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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5

  在阶梯顶端早就布下了暗彩绊索,在等着泰亚。从镜厅到这里有相当一段距离,大大超过了泰亚的预期。要么是杀手夏普刚刚抵达,要么就是他驾驭暗彩御光术的能力比她想象中还要高超。

  泰亚用双手揉了揉脸,仿佛能像擦去窗户水雾似的轻松打消恐惧。事实证明效果的确不错。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能在楼梯上发现她。当然,通往镜厅的那条路在朔月的那天夜里就被弃用了。眼见四周安全,她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张开手依次触摸额头、双眼和嘴唇,又轻轻拍了拍心口和双手。随着她在冬春两季对组织的秘密探知得越发深入,内心的信仰也越需要外露。她越是在异端的泥潭中陷得越深,就越要展现出遵循正统的一面。但稍一犹豫,窗户上的恐惧水雾马上就又会浮现出来,所以她只来得及打个手势,低声祈祷一句。奥赫拉姆神啊,请您用光明在这黑暗中指引我前行吧!

  虽然这么做似乎没什么用处,但她还是踢了绊索一脚,静悄悄地沿着通道向前走,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已经被人发现了似的。在门外还有另一条绊索。她停下脚步,随即跨了过去,缓缓将门打开。

  门发出了咯吱的声响。这是自然。

  从她指尖释放出一团暗彩,朝着正面八方飘散开来。房间里摆满了无声的镜子,被放置在巨大的旋转镜框上。暗彩气雾像是从雷筒中缓慢射出的弹药,从她伸出的手里越飘越远。从她右手飘散出去的较轻的暗彩渐渐升向天花板,而较重的几乎为固态的暗彩则飘散到地面上,沿着地板上的圆洞往下落。缓慢炸开的气雾撞上了她面前某个无形的东西,在空中缭绕成团,仿佛笼罩山巅的积雨云。

  暗影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掩藏着自己的眼睛。

  这时从他的幻光斗篷底下伸出一只手来,犹如掀掉床单般轻而易举地把暗彩气雾瞬间驱散,随即那只手又没了痕迹。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轻松地完成了这个动作,他的意志弥漫在气雾中,并且接触到了她的意志。这样的接触就像是有个陌生人突然走到你面前,用双手抚摸你的脸——虽然动作和缓,还是会让你觉得受了冒犯。

  他再次隐匿了身形。泰亚心脏狂跳,胸口紧缩,只有通过仔细聆听布料的摩挲声,才能判断出对方会在何时出手。

  这时,暗影人突然现身了,杀手夏普摘掉了兜帽。

  “你犯了一个错误。”他说。

  “错误?”

  “我年轻时,”夏普说,“我幻想自己令人敬畏,佯装人见人怕。”

  夏普在离开的这几个月中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又长出了一头短发,修剪成了深受某些年轻贵族喜爱的发型,颜色也由从前的火红染成了深棕。他那双与生俱来的金色眼睛不知怎的变成了咖啡色——难道是在眼睛上戴了什么镜片?真有那样的东西吗?他眼睛的巩膜大概是由于佩戴那种镜片的关系变红了,但细看也和瘾君子的眼睛没什么两样。

  糟糕的是,他穿着一件白色制服,胸前还佩戴着护光卫兵队长的金色徽章。

  “我被教训得很惨。”他说,“起初我觉得很难接受,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每一块宝石都必须要经过精雕细琢才能焕发出光彩。”

  他说着把手伸进嘴里,抚摸着那口洁白无瑕的牙齿。接着,他把假牙拽了出来,嘴里发出吮吸的声音,还吐出一大口唾沫。他用手艺人那般挑剔的目光检视着这副人类义齿,连虎牙上难以察觉的细小划痕都不忘磨平,随后将假牙放进了一个特制的小盒子。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盒子,却没有立即打开。

  “不过你嘛……阿德拉斯泰亚,我不认为老翁对你也能像对我那么宽容。”

  他对她微笑起来,露出口中残缺不全的天然牙齿,让人一看就想起原本排列整齐的古老碑林如今已是东倒西歪,一半的门牙和两旁的虎牙歪斜在牙床里,臼齿短缺了好几颗。

  “只有苦难才能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杀手夏普说道,“只有苦难才能造就杀手夏普。”

