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希赛儿

　　安蕾丝站在背后，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像猫逮到老鼠一样得意洋洋，但她不是我认识的女孩，而是冒牌货──莱莎。

　　「哥哥知道妳在这里吗?」她问。「这么做似乎过于莽撞。」

　　「他在这里，」我边倒退边小声地说，但背后就是墙壁。「近得超乎妳想象。」

　　莱莎满脸笑意。「不够近吧。」

　　她伸手扣住我的喉咙，我想尖叫，却连呼吸都没办法。她把我举起，笑嘻嘻地看着我双脚离地、挣扎着踢脚，恐慌如潮水袭来，我抓伤她的手臂，但是伤口瞬间愈合。她要杀我。

　　我想起罗南的刀子藏在口袋，赶紧伸手抓住握柄，猛然抽出来划破她的上臂。

　　莱莎痛呼一声，松手放开，我只有一秒钟可以喘息，她又扑了上来，情急之间，我沙哑地喊出咒语。「捆住光。」

　　她僵住不动，虚假的脸孔满是震惊，这不会持续很久──她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抓住机会，举起颤抖的手臂、一刀刺进她的肋骨。她大声尖叫，缩起身体想抓住那把刀。我知道自己杀不了她，必须尽快逃走。

　　接待室的门被推开，公爵和他母亲连袂闯进来。

　　「罗南王子攻击安蕾丝小姐!」我大叫示警，假装惊吓过度，径自推开他们。其实我宣称的距离真实情况并不远。只有几秒的时间可以脱身，我努力冲向门口，再跑向大门。「罗南王子暴跳如雷!」我吶喊。「刺伤安蕾丝小姐，正在追杀公爵!」

　　他们的眼神充满恐惧，还是鼓起勇气跑向屋里，正好给我最宝贵的空档可以逃亡。莱莎的手指措伤了我的喉咙，但我不敢停下来检查。附近完全没有躲藏的地方，也没有小巷或信道，我必须抢先一步爬上楼梯，冲向最后那排宅第的外围，否则必死无疑。

　　后面传来守卫吶喊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我的名字，显然身分已经曝光，他们追上来了。

　　突然一道魔法缠腰间，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卷起翻到围墙另一边。

　　「安静。」艾莉把我推向墙壁，摀住我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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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外听杂沓的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个士兵经过。他们离开以后，我伸手环住她的脖子。水声骤然消失，我知道她竖起了屏障隔音，才压低声音说话。「谢谢妳，妳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到妳跑进皮耶家里，」她说。「虽然眼珠和肤色不太一样，但我依旧认得出是妳。」她捏捏我的肩膀。「崔斯坦在这里吗?」

　　我颤抖地指着月洞的方向。「他等着拉我上去，但我必须赶到外围的空地。现在追兵四处搜寻，不晓得要如何避开他们。」

　　艾莉仰望穹顶，神情非常复杂，难以辨别。「我去引开他们注意，把斗篷给我。」

　　「不可以，他们以为妳是我，就会杀了妳。」

　　她摇摇头。「公爵希望活捉妳，发现抓错人，就会放我离开，我属于皇后和女公爵所有，他们不敢伤害我。」

　　我不愿让她这么做。今天已经失去皮耶了，若再拖累另一个朋友，我无法承受。但她说得理所当然、合乎逻辑，眼下也没有其他方案。

　　「我必须让妳活着出去，」她低语。「妳丈夫欠我人情，万一他死了，我也得不到好处。」

　　我勉强脱掉斗篷递给她。「拜托，千万小心。」

　　「妳也一样。」她眼中有许多疑问──我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没时间响应，她拉起兜帽遮住脸庞，用力抱了我一下。「从这里出去，那边有后门。」

　　说完她就走掉了。

　　我僵在原地，一方面不情愿抛下她面对敌人，明知道自己很儍，因为艾莉给了我唯一的机会。我在阴暗的花园里穿梭，尽可能蹑手蹑脚，避免引起其他巨魔注意。靠着街灯照明，我勉强找到墙边的后门，伸手推门时，尖叫声破空而来。「艾莉!」我忍不住喊出她的名字，不敢回头。

　　推开大门，我拔腿狂奔，前面就是狭窄的步道直接通往外围的空地。靴子后跟在石径上喀喀作响，后方追兵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他们开始追上来了。前方的步道似乎永无止境，厝勒斯边缘的石壁感觉远在天边。

　　我终于抵达了，在碎石径上煞住脚步，冲向旁边的岩石堆，盯着发出微光的魔法绳索，目不转睛。

　　「她在那里!」

　　冒险回头一瞥，两名公爵的手下冲上小径。正常人靠双脚或许还要一点时间，但我知道他们的魔法瞬间就能追上，我扑向前方，双手抓住发光的绳索。崔斯坦提斯恩，带我出去!

　　魔法像牢笼罩住全身，一举把我拉到空中。另一股能量击中保护罩，银光对撞，火星四射。因着剧烈的震动，我的胃跟着收缩，整个人飞向穹顶，一股能量把我压制在隐形泡泡底部，无法动弹，当着无数想解决我的巨魔面前，迅速越过头顶。

　　阳光突然刺痛眼帘。

　　「希赛儿!」

　　崔斯坦抱住我，踉跄倒退一步。「妳全身是血，妳受伤了?」

　　既知道他在眼前，我却觉得他离我非常遥远。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彷佛在问另一个女孩是否受伤，摸索她身上的出血点。低头一看，我满手是血、湿湿黏黏的。

　　「明天晚上安诺许卡就要对我母亲下手。」听到声音，却不觉得是自己在讲话。「罗南打算谋杀你父亲，安哥雷米抓走艾莉，皮耶……」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惊吓褪去，悲从中来。「皮耶死了。」

　　我环住崔斯坦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胸口。

　　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