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猩球崛起:黎明之战> 六

眼前的情景实在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这样一支军队怎么能完全避开了人类的视线?更重要的是,这么多类人猿又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安置所的正门前?对于守卫在金门桥头的哨兵的命运,马尔科姆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他压抑下心中的慌乱。如果这些类人猿是来杀他们的,那么战斗肯定早已经开始了⋯⋯马尔科姆甚至还希望现在就能拿起枪来作战,毕竟,那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但实际的情况是,当他还在把这些生物当做普通类人猿看待的时候,它们早已经不复往日了。在猴流感爆发后的数个月中,坊间一直都流传着一种阴谋理论,认为军队正在极度秘密的环境中用类人猿制造超级士兵。当然,那只不过是各种各样的疯狂言论中的一种,但在那个猿群逃离的生物试验室中,的确有一些科学家在暗示,他们进行过一些提升类人猿智力的试验。
不管怎样,马尔科姆对所有这些传闻全不相信。这些不过是印在再生纸图书上的科幻小说,和现实没有半点关系。马尔科姆一直都认为,这场灾难不过是因为一些放肆的微生物从类人猿身上跳到了人身上,随后便是一幕因为生物系统的紊乱而引发的悲剧。现在,马尔科姆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曾经听到两只类人猿说话,也看到他们有组织地行动。现在,他更是见到了一支类人猿的军队。
如果他判断得不错,这些类人猿此来并非是为了战斗。从现在的情况看,它们是想要进行谈判。
“我要去和他谈谈。”马尔科姆说道。
“他?”德雷福斯问,“哪个他?”
马尔科姆指了指猿群中央最前面的那头马背上的黑猩猩。
“看到那个脸上有红颜色的黑猩猩吗?那就是以前向我喊过话的那一头。”
“喊话,真是一字一句地大声向你说话?”德雷福斯问。
“就像我告诉过你的那样。”马尔科姆答道。
“我知道,但我那时并不相信。”
“现在你相信了吗?”
德雷福斯依然盯着那支类人猿军队,回答道:“我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什么。你想要和它谈?你确信?”
“我有一种感觉,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谈判。”马尔科姆说。
在他们身后,一名哨兵说道:“我有一种感觉,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要杀光我们。”
“如果他们想这么干,你的肚子上就已经插着一杆长矛了。”马尔科姆说道,“看看他们。难道你以为他们没有能力杀进来?”
那名哨兵没有答话。
德雷福斯俯身到马尔科姆耳边。
“如果你认为能够和他们对话,那就去试试。我甚至也可以和你一起去,但他们已经采取了行动。我们必须采取措施保护自己。”
马尔科姆注视着那名黑猩猩头领,发现那头黑猩猩正稳稳地与他对视着。
“不要着急引发战争,”他低声对德雷福斯说道,“让我们看看,它们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安置所的大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开启。这些日子里,WD-40润滑油越来越难找到了。马尔科姆走出大门,心中告诫自己,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可能会构建一场和平谈判,也可能酿成一场屠杀。
他向前走去。德雷福斯紧跟在他的身后。另外跟随德雷福斯的还有十二名武装士兵。人群簇拥在安置所门口和拱形大门上方的胸墙后面。几百个人见证着这个时刻,并将他们看到的一切告诉身后的人。马尔科姆听到人们在咒骂,一些人发出愤怒的喊声,还有听着猴流感故事长大的孩子们在哭闹。对这些孩子而言,类人猿就是他们听过的暗夜巫婆,是恐怖的床边故事中的怪物。大人们一直在用这些故事阻止他们在安置所大门开启时跑到城中太远的地方去。
即使躲在相对安全的大门后,这支类人猿的军队看上去还是那么令人胆寒。当马尔科姆毫无遮挡地与它们面对的时候,这些气势汹汹的类人猿更是让他望而却步。也许他面前足有上千只猿猴。它们不住地交头接耳,用马尔科姆从没有听到过的声音相互议论——或者应该说,这是马尔科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听到的声音。清晨的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类人猿气味。
