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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希赛儿

  三天内走了六座村落,大家疲惫不堪。双胞胎的把戏也到黔驴技穷,只差没有跟公爵的支持者直接冲突。他们拉长着脸,拖着疲累的脚步,让我对此后的发展感到忧心仲忡。一想到会失去他们,我就觉得非常害怕,不只因为他们是至交好友,也因为他们代表我方阵营的半数巨魔。

  肩膀倚着木屋粗糙的木板,我闭上双眸。真希望崔斯坦在这里,或是我在崔亚诺,奇怪得很,我们奋战了很久才得以厮守,不再分隔两地,结果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又必须分离。

  妳可以回去。

  我咬住嘴唇,咒语对崔斯坦的影响和那种冰冷无情的感受让我无比厌恶。我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性,但还是感觉自己的另一半突然变得跟陌生人一样。咒语本来的用意是让我安然离开崔亚诺,如果就此回去,那一开始就没施咒的必要。

  然而回去崔亚诺,我又能做些什么?

  解决眼前困局的答案既不在崔亚诺,也不在这个营地,这只是权宜之计,无法打赢战争。事实上,能够打败罗南的只有崔斯坦,偏偏他被困在摄政王铜墙铁壁般的城堡里,如同当时囚禁在地底的厝勒斯一样。等我们找到解决方法,让他脱离冬后人情债务的束缚──如果真有办法的话──那些被我们藏入山区的居民不是已经饿死,就是为了苟活转而发誓效忠我们的敌人。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安哥雷米,把他俘虏,当成人质逼迫罗南屈服。再者我也相信,追随者当中没有人知道他的藏身地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人死在我眼前,只因为我用尽千方百计,试着从他们脑海里挖出公爵的下落,但他实在狡诈,很早以前就精心拟定战略计划,唯一收集到的情报就是仅有莱莎知道他的藏身之地。

  莱莎。

  越是仔细思索,我更加相信崔斯坦同父异母的姊姊跟公爵的对话是关键点。

  可惜不能跟你一起走,我也很想见识一下祖先的脸孔。

  没错,安蕾丝的祖先是法力强大、鼎鼎有名的巨魔──他们的肖像在厝勒斯处处可见,甚至悬挂在岛上至少十几个地方。他们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表示追查的方向错误,因为她的语气带着崇高的敬意,所以这个地点一定极其特殊,独一无二,只因为崔斯坦和我的朋友不知情,并不表示没人知道。

  我咬住下唇。明知这么做很危险,然而我们已经到了穷途未路,时间迫在眉睫,不得不冒险。我必须回到源头,追寻问题的答案。

  回到厝勒斯去找寻。

  ☬

  没有时间预作准备。既然要单独前往,也就没那个需要。明知这样做胆大妄为,但我别无选择。目前,维多莉亚和文森连手阻挡罗南人数骤增的大军,崔斯坦卡在崔亚诺进退两难,马克在那里帮忙坐镇,眼下只有我能去。

  说服朋友让我单独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们会坚持不让我去冒险,因为如此一来,崔斯坦也会跟着置身险境。然而这正是创造出魔法种子的原因──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且从崔斯坦持续冷静、没有情绪波动的反应判断,咒语的影响力仍在。

  我一直等到夜深人静,除了守夜的人以外,其余众人都正熟睡着。当我起身时,奶奶稍微惊醒,我弯腰呢喃。「我去厕所。」然后轻轻地推开房门,悄悄溜到屋外。

  双胞胎的帐篷就在我的木屋旁边,他们其中一人在睡觉,另一人在营地四周巡逻,会一直持续到换班的时间。我在阴影中徘徊等待,直到站在警戒线的马匹同时别过头去,一齐望向无边的黑暗。举凡巨魔在场时,动物都有类似的反应,尤其小老鼠更明显──动物会注意巨魔的动静,竖耳聆听。当我询问原因时,双胞胎只是耸耸肩膀,没想到早先的观察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我跟随动物凝视的方向专心倾听,终于发现靴子踩在雪堆上窸窸萃窣的声响,我耐心等待,双胞胎其中之一终于离开,我这才悄悄靠近马匹,不许马儿发出声音,轻轻套上马鞍和缰绳,牵着牠走进树林。我的速度极慢,一边寻找保护营地的防御线绳。

  支持安哥雷米的巨魔大都使用高大的围篱环绕营地,双胞胎却不屑一顾,宁愿选用所谓的警戒线。这种做法几乎不涉及魔法,可以让巨魔难以防范。一旦被绊倒、触动警报线,他们立刻就会察觉,所幸我知道绳线的地点,可以顺利绕过去。