  他说着打开了从口袋里掏出的那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副全新的假牙,看上去尖锐极了。“用来制作犬牙的是鼬熊的牙齿!那可是布拉克罗斯人眼中的珍稀动物,想见到都不容易,更别说是杀死了。鼬熊生性凶猛,又极富耐心,就算击败体型巨大的猎物也不在话下。有些地方把它们称作狼獾,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叫,据我观察,鼬熊和狼没有任何共性。这些是狐狸牙,比鼬熊的牙齿锐利,不易被人察觉,就是颜色有些发黄。”他说着又露出了令人不忍直视的微笑。“其他全是水虎鱼的牙齿,是从提利亚入海口的河流里找到的。水虎鱼这种凶狠的鱼类,是河流中的拳击手,下巴像格斗士不戴指套的拳头那么硬,若是成群聚集起来,更是会把对手吓得掉头就跑。组织也是如此,泰亚。河里游满了水虎鱼,岸上有鼬熊,灌木丛里还潜伏着狐狸。”

  他说着用手试了试鼬熊牙齿的锋利程度。

  “在那片水域里有种罕见的鱼类,那群该死的家伙以水虎鱼为食,前牙足足有这么长,实在是绝顶好牙啊!”夏普叹了口气,“可惜就是装在人嘴里太长了点。我试过了,好几次搞得嘴里鲜血直流才吸取教训,所以我只好用水虎鱼的牙齿将就一下。这大概就是自然法则吧,人人惧怕的掠食者也有天敌——唯一的天敌。”

  “你是说沙漠老翁。”

  “对,沙漠老翁。”夏普认同。

  “你打算像他对待你那样,打掉我的牙齿吗?”泰亚问,竭力抑制着从嗓子眼里涌上来的愤怒。

  夏普轻声笑起来,再次露出饱经风霜的牙根和参差不齐的断齿。“你认为我这模样是他打的?”

  杀手夏普掏出一块手帕,用牙齿咬住,小心地在嘴里转了一圈,噘着嘴唇把真牙擦干,然后又取出蓝色拉克辛防护条,仔细将假牙戴进嘴里。他前后移动下巴,张口闭口地试着咬合了几次,确认假牙镶嵌完好,同时尽量避免弄脏嘴唇。这时,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

  “不,”过了好半天他才说道,“老翁说他发现我对他不够服从,他说只有苦难才能把我们变得更加强大。随后他就给了我一把敲牙锤,命令我离开。”

  是你亲手把自己的牙敲断的?泰亚惊恐地想。

  “夏普第二天早晨回来了。”黑暗中又传出另一个扭曲的声音。

  泰亚吓了一跳。她一直专注地看着夏普,做梦也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是他。

  “他满脸是血,满口肿胀地回来了,却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我还从没见过如此虔诚的忠心和这般改过自新的热忱。”老翁说,“我对他说,他已经赢得了我的信任和一个名号,只有古老的强者才能享受到这份殊荣。果然是只有苦难才能把我们变得更加强大啊,你听懂了吗?”

  老翁说着笑了起来,夏普也跟着哈哈大笑。

  这些人真是疯得无可救药了。

  为他们效力了将近一年,泰亚早已无数次看清了这个事实。

  “我不明白。我听不懂。”泰亚说。

  “不明白才好。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样子,怎么能比使用者还聪明呢!”

  她真想让他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说说我们面前的难题吧。”老翁说。他仍然站在原地,倚靠在这座塔的弧形墙边,头戴兜帽,身披斗篷,脸上护目镜若隐若现——泰亚猜想那应该是暗彩护目镜。“你截至目前的表现,或多或少地减轻了我对你的怀疑。”

  “你这是在开什么该死的玩笑?”泰亚说,“我直到现在都还在证明自己?好。你让我去杀死她,我答应,我不在乎。你告诉我去接近他们,我也照做了。可我永远都没有忘记过我的身份。而你却还没有把我的……”她用鼻子深吸一口气,纠正了刚才那句话,“把那件斗篷交给我。”

