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56 星火燎原之前
尽管先前 已声明事态紧急，当图里维尔与其他执政官引领众人穿过密斯尼尔的宽阔走廊时，这位精灵仍每隔二十英尺便驻足，对沿途雕像、挂毯与艺术珍品进行简短讲解。卡伦注意到每次停顿处，必定是与卢尼斯王国渊源深厚的物件。
密斯尼尔主廊道宽逾二十英尺，纯白石壁如新雪般皎洁。天花板的镂空格栅泻下月光，与青铜壁灯柔光交相辉映。无数雕花青铜门扉沿长廊排列，想必通向这座宏伟建筑的诸多厅室，但执政官们径直前行，带领众人攀过多段阶梯，耗时堪比横穿整个幽林再折返的距离，最终停在一对青铜巨门前——其规模令卡伦怀疑专为约顿巨人而造。
这个念头让他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到阿修斯和塞纳斯正站在一位阿奇隆骑士身旁——那是修女队长鲁恩。从焦土之地出来后，卡伦还没什么机会与阿修斯或塞纳斯交谈——太多事情接踵而至——但等他们有机会休息时，他一定要找到这位约特纳人，为他在德里费恩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
巨大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露出一个呈半圆形延伸的广阔厅堂。地面由一整块白色巨石铺就，若非借助星火之力绝无可能完成。远墙上排列着拱形窗户，俯瞰着外面的山谷——走道、平台和桥梁在自然边界间交错纵横，被埃瑞尼亚矿石的脉络照亮。直到卡伦凑近观察，才发现每道拱门之间都立着一根星火雕琢的白石立柱，呈现出树木的形态。这些立柱越往上越高，枝桠伸展交错，支撑着上方的穹顶，仿佛行走在一片石质森林的华盖之下。
穹顶正中央开着一个圆形天窗，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大厅中央的白色石桌。这张桌子至少有二十英尺长、十五英尺宽，桌面散发着埃瑞尼亚矿石柔和的蔚蓝光辉。
三名精灵围站在石桌旁，他们头上缠绕着黑金相间的精致冠冕，各自穿着代表王国的袍服：露尼希尔的红金相间，瓦埃伦的黑银相间，阿杜兰的绿棕相间。
随着大门完全敞开，那些护送卡伦一行人穿过城市的银甲精灵战士们列队进入大厅，沿着厅堂外围站定，他们弯刃长矛的柄端轻轻抵在石地上。
大门关闭时出现片刻寂静，三位精灵统治者审视着新进入他们议事厅的访客。埃弗瑞移动到这群人与站在桌边的精灵统治者之间。
图里维尔向前一步，深深鞠躬。"加拉德拉·卢尼希尔，阿瑞尼尔与露维恩·卢尼希尔之子，卢尼希尔之王，阿拉维尔守护者。"
身着绯红与金色长袍的加拉德拉王身形高挑矫健，脸庞瘦削，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的银白色短发仅垂至尖耳，眼眸与阿莱娅和莱瑞一样呈现熔金般的色泽。
伊西林和巴拉拉斯相继上前，分别介绍了他们王国的统治者：阿尔杜兰的乌斯里安女王，以及瓦埃伦的西尔米林国王。
乌斯里安女王身高与卡伦相仿，阳光亲吻的肌肤上垂落着黑色长发，身着绿褐相间的长袍。西尔米林国王比加拉德拉矮壮，纯白长发搭配黑银长袍。当伊西林介绍时，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卡伦身上。
三位统治者绕过长桌，在埃弗瑞面前站成一列。
艾森向前迈出一步。"乌斯里安女王、加尔德拉国王、希尔米林国王，det er aldin na vëna du。Ata mur vået harys veinier sidiel vir sidir talien。"
卡伦不确定艾森这番话的确切含义，但他相信大意是"很高兴见到你们。自我们上次交谈已过去太久了"。自从与瑟林分离后，他继续跟随维尔瑞尔学习古语课程，但仍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Vir é haydrir al din närvarin，拉基纳。"他们齐声说道。 您的莅临令我们倍感荣幸，拉基纳。
