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国王议会
尼弗伦召集了会议。
珀耳塞福涅曾告诉他，他们需要坐下来与阿隆·里斯特的代表们谈谈，并与其他酋长讨论未来的计划。他们刚占领弗瑞要塞四天，就已经有联盟即将解散的传言。许多人认为阿隆·里斯特的投降标志着问题已经解决、任务圆满完成。她、尼弗伦和酋长们沉浸在善意的浪潮中，但战士们厌倦了无所事事，想要回到他们的农场、牲畜、妻子和孩子身边。他们没有意识到——也是她需要解释的——正如尼弗伦向她解释的那样：这并非终点。甚至不是起点。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转移到更高的位置。第一场战斗仍在逼近。
珀耳塞福涅原以为这次会议会像她在达尔·瑞恩小屋举行的那些会议一样，十几个人围坐在篝火旁烤羊肉。她会坐在椅子上，在打嗝声和索要更多饮料的喧闹声中提高嗓门。如果由她决定，珀耳塞福涅会下令在较低的庭院中央——前门和普通营房之间的空地上——生起篝火、架起烤肉叉，再滚出一桶啤酒。但这次会议不是她召集的，是尼弗伦。
瑞斯特领主一反常态地身着考究长衫，披着蓝色斗篷，佩戴金质臂环与腕饰，亲自护送珀耳塞福涅步入维伦瑟农大殿。阶梯式座位如同巨型碗壁般沿墙攀升，确保每位在场者都能越过前排头顶看清中央。数百名人类与弗瑞族人正等待她的到来。尼弗伦引领她沿着中央过道下行，宽阔的台阶通向底部。经过精心设计的穹顶天窗投下条状光柱，照亮了高起的演讲台。
这就是他如此坚持会面时间的原因。 她原想定在夜间，但他执意要正午过后。
意识到尼弗伦正带她走向那个平台，恐慌开始蔓延。这完全超出她的经验范畴。珀耳塞福涅擅长与少数熟识者交谈，但眼前阵仗截然不同。更糟的是——没有座椅。她向来都有专属座位。那把交椅比项圈更能象征她的权威地位。此刻被迫站在所有俯视她的观众面前，她感到自己正被矮化，渺小得像个被押上审判台的嫌犯。
前排就座着所有部落首领，包括古拉人，还有几位从未谋面的威严弗瑞族。莫娅也在场，手持长弓立于阴影边缘。作为柯尼格之盾，唯独她获准携带武器。珀耳塞福涅经过时，莫娅虽未出声，但那瞪大的眼睛分明在无声呐喊——她知道若两人独处，此刻定会爆出连串粗话。
尼弗伦陪着她登上最后几级台阶，但随后停下了脚步。他也留在阴影中，催促她走向那道斜射而入的白炽光柱，那光芒照亮了整个舞台。
她用颤抖的双手按住身体两侧，迈出了剩下的五步。当她踏入光柱的瞬间，圆顶剧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声音几乎把她吓得半死。她差点后退，但还是强迫自己深呼吸，挺直腰板。 现在可不是被人当成巨魔的时候。 她等待骚动平息，然后开口道："我是珀耳塞福涅，十部落的凯尼格。"话刚出口她就愣住了。她的声音竟带着神祇般的洪亮，压过了所有残余的掌声。她明明没有这么大声说话。她困惑地环顾四周。
"是穹顶，"第二排有人说道。是马尔科姆，他正指着上方。
她傻傻地抬头望去，随即微笑着点头，这次她用口型无声地说出 谢谢。观众屏息等待她的下一句话，整个剧场鸦雀无声。偶尔有人咳嗽，但那声音像是被隔在了另一个房间般微弱。
她咽了咽口水，重新开口："我是佩尔塞福涅，十族联盟的凯尼格。召开这次集会是为了说明一些事项，并听取各位的困难与忧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又深吸一口气。"阿隆·里斯特的因斯塔亚人慷慨同意在我们对抗妖精族侵略时提供庇护。根据他们神明费罗尔颁布的妖精律法，禁止他们夺取同族性命。因此他们不会作为战士参战，但也不会阻挠或破坏我们的行动。"她凝视着前排七名妖精族人，他们都点头表示认同。
她微笑着回以颔首。 第一步完成了。
"现在，许多战士向我提出返乡请求。你们有需要耕种的田地，需要照料的牲畜——相信我，这些工作同样重要。军队的战斗力取决于后勤补给。"这句台词是尼弗伦在为期两天的筹备期间教给她的。看着妖精族和古拉族人郑重其事的赞同神情，她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公信力。她仍在努力赢得这份信任。
"我们需要你们继续耕作。尽管我希望这场胜利能终结我们的困境，但事实并非如此。这场战争的第一场战役尚未打响。既然我们已经攻入他的指挥要塞，神殿方面必定会采取行动。他会派兵来驱逐我们。毫无疑问，那支军队将强大而坚决。我们需要动用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把剑、最后一分意志来抵挡。但是..."她停顿了一下，让如雷般洪亮的声音渐渐消散。"我们不知道那一天何时会来。可能是下周，也可能是明年，我们不能让田地荒芜。所以，这是我的计划：据说阿隆·里斯特已经在这里和最北端的前哨站埃尔瓦农之间建立了烽火信号系统。我命令扩建这个系统，在东边的高矛山谷和南边的提尔地区增设柴堆。这样你们中许多人就能回家，但如果侦察兵发现敌袭将至，我会下令点燃烽火，这就是所有健壮战士必须返回的信号。"
点头的人少了些，但没人提出异议。
"现在，不是所有人都能离开，也不是所有人回家后都能留下。我们需要训练。尼弗隆、他的加兰提亚小队以及许多因斯塔利亚同胞自愿教导我们战斗技巧。"
"我们早就会打仗了!"一个古拉人喊道，但比起她的声音，他的叫喊就像老鼠吱吱叫。
"它们能让我们变得更强，"她说。"你们还将熟悉新式武器。我的好友罗恩和她培养的一群铁匠会日夜赶工，锻造由铁这种神奇金属制成的刀剑——它比铜和青铜都要坚硬。她还会监督盔甲、盾牌和头盔的制作。"
"弓箭呢?"后排有人喊道。"我们能学那个吗?"
珀耳塞福涅看向莫娅，微微一笑："当然。但这需要制作上百张弓和上千支箭——这也是我们需要男人们留下的另一个原因。我们将轮班工作。我会分批送男人们回家休整，每次一个月;之后他们返回，换另一批人回去。我们会错开批次，确保每个村子始终留有劳力耕种公田。我还要建立补给线，用货车运输粮食、盐、木材和羊毛。"
更多人点头，抱臂的人少了。
"我们必须同心协力做好准备。要坚定不移地走我们选择的道路。彼此信任至关重要，只要做到这点，我们就能共渡难关。"
演讲到此结束，但只有尼弗伦知道这点，于是出现了尴尬的停顿。珀耳塞福涅不确定该做什么。以往她只需靠坐在椅子里，抿一口酒，或者开始用餐。 该怎么下这个台呢?
尼弗伦鼓掌替她解了围。这引发了听众的掌声。可惜珀耳塞福涅注意到，掌声同样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