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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修玛不清楚在他感到全身疼痛之前,到底过了多久。他离开了尸体横陈的战场,一方面厌恶自己之前的作为,一方面也希望能够躲避可能的追兵。他下意识地认为一定还会遇到攻击,因为德瑞寇斯和克莱努斯将军都属不会轻易善罢罢休的个性。修玛知道,至少克莱努斯会对他的行踪相当有兴趣。

  痛感增强。修玛低头检视自己身上数不清的累累伤痕,他的盔甲凹痕处处,锁子甲几乎形同虚设。他开始回忆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除了挥剑刺向所有会移动的东西之外,他对刚才的那场战斗了无记忆。

  修玛发现了一条小溪,并且用溪水尽可能地清洗伤口,任冰凉的溪水洗涤身心。

  他梳洗完毕之后,决定跟着小溪的流向前进,它看来应该是往西南方流。修玛还记得玛济斯建议他往西南走。这个想法让他想起喀兹,罪恶感不禁油然而生。他真不愿意抛下牛头人,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全无恙?

  一个庞大的身影让树林彷佛被强风猛吹般的左右晃动。修玛本能地把身体平贴着最近的树干,并且抬头观察动静。他只捕捉到一个巨大翅膀的形貌,这惊鸿一瞥无法确定巨龙的颜色。不论他是哪种龙,都没有再飞回来。

  修玛不知不觉地过了一天。饥饿感几乎让他痛澈心扉,饥肠辘辘的骑士胡乱地搜寻着从其中一匹马上取下的鞍袋。很显然的,黑暗骑士并没有许多的个人物品。修玛在鞍袋的底部好不容易才找到目前亟需的东西──三天份的口粮。

  一会儿之后,他不管腹鸣成雷,开始呕出这些食物。修玛又多了解了他的敌手一些──他们对食物毫无品味可言,即使是连军用口粮也不例外。修玛知道,自己的胃没办法承受如此恶心的东西,硬吃下去对他有害无益。

  最后,他只好采集鸟蛋和浆果果腹,尽管这些食物没办法让他有饱足感,但至少不会让他饥饿难耐。他在寻找食物的过程中发现一件事,大部分灌木丛间的可食用浆果都已经被搜刮一空。应该是最近才被摘掉的,而以所剩寥寥无几来判断,应该不是出自动物之手。再说,除了鸟以外,这森林没有其他动物出没的迹象。如果他再待在这里,极有可能会被活活饿死,现在连小溪都似乎快干涸了。

  修玛沿着小溪足足走了三天之久。他在第三天从水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时,不禁无奈地露出自嘲的苦笑。水面上的骑士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东凹一块西凹一块的盔甲上满布着血迹和尘土。他开始擦拭满是尘垢的皇冠骑士标记。修玛看见自己的倒影消失,由班奈特取而代之。德瑞克之子当然英姿焕发,浓密的美髯修整地大方得体,他,才是真正的骑士。

  另一张脸孔出现在班奈特身旁。这人不是索兰尼亚骑士,他穿着外地的盔甲,落腮胡遮住了大半张像熊一般的脸,并且正在咯咯地冷笑着。



  长得像熊一样的男人若不是亲眼目睹,绝对不会相信有人可以如此敏捷轻巧的活动。刚刚还靠在溪边的人,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柄剑,让他差点惨死在剑下。他唯一躲过一击的原因,就是那人刀下留人。

  修玛无法立即判断出,在他身后鬼鬼祟祟的男人是否为善类。这人穿着拼凑而成的铠甲,有些是属于食人魔的,有些是属索兰尼亚骑士的。修玛本可放他一马,但又怕自己放走了一个可能手段卑劣的盗贼。

  他眼前的家伙忽然大叫一声、转过身、开始狂奔。修玛急起直追。

  他的倦怠感拖慢了脚步,只见前方的人越过一个小丘就不见了,修玛立刻加速跟了上去……

  ……不多久,那人又慌张地跑了回来,其后跟着十几名骑兵和许多许多的步兵。这些军人都不可置信地望着两人。

  一个银黑色头发、蓄着黑色胡子的高大男子高声发出号令。修玛听不清楚确切的口令,但他知道一定和自己有关。

  修玛的好运开始急转直下,这里的树林不够茂密,并且由军队雄赳赳的气势看来,他们一定对此区地形相当熟悉。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之后,转过身,准备一战。他看出这并不是黑暗之后的人类兵团,但无法判断来者究竟是敌是友。

  第一批骑兵朝他前进。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但修玛在现在的位置还是有可能挥剑制敌。然而,希望愈来愈渺茫,第三名骑兵向他逼近,步兵们也紧跟在后。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正急遽缩小的包围圈之内。不过,所有人都还按兵不动,没人想要一尝修玛手中利刃的滋味。

