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她只记得挥出两剑后，忽见飞毛腿扑向恶魔的身影。这分神刹那，苍白魔爪已揪住她的头发，将头颅狠狠撞向石墙。
随后便是永夜。
当头痛欲裂地睁眼时，她恍惚以为自己身坠地狱—查奥正与苍白恶魔周旋缠斗，双方皆鲜血淋漓。忽有沁凉手掌抚上她的头颈，多里安跪蹲在面前轻唤："瑟蕾娜。"
她挣扎起身，颅中剧痛更甚。必须支援查奥。必须—
衣帛撕裂声与痛呼同时炸响。她抬眼恰见查奥捂住肩头伤口，那污秽的锯齿状指甲留下的血痕。恶魔弓身蓄力，唾液在过长的下颚闪着寒光，再度扑向侍卫长。
瑟蕾娜欲动，却迟了半步。
但多里安做到了。
某种无形之物狠狠撞上那怪物，伴随着咔嚓一声将其砸飞在墙上。诸神啊。多里安不仅会魔法—他掌握的是原始魔法。最罕见也最致命的那种。纯粹未经稀释的力量，能随施法者心意塑造成任何形态。
怪物蜷缩着却瞬间弹起，转向她和多里安。王子只是静立原地，手臂平伸。
乳蓝色眼珠此刻闪烁着噬人凶光。
透过传送门，萨蕾娜听见更多双苍白赤脚踏过岩地的咔嚓声。阿彻的吟诵愈加高亢。
查奥再次攻向那东西。就在剑锋触及前它猛然前扑，长指如爪猛挥，逼得侍卫长疾退。
她抓住多里安："必须关闭它。传送门最终会自行闭合，但—开启时间越长，闭合前更多怪物穿越的风险就越大。"
“怎么关？”
"我…我不知道…"她头晕目眩膝盖发软，仍转向大厅对面的阿彻—那头逡巡的怪物正挡在他们之间。"把书给我。"
查奥精准利落地劈中恶魔腹部，它却毫无迟滞。即便相隔数尺，浓烈的黑血腥气仍钻入她鼻腔。
萨蕾娜看着阿彻瞪大双眼惊惶失措地扫视全场，随后他攥紧书本冲向走廊深处—带走了关闭传送门的最后希望。
多里安来不及阻止英俊男子携书逃窜，更不敢越过恶魔追击。额角淌血的萨蕾娜猛扑过去，但对方速度太快。她余光不断瞥向正牵制怪物的查奥。无需言明，多里安知道她不愿抛下侍卫长。
"我去追—"多里安刚开口。
"不行！他太危险，这些隧道就是迷宫，"她喘息着。查奥与怪物周旋对峙，那东西正缓缓退向传送门。"没有那本书我关不了门，"她哀叹，"楼上还有典籍，可我—"
"那就撤，"多里安攥住她手肘低语，"我们撤离，想办法去拿那些书。"
他拽着她前行，视线始终不敢离开凯尔或那只怪物。她在他的拖拽中踉跄摇晃，头部的伤口定是如表面所见般严重。她喉间有东西在发光—那枚她曾说只是“廉价仿品”的护身符，此刻正像微小的蓝色星辰般闪耀。
“走，”凯尔紧盯着面前的怪物命令道，“立刻走。”
她脚步踉跄地想扑向凯尔，却被多里安拽了回去。
“不！”她嘶喊着，但头部伤势让她瘫软在多里安臂弯里。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会成为凯尔的累赘，当多里安拖着她冲向阶梯时，她不再挣扎。
凯尔心知此战必败。最佳选择本应是随他们撤离，在通往高处石门的路上断后，将那怪物永远封禁于此。但他甚至不确定能否退到阶梯—怪物轻易化解所有攻势，透着诡异的智慧。
至少塞莱娜和多里安已抵达阶梯。若牺牲自己能换他们逃生，他甘愿接受终局。当黑暗降临，他自当坦然相迎。
怪物倏然停顿，凯尔趁机又退开数步，后背抵上最底层的台阶。
可她的尖叫声骤然撕裂空气—当多里安奋力拖她上楼时，她反复嘶喊着同一个词。
飞毛腿。
凯尔循声望去。墙角的暗影里，飞毛腿被遗落在原地，伤腿使它无法奔跑。
怪物的目光也随之转移。
当怪物猛扑过去，攥住飞毛腿受伤的后肢将它拖进传送门时，他根本无能为力—完全无能为力。
他猛然醒悟：此刻除了狂奔，别无选择。
塞莱娜的尖啸仍在甬道回荡，凯尔已纵身跃下阶梯，冲破雾霭翻腾的传送门直追飞毛腿。
她曾以为早已尝遍恐惧与痛苦的滋味，但看着凯尔为追飞毛腿冲进传送门时，灭顶的绝望才真正贯穿了她的灵魂。
多里安未及反应，她已猛然转身，将他头部狠狠撞向石壁。重击令多里安瘫倒在台阶上，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但她不在乎多里安，也不在乎任何事—除了弗利特福特和查奥尔。她冲下那几级台阶穿过大厅时，心中只有这两个身影。她必须带他们撤离，必须在传送门永远关闭前把他们带回来。
她瞬息间穿过传送门。
当看见查奥尔正徒手护着弗利特福特，而他丢弃的长剑被悬在他们上方的恶魔折成两截时，她毫不犹豫地释放了体内沉睡的怪物。
查奥尔用余光瞥见她疾冲而来，手持上古长剑，面容因野性的狂怒而扭曲。
就在她冲破传送门的瞬间，某种变化发生了。仿佛迷雾从她脸上消散，五官变得凌厉分明，步伐愈发修长优雅。接着她的双耳—竟蜕变成精致的尖耳。
那怪物察觉猎物即将脱逃，朝查奥尔发起最后的扑击。
却被一堵蓝色火墙轰然震飞。
火焰消散时，只见怪物重砸在地面翻滚不止。未待翻滚停止，它便借势旋身跃起，直扑瑟莱娜而去。
此刻她已横挡在二者之间，高擎长剑。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露出尖长獠牙，那声响超乎他认知范畴—全然不似人类所能发出。
因为她本就不是人类，查奥尔猛然醒悟。他仍蜷身护着弗利特福特，目瞪口呆地仰视着她。
不—她根本不属于人类。
瑟莱娜是精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