  第一组警戒线大约在膝盖的高度,我在两块岩石中间架了一根树枝,让马跨过去;第二条则是几乎与腰同高,花了几分钟才在前面做好跳板,爬上马鞍往回走到第一条绳索前面,这才夹紧脚跟,叱马快跑,祈求呼啸的风声足以掩盖马蹄的声响。

  马儿一跃而起,我倾身贴着马背。这时马的后蹄勾到树枝,让我的五脏六腑紧张得揪在一起。

  别掉,别掉。

  我低声祈祷,在远处勒住坐骑,侧耳倾听营地的警报声。

  无声无息,顺利过关。不出几个小时就会有人发现我不见了,我得抓紧时间离开。

  ☬

  风声呼啸,森林漆黑一片,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撞上猛兽或狼群,即便随身携带弓箭,也很有可能派不上用场。我一路留心马的耳朵,信任动物的本能,或许可以预先提防黑暗中潜伏的危机。

  河水的流动近乎寂静无声,酷寒的温度和严峻的天气,连最揣急的河水表面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我引领马儿沿着小径前行,仔细搜寻迷宫入口的标记,那是一处池塘。

  差点就错过了。

  池塘不只结了冰,表面还有厚厚的积雪。安哥雷米的大军从这里倾巢而出的标记早就被大雪掩埋,若不是往来贸易的商人在这里粗略地盖了一座牧场,真会一无所觉地擦身而过。我翻身下马,牵着牠走进围栏,再把马鞍和缰绳解开,放牠去吃草休憩。围篱足以把牠圈在这里,如果我遭遇不测,久久没回来的话,马儿有心要离开,这些围篱也拦不住。

  我把行囊背上肩膀,举起油灯,预备踏上旅途,犹豫地衡量着哪条路可以通行、洞穴是否被冰雪封住,火焰随着我的犹豫不决而颤抖。

  幸好洞口还勉强能通过。

  我小心地攀爬岩石。冰层发出碎裂的呻吟声,噪音大得让我相信几英哩以内都听得到。伸手抓住突出的石头,慢慢蹲下身体,先把油灯放在一旁,试着铲除挡路的积雪。

  空隙勉强可以通行。

  就算清除所有的积雪到冰层表面,池塘和岩石的距离也不到一英尺宽。我把油灯垂放到岩架底下,接着放下行囊,然后背部平躺,侧头钻了过去。中途脸颊被锐冰刮伤,石头勾住斗篷的前襟,让我非常庆幸自己不是胸部丰满的类型,然而卡在那里,呼吸喘急、心跳加速,一时进退两难。我的头和肩膀在上面的世界,双脚乱踢试图踩进另一个空间。惊慌的我不停想象会遇到某人或某种怪物把我往两边拉扯,也可能碰到尖牙利齿,甚或是铁桩。这些念头吓得我更加用力蠕动身体。

  总算挤了过去。

  我四肢着地,冰块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洞穴四周传来回音。借着油灯的照明,我扫视漆黑的环境,确保在爬进去之前,没有东西躲在里面。

  我来过这里两次,也算非常熟悉了。崎岖不平的岩块和通往池塘的尖锐堤岸经常出现在梦里,毕竟厝勒斯生活的起点和终点都在此地──这条路通向一个凡人想象不到的世界,引领我至做梦也想不到的生活。

  谁晓得如此隐密的小径最近几天竟会人来人往、繁忙热络。

  冰上满是杂沓的泥巴脚印,从迹象判断,有几个巨魔在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他们不只留下残药剩饭、弃置的酒囊,还有臭气扑鼻的尿骚味。除了安哥雷米和他的同党经过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国王下令封锁厝勒斯之前有多少人悄悄开溜?他们去了哪里?是自成一队跟着在岛上肆虐,或是想要逃离三强之间的战争?

  满脑子转着这些念头只会拖延自己的进度。直到前一刻我还信心满满,自以为有足够的胆量再度勇闽迷宫,然而现在望着漆黑的洞口,实在很想逃回安全的营地,或许这样才是正确的决定。

  我僵立在原地裹足不前,再次仔细衡童自己的决定,然而左思右想,依旧想不出其他办法找出我们要的答案,只好硬着头皮举步向前。

  原以为迷宫应该不可能比先前更危险,但事实的确如此。

  春夏季节的阴凉和潮湿造成石块又湿又滑,让人举步维艰,现在还有一处又一处的薄冰隐藏在阴影底下,叫人防不胜防,加上手指头冻到僵硬麻木,勉强维持身体平衡都很困难。

  幸好还有一线生机:找到正确的路径已经不再是挑战。贸易商以前留下的路标现在漆上了红色箭头:就算没有路标,也有明显的记号可供依循,包括脚印和剩余的食物,四周的气味也跟死妖留下的大不相同,但这些却增加了我额外的恐惧。

