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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前传1《雇佣骑士》一

这个故事发生在《权力的游戏》约一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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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雨水润足了土壤,邓克没怎么费力就挖好了墓坑。他选择了老人总呆着看日落的山丘西侧。“一天的时光就如此消逝”,他总是叹息着,“不知明日晨风又将带给我们什么呢。你说呢?邓克”
于是,有一个明日带来倾盆的雨水浸透他们全身,后一天劲风亦到,接着寒意接踵而至。到了第四天,老人便已无力再骑马。而现在,他已经倒下了。就在几天前他还边骑边唱着,唱着那首《到愚人镇去看美丽淑女》的老歌,不过愚人镇被他换成了白杨滩。去白杨滩瞧瞧那美丽的淑女呦,嗨呦嗨呦。邓克苦涩地掘着。
挖到足够深后,他抱起老人的尸体置于其中。老人身躯矮小削瘦,脱去锁子甲,头盔还有剑带后便轻如枯叶。相比之下,邓克有着和年纪极不相称的块头,这个蓬头散发,举止笨拙的大个子才有十六七岁了(有谁会知道具体是多少?),立着的时候却已将近七尺,而他还只刚刚开始发育。老头对他的力量毫不吝溢美之词,这也是他唯一能送给邓克的。
尸体躺在坑底,邓克伫立在坑边。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气息,他知道在下雨之前最好把尸体掩埋掉。可他如何忍心在这张倦脸上撒土。这个时候原本该有个教士在边上为他做些祈祷,而现在只有我。老头将自己所知的战斗技艺倾囊相授,唯独没有教他一点文字。
“我该把剑给你留下,可我想它只会锈掉”,他满是歉意,“我想诸神会给你把新的。爵士,我真希望你没有死”,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祈祷该说什么?该怎么做?他可不知道,老人又不常祈祷。“你是名真正的骑士,只在我自作自受的时候才会惩罚我”,他挤出最后几句话,“不过麦登堡那次除外。我说过是旅店男孩偷吃了那个寡妇的馅饼,不是我。不过算啦,愿诸神保佑你,爵士”。他用脚把土扫入坑内,歪过脸开始向里面填土。他年岁很大了,将近六十?,谁知道。至少他活着看到了另一个春天。
日暮时分他方开始饲那三匹马:他的凹背母马,老人的骑乘小马以及战马“雷鸣”,这家伙可只会在骑乘比武和战斗中才会出场。那匹老母马早无昔日的英姿,然而她炯炯有神的双目和不屈的意志还是让邓克将它作为自己最宝贵的财产。假如卖掉“雷鸣”和老栗子,连同马鞍缰绳在内,也许我会有足够的钱去..邓克为难的盘算着。他所知道的生计只有当雇佣骑士,他们奔波于城堡之间,为各个大人效力战斗,与他们共同进餐,战斗直至结束。有时他们也会参加一些骑乘比武。
亦有一些在穷困的冬季选择了抢劫为生。至少老人从未如此。
也许会有一个骑士正需要侍从来照料他的坐骑和盔甲,他想,兴许我也可以去一些城市,比如兰尼斯特港,君临城,然后成为卫戍队的一员。或者..他把老人的东西倒在橡树下从钱包里找到三个银鹿币和十九个铜币,还有一块石榴石碎片。正如大多数雇佣骑士一样,老人的大部分财产就拴在坐骑上。现在邓克有了一件永远沾着锈迹的链制锁子甲;一个带着阔大护鼻的铁头盔,左边太阳穴的地方还凹了进去;一条陈旧的褐色皮革剑带;木革材质的剑鞘插着一柄长剑;一把匕首;一根剃刀;一块磨刀石;护羟甲和护喉;一把带着粗制铁尖的八尺长枪;一个铁皮镶边的橡木盾,盾面标有艾兰·帕尼基爵士的徽记——棕底银翼圣杯。
邓克瞅了瞅盾牌,挑起了剑带,然后再次看向盾牌。剑带为老人瘦小的臀部定身量作,完全不适合他,还有锁子甲也是如此。他把剑鞘用麻绳绑在腰间后,伸手拔出长剑。
一把出色的城堡铸剑,剑刃笔直而沉稳,剑柄用皮革缠住木头,端部嵌以一颗光滑的黑石。这把剑在他手中感觉很好,而且邓克知道它有多锋利,多少个夜晚在入睡之前,他曾用磨石和油布细细地淬砺过。它很趁我的手,就象从前趁老人的手一样,他独自想道,而且现在在白杨滩的草坪上还有一场骑乘比武。
* * *
“捷步”的步子要比“老栗子”轻健的多,可等旅店落入邓克视线时,他已是浑身疲惫不堪。那幢高大的泥木房子临河而筑,窗户透射出来的橘色灯光看上去是如此吸引人,令他不得不驻足。我有三个银币,他告诉自己,足以应付一顿大餐加上足量的啤酒。他一下马就撞见一个男孩光溜溜从河水里钻出来,开始用一块粗褐布擦干身体。“马僮么?”,邓克问他。小家伙看上去不过八岁,面色苍白,脚踝以下尽是泥浆。最奇特的某过于他一毛不长的脑袋。
“洗干净马,给它们喂燕麦片。听见没?”
