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眼见为实
瑞斯特双膝跪地。 疲惫感侵蚀着他的全身。双腿像风中的芦苇般颤抖，他连保持直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那只较小的怪物击中他胸膛时，他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只看见那野兽正站在凯伦上方，将恐怖的斧头高举过头。某种力量接管了他的身体。他感到胸口燃起火焰，顺着双臂蔓延，烈焰所过之处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我究竟 做了什么?
汗珠顺着他的前额滚落。衬衫紧贴着后背。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气味，令他胃部翻涌。他将双手举到面前，反复翻看着，试图寻找什么，任何痕迹。但上面连一丝印记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瑞斯特?"凯伦的声音虚弱疲惫，却把瑞斯特从思绪中拽了出来。
抬头望去，他看见凯伦躺在几尺外的地上，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衣服被撕得破烂，浸满鲜血。身旁躺着两具庞大的尸体。一具脖子豁开着血淋淋的伤口，另一具则是焦黑扭曲的肉块，冒着青烟。他突然一阵干呕，吐在了地面上。
"瑞斯特!"卡伦的声音穿透了他脑海中的迷雾。瑞斯特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他精疲力竭，仿佛骨头里的能量都被抽干了。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中如广场上的少女般翩翩起舞，对他置之不理，总是若即若离。
卡伦现在站在他面前，连支撑自己的身体都显得吃力。"瑞斯特，你还好吗?你看到发生了什么吗?它就站在我面前...那把斧头..."卡伦瞥了一眼躺在那怪物尸体旁的斧头，它那邪恶的新月形斧刃上还沾着狼松的血。"我以为我死定了..."
瑞斯特深吸一口气，试图整理思绪。"我没事，"他叹气道。"丹恩呢?"
恐慌在卡伦脸上蔓延。他以最快速度冲向丹恩身边，跪倒在他身旁，看上去更多是出于精疲力竭而非本意。"该死，丹恩...丹恩?丹恩，求求你一定要没事!"
瑞斯特挣扎着站起来，直起身子时疼得龇牙咧嘴。他全身都是伤。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在慌乱中，他早已忘记了这处伤;恐惧掩盖了疼痛。现在，当心跳渐渐平稳，疼痛又如山崩般席卷而来。 先是遇到一头熊，然后是一支 箭，接着...尤拉克人。
他打量着这些倒下的生物尸体。它们几乎像人类，若不是那灰白的皮革般皮肤、红色眼睛和参差不齐的黄牙。
他把注意力转回朋友们身上。卡伦的手正扶着丹恩的后脑勺。丹恩闭着眼睛。
"丹恩!醒醒!"卡伦前后摇晃着他，起初很轻柔，但在没有得到反应后变得更加用力。有那么一瞬间，瑞斯特的心沉了下去。
丹恩的眼皮颤动着。"呃...别摇我了。该死的。发生了什么?我解决它了吗?"丹恩的声音嘶哑，像是刚从小睡中醒来。 感谢诸神。
卡伦向后瘫倒，同时放开了丹恩的头。丹恩的头撞在树干上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瑞斯特需要坐下来。他 需要 睡觉。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该死的，卡伦，"丹恩呻吟着，揉着后脑勺。他的目光落在那两只生物的尸体上，停留在较大的那只身上，它的背部是一片融化的皮肤形成的混乱伤口。"什么...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恐惧。
"我不知道，"卡伦说。"前一分钟它还站在我面前，斧头高举过头顶。然后有一道闪光，亮得我几乎看不见。然后...它就倒下了。死了。就是它背上的那个伤口。"
瑞斯特点头。"是的，我被卡伦叫醒时，它们两个都已经倒在地上了。"
一阵恐惧掠过他的脑海。卡伦看到他做了什么吗?
他 到底 做了什么?
丹恩点点头，大声呼出一口气。他们沉默地坐了几分钟。
森林的声音在背景中回荡。
"我们可能该动身了，"丹恩说，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
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如果我们想带着其中一个家伙回林地，现在就得动身，才能赶在明天日落前到达。"丹恩的话在空气中悬停了一瞬。
"带着他们其中一个?"卡伦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丹恩?"
丹恩耸耸肩。"呃，不带证据回去没人会相信我们，他们得知道这些家伙就在外面。而且这是我们通过'试炼'的机会——成为'狩猎'的胜利者。没人能带回来比这些家伙更凶的战利品了。是乌拉克啊，卡伦!"
卡伦没有说话。他的嘴唇抿成一道细线。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至少两年没在林地附近见过乌拉克了，自从——"瑞斯特看到卡伦的脸色，没把话说完。
"不知道，但不管什么原因，他们就在这儿，"丹恩说，"我们得带一个回去。呃...或许只要脑袋?"
瑞斯特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脑袋?"
"我是觉得整个尸体对我们来说太重了——拖着走都费劲。脑袋刚好能装进我们的包里。这样比较合理，真的。"丹恩用就事论事的语气说着;显然他已经认定这是最佳方案。他一向如此。一旦做了决定，丹恩·皮姆的脑子就像石头般固执。
丹恩不等回答就站起身来。他蹒跚着走向那两具尸体，手捂着胸口被乌拉克人踢伤的地方。瑞斯特瞥了眼全程沉默的卡伦——只要提到任何与海姆有关的事，卡伦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乌拉克人绝对属于这个范畴。
"你还好吗?"瑞斯特将手掌搭在卡伦肩上，低头直视他的眼睛。
"嗯...嗯，我没事。"卡伦抖落瑞斯特的手站起来，朝丹恩走去。瑞斯特叹了口气，在原地坐了片刻才起身跟上其他人。
"选哪个?"卡伦问。
"啊?"
"我们带哪颗头回去?"卡伦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
丹恩似乎没察觉异样。他抱臂沉思："我在想选小点的那个。大脑袋可能装不进我们的袋子，而且我可不想一路抱着血淋淋的脑袋回幽林。"
"行。那就快点解决，我们好上路。"卡伦不等回应就走开，默默坐在附近的树干上。
丹恩转头看看卡伦，又看向瑞斯特，放下抱着的双臂："他怎么回事?"
瑞斯特挑起质疑的眉毛："你看不出这有多恶心吗?
更别说...海姆的事?"
"哦..."
"...赶紧完事吧。"瑞斯特尽可能平淡地说完，转身走向卡伦坐着的树干。
他们坐在那里聆听森林的动静，直到听见金属深深刺入血肉的闷响。卡伦被这声音吓得一缩。里斯特又感到胃里一阵翻腾。一声咕哝后紧接着又是一记闷响。片刻之后，丹恩站在他们面前，鲜血正从他背包的布料间渗出来。
"没怎么考虑清楚，"他耸耸肩说道。
"你从来都不考虑，"里斯特说。
当他们踏入森林时，里斯特回头看向那些乌拉克人的尸体。斧头沾满新鲜血液，躺在那个较小生物的无头尸体旁。随着暮日沉入地平线，斧刃上镶嵌的宝石似乎正泛着红光。
他的目光移向那个更大的乌拉克人尸体，背上那道皮肉焦灼的狰狞伤口。皮肤发出的诡异噼啪声仍在空气中飘荡。他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