  「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命令!」

  剩下的骑兵全数就位,方才发号施令的指挥官骑向包围圈,所有的骑兵都让开让其通过。他骑到修玛面前,开始打量着后者。这名指挥官器宇轩昂,尽管脸孔因多年统领的责任而刻画出不少皱纹,但却更显刚毅。他和许多索兰尼亚骑士一样有着鹰般的五官,这说明了他具亚苟斯的皇室血统。然而他的表情却不像天位骑士或班奈特一样的严肃。他脸上微微泛起的微笑是绝不可能出现在那两位伟大骑士的脸上。

  「一名索兰尼亚骑士?这里距离敏加堡有点远吧,你说呢,皇冠骑士?」

  修玛知道自己未具骑士应有的风范和举止,而立刻红了脸。他企图赢得一些尊严并回答。「我已只身行动好几天了,其中击退了怪兽和战士许多次。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由于他还不够信任这位指挥官,因此并未全盘说出。

  「我明白了。」指挥官在马鞍上挪了一下。「我是杜仑第的盖‧亚维岱尔爵士,这里对我而言已经太往南边了。你是谁?在亚苟斯中部做些什么?难道骑士团终究还是被击溃了吗?」

  「我是隶属皇冠骑士的索兰尼亚骑士修玛。我在黑暗之后的爪牙击败我方阵线时,被黑暗卫队逼往这个方向。」修玛大可以说个善意的谎言,给他们些希望,但他并未这么做。

  亚维岱尔的脸倏地刷白。他手下的士兵也开始不安地窃窃私语。

  「我没有误解了您的话吧?骑士团被击溃了?」

  「不,亚维岱尔爵士。我们的阵线虽被突破,但仍退到后方重新编整。我很不幸地被迫往错误的方向去。敏加堡仍然如常地屹立,也将继续如此。」

  指挥官给了他一个挖苦的微笑。「我们在亚苟斯对骑士团的实力一清二楚。我很高兴听见,骑士团还没整个被攻破。」

  其中一位骑兵往修玛靠近,后者挥舞配剑威吓着骑兵。亚维岱尔举起一只手,希望能化解剑拔弩张的情势。

  「我还有好些问题想请教你,但你看来有些累了。你,」指挥官指着对修玛虎视耽耽的骑兵说。「把你的坐骑让给他。」

  「是的,阁下。」

  修玛的目光从那匹马移到盖‧亚维岱尔,再回到马的身上。指挥官微蹙了眉头,明白骑士心中的想法。

  「修玛,这不是个陷阱。我们和你一样,都与黑暗之后为敌。就把你我两方过去的歧异留在过去吧。」

  「我和您所想的一样,亚维岱尔爵士。」修玛语毕便跨上马匹。

  「很好。我们返回营地之后,希望你先用餐。饭后你可以选择先休息,或是直接和我谈话。」

  修玛突然想起一件事。「阁下,请问有没有听说一名单独闯荡的牛头人在附近活动?」

  「牛头人?」亚维岱尔不解地看往他的诸多手下。所有人都摇头。「似乎是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们会料理他的,不要担心。」

  修玛焦急地提高声调说。「阁下,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您很难理解,不过那名牛头人是我们的盟友,他叫喀兹。」

  「这的确让我很难接受。」亚维岱尔再度打量修玛,这次,花了更久的时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更没想到过会从索兰尼亚骑士的口中听见。但我会如你所要求的行事,这样足够了吗?」

  「是的,阁下。」

  「好吧。」亚维岱尔转向他的副官说。「把纵队带回去等待进一步的指令。」指挥官发现自己正看着年轻骑士的双眼说。「你刚才追赶的人是一名逃兵,我感谢你的努力。也希望我们能尽快谈话。」

  骑兵和步兵重新列队,并依亚维岱尔爵士的命令开始往北移动。虽然修玛希望能继续向西南方走,但他相信指挥官的决定。

  突然间,一阵晕眩感袭上修玛,他差一点就重心不稳摔下马鞍。

  「诸神啊!」指挥官开口准备说话,但一时之间竟然词穷。「多瑞,赶快把他扶起来!我们不希望他被自己的坐骑践踏。」亚维岱尔靠近看了看修玛边说。「诸神啊!他几乎是体无完肤!」



  这支军队里并无米莎凯的牧师。卡尔苟斯附近爆发了新一波的瘟疫,牧师都在那儿帮忙。亚维岱尔认为,这次的大流行很特殊,因为瘟疫通常都是出现在被战争蹂躏最烈的区域。卡尔苟斯之前未经任何战火的洗礼,同时也是亚维岱尔部队主要的补给线。修玛睡了整整一天,这让指挥官忧心忡忡,因为异常疲倦是瘟疫初期的症状之一。直到修玛清醒后精神饱满地向亚维岱尔道谢,才让后者松了一口气。他确定年轻骑士康复了之后,立刻要求召见修玛。