男孩恬着脸,“当然可以,假如我愿意”
邓克面色不悦,“我可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是个骑士,你要知道”
“你长的可不像一个骑士”
“不是所有的骑士都长一个模样”
“没错,可骑士也不会像你这样。你的剑带居然是绳子”
“能够拴住剑鞘就够了。现在照料我的马去。干得好会赏你一个铜币,不然就一记耳光”,他也没管男孩什么反应,径直就进了门。
他本以为现在里面会是拥挤不堪,不料却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少爷正趴在桌子上,埋在一滩酒水间酣然入睡,再没别人。邓克迟疑地四处张望,直到一个脸色发白的矮个女子从厨房走出来,“随便坐。啤酒还是吃的?”
“都要”,邓克挑中远离那个睡汉的靠窗位子坐下。
“用香草烹烤的羊肉,还有我儿子打下来的野鸭。想要哪个?”
邓克足有半年多没在旅店吃饭,“都要”
老板娘大笑着,“你倒还挺大肚的”,她送过来一大杯啤酒。“需要一间房间过夜?”
“不了”,再也没有比躺在柔软的床看着天花板能更让他舒心的了,可他得留意着子儿。露天足以应付一宿。“再来一些食物和啤酒,够我到白杨滩就行了。到那里还要多久?”
“一天的路程。向北走直到看见河水在磨房的烬土那里分叉。我的孩子在照料你的马?还是说他又溜了”
“不,他就在那里,”邓克让她放心,“似乎你没什么顾客麽”
“那些人多半都跑去看骑乘比武了。如果我允许,我家也会去。我走后这个店就属于他们了,但是男孩子宁愿跟当兵的混在一起,女孩子则会为每一个路过的骑士叹息或者傻笑。谁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骑士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可没见过比武让鸡蛋好卖一点”,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邓克,剑和盾暗示了什么,可绳带和粗布束衣又不像那回事,“你独自一人去参加骑乘比武?”
他抿了一口啤酒。果肉般的褐色,带着浓郁的口感,他就喜欢这种味道,“那个”,他说,“我打算弄个冠军当当”
“是么,现在?”老板娘问道,态度还算礼貌。
那一头,小少爷从酒洼里提起头。鼠窝般凌乱的褐发下露出一张菜色的脸庞,下巴上顽强的钻出几根金色的胡须。他摸了把下巴,眨着眼看着邓克,“我梦见你了”,他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你离我远点,听见没有?离我远点!”
邓克迷惘地看着他,“什么,大人?”
