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击败蒂万部落沙克塔克两天之后，卡迪拉克和清水、雪先生来到森林深处。他们在一条小溪旁找到一片落满红叶的空地，三人盘腿相对而坐。在他们周围，棕黑色的红杉林像巨大的武士般拱卫着他们。玫瑰色的阳光刺透厚重的叶帘，在抚弄古树巨根的蕨草的海洋中撒下片片光斑。
清水向雪先生询问自己刚刚发现的力量，和卡迪拉克惊人的记忆力一样，这也是天音们的礼物，由伟大的母神摩城降下的福音。卡迪拉克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们的谈话，雪先生解释了许多事，但他反复强调的只有一点：引导和塑造这种力量将会极大地消耗召唤师的生命力，因此，释放的力道越猛，越需要控制，只有在最紧要关键的时刻才能召唤这种力量。对训练不足的生手来说，这种自然力量可能会将死亡带给试图役使它的人。
正因为这样，从沙克塔克手里救下卡迪拉克后，清水才会昏倒。自然力通过他们的身体后，召唤师会非常虚弱，必须等到生命力恢复以后，才能再次召唤，故而在危急关头，召唤师必须谨慎行事，否则，也许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召唤师反而无能为力了。
轮到卡迪拉克发言时，他说：“我始终听不到天音，很苦恼。”
雪先生笑道：“等你准备好去听时，就会听到。”
“那就教我如何去听吧。”
雪先生摇摇头，“年轻人的脑袋里充满了这个世界的各种杂音，虚荣的号角，欲望的呢喃。随着年龄增长，你心灵的耳朵也许能学会屏蔽这些声音，到那时你才会发现，真正的天赐其实始终浸没在静寂之中。”
“我有一个天赐，从未吐露。”卡迪拉克说。
“学生不应该对他的老师隐藏什么。”雪先生说。
卡迪拉克笑道：“在你面前，什么都藏不住的，长者。”
“对。”雪先生说，他眨了眨眼睛，“但在月黑之夜，我从不会用我心灵中的眼睛窥探你的帐篷。”
清水抬手捂在脸上，从指缝中偷眼瞧着卡迪拉克。
卡迪拉克深吸口气，免得因为窘迫而口吃。“我之所以没提，只因为还不清楚这到底是真的天赐，还是我空荡荡的头脑中臆想出的幻梦。”他迟疑地说：“我能从石头里看到图案。”
雪先生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清水听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所有石头，”卡迪拉克解释道，“只有那些……”他寻找着适当的词汇。
“……有眼睛的石头。”雪先生说。
“对，”卡迪拉克走到河边，捡起一块苹果大小的鹅卵石，“这块什么也没说。”他用一根手指在石头上绕了一圈，“有眼睛的石头有一圈柔和金光。我并非总能看到，但只要我把这种石头拿在手里，让它的精髓进入我的心灵，我就能看到画面。这图案是在石头里还是我心中，我也不知道，但……”卡迪拉克摇摇头，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不明白它们在讲些什么。”
雪先生又点点头，“这种力量很难驾驭。你看到的画面可能来自过去，也可能来自未来。它们就发生在石头所在的位置。过往的记忆，尚未发生的情景，被封藏在它里面，就好像遮盖着白云的天空将倒影投映在无尽的时光之河的水面上一样。”
“你能教我如何看明白这些事吗？”
雪先生摇摇头，“不，天眼通的技艺是无法传授的。拥有这项天赐的人必须自己领悟。”
“那么，”卡迪拉克说，“我是字匠，又是天眼通。日后，召唤师之力会不会同样进入我的身体，就像它降临在清水身上？”
“有可能。”雪先生说。
卡迪拉克掂量着长者的话，随后挺起胸膛。“辟邪主的影子落在我身上，”他大胆地说，“我是否会成为三赐之人？”
雪先生闭上眼睛，仿佛在寻求指引。清水静静伸出手，握住卡迪拉克的手。他们的目光短暂交汇，随即又看向雪先生，但老人久久没有说话，也没睁开眼睛。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他最后说，“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知道。我曾多次感到天音们的手指对准了你，但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出自我的杂念，因为我希望看到辟邪主在我去往高庭之前降世，还有……”雪先生轻笑两声，“一个可笑的念头：我也许会被天音选中，成为三赐之人的老师。”他叹了口气，“可能是你。”他指指清水，“也可能是她。”
“但她不是字匠！”卡迪拉克叫道，“不是说三赐之人应该是字匠、召唤师和天眼通吗？”
“预言确实是这么说的。”雪先生说，“但几天之前，谁知道清水具有这种力量？而你发现第一块有眼睛的石头是多久以前的事？”
“两三年前。”卡迪拉克闷闷地回答。
“让我帮你复习一下预言，”雪先生说，“三赐之人可能是男孩，也可能是女孩。在大地显露征兆前，谁也不知道他或她到底是谁？”
卡迪拉克失望地看着雪先生，语调中略有些怨气，“你确定天音们就没说得更直接些吗？”
雪先生把手一摊，摆出一副绝望的样子，愁眉苦脸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清水充满同情地笑了笑。
“他们说过一些，但词句的含义却藏在云里。”雪先生答道，“我没法让你安心。”
“只管说出来，让我自己判断好了。”卡迪拉克说。
“很好。”雪先生说道，“他们告诉我，辟邪主将是某个你认识的人。”
卡迪拉克和清水惊讶地对视一眼，随即回头对雪先生说：“某个我现在认识的人，还是我将要认识的人？”
雪先生伸开双腿，作势起身。
“等等！”卡迪拉克叫道，“这包括我自己吗？”