艾森深深鞠躬，保持片刻后才直起身来。"请接受我的歉意，我们初次途经阿拉维尔时未能前来拜访，后来赶往斯维达·西亚时也未能造访。同时，请接受我的谢意，感谢你们不仅为我们提供了穿越森林的安全通道，还增派了更多眼线让我们能更好地守望龙骑士的归来。说到这里，在开始前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今天我们齐聚于此的原因。这是数个世纪努力的结晶。是我们一直寻找的点燃火焰的火花。四个世纪以来首位自由的龙骑士——卡伦·布莱尔，瓦勒里斯的灵魂伴侣。"
看着周围人脸上期待的表情，卡伦走出人群，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此刻的紧张感甚至超过了直面那些乌拉克血印战士。面前的每个人都掌握着巨大力量，包括埃森在内。他们都想在他身上系上线绳，把他当作战争的旗帜高高举起。
当紧张感席卷全身时，瓦莱里斯的意识触碰带来了平静。他能感受到巨龙翅膀的拍打，心脏的跳动，于是短叹一声："Du haryn myia vrai, Inari un Aravell。" 我向你们致谢，阿拉维尔的主宰者们。 瑟林曾告诉卡伦"Inari"可以同时指代国王和女王，他只希望自己用对了这个词。"Din atuya gryrr haydria til il Ileid。" 你们的欢迎为这份盟约带来荣耀。
卡伦站在那里，呼吸颤抖。他向埃利亚拉祈祷自己记得瑟林教他的问候语。
"你对古语的掌握令人印象深刻，德莱德。"加尔德拉国王噘着嘴说，"对一个初学者而言。Det er du vol gryrr haydria til Aravell. Du, ar Valerys。" 是你为阿拉维尔带来荣耀。你，还有瓦莱里斯。
西尔米林国王模仿着加尔德拉的问候方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海德里亚·提尔·伊莱德，"乌斯里安女王纠正道，目光始终锁定在卡伦身上。她向前迈了一步，乌黑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她看起来不过经历了三十个夏天，但卡伦很清楚她真实的年龄至少是这个数字的十倍。女王移动脚步，直接站到卡伦面前，视线从未离开过他的眼睛。她的双眸如发丝般漆黑，虹膜与瞳孔似乎融为一体。
她伸出手抓住卡伦的前臂，将他拉近，卡伦能感觉到自己正不自觉地试图触碰"火花"。
当乌斯里安的手指箍住卡伦前臂时，他耳中响起嗡鸣，视线开始扭曲模糊。蓝白相间的光芒在他眼前闪烁。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动态的画面不断闪回：他置身于一个宏伟殿堂，墨绿色旗帜上绣着白色星辰图案。精灵孩童们向他奔来，精灵族人们惊慌奔逃，尖叫哭喊。突然墙壁向内爆裂，碎石飞溅，鲜血喷涌。
一道闪光后，卡伦又站在山巅俯瞰战场。目光所及之处，巨龙在天空缠斗，肆意冲撞彼此，向地面的士兵倾泻龙焰长河。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回响中呐喊："米娅'纳里!米娅'纳里!" 我的女王!我的女王!
世界闪烁不定。卡伦仍站在山丘上，但此刻战场已成火海而非土地。一条龙正朝他俯冲而来，鳞片呈现鲜明的黄色，烈焰从龙吻中喷涌。一条翡翠色的巨龙从乌云中俯冲而下，用利齿咬住黄龙，将其从空中撕扯下来，鲜血在风中拖曳成痕。
世界再次变换，一名身着纯白板甲的精灵战士站在卡伦面前，胸前黑色徽记彰显着骑士团的身份。卡伦认识这个精灵，深爱着他。是爱人...不，是儿子。"米亚纳里。伊尔维亚...米亚卡拉...已逝。伊尔雷希尔·埃尔维尼尔。"
我的女王，王子们...我的兄弟们...都死了。这场战役我们输了。
场景再度转换，卡伦此刻跪在大厅地板上喘息，乌斯里安女王的手指仍紧扣着他的前臂。卡伦竭力平复呼吸，凝视女王幽深的眼眸，他无比确信自己所见：她的世界陨落，她的儿子们殒命。
女王回望着他，表情难以捉摸。她是否与他共同经历了那个时刻?她知晓他所见的景象吗?
当卡伦恢复知觉时，他感受到星火能量在厅堂中回荡震颤，空气中弥漫着波动。这股能量不仅来自加拉德拉王和西尔米林王，他还感知到身后多处也散发着相同波动。
他闷哼着撑地起身。那个幻象占据了他多久? 那是幻象吗?这就是它们的本质?
