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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东3125号特劳特街

  坐了三十分钟的火车,我向北步行到特劳特街的一个地方。3125号是一栋刷着黄色漆的窄小房子,跷起两层楼高,四周都是花园。老杰拉尔德的房子可能需要粉刷,但那整洁漂亮的小院子要归功于他的手艺。

  我站在前门,敲了三次门。门廊上还挂着屏风,这些家具适合陪伴在霜夜前最后几天的阳光下。他们明天就会装上百叶窗,如果买得起的话,也可以装上双层玻璃。

  我透过花边窗帘窥探着里面的动静。没有人来。我不可能白跑这么远。应该有人在的。玛丽至少应该在家。

  难道她去购物了?他们的小花园里不可能什么都种,而且杰拉尔德不在的时候,她也没有人帮忙打理。我在路上经过一家斯旺森食品杂货店——去找她有什么好处吗?

  也许那里有一间外屋,一个棚子。一个用回收的窗户做成的小温室,可以在秋末春初为娇嫩的植物提供庇护。我绕过房子,小心翼翼地踩在狭窄的平滑石板路上,路就铺在房子和篱笆之间,这里甚至也建有花园。南瓜在地上游荡;啤酒花在房子的一侧生长。

  沿着水果墙建有一个温室,但里面是空的。一只手套丢弃在草地上,一个篮子在后花园的小路上洒落一地,里面装着切好的草药和晚熟的蔬菜,仿佛有人匆匆离开了花园。新鲜的泥土上有左脚的印迹,但没有右脚的。

  小杰拉尔德曾来过这里,然后又进了屋。我顺着后面的台阶走进了屏风房,在炎炎夏日,这里可以给家人提供一个舒适和隐秘的地方。我嗅到了血液的刺鼻气味。太多的血。小杰拉尔德受伤了吗?我不这么认为。没有血迹通往房子里,那是来自于——

  不,不。

  在里面。

  我拉开屋里的纱门。厨房的门半开着,发出一股恶臭,哦,太难闻了。味道十分刺鼻,有腐烂的气息。出事了。

  我把门推开。小杰拉尔德躺在地板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血液在身下聚集起来,闪烁着湿润浓稠的光芒,但边缘却很黑。我抬起他的手腕,摸了摸他蜡黄的脸。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冷却。

  很明显,一个女人的腿横在隔壁房间里,一只鞋不见了,袜子底部有一个裂口。是玛丽吗?

  我避开小杰拉尔德的血迹。

  玛丽。她的血浸透了餐厅下面的破旧地毯,双手上的伤口明显是因防御而划破的。

  《星报》会管这叫什么?血洗?

  恶心的感觉聚集在我的胃里,虽然我见过更严重的死亡,更惨烈的伤痛,知道血液干涸后的腐肉味。我蹲下身子,抓起她的手,压在她手腕上最安静的地方。

  这是我的感染和金斯顿的国内谋杀之间的联系。这是我自找的,因为我不希望这种联系是真实的。现在我知道成千上万的人都有这种寄生的灵魂,他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人为的捏造,用以否认令人发指的战争行为。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直保守着我珍贵的秘密,直到现在为时已晚。

  这些死亡都是我的错。其他人的死也是,但这些人与我干系重大。我把玛丽·格兰姆斯的头发从脸上抹去,然后骂了一句。我在破坏犯罪现场,到处都留下了我的脚印和指纹,我还乱摸了格兰姆斯太太的头发——我很清楚。

  我穿过餐厅走进前厅时,地板吱吱作响。

  上面的吱吱声回应了我。然后又是一声。沉重的脚步声穿过二楼。一只靴子重重地踏在笔直而狭窄的楼梯上,发出空洞的响声。老杰拉尔德跳了下来,蹲在地上。

  他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向我走来,他手里反持着刀刃。我拿起一把客厅里的椅子,一边摇晃一边瞄准他的脸。