老板娘靠过来,“别理他,爵士。他除了喝就知道他的梦。我马上准备你的食物”,然后她匆忙地走开。
“食物?”,那少爷带着猥亵的语气说,摇摇晃晃地用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摔倒。“我快要吐了”,他大声宣布,外衣上的红色酒污甚是醒目。“我想要一个妓女,可一个都找不到。都跑去白杨滩牧场了。老天,再给我来些酒”,他踉跄着爬上楼梯,急剧的喘息声中还夹杂着小曲。
可怜的家伙,邓克暗想。但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认识我呢?他边想边喝啤酒。
再也没有更美味的羊羔肉了,鸭子则更棒,跟樱桃和柠檬一起煮的,不像通常那么油腻。店主还送上了油焖豌豆和新鲜的燕麦面包。这才是骑士的真正生活,他啃完骨头上的最后一点肉,对自己说。可口的食物,啤酒呼之即来,没人再敲我的脑袋。第二杯酒用来下菜,第三杯把它们全部冲下肚,第四杯么,没人说不可以吧。酒足饭饱之后他付给老板娘一个银鹿币,居然还能找回了一把铜币。
他出门时天色已黑。带着填满的肚子和变轻的钱包,他满意地走向马厩。前面传来了马的一声嘶叫。“安静,伙计”,接着是一个男孩的声音。邓克不由得加快脚步,很快他就蹙起了眉头。
那马僮穿着老人过大的盔甲骑在“雷鸣”上,头盔歪斜着架在他的秃头上免得挡住视线。他那全神贯注的模样,看上去甚是滑稽。邓克停到门前,忍不住张嘴大笑。
男孩仰首一看,脸刷得红了,连忙跳到地上。“大人,我不是有意——”
“小偷”,邓克故意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给我立刻脱下盔甲,你真该庆幸‘雷鸣’没有踹掉你的榆木脑瓜。他是战马,可不是小孩子玩的”
男孩摘下头盔搁到稻草堆上,“我骑的不比你差”,他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
“闭嘴,小子。我面前充什么蒜。还有锁子甲,都脱掉。你瞧你在干什么?”
“你叫我闭上嘴,我怎么告诉你?”,男孩抖动着身子让链衫滑落到地上。
“那你张嘴说话,”邓克没辙了,“现在捡起盔甲,把土拍掉,然后从哪里拿得就给我搁回哪里去。还有头盔。你照我说的喂马了么?给‘捷步’擦了没有?”
“是的”,男孩抖掉盔甲上的稻草,“你要去白杨滩?带上我吧,爵士”
老板娘提醒过这件事,“你母亲会怎么说?”
“我母亲?”男孩皱起脸,“我母亲早死了。她还能说什么”
邓克怔了怔。他不是老板娘的儿子?兴许他不过是个学徒而已。酒意带起了阵阵晕眩。“你是孤儿?”,他好奇地问。
“你才是吧?”男孩顶了回去。
“我倒还真是”,邓克坦诚的回答。要不是老人把他带走。
“带上我,我可以当你的侍从。”
“我不需要任何侍从”,他回答道。
“每一个骑士都需要一个侍从”,男孩执著的说。
邓克扬起一只手吓唬他。“我倒觉得你更需要来记耳光。给我装一袋燕麦,我一个人去白杨滩。”
那男孩完全地掩饰住了惧意,假如他有害怕的话。他叉着双臂大剌剌地站着,邓克无奈之下正准备放弃时,小家伙突然撒腿跑去装燕麦。
邓克松了口气。真遗憾我不能..不过你会在这里过得不错的,总比给一个雇佣骑士当侍从好。跟我走怕是毫无益处。
小家伙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邓克骑上‘捷步’,牵起‘雷鸣’,心下觉得也许一个铜币会让他高兴一点。“给,小家伙,因为你的帮忙”,他把铜币弹了过去,可男孩视如不见,任它躺到腿边的烂泥中。
等我走了他就会拣起来,邓克暗自想,他骑着小马,牵着余下两匹离开旅店。月色洒的树木发亮,夜空中繁星罗布。他策马前进,却依然能够感觉到马僮神情忧郁,默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夕阳下的影子渐渐延长,邓克在白杨滩牧场边勒住马。草地上散落着六十多个大小不一,方圆各异的帐篷,或丝绸锦布,或棉麻帆布,唯一相同只是中间杆上垂着的那色泽鲜艳的长条旗帜。