一个身影移动至卡伦左侧，瓦埃里尔现已立于他身侧，搀扶他站起，目光紧锁乌斯里安女王。卡伦能感受到精灵体内流淌的火花之力。
然而女王似乎不为所动。她的视线从卡伦移向瓦埃里尔。"你是阿拉维尔游侠，对吧?竟敢在我面前掌控火花?"
瓦埃里尔低头致意。"我是凡德塞拉，伊纳里。以荣誉起誓，继而以真心立约守护卡伦·布赖尔。"
乌斯里安下唇微翘，注意力转回卡伦，漆黑双眸审视着他。短暂对视后，她松开钳制卡伦前臂的手，转身走向房间中央的长桌。"来吧，我们必须决定前进之路。"
埃森、塞林、阿修斯和塞纳斯走向房间中央长桌时都瞥向卡伦，眼中远不止简单好奇。塞林的目光尤其比其他人都要持久。
卡伦艰难吞咽，心脏仍如铁砧上的重锤般狂跳，呼吸仍在颤抖。此前只有埃里克、塔蒙和瓦埃里尔见过他被往昔幻象攫住的模样。
"你还好吗?"塔蒙抓住卡伦手臂上下打量，"又是那种...?"
卡伦点头时喉头发紧。此刻他身处满屋意图控制他的人群中，最先展现的竟是自己的弱点。
又有只手按上卡伦肩头，力道沉稳。
"抬起头，挺直腰杆。"卡伦转过头，看见海姆正对他点头示意。"跌倒后靠自己意志爬起来，这才是我们的作风。"海姆与卡伦对视片刻，两人心照不宣地认出了这句话——他们父亲的箴言。"你是卡伦·布莱尔，龙骑士。别让他们贬低你。"海姆嘴角扬起温柔的微笑。"他们会为你骄傲的。这点我可以肯定。"
卡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回以海姆微笑。看着兄长的面孔仍让他感到陌生。他转向维尔利尔致谢，随后走向石桌，埃里克、塔蒙、维尔利尔、丹恩和骑士们紧随其后。
"这是地图，"当他们走近白色石桌时，丹恩低声说道。"已知世界的全图。那是纳沃纳，还有阿尔丹。"
卡伦凝视着白色石桌上雕刻的地图。山脉隆起，山谷凹陷，就像从龙背上俯瞰的景致，而细长的艾瑞尼安石条标记着河流与湖泊。每个地区的名字都用古语精心雕刻，镶嵌着更多艾瑞尼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加尔德拉王双臂交叉而立，伊里尼安宝石的光芒使他长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无处容身。而我们张开双臂欢迎你们。拉基娜。"加尔德拉转向艾森。"你长久以来都是我们人民的朋友。早在范·莫特姆崛起和教团覆灭之前就是。自那以后，你花了数百年时间在大陆各地煽动叛乱，尝试过，也失败过。这些世纪里，我们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但始终恪守阿拉维尔边界，以免重蹈前人覆辙。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一颗龙蛋孵化了。"加尔德拉向卡伦伸出手。"这是四百年来头一遭。我们尚不清楚这个新发现意味着什么。不知这代表我们迎来了新的黎明，更多龙蛋将陆续孵化，抑或这只是个特例。你们前往瓦拉西亚寻找龙蛋，就是希望那里的龙蛋与我们有所不同。也许这确实起了作用，但我们不能基于不确定的猜测采取行动。目前，我已命令龙卫继续为我们持有的龙蛋保温，很快将开始进行'召唤'测试。但无论结果如何，现在我们拥有一位完整的驭龙者，与帝国抗衡。"
加尔德拉国王看向西尔米林国王，在黑袍国王开口前，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血月即将来临，这是我们研究古籍与星辰的学者所言。我们原以为或许还能再有一年时间，但看起来这个周期正在缩短。随着血月降临，乌拉克斯人已给埃菲利亚带来了毁灭。"国王望着地图，手指从玛尔·多鲁尔移到洛里亚主体区域。"他们的部落横扫大地，收割精华，而帝国的军队四散奔逃，只为守住昔日从我们手中夺取的领土。他们已不仅仅是麻烦。每一天过去，他们的力量都在增长。我们的报告还显示，拉基娜，你这些年来播下的种子正在结果。南方诸省正在叛乱，各派系纷纷崛起。经过这么长时间，我们相信这终于是你一直在等待的时刻。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商议。我们不能盲目行动。"