  “减轻我的怀疑是一回事,赢得我的信任又是另一回事。”老翁说,“但即便是前者,现在也变得扑朔迷离。”

  泰亚沉默不语。

  杀手夏普这时已经远远地退到一旁,超出了泰亚的余光范围,蜷缩在她五脏六腑里的那条恐惧之蛇这时又苏醒了过来。她刻意抬起头,质疑地看着他。

  夏普茫然地望着她的方向,开始剔磨口中的假牙。

  “让我们聊聊你的父亲吧。”老翁说。

  “什么?为什么?”泰亚问,难以抑制声音中的惊讶。

  “白袍使在你当上黑卫的同时,帮他偿还了所有债务。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在这个时候装无知是没用的,何况对手还是老翁,避左右而言他也不可能。“她对我说,不过是例行关心黑卫新兵的生活,确保不会有别的敌人收买或是利用我们。我当时也很震惊,可她说自己就快要死了,膝下又没有子嗣,总该用那些年积累的财富做些善事。”

  “你从来都没跟其他黑卫提起过这件事。”

  “呃……我向从你那里领酬金的那些人显然没有提起过。”泰亚说。她的话在自己耳朵里都像是个不懂事的三岁顽童。

  她这无礼的语气吓得杀手夏普浑身一紧,于是她赶忙打了个安抚的手势。

  “抱歉,别紧张。我谁都没告诉,真的。”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有些人会谈论过去,有些人则不会。他们能看见我的耳朵,知道我曾经是个奴隶,有不少女孩都经历过那样的人生……我们不会主动提起,别人也不会过问。在黑卫的队伍里,从孤儿到贵族,各种身份的人都有。我想,要是到处宣扬白袍使为我做的那些事,只会让人认为我在吹牛说大话。不过,我对她当然是感恩戴德。”

  “感激到能够出卖你的忠诚?”

  “作为一名奴隶,我早就习惯了被人买来卖去的生活,谢谢。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她并没有用钱来让我亏欠于她。对她来说,钱财是微不足道的身外之物,真正让人劳心费神的是关心和爱护。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对我非常仁慈。我也知道她很聪明,不过我没有发现她在故意使什么手段。”

  “可她还是成功买到了你的忠诚。”老翁说。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也行。就像你当时把我奉克拉索斯夫人之命偷来那些银器全都给融了,让我不再受人胁迫,是一个道理。”

  老翁咯咯笑着晃了晃手指。“一针见血,聪明绝顶。那招管用吗?”

  “直到现在一直管用。”泰亚沮丧地说。不,从来都不管用。她始终清楚自己是在跟魔鬼共事。

  “我们杀死了奥蕾雅。”老翁说,“确切地说,是你的主人夏普干的。你对此有问题吗?”

  泰亚身体一缩。自打刚才说起奥蕾雅,泰亚就竭力在脑海里回忆着夏普从前在什么时候提起过她,自己应不应该知道组织就是杀害她的幕后黑手——可她所有的情报都来自于组织不可能——也不应该知道的源头。“我有过这样的怀疑。”泰亚回答。

  “你虽然对她那么忠诚,却从来都没问过。”夏普狐疑地问。

  “没错,我是很关心她。但是她已经老了,生命即将终结。在赢得你们的信任之前,我绝对不会多嘴,只会向前看。何必为一个快要死的人去冒生命危险呢?”站在黑暗中像那些内心空洞的人一样说话和思考,似乎是如此容易。

  “这是一个爱记仇的女孩说出的话吗?”老翁问,“你就不怪我和夏普?”

  “当然怪!我列出了一大串找你算账的理由。”泰亚说,“但是我不蠢。对你发火,可不像是跟夜夜醉酒闹事的邻居争吵那么简单,更像是跟天气作对。对邻居举起拳头,你也许能改变现状;对天空举起拳头,你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这些恭维话似乎令老翁很是受用。然而他却朝高塔东侧的一面大镜子走了过去。那面镜子被烧得焦黑,不仅玻璃镜面上满是烟灰,就连背面也是斑斑驳驳,破损不堪。“我要你来这里见我们,有两个原因。必要时,光井十分便于处理尸体——我们不能无缘无故地让一名黑卫消失,但若是失足从那里跌落,倒是不错的意外事件。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我总是喜欢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用实物展示。”他说着拍了拍那面镜子,“你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吗?”他问。

