的脚步声。
他们正在接近——脚步声很急促,而且就在附近,但我无法分辨来自何处。我只知道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这里只有往上的一条路,因此我跟博恩一起跑上去——沿着阶梯奔向楼顶。博恩又变成了蜥蜴,以便爬得更快。
我和蜥蜴怪冲上楼梯,来到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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