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希赛儿
我们还来不及迈出步伐，就有三匹如马一般大小的巨狼从风雪中出现，堵住去路。牠们身上的白毛如烟似雾、虚实难辨，唯有咆哮的声音如假包换。
「撤退，撤退。」我拉着莎宾向后，直到背后靠到铁铸的围栏。她摸索掏出手枪重新装填子弹，举起武器对着其中一只开枪。子弹穿透过去，没有任何影响。
「怎么办?」莎宾嘶声低语。
我咬紧牙关，真心希望自己有答案。隆冬之后知道我和崔斯坦联结在一起和其中的含意，如果她要置他于死地，我就不会站在这里;她只想引他出来，这意味着这三头怪物不会杀我，但对于莎宾，牠们可没这样的顾虑。
「牠们必须是实体，」莎宾低语。「若是虚影，子弹就杀不了牠们。」
「牠们不是实体，也就不能咬人。」我发现墙壁旁边有一把铲煤的铁锹，一把抓过来后朝妖怪走近一步。
其中一匹飞身扑起，在半空中化成贸体，被我一锹击中肩膀。牠哀叫地晃了晃，一转眼又朝我扑了过来，张开满是利牙的嘴。我再次攻击，铁锹却构不着，但从眼角瞥见其他两只缓缓前进，想要绕过我去攻击莎宾。
我仓皇后退，把莎宾压向栏杆的保护范围，狂乱地挥舞铁锹。
「救命!」我大叫。「救命，快来救救我们!」街道上空空荡荡，每个人都躲进屋里，避开从天而降的危机。
莎宾惊呼一声，我转过身去，狼妖隔着栏杆咬住她的裙襬。她身体靠着铁条，开枪射击，狼妖爆成冰雪，但还来不及装填子弹，另一只的爪子横扫而来，拍掉她手中的武器，凶恶地龇牙咧嘴。爪子因接触到金属物质还在冒烟，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东西能够阻止牠的攻击。我转身朝朋友冲过去，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背后的肩胛骨，害我瞬间弹飞出去，面朝下趴在雪堆里。
「不!」我猛然用锹柄挥向站在背后淌着口水的狼妖，牠不慎中镖，哧的一声发出哀嚎。我手脚并用，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向正要攻击莎宾的狼妖，可是有另一对爪子勾住了我的裙襬，将我往外拖开。我就地翻滚，铁锹挥中压制我的狼爪，但是再怎么苦苦挣扎都打不过牠们。我摆脱不了，莎宾更是支撑不住，肯定会死在牠们爪下。
以这样的距离，崔斯坦可以救莎宾一命，拉她脱离目前的险境，只是大雪纷飞，视线不良，他需要我的指引，但要这么做，就得喊出他的名字。
「千万不要，希赛儿。」莎宾似乎猜出我的想法，大声喊着。「她在看着妳!」
我对着半空中的缝隙和站在里头的隆冬之后尖叫，用尽所有咒骂的词语。她五官扭曲，但痛苦的脸庞充满期待。狼牙咬住我的靴子后跟，朝她的方向拖过去，我挥舞武器，铁锹穿透过去，彷佛牠只是空气。我不能坐视莎宾这样死去──绝对不可以，正在犹豫是否要呼唤崔斯坦的真名时，刺耳的狼嚎和皮肉燃烧的臭味把我拉回眼前的现况。
狼怪被某种隐形的力量压在铁围栏上，另外两只猛然撞向城堡的围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人眼花撩乱。突然之间，三个人影凭空出现，其中两位身形高大，另一个裹着斗篷，长剑破空一挥，转眼间狼妖统统爆开，化成冰雪向四方飞溅。阴暗的身影大步走过来，狼怪咬住后脚跟的力道随即松开，等我回头看过去，压制我的怪物已经消失无影。
一股温暖的魔法轻轻扶着我站起来，但我直接拨开，扑向亲爱的朋友。
「马克!」斗篷细致的毛料贴着我冰冷的脸颊，感觉温暖又舒服，冻僵的手指头顺势松开铁锹，任它掉在地上。「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拯救妳这个皮包骨的家伙。」文森替他发言，捡起铁锹打量。「妳选择武器的眼光很令人怀疑，希赛儿，幸好马克以前听过妳尖叫求救的声音，所以马上就认出来了。」
「我有自知之明。」我紧紧地拥抱马克。「天哪，看到你们三个真是高兴。」
「等等再叙旧吧，先去城堡再说。」莎宾说。我们一起转向她。虽然裙襬裂开，但她已经捡回手枪，不等大家响应，径自转身前进。
双胞胎揶揄地扬扬眉毛，马克轻轻推了我肩膀一下，示意我跟上去。
「她说得对，」马克跟我并肩走在一起，低语道：「是苔伯特派我们来的。」
「为什么?」
「传达讯息。」
「可是……」我皱眉地摇摇头。「感觉不合常理，为什么不派那些真正效忠于他的人，而是派你们过来?」
「这是个好问题。」
我要看我们敌人的动静。
我们的敌人。
敌人。
我疲惫地摇摇头，不，隆冬之后虽然只让我看见安哥雷米，并不表示国王跟我们站在相同的阵线──只能说我们的敌人很多。冬后明知道苔伯特才是我想看的敌人，却故意耍把戏，意图透过我来掌控崔斯坦。
然而……
我们的能耐根本不足以同时对抗两个敌人──应该说三个，隆冬之后也该算进去。如果我们必须找人结盟的话──苔伯特对安哥雷米的憎恨不输我们，为了摧毁主要的敌人，或许可以考虑暂时撇开彼此的敌意。
问题在于就算这样的策略是对的，我也不敢肯定崔斯坦真的能以大局为重，暂时抛开对父亲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