马尔科姆从拱门下向前走了十步,便停住脚步,等待着那些类人猿采取行动。将它们的阵列扫试过一遍之后,马尔科姆便将目光固定在那名头领身上。它向身边的类人猿们打了个手势。马尔科姆也认出了另一个在山脊上说话的黑猩猩——那个愤怒的,少了一只眼睛的科巴黑猩猩。这时,类人猿的头领踢了一下坐骑的肚子,向前走过来。另外三只类人猿跟在它身后,其中一个是红毛猩猩。
整个类人猿军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类人猿头领在自己的部众和那一小队人类的正中间停住脚步。他逐一看过这些人类的面孔,注意到了马尔科姆和德雷福斯身后那些人手中的枪。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他身侧的那个独眼黑猩猩手中握紧了长矛,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憎恨。马尔科姆感觉到身边的德雷福斯有所动作。他转过头去,看到德雷福斯将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手枪皮套上。
马尔科姆摇了摇头。
然后,他回过头,看见类人猿头领盯住了他。好吧,他想,我明白,你已经远道而来,现在该轮到我了。
他向那只类人猿走去。
“马尔科姆。”德雷福斯开了口。马尔科姆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类人猿的头领。他一直走到那四个骑马的类人猿面前,留在它们的长矛攻击范围之外——至少他是这样希望的。然后,他开始等待。
类人猿头领久久地看着他,终于用迟缓的语调开了口。
“猿类⋯⋯不想要⋯⋯战争。”
它的话立刻在人类之中激起一片涟漪。听到黑猩猩说话,许多人都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这只黑猩猩抬起头,看着人群,认真观察他们的反应。马尔科姆觉得,人类的惊诧似乎让这头黑猩猩颇觉得有趣。他应该说些什么?“我们也绝不想要战争?”还是“你们为什么要集结一千名士兵,手持长矛来到这里?”
黑猩猩省去了马尔科姆回答的麻烦,因为他已经再次开了口。
“但我们会战斗,如果我们别无选择。”
马尔科姆完全不喜欢这种对话。他想逃走,想带上亚历山大和埃莉,一直逃到南边的圣克鲁兹去,或者,干脆逃到圣地亚哥去,但他只是站在原地。如果这些类人猿聚集于此地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人类就必须还以颜色。
黑猩猩回头瞥了一眼。从猿群之中,另一头黑猩猩走了出来。它来到空旷的街面上,举起一只手臂,让所有人类都能看到它手中亚历山大的背包。马尔科姆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这些类人猿组织起军队,离开山地,进入城市,就是为了将亚历山大丢掉的背包还给他们?就算是有了昨天和刚才的经历,马尔科姆也完全无法想象这些类人猿竟然能够布置一场如此复杂的开局。它们将凶恶的力量展示和表达善意的行为结合在一起,成熟的外交策略不亚于任何一位国家领袖。
马尔科姆意识到,与自己交锋的并不只是一名将军,甚至也不完全是一位国王。这个类人猿是一位政治家。
尽管这个概念实在是不可思议。
马尔科姆走上前,接过黑猩猩手中亚历山大的背包。这个黑猩猩就是那天⋯⋯他看到了黑猩猩肩头的伤口,内心再一次感到震撼。这名类人猿头领不仅送回了背包,还指派受伤的黑猩猩做这件事。如果不是马尔科姆亲眼所见,他根本不可能相信类人猿竟然也能将局面掌握到如此细致入微的状况。
当背包回到马尔科姆手中之后,那只年轻的黑猩猩就转过头,重新加入到猿群之中。马尔科姆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会儿,才重新望向猿群的头领,向他点头致谢。
受到马尔科姆注视的黑猩猩向安置所指了一下。
“人类的家!”猿群头领洪亮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然后,它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高高扬起的手臂仿佛覆盖了港湾对面的丘陵和山地。“猿类的家。”
然后,他放下手臂,声音稍低了一些,但依然能让德雷福斯和附近的人们清楚地听到:“不要再来了。”
