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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黄色丝带

  午餐很简单——是我们自己做的奶油蘑菇汤和三明治。我们每人都吃了两份,吃完就到起居室休息去了。

  我们分享着混了糖浆和苦汁的烈酒,这酒用短饮杯装着,温温热热的。迈尔斯被崔斯坦搂着坐下来,说,“瞧。我的妹妹肯定不会疲惫得睡着的,因为她从来不记得有用餐时间这回事儿。”

  “谢谢了,迈尔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吃午餐就只是想花一小时陪陪你?”

  “真的吗?”

  格雷丝拿着杯朗姆酒,嘴巴抵着杯沿,露出笑容,“我都开始想念有你在王宫的日子了。”

  迈尔斯也笑了起来,“那我肯定会提着午餐篮子过来打断你工作。但这之前我得把雅各布谋杀案的调查进展告诉罗宾。”

  “嗯嗯。刚刚一小时前我就巴不得马上知道,但还是一直保持礼貌没有问。”我说,“你有没有查到类似之前我们谈到的女人?”

  迈尔斯倾身离开崔斯坦的搂抱,穿过起居室走到一张办公桌前,“我找到了五位目前都居住在金斯顿城,拥有下士军衔的女性军械专家。”

  “五位?这么多?”

  “这还只是在金斯顿城。”迈尔斯说,“全国范围内更多。给。”

  迈尔斯拿着文件回来。每份文件的前面都夹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女人照片。

  “这些照片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我拍下了她们的服役肖像照。”他递了一张照片给我,是个圆脸女人,看着镜头时嘴角微弯。杀人犯会笑的吗?

  “这是米莉森特·罗巴克。她在学校里是射箭冠军,为了免除学费自愿入伍,在军队展现了她的远距离射击能力。”

  “她在战争中服役?”

  “向斯坦利宣战前一个月她就退伍了,之后拒绝返队。她这些天要生了,但分娩时间还很难说,上个月开始便一直在卧床休息。”

  “可怜见的。那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也觉得不是。”迈尔斯又拿出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面是位一直染着金发的女人,“这是凯特琳·斯克勒。她是名家庭主妇,也怀孕了。最近她参加了一个弦乐五重奏的表演,会拉大提琴、小提琴和中提琴。”

  “狙击步枪可以放在大提琴盒里。”泽林德注意到这点,把照片递给了格雷丝。

  “是可以。但我还没有进一步接触她,不足以掌握到她是否有谋杀案的不在场证明。”

  我点了点头,“接下来这个是谁?”

  “她可能不是我们的嫌疑人其中之一。”迈尔斯说,“你看看。”

  我拿起照片,立马认出她,即便她的目光停留在相机上方的某样东西,那一簇簇浓密的发辫也从脸旁撩到背后,“这不是阿米莉亚·萨默吗?博勒加德医院的战斗疲劳病科里的?”

  “没错,她现在还在里面。”迈尔斯说,“我觉得她恢复得没那么快。”

  “要是她使用通行证,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的确。最后这两个人很有意思。这是伊芙琳·普莱蒙斯。她是新来报道的警员,在河畔城巡逻——但她是在东希尔塞得山坡巡逻,不是在中部。”

  伊芙琳盯着摄像机的样子,好像想和它打架一样。她下巴长长,嘴唇薄削,头发本应是齐扎到发背,却有一缕缕灰白发从中滑落。

  “我想知道你查到的关于她的一切。最后一个是谁?”

  “劳拉·德本汉姆。”

  “劳拉?”格雷丝坐了起来,“她怎么了?”

  迈尔斯举起照片,“你认识她?我正想说她是名王室警卫。”

  “她是塞弗林其中一个保镖。塞弗林一向喜欢女性来做这份工作。”

  劳拉·德本汉姆在她的新警卫档案照片中表现得异常镇定。她没有微笑,也没有蹙眉。一头黑发,脸形椭圆得有一种奇特的对称美。

  我轻叩照片一角,“他经常挑漂亮的吗?”

