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一定是睡着了 因为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是帕克把我摇醒的。我踉跄着钻出车外，深深吸入带着咸味的新鲜海风。可惜天色依然昏暗，我无法看见海景。
乔丹在套房门口迎候我们。
"嗨，"我睡眼惺忪地嘟囔着。
他接过我的行李包，我揉着眼睛跟他走进其中一间卧室。
"床怎么是乱的?"我问道。
“因为只有两间卧室，我刚才在睡觉。不过我可以去睡沙发。”
"别犯傻了。"我和衣钻进被窝，"过来吧。"
他仅迟疑半秒便跟了上来。我依偎进他怀里，他轻吻我的后颈。霎时间睡意全消。
他的指尖轻抚我的手臂。"还以为你累了，"他说，"现在倒精神得很。"
我哧哧笑着："你这坏蛋，明明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他咧嘴一笑："我可不知道。只是给你个晚安吻。"
"才怪，"我说着吻上他的唇。我卸下心防，很快体内便涌动着温暖阳光般的悸动，睡意早已烟消云散。
翌日清晨， 我比乔丹和帕克先醒来。根据经验我知道这两个男孩都会睡懒觉，于是我煮好咖啡，拿起素描本，走向阳台。酒店坐落在小山上，下方海浪拍岸，景色美极了。
我画着耶拿的市中心街景。勾勒完基本场景后，我在城镇各处藏了怪物—橱窗里、招牌后、汽车底下。那些家伙不配自称守护者。
几小时后我伸了个懒腰。男孩们睡得比预想中还久，咖啡已经凉了。我的肚子咕咕叫。乔丹八成没准备食物。听到淋浴的水声，很好。他们中总有一个能带我去吃点东西。
我为画作添上最后几笔，很快乔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我屏住呼吸。虽然常在他身边，但并非时刻都能意识到他有多英俊。他挑了挑眉毛。
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近："喜欢你看的吗?"
我咧嘴一笑："当然。"
他俯身吻我。我环住他的脖子靠过去。肚子又响了，他笑起来："你是渴望我，还是早餐?"
我轻拍他："当然是早餐。"
“带你去吃东西。转角有家麦当劳。”
“行。也该给帕克带点。让他再睡会儿。”
路上我把耶拿发生的事告诉了乔丹。
"那本该是最简单的任务。"他说。
“是啊。你们这边发现什么了?”
“情况不妙。等帕克醒了再说。”
“耶拿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成为守护者?他们正在做可怕的事情。”
“嗯，首先，一个人获得守护者力量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好人。毁灭者也是如此，并非所有毁灭者都是坏人。”
我皱眉道："我以为这就是关键。守护者是好的，毁灭者是坏的。"
“通常一个人的性格会决定他选择哪种力量，但并非所有人都会自然倾向于正确的选择。”
“为什么好人会选择成为毁灭者?”
“原因有很多。也许他们不喜欢守护者的约束，也许他们喜欢权力，也许是其他原因。”
“我还是不明白这怎么可能。”
“只要是个影者，就能轻易接触到守护者和毁灭者的能量。他们从未完全使用其中任何一种，但都能很好地感受每种能量。如果天生具有操控欲的人发现他的守护者能量比毁灭者能量更有益，他可能会选择成为守护者。但他仍然会是个操控者。”
“他能改变主意吗?”
“结束后就不能了。有些人偶尔还能使用另一种力量，但这样的人非常罕见。”
“你能做到。”
“是的，我能。但我不喜欢这样。”
我做了个鬼脸："我希望能够回到影者的状态。"
“我以为你想成为好人中的一员。”
我笑了："你刚说守护者不一定就是好人。不过没错，我确实想，但我希望这是我的选择。而且，我想真正经历这个过程，而不是'砰'一下就突然成了守护者。"
“实际上这与真实情况相差并不远。”
“那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其中一位领导者，通常是主要守护者，会驱逐破坏者的能量，将你固化为守护者。”
“那为什么你和少数人还能接触到这种能量?”