马尔科姆什么都没有说。片刻之后,那头黑猩猩向他的军队打了一个手势。他们开始缓慢而且秩序井然地撤退。首先是“步兵”——尽管马尔科姆在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但他不得不承认,只有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些类人猿才是恰当的。然后,才是那些骑马的类人猿。马尔科姆呆立在原地,看着这些类人猿渐渐远去。那名头领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那个毛色已变为灰色的独眼黑猩猩回了一下头。马尔科姆发现它在紧盯着人类手中的枪,那种眼神显得格外严厉,它的脸上同时充满了憎恨和渴求。
希望你能管好那家伙,马尔科姆想道,它肯定会惹麻烦。
马尔科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那些类人猿彻底消失,才回到了自己人的中间。
莫里斯和凯撒并肩骑在马背上,穿过城市,他们在回程时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线。凯撒不想再看到那些栅栏和尸骨,也不想看到隧道口附近那些充满恨意的图画。他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让他更加忧心忡忡。他在心中将猿类的村庄和人类的聚居地做了一下对比。看起来,猿类要比人类快乐很多。他在这些人类的眼神里只看到了恐惧的臭气。
不过凯撒明白,人类会感到恐惧是很自然的事情。瘟疫前才是人类美好的时代。从那个时代留存下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但不管有没有理由,人类的恐惧肯定会成为猿类的危险。
凯撒又开始思考他和他的部队此行所产生的效果。他有些怀疑,这种努力依然还是不够的。
莫里斯在他身边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喉音——这代表他有问题想要问。凯撒转过头看着他,然后又回头向身后瞥了一眼。科巴正骑马走在灰色和石块身后不远处。凯撒向莫里斯打着手语,同时注意不要让科巴看到。
他们很激动。也许这不会是我们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莫里斯严肃地点点头。我们要准备应对什么?
这才是问题。凯撒也不知道。
科巴看着凯撒和莫里斯。他知道,他们正在用手语交谈。他也相信,自己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今天他们所做的一切完全依照凯撒的计划进行。就如同他在昨天晚上对科巴说的那样:我们会向他们显示我们的力量,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强大;同时,我们还要给他们一份礼物。
一份礼物?科巴说道。我们要向人类进贡吗?愤怒的情绪几乎让科巴说出了一些不可饶恕的话。
不,不是贡品。凯撒回答道,我们要给他们一件意义非凡的礼物,同时我们又不能付出任何代价。他们将由此知道,我们能够理解他们,并且我们不希望爆发战争。而向他们展示力量是为了让他们明白,我们不害怕他们。我们是平等的。
但我们并不平等。科巴表示反对。那些人类只会在城市的废墟中寻找垃圾。他们是老鼠。我们是猿。
不管我们怎样认为,我们都会告诉他们——我们和他们是平等的。凯撒用手语说道。如果我们显示出软弱,他们就会试图杀死我们,因为他们自认为能够做到这一点。如果我们表现出强大和战斗的欲望,他们就会和我们战斗,因为他们将以为别无选择。如果我们和他们力量相当,正面沟通,他们就会尊重我们。
科巴也有过这样的考虑,并且认为这样也许能奏效,但他还是对凯撒的决定感到失望。现在他认为猿类最需要的还是一个杀光所有人类的理由,而凯撒的这个决定只会让他无法得到这个理由。他的心中充满愤怒,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凯撒。现在,在这个早晨,他只能愤怒地骑在马背上,因为他曾经希望他们展示力量的方法至少可以包括人类的鲜血,而不仅仅是严厉的目光和礼物的赠予。
率领猿群的是凯撒,但并非只有凯撒的主意才是好主意。科巴看着他和莫里斯。那头红毛猩猩非常聪明,但缺乏战斗之心。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只吃水果。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莫里斯提出的建议只有耐心、耐心、耐心。科巴相信,保持耐心在很多时候都是有必要的⋯⋯在狩猎的时候,耐心非常重要,猎人必须等待猎物犯下错误。