  “我不知道,大人。”

  “没人知道。它是执行奥赫拉姆神凝视的处决时造成的——在那种场合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我们的新成员无一例外地会被那强烈的光线吓住。负责打理这些镜子的当然都是奴隶,不过那些奴隶都能得到丰厚的报酬,聪明谨慎,跟黑卫很像。他们认为这面镜子必须作废,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在这样伟大的镜子上留下如此污点,何况要被摆放在重要的场合上。另一些人认为是金恩用意志污损了镜子,可他在死前连一面都没能打破。

  “卡弗·布莱克也没能更换它。备用镜子出现在了他们多年前的置办清单上,却没有出现在储藏库里。这件事其实与我们无关,只是老套的贪腐伎俩——有人在很早之前就有把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由于战祸,想要制造出同等质量的新镜子根本不可能,那需要用到阿泰什或提利亚的玻璃,还有卡洛斯山的银矿,再由卢城三位镜面制造商的其中一人亲手将它制成。于是你看到了,在损坏了这么久之后,它仍然还在这里。其实已经派不上多大用处,摆在原处主要是因为其它镜子需要平衡罢了。它已经失去了功能,也许绝对不该再被人拿去使用。”他说着后退几步,“我不想让你令我失望,阿德拉斯泰亚。我不允许。所以我现在要挑战甚至突破你的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端详着她,泰亚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想看就让他看个够吧,她暗自想到。

  老翁说:“你的父亲就在这里,在杰斯波岛上。”

  突然之间,屋内危险的气氛像暗彩气体似的凝聚在泰亚的胸腔之内,她的心脏骤然缩紧。父亲?他在这儿?去年奥蕾雅·普拉尔曾经给她看过一封信,父亲在信中说会到杰斯波岛来,可泰亚从没想过这件事情会成真。

  而组织比所有人都更快一步地掌握了他的行踪。

  “我希望你能证明自己,能像埃利亚当初那样赢得我的信任。”

  不,不,不。

  老翁接着说:“只有苦难才能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你做好准备了吗,泰亚?准备好成为一名暗影人了吗?准备好跟杀手夏普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了吗?”

  杀手夏普的眼睛如寂夜般漆黑。如果泰亚张大双眼,寻找弥散在屋内和像窒息毒物似的穿透她身体的暗彩,必然会被夏普发现。此时若被对手看出她有任何敌意,她都会立即受到死亡的制裁。“我们现在就是你的家人了,阿德拉斯泰亚。”夏普对她说。

  “要想成为泰亚·夏普,你必须斩断跟任何人的关系,只能忠于我们。”老翁说,“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跟你的父亲道别,然后将他杀死。事成之后,你会得到不菲的酬劳,家族中的其他人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去死吧。”泰亚说,“别做梦了。”

  杀手夏普低吼一声,露出利齿,但老翁却伸出一根戴着手套的手指制止了他。“拒绝等同于失败。拒绝代表着死亡,孩子。”

  “那就杀了我吧。”泰亚说着转过身,朝门外走去。区区十几步,却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仿佛在破碎之地的广阔沙漠上艰难跋涉,希望像水源那般遥远。

  然而身后没有任何动静,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折磨。泰亚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

  “停。”老翁轻声说道。

  泰亚转过头去。凭借夏普的身手,他大可以轻易制止住她。显然,老翁更习惯动用人格力量,不喜欢依赖魔法。

  “除了长期遭受严酷家暴的受害者之外,只有两种人能够接受弒父的行为。我们都知道你的父亲并没有家暴的前科,那么自愿弒父的又会是些什么人呢?阳奉阴违的间谍,还有那些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们愿意背叛任何人,因为他们只能伪装出忠诚,实际根本感受不到。对于这两种毒瘤,组织都会毫不痛惜地予以斩除。阿德拉斯泰亚,组织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我们既能做尽残忍之事,又不会沦为魔鬼。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对亲生父亲痛下杀手的女孩简直毒如蛇蝎,而任何豢养蛇蝎的人,被咬死也是活该。”

  “所以你是说,刚才的命令又是一项考验?”泰亚问,“你真是——”她把后面的话强压了下去。她还能通过多少考验?这群人究竟有多疯狂?她还能死里逃生多少次?