“我不知道。我怀疑它从未真正被驱逐，只是进入了休眠状态，而我们中有些人特别擅长唤醒它。”
我们来到汽车餐厅，乔丹点了半本菜单的菜品，其中好几样还点了双份。
"很饿是吧?"我问道。
“是啊，不过不只是给我点的。还有你和帕克的份。我想着点多些不同种类，总能找到我们喜欢的。”
在返回酒店的短暂车程中，我回想着乔丹的话。我再也不可能成为暗影了。我无法回头，这意味着我永远无法真正融入娜奥米的小团体。娜奥米永远不可能完全信任我。这让我很沮丧。她可能还是会接纳我，但这真是我想要的吗?还是说我应该拥抱守护者的身份?我已经不那么确定了。
回到酒店时，帕克正在读亚历杭德罗留给他的书。乔丹把食物摊在柜台上，我们都伸手去拿香肠麦满分。
我笑了："看来你该多点几个这个的。"
乔丹耸耸肩递给我："我吃饼干就行。帕克可以吃煎饼。"
帕克翻了个白眼，抓起煎饼。
我们狼吞虎咽时厨房一片寂静。令我惊讶的是，除了一块薯饼外，所有食物都被消灭干净。两个男孩互相怂恿对方吃掉它，最后我拿起薯饼自己囫囵吞了下去。
收拾干净后，我们围坐在桌边。
"告诉我们你发现了什么，"帕克说。
“那家人的住宅坐落在一个巨大的有围栏的牧场里。我压根没看见房子。我怀疑它深藏在他们的地产内部，很可能在树林某处。到处都竖着'擅入者格杀勿论'的牌子，我毫不怀疑他们是认真的。我把车停在路边，观察大门好几个小时。有辆崭新的雪佛兰3500四门卡车开进去，驾驶室顶上装着枪架，架着四把巨型霰弹枪。”
帕克吹了声口哨。"我好奇他们在怕什么。"
“我也这么想，所以找了最近的餐馆打听。结果发现这里正在上演蒙太古-凯普莱特式的戏码。”
"什么?"我问。
“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我从来没读过那本书。”
帕克笑了。"首先，那是戏剧不是书。你没看过电影吗?"
“没有。”
“乔丹，等我们回拉斯维加斯后，你得给桑迪补补课。把我们在学校被迫看过的电影都放给她看。乔丹的意思是这家人和另一家世代结仇。”
"另一家是谁?"我问。
乔丹抓了抓头发。"毁灭者家族。显然他们互相残杀好多年了。两家的地界紧挨着。"
“知道为什么结仇吗?”
乔丹摇头。"好像没人知道。"
"那咱们就去查清楚。这两家姓什么?"帕克问。
“卡斯托斯和佩尔德雷。”
这是个深谙战斗之道的家族，看起来危险过头了。
"这是家族世仇。就我而言，他们大可以自相残杀。反正没伤及无辜。我们该把注意力放在杰纳的案子上，"我说道。
"你说得对，但关键是要解决所有问题，不能只挑我们想处理的。况且这是档案里最早的一起案件。这里头的水比我们想的要深，"帕克说着站起身来。"去现场看看吧。乔丹说了牧场进不去，但我们可以勘察周边地形。"
我们驱车前往那座被森林环绕、荒无人烟的牧场，随后折返到乔丹昨天光顾的餐厅。
我拍了拍肚子。"伙计们，我撑坏了。实在吃不下啦。"
"可能要在这儿耗一阵。点杯可乐什么的吧。我和乔丹还能吃，"帕克说。
“感觉我们大半工作都是在咖啡馆坐着完成的。真没劲。”
帕克哈哈大笑："确实差不多。"
我们坐在大得离谱的环形卡座里—对三个人来说实在宽敞。我取出素描本，无视那两个较着劲要点菜单上最大份餐食的家伙。说真的，他们怎么对食物这么执着?
我尝试感知周围人群的气息。不同于上次那家咖啡馆，这里透着冷漠与敌意。既没有守护者的能量波动，也察觉不到破坏者的踪迹。孤独的建筑被森林与农田环抱。
正出神描绘着海景时，两个男生还在和女服务生调情，突然有个声音将我从恍惚中惊醒。
"我才不在乎我父亲怎么想，"那个声音说道。一个少女就坐在我正后方。她的能量场完全紊乱。她嘴里有止咳糖浆的味道，身上散发着松木气息，但周身噼啪作响带着电流。尽管充满愤怒，她却意志坚定。
"你可能是佩德雷帝国的公主，但如果你不听父亲的话，他真的会杀了你。我是说字面意思，"另一个女声回应道。
我的铅笔停住了。我稍稍降低了防护罩。毁灭者。就在我背后。我微微转头瞥见她们。卡座里坐着四个女孩，每一个都是毁灭者。不是暗影，而是彻头彻尾的毁灭者。而我前面那些蠢男孩毫无察觉。
我抬脚越过桌子踹中乔丹的小腿。
他猛然抽动，对我怒目而视。
"干什…"他刚要开口，我摇头示意他噤声。
"毁灭者，"我用口型说道，并指向身后。
帕克皱起眉头，两个男孩都降低了部分防护罩。这些女孩隐藏得极好。
我在素描本上找到空白页，潦草地写了张便条。
让乔丹过去搭讪。撤掉防护罩。激怒她们。我们来这是要解决问题，不是干坐着。
乔丹窃笑着向我点头。帕克抢过我的铅笔补充写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可能会很难看。
我点头合上本子。我受够了废话。
出乎意料的是，帕克和乔丹都走向了那群女孩。我听见他们滑进卡座的声音，竭力克制转身观看的冲动。于是，我直视前方，凝神倾听。
两个男孩都还举着防护罩。
"你们是新来镇上的吧?"第一个女孩问道。
"是啊，刚来北加州转转，"帕克说。
“你们从哪来?”