他很清楚,人类会犯错。他曾经见到过他们的恐惧和憎恨,就像他了解自己的恐惧与憎恨。人类会攻击猿类——科巴对此也很清楚。当这样的事情发生时,猿类必须进行反击——他要确保猿群懂得保护自己。
黎明时安置所内发生的吵闹完全无法与现在炸了锅样子相比。每一名公民,旧金山每一个幸存下来,还能行走的人都聚集到了安置所大门后面的场地上。
惶恐的气氛几乎触手可及。人们结成小群,相互推搡着,一边争先恐后地想要挤到德雷福斯身边去,一边还在不停地高喊着各种问题,发泄着他们的恐惧。德雷福斯背靠大门站立着,将一只破旧的警用话筒举到嘴边,同时举起另一只手臂,努力想要让人群平静下来。马尔科姆站在人群的边缘。亚历山大和埃莉紧贴在他身边。亚历山大紧紧攥着他的背包。他们两个都显得非常害怕。当然,他们完全有理由害怕。这群人根本就是一个炸药包,类人猿军队的出现点燃了这包炸药的导火索。
在暴风骤雨般的提问中,有几个问题不停地被重复着,德雷福斯从这些问题开始了他的演讲。
“我们不会受到感染!”他透过话筒喊道,“我们全都对那种病毒免疫,否则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他这样说的时候,又看了埃莉一眼。埃莉则看着马尔科姆。昨天,埃莉就是这样对德雷福斯说的。如果她说的不是真的⋯⋯不管怎样,那种可能根本就不堪设想。
“现在,请⋯⋯请安静下来。”德雷福斯大声说着。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男人喊道:“它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另外几个声音立刻重复了这个问题。德雷福斯挥动着话筒,竭力想要让他们安静下来,至少能够让人们听到他的回答。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或者,至少人们的喧嚣声稍微低了一些。
“我们,嗯⋯⋯是我们找到了它们。”德雷福斯说,“就在昨天,我们派出了⋯⋯”
德雷福斯根本没有机会把话说下去。人群中早已是一片哗然。十几个声音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大声吼叫着,一直向前冲过来,直到被德雷福斯任命的非正式的警察们拦住。
“你知道它们的存在,却根本不告诉我们?!”他用尽力气发出怒吼。
马尔科姆将埃莉和亚历山大拉到身边,竭力想要保护他们,以免他们在汹涌的人流中受伤。所有人都向前扑过来,他们的慌乱和愤怒突然从那些类人猿转移到了失职的德雷福斯头上。德雷福斯的卫兵们横起步枪,把这些人向后推去,但安置所领袖周围的空间已经迅速缩小了。
这里马上就要引发一场暴动了。马尔科姆想。
德雷福斯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从话筒中吼出的声音明显变得高亢了。
“我只是想要等到⋯⋯”
“如果它们杀回来呢?”一个女人在两名卫兵之间尖叫着。卫兵们把她推了回去。他们组成的警戒线已经在人们的猛力冲击中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被压垮。马尔科姆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条路,如果局势真的失控,就以最快的速度逃出这里。
德雷福斯爬上通向平台的梯子,用力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但人群的恐慌情绪已经形成了一种正反馈效应。现在任何人都没办法阻止这场暴动了。
“如果它们回来。”德雷福斯继续喊道。他并没有意识到,人们已经不可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了。马尔科姆能看出,他们的领袖也在感到害怕。他从不记得在德雷福斯的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德雷福斯的声音也变得比刚才更加高亢:“如果它们回来,它们就要为它们所做的一切而感到后悔!”
这句话引起了人群的注意。人们想要一个支点。他们需要有一样东西,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的情绪得以宣泄,让他们能有一个地方,暂时转移他们的焦虑,让他们先不必去认真考虑这个新的⋯⋯威胁?
这些类人猿真的是威胁吗?