  他躲开了,向我的双腿扑来。我向后一跃,落在了玛丽的手臂上。为了站稳脚跟,我把椅子弄倒了——要是摔倒,我就死定了。

  椅子砰的一声倒在老杰拉尔德的头上,可惜没有更重一点。他紧握着刀,费劲地想把椅子推开。

  我慌忙向后退去,鞋子上沾满了小杰拉尔德的血。我无法在刀战中干掉一个兰尼尔人。我需要一把刀或一把剑之类的东西。我发现了一个拖把,我一把抓住,把拖把顶部挥向老杰拉尔德的脸。沾满水的绳子让他失去了平衡。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只有一次机会。

  我冲过去,把他推到餐桌上。我摸索着找到他那只空着的手,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紧紧抓住。

  当我封住他的气管时,他感觉有点窒息,拿刀的手臂疯狂地摆动着。

  我进入他的脑海,“沉睡吧。”

  刀子滚落在地上。

  我松开他的喉咙。老杰拉尔德的口鼻在颤抖着呼吸,而我则将他体内干涸的血魂剥离出来,拉走了。

  我已经想好了剥离杰拉尔德入侵者的诀窍,但灵魂又像被吸走了一样,从我的手中抽走了。再一次向东飘去。

  我调整了重心,停了下来,因为我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

  我踩到了玛丽·格兰姆斯的头发。

  我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差点被拖把绊倒。杰拉尔德躺在桌子上,双腿悬空,双臂张开。他轻轻地打着鼾。

  我还不能叫醒他。我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让他睡得更深,我蹑手蹑脚地从他和他妻子的尸体旁走过,爬上楼梯,来到楼上的卧室。

  一定要在学校。一定要在学校。

  杰拉尔德和玛丽的卧室在前面,一张编织的床罩铺在床上,足够两个人睡,还有一些带有针线装饰的小枕头,写字台的顶部挤得很紧。床罩的一角被翻了起来,所有的抽屉都打开了。

  他曾一直在这里寻找。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转向第一扇关着的门。

  我推下门杆,打开一个小房间,窗下有一张窄小的床,我的胃里一阵翻腾。

  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军用包,靠在梳妆台旁边的墙上。这是小杰拉尔德的房间。我继续往前走。

  老杰拉尔德有两个儿子,杰米和山姆。他们一定住在后面的同一个房间,门关得紧紧的。门前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块鲜艳的牌子上涂着他俩的名字。

  我闭上眼,推开了门。

  老天保佑。

  对面的墙上有两张床。中间的编织地毯上散落着一个男孩的玩具。球和音乐曲柄盒,高尾马和士兵,都是木制的,颜色鲜亮而且一尘不染。

  很干净。

  我跪在了地上。

  楼下传来一阵撞击声,惊讶的尖叫声变成了惊恐的哭喊声。

  “玛丽?”

  杰拉尔德醒了。

  我冲下楼去。

  杰拉尔德把玛丽抱在怀里。他摇晃着她的尸体,埋在她的头发里抽泣。他想把头发从她脸上抹去,不让她的头往后摇晃,不让她的喉咙裂开。

  “杰拉尔德。”

  “走开。”

  “杰拉尔德,我是辛格医生。”

  “你走吧。”

  “你还记得什么吗?”

  “别管我。”

  我走近了些。“你还记得——”

  “我把她杀了。我把她杀了。”

  “是他杀了她。”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老杰拉尔德说,“她死了。”

  “我得叫警察来。”

  “叫他们来吧。我才不在乎。”

  “杰拉尔德。杰米和山姆不在这里。你的孩子还活着。”

  他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想找一部电话。他们很富有,完全买得起。我拿起了听筒。

  “报纸上提到了这里!”一个女人惊呼道,“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专栏都是重复的原因。他被谋杀了!哦,可怜的绿拇指先生。”

  “不好意思,”我打断了她,“我需要用下电话。”

  “谁在那儿?”另一个女人问道。

  “迈尔斯·辛格。我是医生。我现在需要报警。”

  “报警!”第一个女人叫道,“快。”

  他们挂断了电话,为我腾出了线路。

  我站在前厅。我拖着脚走在地毯上,鲜血染红了我的外套和裤子。杰拉尔德在我身后哽咽着。电话铃响了一下又一下,一个声音接了电话。

  “这里是金斯顿警局,我是格雷·芒廷。”

  咔嚓一声。有人接了他们的电话。他们会听到一大堆。

  “可以派警员来特劳特街东3125号吗?”我咬紧牙关,抵御着警察离我耳朵这么近的刺痛,“这里恐怕发生了两起谋杀案。”

  我刚挂电话,铃声又响了。我让铃声刺耳地响着,冲回厨房取回我的包,跪在老杰拉尔德身边,“警察来了。杰拉尔德。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你懂我意思吗?你不记得了。”我打开那个水渍斑斑的包,往里面寻找一个瓶子和一个定量杯。

  “这有什么关系?”