雪先生耸耸肩，站了起来，“意思都在话里。你是字匠，自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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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向雪先生询问自己刚刚发现的力量，和卡迪拉克惊人的记忆力一样，这也是天音们的礼物，由伟大的母神摩城降下的福音。卡迪拉克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们的谈话，雪先生解释了许多事，但他反复强调的只有一点：引导和塑造这种力量将会极大地消耗召唤师的生命力，因此，释放的力道越猛，越需要控制，只有在最紧要关键的时刻才能召唤这种力量。对训练不足的生手来说，这种自然力量可能会将死亡带给试图役使它的人。
正因为这样，从沙克塔克手里救下卡迪拉克后，清水才会昏倒。自然力通过他们的身体后，召唤师会非常虚弱，必须等到生命力恢复以后，才能再次召唤，故而在危急关头，召唤师必须谨慎行事，否则，也许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召唤师反而无能为力了。
轮到卡迪拉克发言时，他说：“我始终听不到天音，很苦恼。”
雪先生笑道：“等你准备好去听时，就会听到。”
“那就教我如何去听吧。”
雪先生摇摇头，“年轻人的脑袋里充满了这个世界的各种杂音，虚荣的号角，欲望的呢喃。随着年龄增长，你心灵的耳朵也许能学会屏蔽这些声音，到那时你才会发现，真正的天赐其实始终浸没在静寂之中。”
“我有一个天赐，从未吐露。”卡迪拉克说。
“学生不应该对他的老师隐藏什么。”雪先生说。
卡迪拉克笑道：“在你面前，什么都藏不住的，长者。”
“对。”雪先生说，他眨了眨眼睛，“但在月黑之夜，我从不会用我心灵中的眼睛窥探你的帐篷。”
清水抬手捂在脸上，从指缝中偷眼瞧着卡迪拉克。
卡迪拉克深吸口气，免得因为窘迫而口吃。“我之所以没提，只因为还不清楚这到底是真的天赐，还是我空荡荡的头脑中臆想出的幻梦。”他迟疑地说：“我能从石头里看到图案。”
雪先生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清水听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所有石头，”卡迪拉克解释道，“只有那些……”他寻找着适当的词汇。
“……有眼睛的石头。”雪先生说。
“对，”卡迪拉克走到河边，捡起一块苹果大小的鹅卵石，“这块什么也没说。”他用一根手指在石头上绕了一圈，“有眼睛的石头有一圈柔和金光。我并非总能看到，但只要我把这种石头拿在手里，让它的精髓进入我的心灵，我就能看到画面。这图案是在石头里还是我心中，我也不知道，但……”卡迪拉克摇摇头，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不明白它们在讲些什么。”
雪先生又点点头，“这种力量很难驾驭。你看到的画面可能来自过去，也可能来自未来。它们就发生在石头所在的位置。过往的记忆，尚未发生的情景，被封藏在它里面，就好像遮盖着白云的天空将倒影投映在无尽的时光之河的水面上一样。”
“你能教我如何看明白这些事吗？”
雪先生摇摇头，“不，天眼通的技艺是无法传授的。拥有这项天赐的人必须自己领悟。”
“那么，”卡迪拉克说，“我是字匠，又是天眼通。日后，召唤师之力会不会同样进入我的身体，就像它降临在清水身上？”
“有可能。”雪先生说。
卡迪拉克掂量着长者的话，随后挺起胸膛。“辟邪主的影子落在我身上，”他大胆地说，“我是否会成为三赐之人？”
雪先生闭上眼睛，仿佛在寻求指引。清水静静伸出手，握住卡迪拉克的手。他们的目光短暂交汇，随即又看向雪先生，但老人久久没有说话，也没睁开眼睛。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他最后说，“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知道。我曾多次感到天音们的手指对准了你，但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出自我的杂念，因为我希望看到辟邪主在我去往高庭之前降世，还有……”雪先生轻笑两声，“一个可笑的念头：我也许会被天音选中，成为三赐之人的老师。”他叹了口气，“可能是你。”他指指清水，“也可能是她。”
“但她不是字匠！”卡迪拉克叫道，“不是说三赐之人应该是字匠、召唤师和天眼通吗？”
“预言确实是这么说的。”雪先生说，“但几天之前，谁知道清水具有这种力量？而你发现第一块有眼睛的石头是多久以前的事？”
“两三年前。”卡迪拉克闷闷地回答。
“让我帮你复习一下预言，”雪先生说，“三赐之人可能是男孩，也可能是女孩。在大地显露征兆前，谁也不知道他或她到底是谁？”
卡迪拉克失望地看着雪先生，语调中略有些怨气，“你确定天音们就没说得更直接些吗？”
雪先生把手一摊，摆出一副绝望的样子，愁眉苦脸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清水充满同情地笑了笑。
“他们说过一些，但词句的含义却藏在云里。”雪先生答道，“我没法让你安心。”
“只管说出来，让我自己判断好了。”卡迪拉克说。
“很好。”雪先生说道，“他们告诉我，辟邪主将是某个你认识的人。”
卡迪拉克和清水惊讶地对视一眼，随即回头对雪先生说：“某个我现在认识的人，还是我将要认识的人？”
雪先生伸开双腿，作势起身。
“等等！”卡迪拉克叫道，“这包括我自己吗？”
雪先生耸耸肩，站了起来，“意思都在话里。你是字匠，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