老人曾经和他们中的一些并肩偕行,其他也或在平房或在篝火边中闲聊谈及。邓克并不读书识字,但是老头至少强迫着他认过家徽。夜莺是来自边境,琴枪双绝的卡隆大人;宝冠雄鹿是朗内尔·拜拉席恩爵士,人称狂笑风暴。邓克看到了塔利家的猎手,唐德利安家族的紫电,佛索威家族的红苹果;红底怒狮的是兰尼斯特家族,伊斯特莫茨家族的沧海绿龟。红色牡马下的棕帐篷必然是欧索·布瑞肯爵士,有屠夫之称的布瑞肯在三年前君临举行的骑乘比武中击杀了昆忒·黑林大人。传说欧索爵士那势如千钧的一斧直接切碎了面盔下的头颅。他也看到了一顶黑林家的旗帜在牧场的西端飘扬,隔地很远。马布兰德, 梅利斯特, 卡吉尔, 维斯特林, 斯万, 姆兰多, 海陶尔, 佛罗伦特, 佛雷, 潘洛斯, 斯托克沃斯, 达菲, 派伦, 威尔德,看上去西境和南境的每一个家族至少都派了一两个骑士到白杨滩来看美丽淑女并为她。。。
尽管这些帐篷外型精美,里面却没有属于他的地方。一件破旧的羊毛披风也许就是他今晚的避难所。领主和骑士面对烤鸡和乳猪时,他只能拿着咸涩的干面包。
如果在这种场地搭起他自己的帐篷,嘲笑和蔑视足够他受的,而当有人善意的待他,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雇佣骑士紧循尊严,不然就和雇佣兵毫无差别。我必须靠实力赢得自己的空间。,会有领主因我出色的技艺而邀请我,之后我就可以驰骋在贵族中间,每天晚上都可以大鱼大肉,有自己的帐篷,自己举办骑乘比武。但是首先我需要一场精彩的比武。他不依不舍地调转马头走向树林。
离城堡半里路的牧场边缘,溪水回旋积成了一个深塘。边上浓密的芦苇,还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榆树遮在上方。春天的绿草丝毫不逊色于骑士绿色的旗帜,而且手感柔软。一个未被占领的好地方,那这是我的帐篷了,邓克盘算着。一座以绿叶为顶的帐篷,提利尔和伊斯特莫茨家的旗帜也没有这么绿呢。
马先跑了过去。照料完马匹后,他脱去衣服在池塘里洗去一路的风尘,“真正的骑士正直勇敢,洁净大方”,老人一直坚持说别管脏不脏,每当月相改变骑士总得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既然现在立誓做个骑士,邓克便决定也要这么做。
他光着身子躺在榆树下,任春风拂过肌肤。龙蝇懒散地在芦苇上盘旋。为什么叫它们龙蝇?他琢磨着。这哪里像龙了?其实他也没看到过龙。老人是见到过的,这个故事他唠叨了不下五十次:艾兰爵士从小就随祖父来到君临城,他赶在巨龙死去的前一年看到了龙。一条绿色的小龙,翅膀都萎缩了。她没有一个蛋被孵化出来。“有人说是伊耿毒死了她”,老头告诉他,“不过那是伊耿三世,不是戴伦王的父亲,那人被称为巨龙克星,或者是“倒霉的”伊耿。他怕死龙了,因为他亲眼看着他叔叔的野兽吞掉了他的母亲。当最后一条龙死后夏日便逐渐缩短,而冬天愈发的漫长严酷起来。”
太阳渐渐地沉落到树冠之下,空气也逐渐渗出了寒意。邓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便拍拍外衣上的尘土穿上。明天他才可以去找竞技长登记他的名字,不过若想有机会参加的话今晚可没法闲着。
不用对着河面照他也知道自己可不像个骑士,于是邓克背上艾兰爵士的盾牌,把家徽露在外面。马儿已经疲惫不堪了,就任它们去蹂躏树下的嫩草吧,他自己步行走到了比武场。
平时这个牧场也不过是杨滩镇市民的公共场所,而一夜间,另一个城镇拔地而起。
仅是锦缎做成,却比她的姐姐更要雍容华贵。以百计的商人沿路摆满货摊,毛毯水果,腰带靴子,兽皮,土制品,蜡制品,羽制品,宝石,香料,种种件件。变戏法,演木偶戏,表演魔术的,应有尽有..妓女扒手亦不可缺。邓克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