  以前迷宫少有人迹,只有贸易商和死妖偶尔来去,现在则是多了一项危机──很可能当我绕过转角,就碰上敌对的巨魔,害我不敢点亮油灯,还不时停住脚步倾听动静。

  「留下的不多,你可以回去站在大门前面。」

  尖锐的嗓音在墙壁间回荡,我立即塞进岩缝之间,拉上灯罩吹灭火焰,塞到斗篷后面藏好,紧接着听见靴子在石头上摩擦的声音。即便跟小径相隔好几步,我依然紧张地屏住呼吸。

  银光照亮漆黑处,不到几秒钟,就有光球飘过我躲藏的地方。身着盔甲的侍卫手持对付死妖的长矛率先经过,中间的巨魔穿着矿工制服,最后是另一个守卫。三个人来的方向跟我相同,这意味着他们曾经到外面或是去了迷宫其他的地点。

  「这里。」

  钢铁把岩石敲得叮当作响,脚步声蹒跚而缓慢。我很想探头去看他们在做什么,但又不敢移动。巨魔的听力奇佳无比,而我赌运总是不好,万一被发现就惨了。幸好他们没有流连,很快就走远,我一直等到脚步声远去,才从岩缝里挤出来,前后左右打量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银色光芒出现的迹象,这才举起油灯往前迈进,经过红色的X记号。

  我停下脚步,这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记号,但是背后的含意让人一头雾水,因此干脆视而不见。只不过刚才那组人在这里逗留半天,肯定有一些意涵。X记号在石头缝隙上方,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任何特点。我摘掉手套,试探性地抚摸那个缝隙,指尖传来温热的暖意把我吓了一跳。

  是魔法。

  想不出这有什么目的,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感,然而站在这里盯着看永远也找不到答案,还是继续举步向前。

  途中又经过好几个X记号,却不曾再遇到其他巨魔。除了两腿发酸、膝盖破皮、手肘瘀青之外,我算是安然无恙地从迷宫走了出来,但我没有因此觉得自信满满,反而全身起鸡皮疙瘩,不管喝了多少水,依然口干舌燥。感觉很不对劲,怪异得很。

  一手扶着墙壁,我慢慢越过碎裂的鹅卵石──厝勒斯的这个区域完全被落石摧毁──瀑布的回声传入耳际,暌逆许久的声音让我回想起跟着马克和路克经过这里的时候。当时我满怀恐惧,一切神奇的遭遇对我来说都充满未知,而今……我用力咽下心头的伤痛,感觉就好像回到熟悉的家乡。

  隐约听见了说话声。我拉起灯罩,伸手贴着被压得支离破碎的建筑物,悄悄绕过转角,随即停住脚步──十几位巨魔站在封闭的大门旁边。果然有人防守。我迅速往后缩,最终找到一条岔路,避开主要干道。安哥雷米跟他的同党不是穿过这道门,而是从另一个小洞钻进迷宫,那才是我要找的入口。

  结果,我只找到一地的黏液和死妖的恶臭,从脚下黏答答的烂摊子判断,显然不止一只而已。

  「天哪。」我喃喃自语,一只手摀住口鼻,另一只举起油灯照明。

  看见眼前的景象,我立刻后悔走到这里。

  满街都是森森白骨,很难分清楚究竟有多少具尸体,因为残骸和内脏混在一起,至少十几具,或许更多。死妖硬是在这片坍塌的建筑物周围开辟出阴湿的势力范围,又臭又黑。我的心跳快速而絮乱,试着悄悄穿过空地。明知道会引起注意,还是很想拔腿就跑。

  脚底踩到的白骨没有嘎吱作响,反而屈服在我的体重底下,简直就如橡胶一般;破碎的布料、钮扣、武器和残余的珠宝散落在四周,很难分辨出原来的主人是巨魔、混血、人类,还是三者都有。

  吧隆。

  死妖的呼唤声很模糊,但我仍然吓得畏缩发抖。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吧隆。

  我神经紧绷,吓得拔腿就跑,跃过一堆堆白骨,顾不得那些烂泥溅上裤脚,隧道的天花板越来越矮,我先是弯腰,最后匍匐前进,一手撑在地上保持平衡。

  吧隆。

  声音怎么越来越近?只希望隧道越来越窄,让那些妖怪挤不进来。没想到这个愿望瞬间实现,因为我差点掉进前方的洞里。

  那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不只潮湿、还有微微的发霉味──正是厝勒斯特有的气味。我把油灯放在一边,倾身靠近洞口,淡淡的银光似乎在向我招手。

  终于找到了,这就是进入厝勒斯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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