  “做这件事的时候,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他是不是从一个可怕的梦中醒来?难道他一直都是一个无助的看客,无法阻止自己攻击妻子和朋友?这都不重要了。杰拉尔德·格兰姆斯已经崩溃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仍然抱着格兰姆斯太太的尸体,她的四肢歪歪扭扭地伸展着。他摇晃着她的尸体,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

  鸦片酊的苦味在我鼻子底下弥漫,他一直挣扎着,“我真该被绞死。”

  “不,你不应该。你没有责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精神不正常了。我会告诉他们的。我会在法庭上作证,因为这是事实。喝点这个。”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老杰拉尔德叹了口气,“鸦片酊?”

  “是的。”

  “把剩下的给我,”他说,“这样我就能永远睡下去了。”

  “我不能那样做,杰拉尔德。”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站起来,透过花边窗帘往外看。妇女们在街上闲逛,扣好羊毛大衣的扣子,在家居服上系着鲜艳的围巾以抵御寒冷。有些人在抽烟。他们都看着那所房子,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第一个警察来的时候,他们像鸽子一样散开了,都带着担心的眼神回答他的问题。

  杰拉尔德点了点头,补药已经起作用了。我放轻了手脚,他一直坐着,不过摇晃了一下。“在这儿等着。”

  我打开前门。

  我走出来后,迎接我的是阵阵喘息声。几个女人尖叫起来,昏倒在其他人中间。

  这名警察嘴唇发白,双手紧紧握着警棍的把柄。

  我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待在原地别动!”

  “当然,”我说,“我正想请你进来。发生了什么——”

  我低头一看。我手上和袖口上的血迹都干了。

  “哦。”

  我把手举起来,“我给你打过电话了。我是来看望我的病人的。”

  “你是谁?”

  “迈尔斯·辛格医生。我是博勒加德退伍军人医院的医生。杰拉尔德·格兰姆斯是我在那家医院的病人。”

  “他是个军人?”

  “是的。”

  他的眉毛从中间翘了起来,“他打过仗?”

  “是的。”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警官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死了吗?”他问。

  “走得很安详。”我说,“我能活着算是走运了。”

  呜呜的铃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

  “那是运尸车。”警官说。

  一个女人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后援的到来鼓舞了年轻人的士气,他爬上了楼梯,“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但不要去任何地方,我们还有问题要问你。”

  其他警察跟在他后面,其中一个身上的黄铜装饰比我平时看到的巡警还要多。他是一名警官,可能是那些警察的上司,他们聚集在这里记录凶杀案这种严峻的业务。

  “之前是你打的电话?”

  “我是迈尔斯·辛格,杰拉尔德的医生。”

  他向一名警员招手,让他过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来看望老杰拉尔德的,这是我让他从医院的精神康复室出院的条件之一。”

  “精神康复?他疯了吗?”

  我皱起眉头,“我到的时候,格兰姆斯先生正经历着现实的全面崩溃。正是在这种不理智的状态下,他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朋友杰拉尔德·马丁。”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把他制服后,我就把他劝住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露出钦佩的神情,“靠你自己。”

  “挺不容易的。”

  “不过,如果他和另一个人一样,那你可真厉害。”他点头表示赞同,幅度大得足以算是一个鞠躬,“他在现实中有了这种突破性的转变时,说的是兰尼尔语吗?”