咝咝作响的腊肠发出的烤香让他馋涎欲滴。一个铜板就换来了一根腊肠配一角啤酒,他边吃边看着骑士大战恶龙的彩绘木偶戏,不过更值得看的是恶龙的操纵者;一个如此纤细的女子,带着东恩独有的橄榄色肌肤和一头黑发,苗条得如同长枪一般,虽然胸部平坦,可邓克就喜欢她的脸庞,还有那凭一根丝线就能够让龙游动扑咬的手指..他真想抛给那姑娘一个铜币,可眼下实在是囊中羞涩。
如他预计,商人当中亦有卖盔甲的。一个蓝胡子的泰洛西人在出售雕金琢银,带有飞禽走兽式样的头盔。别处还有出售廉价刀剑的铸剑师,另外一人的货物要精良得多。然而他并不缺剑。
他要找的人在货摊的尽头,一件精致的链衫甲和一双相扣的手套放在面前。邓克走近了细细地看,“很不错的手艺,”他开口道。
“这是最好的”,铁匠是个不到五尺的胖子,有着邓克那样的宽胸和胳膊,一把黝黑的胡子,一双大手,满脸的骄傲。
“我需要骑乘比武的盔甲”,邓克告诉他,“一套精致的盔甲,要有护喉,护胫甲和全盔”,老头的半盔大小适合,可是仅仅只有护鼻。
护甲匠打量了他一下,“你可真是个大块头,不过我曾给个子更大的人打造过盔甲”,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弯下腿,我来量量肩膀。呐,还有你的大脖子”,邓克弯下腿,看着护甲匠拿着牛皮绳量了量他的肩膀,哼哼了几声,又绕他的喉咙围了一圈,不禁又哼了一下。“举起手臂,不,右手”,他再次哼哼,“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大腿,小腿,还有手腕,他一直在那里哼哼。“我的马车里倒有些东西适合你”,他最后开口说。“什么雕饰都没有,我先提醒你,上好的钢铁,朴实坚固。我只做像头盔模样的头盔,什么长翅膀的猪,什么稀奇的水果都没有,但是绝对会很好地挡住扎到你脸上的长枪”
“我就是要这种”,邓克很满意,“多少钱?”
“八百银鹿币,今天我心情好。”
“八百?”,这可远出乎他的意料,“我..我可以换给你一些老盔甲,小号的..一个半盔,一件锁子甲..”
“斯提利·佩特只卖他自己的东西”,铁匠不满地说,“这些废铁锈的不是很厉害的话我倒是可以用一下。好吧,拿这些抵消,我只收你六百。”
邓克很想让他信任地把盔甲赊给自己,但跟老头漫游那么久,他知道商人对雇佣骑士并不怎么信任,因为他们中有些不比强盗好到哪里去。“我先给你两个银币,盔甲和余下的钱明天再给”
铁匠重新打量了他一次,“两个银币够你用一天。之后我就把我的东西卖给别人了”
邓克掏出银币放到他手里,“你会得到全部的钱,我会成为这里的冠军。”
“你?”,佩特咬了一下银币,“你觉得我会认为其他人都是来为你捧场?”
皓月当空,邓克走向他的营地。身后的白杨滩上灯火通明,洒满歌声笑语,然而他却满心阴郁。要想偿付盔甲的钱,他别无他路,可万一失利..“一定要赢,”
他对自己高声地抱怨,“别胡思乱想了”
老人是不会对这种事怀有希冀。久在多年前被龙石岛王子击落马之后,艾兰爵士便不再参加比武。“并非谁都有资本夸耀自己在七大王国最优秀的骑士面前刺坏了七根长枪的”,他会如此说,“这是我的巅峰,我还有什么可再试的呢?”
邓克总觉得是因为他年岁的缘故,而不是因为龙石岛的王子,但他从不敢这么说。
老头至死都很骄傲,他总说自己强健的很。也许他说的没错,但未必就适合我了,邓克固执地认为。
他迈步走过小片野草,心里正思量胜算。突然间眼前闪过一丝摇曳的火星。什么?
邓克瞬间便拔剑在手,飞快地突入草丛。
他一边吼叫一边咒骂,冲到目标前却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呆在火堆边的男孩,差点就刹不住脚,“你!”,他放下剑,“你在这儿干什么?”
“烤鱼啊”,光头男孩毫不害怕,“来一条?”
“我是问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是不是偷了马?”
“我搭在一辆马车后厢过来的——有人给我们的杨滩堡主带羊羔去”
“很好,你最好去瞧瞧那个人还在不在,不然你就只好再找一辆马车了。我可不想你呆这儿”
“你赶不走我的”,男孩满不在乎,“我可受够了那家旅店了”
“我说了别在我面前装蒜”,邓克吓唬他,“你要我把你扔到马背上去,然后带你回家?”