  格雷丝点点头,“经常。”

  “所以她有一份要求很高的工作,忙得停不下来。”我说,“也就是说,凯特琳·斯克勒和伊芙琳·普莱蒙斯其中一个,劳拉·德本汉姆不无可能。”

  “我查过宫里的值勤名单。雅各布被谋杀时,轮到德本汉姆小姐值勤,和国王在一起。报告上说他们在地下射击场——塞弗林本身就是名优秀的枪手,你们知道的。”

  “略有耳闻。”我摊开照片,把米莉森特和阿米莉亚推到一边,然后,过了一会儿,我把劳拉的照片也推到一边。

  我见过凯特琳和伊芙琳吗?凯特琳不在河畔城住,但她的地址位于阿尔伯特·杰赛普的选区里。伊芙琳住在她负责巡逻的社区里。但她的地址离克拉伦斯·琼斯纪念公园,或者说,离贝氏夫妇居住的庄严奢华的房子并不远。

  “你能把这两者其中一人和阿尔伯特·杰赛普联系起来吗?”我问道,“他最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他有理由置雅各布于死地——无论是私底下还是工作上——而且他肯定有钱付给杀手。”

  “但他怎么找杀手?”迈尔斯问道,“杀手可不会在报纸上打广告,是吧?你觉得他有什么样的渠道可以接触到地下犯罪分子?”

  我怒气冲冲地说:“我不知道阿尔伯特·杰赛普认识谁,但他铁定有联系。”

  “这是我目前所掌握到的情况。”迈尔斯说,“你想把这信息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说,“在我搞清楚事实之前,我不想指控任何人。”

  “终于有我的用武之地。”格雷丝说,“我可以去查查阿尔伯特·杰赛普的背景。你介意我吓唬他一下吗?”

  “你要做什么?”

  “审核他办公室的财务状况。”格雷丝说,“专门找异样疑点。我会找擅长查欺诈和洗钱行为的会计师去调查。而且我不会掩盖这件事。”

  “格雷丝,你真是个可靠的朋友。”迈尔斯说,“这可帮了大忙。”

  格雷丝的举动可能会翻出一笔无人能解释清楚的款项。但假如这调查发现的是定期缴款、发现的是更小数额的持续性付款行为呢?谁散播团结联合工会的秘密,阿尔伯特就可能打款给谁。

  如果阿尔伯特真的雇了个杀手,那就不难推断出,他就是委员会里那名间谍的幕后主使了,虽然目前这个间谍人物只是理论上存在,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过两天我们有个会议,到时候我就能查明崔斯坦是否正确,或者说到时候我就能知道,选择相信我的朋友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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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畔城社区诊所就在社区会堂的地下室里。我偷偷地从后门溜了进去,没被人发现,不然大家肯定会以为我是过来检查病人和帮忙的。不知道是谁忘了清理小休息间里的餐具,我就顺便把杯子洗了,等着特蕾莎把我偷偷带进会议室开会。但这会儿走进小厨房的,却是图珀·贝尔。我对他笑了笑,后背却寒毛直竖。

  “特蕾莎让我来接你。”图珀说,“我希望你空出一分钟时间。”

  “既然是你,我可以腾出来两分钟。”我的每根神经都处于警戒状态,“我有什么能做的么?”

  图珀看了一眼身后,然后关上门,倚在上面,“你有没有听闻关于雅各布谋杀案的线索?任何线索?”

  他会那么大胆吗?难道阿尔伯特不知怎地发现了我在寻找嫌疑人?“我是警方现在最好的线索。”

  图珀嘲讽一笑,“你?”

  “他们似乎认为我嫉妒雅各布在运动中的突出地位。”

  “懒惰的蠢货。”图珀嘀咕道,“那没有别的事了吗?”

  “没有了。警察可没有做什么好事。”

  “杀人犯逍遥法外。也许我们应该自己调查。去报社。”

  我的口舌干涩。我不能告诉他不要这样做。我必须告诉他这件事。“我找了人,在谨慎地展开一些调查。”

  “谨慎地?”图珀一脸茫然,“你不觉得你应该更大张旗鼓一点吗?他们怀疑你诶。”

  “好吧。”我叹了口气,“我让人做了一些调查,是关于普通公民如何获取一把远程狙击步枪,但目前还没发现任何线索。”

  “你最好快点找到。”图珀说,“那条线索分分钟在变冷。”

  我挺直肩膀,忍住叹气的冲动。我并不擅长给间谍挖陷阱,但图珀接受了我说的话。这是一个貌似可信的谎言,要是再重复一遍,会引向何处,我们也无从知晓。

  “我们最好去开会了,免得别人八卦我们在这干些什么。”

  图珀领着我到达会议室,环绕着那张破旧的胡桃木桌的,是一把把伤痕累累但仍很结实的轮椅,我选了一把坐了下来。

  朱迪塔·林顿将一条丝带书签塞进了一本巴掌大小的书里,应该是本流行小说,“早上好,罗宾。雅各布的葬礼过后,我就没见过你了。你最近好吗?”