  “是的。”我说,“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他有点心烦意乱。我给他打了镇静剂。他有自杀倾向。”

  “是什么驱使他这么做的,医生?”为什么是他们——他们的妻子和家人。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战争。”我说。

  警官摇了摇头。

  还有更多的问题,我从他们那里了解到,特伦斯·皮金除了兰尼尔语之外什么都不会说,而他现在身处金斯顿精神疗养院的一间安全室里。

  他们想让我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我做不到。

  一个警察让我搭便车到伯德兰,他十分肯定,如果我坐火车的话,血迹斑斑的衣服会引起骚乱。我在他车的侧斗里踩着脚踏板,感到很困惑。

  “他们会帮忙吗?你逮捕的人。他们会帮你把自己踩回监狱吗?”

  “很多人都会,医生。甚至那些和我作对的人。你会惊讶的。有时候,被抓住也是一种解脱。”

  我决定专心蹬车。

  他陪我走到门口,向惊恐万分的巴斯太太解释说,我一直在协助警方办案。我冲上楼去脱掉血淋淋的衣服。我不知道能不能把血迹从我的工作服里清洗出来。我有一件备用的,比这更破旧的衣服。也只能这样了。

  在回崔斯坦家的出租车上,我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和鞋子。他门前停着一辆长长的黑色汽车,孩子们涌了过去,虽然在很近的地方观望,但却不敢碰那弯弯曲曲的轮毂和车头上跳跃的雄鹿装饰物。

  崔斯坦和格雷丝在独自酝酿着麻烦。

  我跑上台阶,穿过门,侧耳倾听是否有人提高了嗓门或是争吵的迹象。

  格雷丝放下茶杯,在座位上扭了扭身子,瞪着我。“你上哪儿去了?”

  “没时间审问了。”

  “我们都去医院找你了。”崔斯坦说,“我们听说了那个医生指控你使用巫术。”

  “我还担心你被逮捕了。”格雷丝的声音在颤抖,“我来这里找你,你却不在,亨特先生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别说了,”我说,“格雷丝,你最近有没有关注《星报》?”

  “我们不看《星报》,你知道的。”

  “那些谋杀案。战争归来的士兵杀害了他们家庭里的所有人。你听说过他们的事吗?”

  “你昨天还在说。”崔斯坦说,“还有其他的吗?”

  “我的一个病人。”我说,“我一直在研究我一些病人的问题。我以为这是一种疾病,但我错了。错得离谱……”

  “所以那是什么?”

  “他们被附身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附身的。但我在他们体内看到的不是感染。他们一直都是对的——他们体内还有一个人,一心想要杀人。”

  格雷丝显得很困惑。崔斯坦脸色苍白,“你确定吗?”

  “我见过两个病人都是这种情况。我把乌云从他们身上抽走,他们才恢复了正常。”

  “一朵云。”崔斯坦靠得更近了,“像一群昆虫?”

  “是的。”

  格雷丝的手掌在膝盖上拍了一下,重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我的病人——”

  “——一种魔法。”崔斯坦说,“亡灵巫术。”

  这句话把我吓呆了,“亡灵巫术?”

  “是的。”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迈尔斯,这是什么咒语?”

  我用手捋了捋头发,“格雷丝,你能看到人身上的魔法吗?你能认出巫师吗?”

  “可以。”格雷丝说。

  “来,看看窗外。”

  我们聚集在客厅的小玻璃窗前。哈尔斯顿街来往车辆很多。在下午的交通高峰期到来之前,趁着自行车流量较少,送货车布满了公路。一群孩子围住了格雷丝的车,但不敢触碰。一个男人骑进了十字路口,我朝他指了指。“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他们异口同声。那个人骑着一辆装满新鲜蔬菜的自行车,从视线里消失了。

  “见鬼了。那有一个。还有一个!”

  “我没看见——”

  他的半边身子都被红褐色的泥土包裹着,“戴着圆顶礼帽,穿着绿色呢子外套。”

  “那件可怕的绿色呢子外套。”格雷丝说,“我没看见——”

  我抓住她的手,进入她的力量,“看。”

  “迈尔斯。你怎么……”

  “我跟崔斯坦学的。”崔斯坦握住了我伸出的手。我从格雷丝的力量中抽回,崔斯坦让我进入他的力量,让我给他看我视线内的东西。

  他感受到了格雷丝没有体会到的温暖,眉宇间透露出焦虑,胃也紧绷着。格雷丝只觉得好奇和沮丧,直到洞察力的极大提高牢牢吸引住了她。

  “迈尔斯,我还是能看到的。”格雷丝说,“还有一个。”

  崔斯坦指着东边,摸了摸窗户,“还有第三个人,从服装店走出来了。”

  我退了出来,又只剩下我自己,站在姐姐和朋友之间,“你还能看到吗?”