  尽管修玛从高阶骑士那儿听到许多关于亚苟斯的传闻,但指挥官毫无疑问是相当正直的人。虽然亚维岱尔可能倾向只为自己的土地贡献一己之力,但他绝对是一代将才,相当的聪明、有策略。冷酷的亚苟斯大帝贝斯特尔三世,下令亚维岱尔爵士必须以他的名义统率部队。忠心爱国如亚维岱尔,仍然希望大帝至少能从战技高超的皇家军队中,调派一部份精锐到他手下已经无甚战力可言的部队里。但贝斯特尔三世和他的祖先一样,只注重自己的福祉。他总是能找到种种理由,拒绝把私人卫队的人马调到宫廷之外。

  骑士团大失败的消息徒增亚维岱尔更多的苦恼。「我还是很难接受,不过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修玛。但我现在没办法把你送回你的指挥部去。我们正依大帝的命令,往达提苟斯前进,接着我们极有可能会重返北方。我觉得自己像只傀儡,只凭主子的一拉一扯活动。」

  这是修玛第一次获准离开自己的帐篷,此时他正坐在指挥官的帐篷里。骑士现在身穿坚实的亚苟斯盔甲,这副盔甲原本是亚维岱尔欲送给首度出征便阵亡的儿子的礼物。牢固的锁子甲和修玛盔甲完好的部份刚好配合。他相当感谢自己头盔和胸甲上的凹痕已被修复。骑士对亚苟斯铠甲雕工之精细、纹饰之华丽大感惊讶,这即使对最尊贵的索兰尼亚骑士来说,都有些太过华美。亚维岱尔透露,他只有在晋见大帝时才会穿上正式的盔甲。面对其他的高官权贵,战甲就绰绰有余了(但有些贵族对此常常会过度敏感)。

  修玛除了对于自己想往西南去的事情有所保留外,对指挥官是知无不言。「我有可能获得在贵国境内自由活动的殊荣吗?」

  「现在是战时啊,修玛。我怎么能容许你自由活动?」

  修玛啜了一口亚维岱尔请他喝的酒。骑士对指挥官竟然愿意和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对饮十分讶异,但亚维岱尔知道,修玛的胆识超群,少有人在有过那样的经历后还能全身而退。因此,修玛应是当之无愧。

  「请容我造次……」修玛看了一眼外头的守卫。

  骑士叹了口气继续说。「有谣言指称,在西南方的山脉间藏有重要关键,可结束这场永无止尽的战事。」

  亚维岱尔想了一下。「西南方的确是有山脉,但那里少有人迹。听说那里是恶龙和其他龙后爪牙的藏匿处,那附近可能真有什么重要性。」

  修玛停了一会儿,兴致高昂地说。「您可以陪我去吗?」

  指挥官一笑。「若是这样,大帝可能要取我首级了。况且,那里的地形不利骑兵的行进。我们派出的巡逻小队一去不返、法师们拒绝前往该地、牧师们告诫大家切莫靠近。这样说你懂了吗?」

  「了解了,阁下。」修玛重重地坐回凳子上,并伸手摸摸额头。帐篷忽然间变得好热。

  「你还好吧?」

  「是的。请给我一点时间。」修玛拭去额上的汗水,现在燥热已经退去。

  亚维岱尔爵士十分担心地说。「或许我们应该明天再谈。」

  「我相当同意,阁下。」

  「这样吧。」指挥官揉揉下巴。「和我到卡尔苟斯去,如果你还想去山脉、体力也还负荷得了的话,那就去吧。」

  「卡尔苟斯?」高烧让修玛的视线朦胧,他发现自己不能很清楚地看见指挥官。

  「是的,卡尔苟斯。牧师会领着我们通过疫区。你怎么说?」

  「谢谢您。」修玛快速地起身,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躺平,骑士的元气毕竟还没完全恢复。「请问我能否告退?」

  「请吧。」盖‧亚维岱尔看着骑士匆忙退下。他因为担心而紧蹙双眉。指挥官啜饮了一口酒,接着便盯着杯子看。

  亚维岱尔爵士麾下大部分的士兵,在被大帝强制征军前都只是一般的商人或农民。因此他们对于索兰尼亚骑士的了解十分有限,只当他们是传奇人物。现在,有一名活生生的传奇就在营区和大家一起生活,关于这名骑士多采多姿的冒险故事自然不胫而走。修玛和这些亚苟斯人一样的吃惊,因为他丝毫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传奇般的人物,当士兵们瞪着他看的时候,也总让他困窘万分。

  大部分的故事围绕着修玛如何独立迎战黑檀木卫士的追杀,他是如何一夫当关地歼灭一整个军团,还有一大群恐怖的惧狼。士兵们说到此,不禁开始担心起家乡妻小的安危。修玛很难理解在骑士团不甚受到重视的亚苟斯,这些士兵竟会如此地尊敬他。