“那你得走老长路去君临城”,男孩针锋相对,“你想错过比赛?”
君临?一时间邓克错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但是那个男孩不可能知道他出身在君临城。又一个来自跳蚤窝的可怜儿?有点像,要是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倒是情有可原。
邓克才发觉自己还像傻瓜般的在八岁孤儿面前持着剑,不由得讪讪收剑,同时瞪着那男孩免得他倒是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我该好好地打他一顿,可是他看上去一副可怜相。他看了看四周,在一堆岩石的遮挡下火焰欢快地跳着,马匹也都刷洗过了,衣服挂在树杈上烤着。“干吗放那儿?”
“我洗干净了亚”,男孩说,“我喂马生火,还抓了鱼。本来还想搭帐篷,可一直没找到”
“这就是我帐篷”,邓克比划着头顶上的大树冠。
“这是一棵树”,男孩以为他在开玩笑。
“对于真正的骑士来说,一棵树足已。我宁愿露宿也不想住烟薰缭绕的帐篷”
“下雨怎么办?”
“树叶会挡住的”
“树叶会漏的!”
邓克忍不住大笑,“随它去。恩,说真的,我没钱买帐篷。还有,你最好把鱼翻个面,不然就一面焦炭一面生喽。你没在厨房干过活吧?”
“我乐意”,男孩一边顶着嘴一边把鱼翻了个身。
“你头发怎么回事?”,邓克好奇地问。
“被学士剪了呗”,他突然像是害羞的拉起头兜包住脑袋。
邓克听说过他们干过这类事,为了除掉虱子啊,食根虫啊或者其他一些毛病。“你长东西了?”
“哪有”,男孩随口回答,“你叫什么?”
“邓克”,他坦言说。
男孩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最搞笑的事情一样。“邓克?”他说,“浸水3爵士?这可不像一个骑士的名字。是不是邓肯的缩写?”
有这个意思?打他有记忆起老人就叫他邓克,之前的事他早已忘光。“邓肯,没错..”,他思考着,“邓肯爵士,来自..”。邓克没有其他名字,更甭提家族。艾兰爵士在跳蚤窝的巷角发现这个野孩子。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怎么说?
“跳蚤窝的邓肯爵士”听起来没半分骑士的样子,要是他用帕尼其的名号,万一人家问起来这在哪里怎么回答?他没去过,老头也没怎么提起过。他皱眉苦想了好一会,突然有了个主意,“高个邓肯爵士”,他身材高大,谁都忘不了,并且着听上去也显得强大。
可这精灵古怪才不理会,“我从未听说过什么高个邓肯爵士”
“莫非你认识七大王国中每个骑士?”
男孩毫不胆怯地回答,“最优秀的我都认识”
“我可不比他们差,比武结束大家就会知道的。小毛贼,你又叫什么名字?”
“伊戈。”,男孩犹豫了一下。
邓克没有笑话他。他的脑瓜看上去确实像鸡蛋。孩子常常处境悲惨,成年了亦不例外,“伊戈”,他说,“我本该好好地打你一顿,然后把你赶回去,但是事实是,我既没有帐篷,也没有侍从。如果你发誓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以让你在比赛期间充当我的侍从。此后,如果你称职的话,便可以继续干下去,我会给你衣服和食物。衣裳是粗布做的,食物不过是咸面包和腌鱼,或许没有守林人的地方我们还能得到一顿野味,至少你不会挨饿。我答应不打你,除非你活该”
伊戈露出微笑,“遵命,大人”
“爵士”,邓克纠正他,“我只不过是一个雇佣骑士”,他不知道老头是否正在天堂里低头看着他。爵士,我会如你一样传授他武艺。他看上去颇有天分,也许有一天真地会成为一个骑士也不定。
烤鱼还是稍有夹生,男孩也没有去刺,但比起咸面包却是美味甚多了。
伊戈很快就靠在火堆边沉沉睡去。邓克枕着双手躺在一边,凝视夜空。远处赛场的鸣乐隐约可闻。满天的繁星不尽其数,一道绿芒划过夜空,渐渐消逝在远处。
坠星会给看到的人带来好运,邓克遐想着。现在别人都在帐篷里,面对的是丝绸锦缎而不是天空。所以好运唯我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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