  真友好,但她是在打探更多信息吗?如果我相信崔斯坦的话,这些为团结联合运动指引前路的人中,有一个是间谍。

  是哪一位呢?塔珀·贝尔?朱迪塔·林顿?史密斯医生?艾格尼丝·盖博?加布里埃尔·梅多斯?普雷斯顿·格莱姆斯?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是运动的支柱,是社区的基础。怎么可能会有间谍呢?我信任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喜欢他们。但他们中的一人却要给阿尔伯特·杰赛普这样的敌人报告我们的决定?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坐的座位靠近墙上高挂的小窗户。暖气片散发的热气温暖了我的后背,但我仍戴着一双无指手套,抵御房间的寒气。

  “我很高兴你来了。”普雷斯顿把水倒进杯子里,杯子因多年擦洗而刮痕累累,变得模糊不清,“终于来了。”

  “她不能从前门进来。”特蕾莎在黑板附近的座位坐下,戴上眼镜,“不过这倒提醒了我。你能不能从日程安排里抽出点时间,过来诊所值班呀?把这个登载在报纸上,可以展现你热心于社区护理工作。”

  “这是个好主意。”普雷斯顿说,“你觉得能什么时候开始?”

  “我不知道。”我说,“不过在自由议会举行完会议后,我大概可以组织这样的活动。而且我一直在思忖,我们不对媒体曝光时,哪里可以作为我们的开会地点。”

  “你确定要在政府大楼前的广场上举行会议吗?”朱迪塔问道,“也许下一次会议我们应该预定金斯顿体育馆来举行。”

  “我们需要筹集更多的资金来购定会议场地。”我找到笔,拔开笔盖,手里拿着记事本,“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在能欢迎公众参加的地方举行会议,但天气随时都有可能变坏。我们需要一个室内地点。”

  “别讨论这个了,我们在浪费时间。”艾格尼丝宣布,“你们都没看报纸吗?”她打开《河畔城监察报》的特别活页,上面详细介绍了泽林德的涡轮机,包括如何制造涡轮机的说明。“这是一项突破。一项不可思议的突破!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没有告诉更大型的报社。”

  “我们告诉了。”我说,“《监察报》决定印刷的一切资料,我们都一并给了他们。”

  “啊!”艾格尼丝说,“他们不相信你们吗?”

  “他们似乎是相信的。”我耸了耸肩,“但唯有《监察报》刊登了。”

  《先驱报》和《星辰报》都对泽林德的模型抱以深刻的印象。这本该是头版新闻。但《先驱报》刊登了一篇介绍塞弗林·蒙特罗斯选举中的民选成员的报道,《太阳报》则集中报道了国王承诺尽快恢复网络运转的消息,配图是塞弗林国王摆好姿势坐在明亮的台灯旁,照片更突显了他的英俊。但文章中并未提到索普涡轮机。

  “这不可轻视。”艾格尼丝说,“你们家族的泽林德发明了一种可以生产以太的手段,而同一时间,国王声称有解决办法。”

  “他的解决办法就是泽林德的涡轮机。”我说。

  “但为什么泽林德不参加比赛赢取胜利呢?”图珀问道,“为什么Ta把设计免费送给别人?”

  我的舌头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把事实说出。我拿起水壶,将冷水倒进杯子里。我能告诉他们什么呢?这要是在平时,我早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们。我想都不用想就会将整件事全盘托出。但如果崔斯坦是对的,这其中的某个人就不可信了。

  “说来话长。”我说。

  “你有时间说出来。”朱迪塔说,“我相信泽林德的设计是奏效的。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Ta拒绝了二十五万马克奖金。”

  我能做的就是转身离开。我对委员会说过的任何话都会直接传到阿尔伯特·杰赛普的耳朵里。但我不能不告诉他们,那样会产生怀疑。如果我们之中有间谍,我就不能泄露我所知道的信息。

  但他们会汇报会议上说过的一切,包括我要“惊喜”地出现在诊所里值班。我们所有的信息都被泄露了。图珀可能是间谍,但也可能不是,普雷斯顿也是一样。我一想到这点就眉头紧锁。虽然阿尔伯特会搞破坏,但在整件事里唯一看起来居心叵测的就是国王。

  “比赛的条款有一些难以接受。”我说,“他们要求发明者放弃发明权。”

  “这太不公平了。”加比说。

  “泽林德把发明交予公共财富公开出来,也意味着放弃产权。”朱迪塔说,“肯定不止这点。”

  “其余的我猜都可以猜出来。”图珀说,“国王想夺取任何可以运转的发电机,重新给网络供电。艾兰国电力照明公司不是王室企业,而是私人公司,会马上回到以前的状态,重新大笔大笔地赚钱。我说得对吗?”

