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莫特,"瑟琳娜唤道,骷髅门环睁开了一只眼睛。
"把睡觉的人吵醒实在太无礼了,"他睡意朦胧地抱怨。
"难道你更希望我直接敲在你脸上?"骷髅瞪着她。"我需要确认件事。"她举起护身符,"这条项链—真有魔力吗?"
“当然有。”
“可它已有数千年历史。”
"所以呢?"莫特打着哈欠,"魔法造物嘛,哪会像普通物件那样老化。"
“那它究竟有什么用?”
"如埃琳娜所言,它能护你周全。虽然你总是不遗余力地自找麻烦。"骷髅门环补了一句。
瑟琳娜推开大门:"我想我明白它的用途了。"或许只是巧合,但那个谜题措辞如此精妙。说不定戴维斯寻找的正是埃琳娜要她发现的秘密—国王力量的源泉。这可能是揭开真相的第一步。
"你八成搞错了,"当她经过时莫特说道,"好心提醒你而已。"
她充耳不闻。径直来到墙面的空洞前踮起脚尖窥视。石墙背面依旧空无一物。解开项链,瑟琳娜小心翼翼地将护身符嵌入眼形孔洞—
居然吻合了。勉强算吧。她屏住呼吸,整个人贴在墙洞上,透过镂空的金饰纹路凝望。
毫无变化。墙面巨大的维德标记纹丝未动。她把项链倒转,毫无反应。侧置、反嵌、斜插—石墙始终是那堵石墙,只有高处通风口漏下的月光照亮斑驳墙面。她用力推压石壁,试图找到暗门或活动的石板。
“可这是埃琳娜之眼啊!'唯有通过眼睛方能明察真相'!除了这个还能指什么?”
"你大可以挖出自己的眼珠试试尺寸嘛,"莫特在门廊处欢快地唱和。
“为什么没反应?难道需要念咒语?”她瞥向女王的石棺。或许咒语需要古老的语言来触发—那些近在咫尺却视而不见的文字。这类事情不都是这样发生的吗?她把护身符重新嵌回石壁。"啊!"她对着夜空高喊,诵读着刻在埃琳娜脚边的文字:"时间裂缝!"
毫无动静。
莫特咯咯发笑。她猛地拽出墙内的护身符:"受够了!我恨透这蠢墓穴,恨透这些该死的谜团!"好吧—好吧。内希米娅说得对,护身符根本是条死路。而自己这般多疑急躁,真是糟糕透顶的朋友。
“早说过行不通。”
“那到底什么才行?那个谜语明明指向墓穴里的东西—那堵墙后面。难道不是吗?”
“确实如此。但你始终没问对问题。”
“我问过几十个问题!你半个答案都不给!”
"改天再—"他刚开口,塞莱娜已疾步冲上台阶。
塞莱娜伫立在荒凉的峡谷边缘,刺骨北风撩动她的发丝。这个梦境重现过多次;总是这片景致,总是每年的这个夜晚。
身后倾斜着乱石遍布的荒原,面前延伸的深渊如此漫长,直至没入星光点染的地平线。峡谷彼岸的幽暗密林郁郁葱葱,枝叶摩挲间生机暗涌。
对岸青草蔓生的崖畔立着那头白鹿,古老的眼眸凝望着她。月光下巨型鹿角莹莹生辉,如记忆中那般环绕着象牙般的荣光。正是在这般寒夜,当年押往恩多维亚的囚车里,她曾透过栏杆望见过它—那个尚未焚为焦土的世界最后的微光。
他们静默相望。
她向悬崖边缘又挪近半步,但碎石簌簌滚落坠入深谷时停住了脚步。那片黑暗深不见底,既无尽头,亦无起源。它仿佛在呼吸,随着褪色的记忆与遗忘的面容脉动低语。有时,那黑暗似乎也在回望着她—而映出的面容竟是她自己。
在黑暗深处,她分明听见半封冻的河流正奔涌咆哮,融化的雪水从鹿角山脉倾泻而下令河水暴涨。白光乍现,蹄声闷响着踏过软土,瑟莱娜从深谷处抬眼望去。雄鹿已近在咫尺,此刻正侧首凝视,宛如邀她同行。
可那深谷却似在不断扩张,宛若巨兽张开要吞噬世界的咽喉。
于是瑟莱娜终未跨过深谷,雄鹿转身离去,踏着几近无声的步子消失在亘古森林交错的树影间。
瑟莱娜在黑暗中惊醒。余烬微明,残月已沉。
她凝望着天花板,远处城市灯火投下朦胧暗影。总是相同的梦境,总是这个夜晚。
仿佛她真能忘却那天—当所爱之人尽数被夺走,而她浑身浸透他人鲜血惊醒的时刻。
她翻身下床,弗利特福特随之跃落身旁。踱行数步后,她在房间中央驻足,凝望着黑暗,凝望着那仍在召唤她的无尽深谷。猎犬轻蹭她赤裸的小腿,瑟莱娜俯身抚过它的头顶。
她们在黑暗中伫立片刻,凝视着永无止境的深渊。
破晓前许久,瑟莱娜便离开了城堡。
当瑟莱娜未在黎明时分现身兵营门口,查奥只候了十分钟便直闯她的居室。嫌天冷就不愿出门训练?这借口未免太敷衍。更何况他实在想听她亲口讲述,如何从赞德利亚领主手里盗走那匹阿斯特里昂母马。想到此处他摇头失笑,这般胆大包天的事,也唯有瑟莱娜干得出来。
当他抵达她的房间,发现妮蜜雅正坐在前厅的小桌旁,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公主面前堆着几本书,他进门时她正好从其中一本抬起头。察奥鞠躬行礼。公主只说了句:"她不在这里。"
赛蕾娜的卧室门敞开着,足以看见空无一人的床铺已经收拾齐整。"她人呢?"
妮蜜雅的眼神柔和下来,她拾起放在书堆中的纸条。"她今天告假,"她念完纸条内容后将其放下,"若要我猜,她此刻应该策马跑到了半日行程内离城最远的地方。"
“为什么?”
妮蜜雅露出哀伤的微笑:"因为今天是她父母逝世十周年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