乌斯里安女王叹了口气。"我的族人想表达的是，他们终于从两腿间抽出尾巴，同意了我的观点。"乌斯里安俯身越过桌面，将手掌平按在安提甘海的石雕地图上。"阿拉维尔的精灵将与你们并肩作战。我们厌倦了等待与观望，受够了像牲畜般被圈养。当一位新晋龙骑士与纯白如雪的幼龙的消息传开时，我们族人体内燃起了火焰。后来我们林地边缘的商旅听闻了发生在洛瑞安王国金斯帕斯城的伟大战役——关于那头吼声震撼大地的巨龙，以及那位眼中氤氲紫光的龙骑士：瓦伦的守望者。能在敌营中赢得如此称号实属不易。而在这位守望者身旁，战士们手持绿光利刃从天而降——那是尼斯拉尔武士。他们胸前的徽记，已在我的族人视野中消失了数百年。阿基隆骑士团与龙骑士——这两者都曾被认定早已灭绝。"乌斯里安的目光扫过海姆、鲁昂和瓦林三位步入大厅的骑士。"不久前我们在森林边缘发现了你们游荡的兄弟姐妹，鲁昂姐妹。"女王的神情让卡伦确信她与鲁昂早有交集。"我们放任他们与阿尔迪斯玛尔周旋，直到他们穿过你们的传送门逃离。我的族人与你们的骑士团积怨已久。但我需要与维拉辛谈谈。等此间事了之后。他至少欠我这个。现在不是内部分裂的时候。"
"维拉辛大师在王者隘口之战中陨落。"鲁恩依然直视着女王，但凯伦听出了她声音中的沉痛。"他的灵魂被乌拉克萨满撕裂，迷失在虚空中徘徊。卡林瓦尔大师接替了他的位置。"
乌斯里安点点头，喉头滚动。"我们会怀念维拉辛。我将向赫拉雅祈祷，愿她在虚空中寻回他的灵魂。"乌斯里安缓缓将目光转向凯伦，手指在石桌上蜷曲。"我族惯于在言辞间迂回曲折，层层叠叠，但正如图里维尔所言，今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拉基纳·埃森带你前来。我知晓他所求为何。他是个执念深重之人。可你呢?"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们站在这里，将你如战旗般高举，但你会与我们并肩而战吗，驭龙者?若我们誓死坚守，你可愿 流血 与我们同在?以逝者之名，为现存之物，为尚未到来之未来?"
此刻，凯伦明白乌斯里安 确实 知晓他所见的异象，她的话语在他心中点燃烈火。意识深处他能感受到瓦勒瑞斯的存在，随后一声龙吼响彻山谷。
"凯伦已立誓效忠，陛下。"埃森发言时并未看向凯伦。"他在帝国与埃菲阿尔提尔的魔爪下失去太多。他与瓦勒瑞斯历经战火洗礼。他们的勇气经受考验。虽修行未臻圆满，但有在座诸位兄弟姐妹相助，我们必能助其达成。"
卡伦咬紧牙关，怒火在腹中翻腾。他能感受到艾森宣誓卡伦效忠时那无形的牵绊。他正要开口，但西尔米林国王率先发话，倾身向前，银发在镶嵌的埃里尼亚石发出的蔚蓝光芒中闪烁。"龙骑士只是个开始，我们需要的远不止于此。还有谁向你们的事业宣誓效忠?"
艾森的目光从西尔米林转向乌斯里安，又扫过瑟林、阿修斯和塞纳斯。
"我的人民誓死追随艾森·维兰德的事业。"阿修斯浑厚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我们人数虽少，但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塔尔姆之子阿修斯，"乌斯里安女王向阿修斯深深鞠躬，这礼节之重远超卡伦对王室成员的想象。"还有伊利里亚之女塞纳斯。请原谅我未能及时问候。我们的民族曾是死敌，但自从血誓与海德鲁末日之后，我们便并肩而立，互相信任。能延续这份情谊，我深感荣幸。"
阿修斯和塞纳斯都以缓慢的颔首作为回应。
"请原谅我，塔尔姆之子阿修斯，伊利里亚之女塞纳斯，"加尔德拉国王说道。"我也疏忽了礼数。现在我必须再次请求你们的宽恕。" "你们" "还剩多少兵力?还有多少约特纳族人能参战?"