  委员会成员们转向我,“他说得对吗?”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我说。有了。有主意了。“国王试图通过加倍悬赏和王室加付费用增加甜头,但泽林德没有立即同意,他就即刻下达命令交出涡轮机。”

  阿尔伯特如何能用这个信息来做文章呢?揭露国王绝望和贪婪的真相,对他而言,有什么帮助呢;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损害呢?没有。

  普雷斯顿把水杯放在一个五颜六色的钩织杯垫上,“而泽林德,毫不畏惧,把发明交给了人民。”

  “泽林德想要设计一种房主可以安装在屋顶上的涡轮套件。”我说,“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要被迫向艾兰国电力照明公司购买以太,或者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涡轮机减轻网络费用。”

  “你没有做这件事的资本。”普雷斯顿说,“资助完选举,运动资金就被榨干了。你上哪里去找那么多钱?”

  现在这个信息阿尔伯特就可以利用。他甚至可以说服他的家族去实现这一想法。他有资本,有关系。我接下来说的话只会对他有益处。

  能揭示真相,就别编造谎言。但真相不可揭露时,撒谎便无可避免。

  “我们有个计划。”我说,“打算提供一个机会给小额和大额投资者。泽林德希望制造过程能创造就业岗位,也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有商业运作的股权份额。”

  “但如果这行不通,国王可就获胜了。”加比说,“没有钱创立公司,寡头决定收取多少费用,我们就得交多少。”

  “这个时候我不可多言。这是泽林德的企业,不是我的,但Ta准备好分享股权时,我们会宣布这一切。”

  也许这很大程度上并不是谎言,而是在期待真相的到来。如果我们能说服足够多的人筹款,或者提前订购涡轮机,也许泽林德的梦想就可以启动了。但如果崔斯坦没错,那么这屋里的某个人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这让我很不适,委员会离开了地下室诊所,但我留了下来。我躲到休息间里洗茶杯,直到厨房的门再次打开,普雷斯顿·格莱姆斯带着一叠小盘子走进来。

  “你不必这样做。”

  “我不介意。”

  “总之,我想和你谈谈。”普雷斯顿说,“我不确定我们对杀害雅各布的凶手有何跟踪进展。报纸上没有任何相关报道,这种漠不关心让我很是烦扰。”

  一只碗从我手中滑下,落入水中,溅起水花。这是巧合吗?可能是吧。我们中间是不是不止安插了一个间谍?那么他们都在钓取同样的情报?

  我的脑袋因焦躁而嗡嗡作响,“像雅各布这样高调的谋杀案,警方有什么理由不调查?”

  “他们可能在隐瞒信息,因为他们不想打草惊蛇,让最有嫌疑的人员离开城镇。毕竟火车现在开行了。”

  “也可能是凶手已经离开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普雷斯顿问道,但他没有等我回答,“凶手显然是个神枪手。舞台正对着三栋公寓。要上屋顶有多难?”

  我点了点头,“可能案件就是这样发生的。但我们应该跳脱出思维束缚,阿尔伯特·杰赛普并没有站在那个屋顶上,他可能雇佣了那位杀手。可我们无法接近他,无法论证这一点。”

  “住在那几栋楼里的都是证人。我们应该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员。你怎么没有去问?”普雷斯顿对我摇了摇手指,“我有个朋友在警察局工作。我们可以查出是否存在与犯罪组织有所关联的人员曾在军队里受过狙击手训练。”

  我们自己的猜测,回荡在我脑海里。“普雷斯顿。”我说,“你那想法要么就是一大进展,不然就只是想得很好。”

  但我稍稍放松下来。普雷斯顿并不是在钓取信息。他是想逼我去侦查,确认他的猜测罢了。“你想让我去调查吗?”

  “没错。”普雷斯顿说。“这个解释是唯一能说得通的。”

  “谢谢。”我说,“你在警察局的朋友驻扎在哪里?”

  “哈尔斯顿城。”普雷斯顿说。

  “请随时向我汇报最新情况。”

  普雷斯顿向我露出了他难得的笑容,然后把那叠盘子留给我洗,离开了。

  大家都走了,我还一直在打扫,十分钟过后,我悄悄地从后门出去,绕过会堂,往沃特街方向走去。

  但当我转过街角,世界就缩窄到了社区会堂信箱的把手上系着的那条黄色丝带上。我屏住呼吸走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过分关注,些许阳光投射在箱把手上的“背叛”,我经过时,往身后瞥了一眼。

  边上的钟面用粉笔写着两点钟开会。

  看来指导委员会中的某位有话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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