  “是的。”他的声音很严肃,“就像我看到科马克一样。那些人都是和死人的灵魂拴在一起的,亡灵巫师们靠这个保持年轻。”

  我知道这个故事,“用手或刀剑诱骗一个人杀死你,在你死去的时候触控他们……”

  “你的灵魂附在他们身上,这样你就可以把他们的身体据为己有。迈尔斯,这就是卢卡斯的复仇。”格雷丝脸色发白,用手捂着身体,不知道是要抚慰自己翻滚的胃,还是捂住自己的嘴。

  崔斯坦低声咒骂,“有多少士兵是这样的?我已经看到五个了。”

  “根据我在回归日上看到的情况?我放弃了,数了数那些没有被附身的人。”

  “有多少?”

  “成千上万。”我说,“他们都要回家了。在艾兰各地。要是他们突然攻击——”

  想到这就难受。全国各地会有更多的家庭被毁灭,成千上万本应被信任的英雄突然变成了怪物。艾兰将被摧毁。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但其实我知道。兰尼尔代表团在皇家监狱里又坐了三天的仪式性监禁。“投降的人。和外交官一起来的天空祭司,他们中的一些最高级成员头上都有十几颗星星。如果他们施了咒语……”

  格雷丝脸色一变,“女王有危险。”

  “除非她得到保护。”

  “这是……”格雷丝用一只手捂住肚子,呼吸急促,“对不起。我要……”

  她微微摇晃着,挺直了身子。我起身去扶她,但她稳住了身子,离开了房间。通向卫生间的门喀嚓一声关上了,水哗啦啦地流出来。

  崔斯坦双唇紧闭,“为什么兰尼尔人要施这个咒语?”

  “复仇,”我说,“发起最后一次反击,给我们一记过肩摔。他们不会因为被征服而感到庆幸。”

  “都是很好的理由。”崔斯坦说道,但皱起眉头看着天花板。

  “还能想到别的吗?”

  “没有了。”崔斯坦承认,“我正试图让这件事符合我的任务要求,但我不确定这些碎片是怎样组合在一起的。也许亚历山大——那是我在兰尼尔的同行——也许他成功了,知道灵魂的去向。”

  我想起了释放比尔和杰拉尔德时看到的情景,“东边。他们往东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去了那儿。”

  厨房和崔斯坦书房之间的门滑开了。在穿过房间的路上,格雷丝在一个用来展示上乘瓷器的小橱柜前停了一下,盯着储藏在里面的书籍和其他东西,“那是头骨吗?”

  “我刚到这儿时,从一个到处行骗的巫师那儿得到的。”

  她点点头,转过身去,“什么……”她弯下腰,崔斯坦的记事本放在图册上,已经打开了,“你为什么在这张地图上画了一个五角召唤星印?”

  崔斯坦眉头紧锁,“一个什么?”

  格雷丝拿着崔斯坦的图册来到客厅,“北面、东面、东南面、西南面、西面,中间是召唤者,要合五为一。我们在季节里唱歌的时候,就是这样站在仪式上的。”

  “迈尔斯告诉我,你在仪式中动用了数百人。”

  格雷丝点了点头,“是的,包括边境上的次巫。一百五十六名隐巫者,还有同等数量的次巫。但能量站站长和隐巫者主音是这么站的。方位很重要。”

  “那么,你能去这些地方,为你们整个国家制作一个五角星印吗?”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但这需要……”格雷丝抬起头来,“几千人,数万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为什么?”

  崔斯坦和我对视了一眼。

  格雷丝站直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亨特先生?”

  崔斯坦站了起来。“说来话长,最好边喝边聊。来点葡萄酒还是威士忌?”