"一切都被原谅了，阿瑞尼尔之子加尔德拉。即便以我们种族的寿命，这短暂的一生也不该被怨恨占据。"艾修斯深吸一口气。"几百年来，我的族人被猎杀，幸存者如风中之烛飘零。当埃森察觉到卡伦可能聆听到召唤后，塞纳斯、拉里昂和我开始向忠于我们事业的人传递消息。之后我们走遍大陆寻找同胞。直到如今，拉里昂仍在搜寻。在贝尔杜尔战役后，我找到了芬瑞尔氏族的鲍尔登等人。"艾修斯向左侧静立的鲍尔登和阿妮拉示意。"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已集结近百名愿意战斗的族人。"艾修斯望向卡伦，石雕般的面容浮现微笑。"我们人数虽少，但誓为这项事业献出生命。正如我在贝尔杜尔所言，如今我再次宣告，瓦尔·布莱尔之子卡伦·布莱尔。能够再度站在龙骑士身侧，是我的无上荣耀。"
卡伦与艾修斯相处时间不长，却感受到一种特殊的联系。不知为何，他感觉艾修斯能理解他。但令他心如刀绞的是，得知约顿族幸存者竟如此稀少。就在卡伦准备开口时，埃森又一次抢先发言。
"老友，您的到来让我们倍感荣幸。"埃森向前倾身，将手按在一块代表卡尔沃斯的雕花石板上。他伸手向西指去："除了约特纳尔人，戴恩·阿特雷斯也已重返瓦尔塔拉。据我最新情报，他的妹妹正领导一场叛乱，已经收复了天坠城、铁溪镇及周边领地。戴恩和瓦尔塔拉人，还有他们的双足飞龙，将成为强大的盟友。"
"双足飞龙?"图里维尔脸上闪过真实的震惊，当加尔德拉国王瞪向他时，这表情立刻消失了。卡伦不确定这位埃佛瑞是失言了，还是国王对他毫不掩饰的惊讶感到恼怒。无论如何，同样的疑问在卡伦脑海中回响。他听说过关于双足飞龙和传说中瓦尔塔拉飞龙骑士的故事。但据他所知，这些飞龙早在十年前就因一场恶疾灭绝了。
"没错。"埃森从地图上抬眼瞥了一下，"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关于飞龙灭绝的传闻显然被严重夸大了。"
埃森继续在地图上指点，列举着宣誓支持他们事业的盟友：领主、夫人、战士、廷臣，有时甚至是整个派系。尽管卡伦心怀愤怒，仍不禁对埃森建立的关系网的深度与复杂性感到敬畏。不过他想，四百年确实足够漫长。然而有个名字特别引起了卡伦的注意。
"阿勒隆·赫尔蒙德与另一名领袖贝尔德·卡纳尔在德里法恩发动了反抗高阶领主洛萨尔·赫尔蒙德的叛乱。迄今为止，他们的行动已见成效，近半行省已竖起他们的旗帜。六个月内，我们将在南部领地巩固阵地，若运气好，北方亦然。仍存在诸多变数——趁乱割据的流亡派系和权力觊觎者正借机扩张势力。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凡人之心更是反复无常。即便在瓦尔塔拉，戴恩虽全心全意效忠于我们，但领导叛乱的却是其妹阿琳娜。她需要被说服。我们必须再次接触每位潜在盟友并确保其忠诚。我相信当他们亲眼见到卡伦和瓦列里斯，当他们有了切实可依的象征，自会向我们宣誓效忠。"
"我们如何联系如此众多的势力?"西尔米林国王双臂交叠，轻挠下巴，"信使和信鸽都不可靠，要在战火肆虐的土地上跨越千里联络这么多人。"
"确实不可行。"埃森撅嘴摇头，"仅派信使远远不够。我们需要让民众" "亲眼" "见到卡伦。不能仅靠口头宣扬有个精神象征。必须展示给他们看。我建议利用芬里尔氏族的安甘兽与盟友们联络。广发召集令，宣告我们在此" "此地""聚首。若有需要说服的对象，我们可亲自前往。但若能引他们来见，就能用更短时间覆盖更广区域。只要精挑细选，就能建立强大关系网，届时新德莱德的传说自会不胫而走。"
"这是个明智的计划，"加尔德拉国王用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长桌说道。"我们必须小心不彻底暴露我们的存在和意图，但这个行动方针很谨慎。趁着帝国衰败之际，我们壮大自己。"
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在石厅中回荡，卡伦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声音的来源：巴尔登。