“拉斯维加斯。我们想找些适合徒步的森林小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推荐。”
真的吗?他们竟然要浪费时间问这种蠢问题?
我放下了所有防护罩。太荒唐了。这样根本问不出什么。
"守护者，"那个女孩倒吸一口冷气。
"搞什么鬼?"另一个女孩说。
"我们只是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帕克说。"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行吧，随便你们。”
所有女孩都撤下了防护罩。
我猛地转身。帕克和乔丹抱着脑袋跪倒在地，面部因痛苦而扭曲。
"你们在干什么?"我跳过卡座靠背。
"哦看啊，"刚才抱怨她爸爸的那个女孩说。"他们还有个小女孩当保镖呢。"
我的脑袋突然剧痛，眼球像是要爆出来。双手灼烧般疼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这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站起身准备自卫。下一秒，那个金发女孩已经倒在地上，一个留着油亮背头的年轻男子压在她身上。她用拳头猛捶对方，那人只是格挡却不见还手。
"快走，桑迪，我们得离开这儿。"帕克抓住我的手，拽着我从前门冲向我们的车。
"乔丹呢?"我问。
“还在里面。希望我们跑得够远了。快撑起最强的防护罩。”
我没再争辩，迅速架起几道防护罩。餐厅里所有的愤怒与痛苦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的恐惧。这种解脱感立刻显现。
"我们在等什么?"我问道。
“你马上就会知道。乔丹说他会给我们一分钟时间避让。”
我们蹲伏在汽车后面，片刻之后乔丹向我们喊道："可以回来了，现在安全了。"
我瞥了帕克一眼。
"给你看比解释更容易。来吧，"帕克说。
我跟着他回到餐厅，在门口停住了。从给我们上菜的女服务员到那些恶毒的毁灭者女孩，所有人都睡着了。一个男人脸朝下栽在他的薯条里。
“天呐，乔丹。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耸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拿完该拿的东西就走。"
我皱起眉头："我们是来寻求答案的。他们全都睡着了。"
“他们不会睡太久的。”
帕克站在那对在地板上扭打的男女旁边。
"就这两个，"他说着弯下腰，把男孩扛到肩上。乔丹抱起了那个女孩。
“桑迪，能帮忙开下门吗?”
我拉开门让他们把两人抬出去，然后帮忙把他们塞进车里。
"所以我们这是在绑架他们?"我咽了咽口水。这下麻烦大了。
帕克猛地拉开驾驶座车门："是你先挑起的。如果不喜欢自己行为的后果，下次在把我们完全暴露之前先想清楚。"
我感觉像是被扇了一耳光。但他说得对。
我们飞速驶向小镇。我坐在后排，被依然沉睡、对自己命运浑然不觉的男孩女孩夹在中间。
"我们要去哪儿?"我问道。
"回酒店，"帕克说。他仍然散发着酸葡萄心理。我加强了几层防护罩，因为不想感受他的愤怒和焦虑。
"他们可能会从我们酒店房间逃走，"我说。
"有可能，但现在他们与同伴隔离了，我觉得我们或许真能得到些答案。"他放松下来，靠回座位。
"乔丹，刚才太吓人了。我都不知道你能做到那样，"我说道，迫切地想继续对话。
"呃，是啊，我不常用那招。"他揉了揉后颈。
“你对我用过这招吗?”
“没有。除非万不得已我从不用这招，而且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刚才我们差点被打得屁滚尿流。”
帕克紧张地笑了笑。"是啊。桑迪，那确实挺蠢的。"
我耸耸肩。"可能吧，但我们成功了。"
“全靠你旁边那个男孩及时插手。下次我们必须确保行动一致。”
"好吧，抱歉。"我顿了顿。"乔丹，能教我这招吗?"
“也许吧。”
也许"只是委婉的拒绝。不过走着瞧。
回到酒店后，帕克和乔丹把昏睡的两人搬进套房，放在沙发上。
"准备好了吗?"乔丹问。
帕克摇摇头。"我需要缓缓。桑迪，能给客人倒点水吗?有吃的也拿些来。"
他拖了把椅子摆在两人面前坐下。我倒了两杯冰水，在台面上找到包趣多多饼干，把它们放在沉睡的情侣面前。
帕克看着我。"你愿意坐在那个女孩旁边吗?"
我照做了。
“我不担心那个男孩。他是个守护者，大概没什么威胁。但这个女孩我们必须万分小心。她是个毁灭者，而且实力强大。你感受到她对我们的影响了。稍有不慎，她就能轻易解除我们的武装。桑迪，你知道必要时该怎么夺取力量吗?”
“呃，我从没试过，但听娜奥米说这应该是种本能反应。我觉得自己没问题，不过这女孩肯定比我熟练多了。”
“好的，乔丹，必要时准备让他们重新入睡，哪怕这意味着我和桑迪也会被波及。”
他点点头。
帕克搓了搓手。"好了各位，不管准没准备好，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