马尔科姆对此还无法确定。
人群终于在某种程度上安静了下来。他们依然在吵闹,依然在喊叫,但德雷福斯已经看出来,他终于有机会表达自己的观点了。
“我们也许没有了这座城市曾经拥有的人力,但我们还拥有足够强大的火力。联邦应急管理局和国民警卫队留下的储备全在我们手中。”他让这句话在人群中逐渐沉淀下来,同时审视着人群的反应。他们依然焦躁不安,依然紧绷着神经,但此时此刻,大多数人都开始听他说话了。
“听着,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德雷福斯继续说道,“相信我,我也很害怕。但我知道,你们已经将责任放在我的肩上,对此,我很明白。我们曾一起度过了地狱一般的日子,我们在这里定居,是因为我们已经受够了生活在恐惧中,生活得如同无家可归的野兽。我们用了四年时间与病毒作战,又用了四年时间在四分五裂的城市中相互残杀。
“我们的生活中曾经只有混乱。尽管我作过那么多年的警察,也从没有见到过那么多,那么可怕的事情。我希望你们知道,我没有一天不会想起那些事。直到我们来到这里,齐心协力重建家园,我们的生活才终于重新开始,我们才能活得像个人。我向你们承诺,我绝不会做出任何会伤害我们现在生活的表情。”
马尔科姆对德雷福斯的演说技巧感到由衷的钦佩,德雷福斯抓住了转瞬即逝的一丝机会,终于力挽狂澜,将人群的慌乱压制了下来,通过人们的集体回忆重新鼓舞了每一个人的精神。他真是一个天生的领袖。现在,他正逐一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与每一双眼睛目光相接。而就在片刻之前,这些人还很可能会动用私刑将他处死。
他的语调发生了一点变化。现在,他还需要将人们从崩溃的边缘拽回来。
“但你们全都知道,我们正在面对怎样的困境。我们的燃油几乎要耗光了。这意味着我们将失去能源——意味着我们可能会回到过去那种黑暗的日子里,而山上的那道水坝能解决我们的危机。我们只是不知道⋯⋯那些类人猿也在那里。”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有人喊道。发出喊声的正是曾质问德雷福斯,如果类人猿军团回来,他们该怎么办的那个女人。德雷福斯终于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未来,转移到该如何行动,而不是该如何应对灾难上。
马尔科姆一直都将德雷福斯的领导当做一种理所当然的现实。猴流感的幸存者投奔到德雷福斯身边,因为他曾经是警察局长,当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鲜血和死亡的时候,他又成为了市长。现在,马尔科姆明白德雷福斯能够成为领袖并非没有原因,这个人拥有成为一名领袖所必需的特质。
也许马尔科姆也有一点这样的特质——马尔科姆对此一直都有一点怀疑。至少,那个类人猿首领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会找到别的办法,”德雷福斯说,“你们全都认识马尔科姆。”他伸手指向马尔科姆。所有的人立刻转过了头。“他并不只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建筑师,他也像我一样关注我们的未来。我已经同他谈过寻找替代能源的事。”德雷福斯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马尔科姆的心情一下子变了。他死死地盯着德雷福斯,心中感到绝望。如果他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给这群人一个交代,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保持镇定。
他很清楚,根本没有什么替代能源。德雷福斯突然开始对大家耍起了政治花招,尤其是对马尔科姆——因为只有马尔科姆知道,他挥舞的那面绣着“希望”二字的大旗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如果他们不让水坝运转起来,除了继续过度使用发电机之外,他们就不会有任何能源。而能让发电机转动的唯一办法就是继续从这座城市中榨取越来越稀少的化石燃料。
这个狗娘养的,马尔科姆心中想道。德雷福斯现在干的事情无非是把标靶从自己的背上扯下来,贴到他的背上。政治演说是一回事,但在事关生死的问题上讲一个毫无廉耻的谎言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当他们谈论的是和马尔科姆有关的谎言时。如果他们不能让这道水坝重新运作起来,或者是找到其他替代能源,整个安置所的怒火都会倾泻在他的头上。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哪个人因为能源短缺而恼羞成怒,用一颗子弹或者一把匕首代替言辞对他施行惩罚。