  亚维岱尔似乎兴味盎然地看着这一切。当修玛抗议传言实在夸大得太过火的时候,他只是微笑地表示,每个故事都是由真实和虚构的部份所组成的,只能留待后人评断。「他们需要英雄,如此才能燃起希望,希望终能打败塔克西丝,重回家人的身边。」

  有时龙类会带来前线的消息。北亚苟斯和亥洛已经被攻陷了,这让修玛相当操心。他不知道喀兹究竟是继续往北去,或是回头往南寻找自己。即使牛头人往南,也绝对不会受到欢迎的。修玛不只是担心喀兹的安危,他知道牛头人绝对会轰轰烈烈地战到最后一刻,不会让敌人有好日子过,势必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修玛询问善龙有关索兰尼亚方面的消息,但是没有一只巨龙晓得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传闻指出,骑士团被迫往敏加堡退了一半的距离,但在东方,没人敢说任何一个消息是完全准确的。

  他们在距卡尔苟斯约两天路程的地方扎营,营区靠近一个原本繁华、现在却是废墟的空城。这个城在战事爆发的初期,就因为瘟疫而被毁于一旦。有些人相信新一波的瘟疫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但亚维岱尔却抱持不同的看法。

  「你要记得,」指挥官在抵达营区的当晚对修玛说。「我曾经提过这波瘟疫的大流行相当不寻常。」

  「我会的。」

  亚维岱尔坐在营账内,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边说。「它之所以不寻常,就是因为有人故意施放这些瘟疫。」

  修玛不愿相信竟然有人会蓄意散播疾病,不过他对魔吉安的信徒也略知一二。听说在所有的组织、社群中都有魔吉安的信徒,等待着施放属于他们神祇的致命礼物。

  「您有没有可能弄错?」修玛真希望事实不是这样。

  「有可能。」

  亚维岱尔在确定修玛不会做出如独自骑马外出的蠢事后,已经取消骑士只能在营区活动的禁令。现在,修玛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往离营区最近的一处废墟靠近。废墟及所有和瘟疫有关的事情,都让他很不舒服。但他知道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后,废墟里已不再会有瘟疫的影子了。

  修玛一点也没有往废墟走近的欲望,但他发现一个四肢着地的影子一闪而过,融入颓圮的建筑物里。可能是狼或是野狗。

  他紧握配剑朝影子消失的方向走去。骑士专注地往前,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深入废墟。接着,他听见有东西疾行的声音,经验告诉他,这个生物绝对是用两脚行走的。

  修玛努力在黑暗中视物。他看见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但却随即消失。骑士立刻追了上去。

  他听见左方有东西略过墙壁,便往左转,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一个高大、无甚形体的东西快速从骑士背后闪过时擦到了他。修玛大吼一声倏地往后转,只见它竟然和夜色混为一体。修玛把剑指向前方冲了过去。

  眼前除了一座倒塌的门,没有任何出口。修玛踢开木门残破的部份,继续往前。

  房间内空无一物。修玛检查了这小房子里的其他房间,只发现一些小害虫。

  那家伙竟凭空消失,他为了安全起见,绕到屋后一探究竟,所经之处灰尘四起。房子后边只有更多的断垣残壁罢了。除非真的有东西能在那些石块下躺平,否则应该是无处可躲。

  漫天的灰尘让修玛剧烈地咳嗽。骑士忽然之间觉得头晕目眩,连走路、握剑都困难万分。他愤怒地把剑扔到地上,却激起了更多的灰尘。他的盔甲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但他丝毫不以为意。这灰尘似乎无所不在,骑士的眼、耳、鼻、口,甚至连喉咙里都卡了一大堆。他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接着叹口气、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瞪着死气沉沉的街道,但连这个姿势也都太辛苦了,修玛决定应该打个小盹。他闭上双眼,立刻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几个戴着兜帽、穿着及地长袍的黑暗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围住修玛。他们的面孔深藏在厚重的兜帽下,只有一人露出了双手。那人从他的腰带间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并打开它。接着小心翼翼地把其中淡红色的粉末倒在地上,粉末一触地就和修玛所以为的陈年灰尘发生反应。两者发出如蒸汽般的嘶嘶声,接着互相抵消,地面霎时只剩下经年累月堆积而成的灰色尘埃。戴着兜帽的人接着把瓶子盖紧并转向躺在地上的骑士,他弹了一下手指,四名同伙立刻抬起了修玛。

  一分钟后,房间内便空空如也。若有人在此时往里面看,绝对不会认为最近有过任何的进出。没有骑士的踪影,也没有穿着长袍的黑影。

  一声嘲笑似的呼号划破了这个鬼城的凛冽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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