芬里尔·安甘站立着，毛茸茸的长臂交叉在胸前，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嘴唇向后卷曲露出锋利的牙齿。"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破碎者。我们不是任人差遣的猎犬。"安甘的话语从喉咙里发出，卡伦只能形容那是一种咆哮声。他的声音很奇特，是卡伦从未听过的。"我们对'被束缚者'和'破碎者'都怀有极大的敬意，但 别 想把我们当作你战争游戏中的棋子——你们这种人已经利用我们够多了。"巴尔登的目光从卡伦转向瑟林——直到此刻卡伦才意识到瑟林连一个字都没说过。"我们对'断链者'及其血脉的誓言就是我们的契约。"从巴尔登喉咙里发出的咆哮声变得更加低沉。"我们对你们的战争或神明毫无兴趣。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瑟林·银牙和断链者之子。而这两位在这张桌上都没得到应有的尊重。"巴尔登眯起眼睛，目光从瑟林移向精灵统治者和埃佛里。
在巴尔登身旁，阿妮拉动了动身子，抬起她带着利爪的手搭在巴尔登肩上。一声轻柔的低吼从她喉咙深处传来。"我们会遵从破碎者的要求。但必须是出自他本人的请求。"阿妮拉将手从巴尔登肩上移开，轻按在自己腹部，朝卡伦微微颔首。"你父亲曾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但我们发誓，若它真的来临，我们将照顾你并站在你身边，就像他曾站在我们身边那样。我们的誓言不是出于亏欠，而是深深的敬意。我族为锁链破除者之死而哭泣。愿精灵诅咒那个持刀的凶手。"
卡伦回望着阿妮拉，口干舌燥，胸口发紧。对这些生物而言，他的父亲究竟是谁?他恨不得当场问出这个问题，但此刻既非合适的地点也非恰当的时机。瑟林说过今晚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卡伦一定会让他兑现承诺。"杀害我父亲的人已经死了。我亲手结果了他。"卡伦的话哽在喉头，想起伦道尔将瓦尔斯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的那天，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但他强忍泪水，将这份痛楚深埋心底。他咬紧牙关，咽下哽咽。"尽管他所受的惩罚永远都不够..."
卡伦抬眼望向正盯着他的艾森和瑟林。他从未向他们讲述自己是如何杀死伦道尔的。
"血债已偿。"阿妮拉点头说道。
卡伦抿紧双唇，目光转向艾森。他无法抑制胃部翻腾的怒火，瓦勒里斯在他脑海深处燃起的火焰更是火上浇油。他明白这种愤怒至少部分是不理智的。尽管发生了这一切，艾森确实兑现了所有承诺。不仅如此，他还一直保护着丹恩的安全。即便如此，这并不能阻止卡伦即将说出口的尖锐言辞："若能以我名义联络艾森的人脉来协助我们的事业，鲍尔顿、安妮拉，这将是我莫大的荣幸。"想到父亲，卡伦的喉咙再次发紧，但他强压情绪，转向站在左侧几英尺外的海姆。显然安甘人还不知道海姆也是瓦尔斯·布莱尔之子，但卡伦觉得海姆根本不在乎。他眼中流露的不是沮丧或恼怒，而是深切的悲痛、失落与悔恨。海姆向卡伦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微光。卡伦重新看向鲍尔顿和安妮拉："不知父亲究竟做了什么能赢得你们如此彻底的信任，但我定当竭尽所能，不辜负他的遗志，也不辜负你们之间的情谊。"
随着卡伦话音消散，鲍尔顿咧开满口尖牙的笑容，低头致意："告诉我们要去何处，使命必达。芬里尔氏族的安甘人将与你并肩作战。容我说一句，碎链者之子——你继承了你父亲的那颗赤诚之心，还有他那舌灿莲花的口才。"
突然间，仅因巴尔顿的话语，卡伦就感到更难抑制泪水。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必须这么做。他只是点头致谢，然后看向艾森。"你的信使们随时待命。"
艾森站在原地片刻，回望着卡伦，表情难以捉摸。他轻舔嘴唇，缓缓点头。目光转向精灵统治者们："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准备好了吗?"
兄弟姐妹? 卡伦看向瑟林，后者回以勉强的一笑。
"他们已准备就绪，拉基娜。"尤斯里安女王的声音透着哀伤，"他们正在阿鲁拉等候你们二位。"
"Du haryn myia vrai, myia'narí." 您有我的感谢，我的女王。 艾森看向卡伦，卡伦本以为他会因巴尔顿的言辞而愤怒或不耐，但艾森的眼神却出奇地柔和，眼中带着温柔的同情。"卡伦，我需要你跟我来。是时候让你了解自己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