  我们喝着威士忌,舌尖冰凉,心口温暖。格雷丝懒洋洋地躺在翼背椅上,而我则靠在崔斯坦的昏睡沙发斜背上。等我们坐定后,崔斯坦解释了寻找亡魂无果的事情。艾兰没有鬼魂,但巫师引导迷失者前往绚夏福地的传统早已消逝。他告诉了格雷丝关于尼克·埃利奥特的情况,还有遇见我的经历。

  “所以尼克·埃利奥特在调查这些城镇的精神疗养院。”格雷丝说,“关押巫师的精神疗养院。为什么?”

  崔斯坦紧紧咬住嘴唇,“我也不知道。但五角召唤星印可以聚集力量?”

  “是的,你不用它们吗?”

  “半神国人对群体魔法没有兴趣。”崔斯坦戳了戳地图,“我得去拜韦尔。尼克的母亲被送到那里了。也许他想方设法见了她一面。也许她能告诉我们那些精神疗养院里发生了什么,他们让她做了什么。”

  格雷丝的杯子在送到嘴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们让她做了什么?”

  “汉斯莱小姐。”崔斯坦说,“你们的法律和实施方法把所有能找到的巫师都挖了出来,以这种特殊的模式分配到你们国家边境的各个据点。你觉得他们是被抓去编筐的吗?”

  她转过头来,嘴唇发白,“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你是打算把回来的日期推迟了?”

  “我就快找到答案了。”崔斯坦回答道,“拜韦尔附近有一些石头,我可以从那里通过。我可不想再闯进皇家公园,被卫兵追着跑。”

  “再次?”格雷丝问道。

  崔斯坦摆了摆手,“去年我到你们王国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误会。任何人都有可能这样。我本想为这场混乱道歉,但他们直接向我开枪了。”

  格雷丝故作冷静,“你说的石头是什么意思?”

  “宫殿的地面上有一圈螺旋形的石头。那是一扇门。”

  格雷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国王之石是一道门?而你们半神国人可以随时从里面蹦出来?”

  “即使在稳定的土地上也不容易。”崔斯坦倒上第二杯威士忌,“我在金斯顿石头上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英雄事迹。如果我前往拜韦尔,并穿过那里的石头……”

  “你打算怎么去那儿?”

  “我有一个马车夫。”

  “但我们得进精神疗养院。”

  “我也许能把我们隐藏起来。”崔斯坦说,“如果最后遇到麻烦,我就帮不上忙了。如果把我们隐身且同时行动的话,会用掉我所有的力量。”

  格雷丝坐立不安,“要不……”

  “要不怎样?”

  “我带你去。”格雷丝说,“我的车虽然不舒服,但比马车快多了。”

  “可这样还是进不了精神疗养院。”崔斯坦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可以让咱们进去。”格雷丝说,“慈善会资助了全国的每一个乡村疗养院。我们实际上已经拥有了那些机构。”

  “我们可以找到安·埃利奥特。弄清楚他们受到了何种对待。”

  “疗养院是下一个线索。”崔斯坦说,“我需要带着答案回来。”

  “但是这个……附身呢?”格雷丝问道,“如果附身会让士兵们杀害家人……必须要阻止他们。”

  “仅仅靠我们三个是不够的。”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我们需要隐巫者。”

  “我们还需要次巫。”格雷丝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如果他们可以帮忙拯救艾兰的话就可以让隐巫者意识到,他们对待法师同伴的态度到底是如何阻碍了我们的进步。”

  “所以你是这么看待他们的。”崔斯坦说,“不是作为工具,而是人。”

  “我们都是工具,亨特先生。隐巫者只是对王室的用处更大罢了。”

  “你们是人,汉斯莱小姐。特别是为你的女王服务,但还是人。你将如何告诉其他人?”

  “今晚,我们在冬日里唱歌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到场。我会召集各大能量站站长,先告诉他们。迈尔斯,你需要解释一下,但你认识所有人。”

  “珀西爵士会是个麻烦。”

  格雷丝的嘴噘到一边,点了点头,“珀西爵士一直都是个麻烦。但其他四个人会很理智。我们今晚就和他们谈谈,明天早上再去精神疗养院。”

  “你能再等一天吗,崔斯坦?”

  “我必须这样做。”崔斯坦耸耸肩,“最好晚一天才有答案。如果任务完成了,艾菲女大公会收敛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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