  “你的考验还远远没有结束。”老翁说。

  “我总不能无休止地陪你们折腾下去。”泰亚说。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只要通过这项考验,你就能成为泰亚·夏普。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资格。”

  你手上到底有多少暗影人?泰亚忽然感到好奇。

  “是什么考验?你想让我怎么做?”

  “也许有些老套。或者说是……放弃。”他再次凝视着那面焦黑的镜子,随后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上面。“组织力量崛起的支柱就是幻光斗篷,泰亚。我们的刺客只要披上那些斗篷,就会令人生畏,但暗影人则更加可怕。没人能逃脱得了他们的追杀。可惜,那样的力量有着双重局限性,首先是暗彩御光者寥寥无几,尽管或许会比你预想中要多一些。其次是幻光斗篷更是少得可怜,这意味着我在派暗影人去执行真正危险的任务之前,必须经过漫长和艰难的思考,因为虽然身披斗篷的男女可以被替换,斗篷却不行。

  “有这么一个人,泰亚,他要去替我办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你必须尽全力帮他完成。得手之后,把他随身携带的所有武器都拿过来,然后将他杀死。他的任务不容失败,也不容以我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成功。你要用这把匕首解决掉他,而且必须要在他醒着的状态下进行,既不能给他下药,也不能在他睡着时动手。必须在他清醒时,这把匕首才能夺取他的意志。你要偷偷溜到他那艘船上去,利用这件狐狸斗篷增加成功率。”

  “在人家为你卖命之后,你这是要兔死狗烹?”泰亚问。

  “这样的报答方式确实有些欠妥。可那个人实在太危险了,我没办法留他一命。在他完成那项任务之后,他肯定会反过来与我们所有人为敌。”

  泰亚心中突然翻江倒海。有什么人曾经为组织卖命,又会对这些魔鬼造成极大的威胁呢?那个人一定是铁拳。

  可是铁拳不在这里啊,不是吗?她先是听传闻说他当上了国王,随后又听说他要前来光明利亚商讨外交事宜。

  难道他已经乘坐水上滑翔机抵达了?

  然后呢?遭到了组织的绑架?是啊,他们曾经对玛丽希亚那样做过,可铁拳怎么也会……

  “如果你能成功,这件狐狸斗篷就将永远归你所有,还能跟你的父亲团聚。他今后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能把某些重要垄断物资的贸易协议文书带回家去。简而言之,他将以富可敌国的商人身份荣归故里。”

  “要是我拒绝,”泰亚说,“我们就将一无所有。”

  老翁捏拢指尖,点了点头。“至于你,我早就准备好了该如何对外解释你的去向,你大可以在事成之后顺利地回归到黑卫的队伍当中,不会有人多问什么。”

  “我的去向?”泰亚问。

  “只有磨难才能造就夏普,泰亚。等你见到要杀的那个人时,你就会明白了。”

  所以果然是铁拳。奥赫拉姆神啊,不要这么对我。

  泰亚就是那面该死的镜子。这是她要面临的一项重大考验,火焰炙烤得令她无法承受。她被烧得扭曲变形,皱缩破裂。或者说,站在她眼前的这个魔鬼正在用意志鞭笞着她。努力了这么久,她都没能查明组织的成员名单,没能破解那些密函的机密,没能找到老翁的办公室,更别说是潜入其中。所有那些命丧她手的奴隶全都白死了。

  现在她必须要用某个组织成员的性命来换他父亲的性命。那人是叛徒吗?

  要真是铁拳怎么办?即便泰亚想救他,恐怕都无能为力。她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

  但她可以救她的父亲。

  “那艘船叫‘黄金分割号’。你悄悄地溜上船,躲到甲板底下,等船起航。船员都是我的人,不过枪手船长……脾气很难捉摸。你可以用泰亚·夏普的身份凯旋,不然就别回来了。”老翁说着举起一把纤细的黑色短刀,看上去犹如手中或者一缕青烟。

  她将那把刀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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