无论如何,现在人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德雷福斯首先把他们的注意力从类人猿身上移开,然后又从自己的身上移开。德雷福斯让马尔科姆成为了他们希望的支点。而现在,德雷福斯自己已经无事一身轻,可以尽情发挥了。
这时,德雷福斯又说道:“因为电力不仅能点亮灯泡,它还能让我们重新与外面的世界取得联系。只要找到其他幸存的人,我们就能重新获取我们失去的资源,重建我们的世界。”他颇有专业素养地停顿了一下,让人们有时间把注意力转回到他的身上,“我郑重地向你们承诺,我们一定能实现这个目标。”
听到这句话,马尔科姆觉得德雷福斯是在替他做出了承诺。
接着,德雷福斯的演讲转向到告诫安置所的公民们,要回到他们各自的岗位上去。他们还需要继续修缮机器,寻找燃料和食物,以及养育孩子。
“这是我们的家,”他说道,“无论是谁都无法将它夺走。无论什么样的力量都不能阻止我们重建文明,取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现在,让我们为之而努力吧。”
在德雷福斯的卫兵们劝导下,人群纷纷散去。最后只剩下马尔科姆、埃莉和亚历山大还留在靠近平台梯子的地方。有几个人朝马尔科姆看了看,但没有人向他们走过来。
“实在是一场精彩的演出。”埃莉说道。
“是的,”马尔科姆一边说,一边看着从面前经过的人们。他压低声音:“你说得没错。”然后,他直视埃莉,“我过一会儿再来找你。现在,我必须去搞清楚德雷福斯对他的那番话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人群逐渐消失的时候,马尔科姆到了德雷福斯身边,他等德雷福斯低声向一名士官交谈过几句之后,才走到德雷福斯面前,同时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气。
“没有什么可替代能源。”他压低声音说,“那座大坝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好吧,”德雷福斯说,“那我们就要去做必须做的事情。”他开始向前走去。马尔科姆跟着他下了梯子,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德雷福斯的办公室。这里的墙壁被旧金山的地图覆盖。每一张地图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注释,标记出地震的损坏、可能还没有被发掘的资源、从前和早已消失的帮派发生战斗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些港湾区的地图,上面标记出了他们计划进行搜索的区域。那里有一些有待探索的农场。他们也许可以从那里开始培育出更多的食物。那里的码头上也许还有一些浮在水上的渔船⋯⋯甚至还可能有其他能够利用的水坝,让他们能够继续把灯点亮。
当德雷福斯的卫兵们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马尔科姆站到了一张地图前面。那张地图上用一个圆圈标记出了他和他的团队在昨天刚刚去查看过的那座水坝,他在心中为地图上的那个圆圈写下一行注释。
此处有类人猿。
等待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德雷福斯,马尔科姆开口便问:“‘我们就要去做必须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的意思。”德雷福斯看着马尔科姆身后的地图,一只手指点中马尔科姆刚才一直看着的那个圆圈,“如果我们必须与它们作战,那我们就要拼死一搏。”
“你不是认真的吧?”马尔科姆说,“你没有看到吗?那是一支军队。它们来到这里就是要让我们知道,它们拥有一支军队。我们不可能与它们开战。你认为我们要做的只是把枪分发给大家,然后去猎杀它们吗?遭到屠杀的将会是我们。”
德雷福斯从地图上转过视线,朝安置所的广场一指。
“你看到了这里将会发生什么。这些人差一点就要开始自相残杀,就要杀掉我了!”说到这里,他猛然闭住嘴,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不仅仅是关乎于我的事。电力就是一切,我绝不会放弃这里。”
“我也不会。”马尔科姆说,“但你知道,你刚刚将一个巨大的目标压在了我身上,对不对?”
“我必须采取措施。”德雷福斯回答道,“你看到了那群人的样子。还差这么一点,他们就要成为一群暴徒了。”他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大约有一寸许的距离。
“所以,你将他们的情绪从你身上导向了我这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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