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丽芙才刚与随行人员抵达码头，立刻有个以链子连接鼻环和耳环的年轻女子迎上前来。她身穿边缘染成红色的海泡沫绿飘逸美丽连身裙。有钱人。「女士，阿丽维安娜女士!」女人说。「大人。呃，伊可娜。」她拜倒在地，无惧尘埃。
实在太蠢了。弄脏这么好的衣服，为了什么?表达敬意?对丽芙?太疯狂了……也太开心了。
「耽误妳一点时间，阿丽维安娜女士，拜托。」女人说。
法罗斯看向丽芙。在那身熊皮和结实的肌肉下，他看起来像是座神色不善的野蛮巨人像。「伊可娜?」就丽芙而言，获得这个头衔轻易到有点不好意思。他们有好几百个绿法师、好几百个蓝法师、好几百个红法师。只有十个超紫法师。她知道自己没有绿、蓝、红法师的伊可娜那么高强，但法色之王对所有伊可娜一视同仁，也强迫所有人这么做。她欠他一份人情。
丽芙点头。法罗斯走向那个女人，抓着脖子把她提起来。他的身材实在太高大了，就连这么做都不会让对方窒息，他的大手──单手──完全扣住她整个喉咙。他提着她站起身来，然后完全不避讳地迅速搜身。女人看起来很害怕，但没有说话。最后，他一手扣住她下巴，扬起她的脸。她立刻试图挣脱，但他攫获她的目光，仔细打量她两颗眼珠。
确认她不是驭光法师，也没拿武器之后，他还是不让她直接走到丽芙面前。法罗斯相信不管有多不便，他要挑选自己的战场。他带着女人走上停在岸边的桨帆船。丽芙跟着走到她的船舱。
法罗斯拉开垂在门口的毛皮，让丽芙进入。女人神色苦恼地随她进去。她进舱后试图拉下毛皮。法罗斯不放手，满脸冷漠。她看向丽芙。丽芙点头。
「如果，叫。」法罗斯说。这是他的怪习惯，不把话说完，直接假设他们俩都知道这句话会如何收尾，所以不必费心说完。
女人扯紧毛皮，然后深吸口气。「伊可娜，谢谢妳接见我。我带来秘密信息，重要的信息。首先，请确认我不会造成威胁。」她优雅下跪，摊开双手，掌心朝上。
「说吧，快点，船过几分钟就要开了。」
「是，当然，女士。我是碎眼杀手会的人。我们不会伤害妳。事实上，我们想要的正好相反。」
丽芙忍不住感到毛骨悚然。她想要相信企图暗杀基普的赫雷女士只是心理不正常、脑袋坏掉、胡思乱想。她很想相信，就像加文和铁拳说的，碎眼杀手会只是一群流氓盗用传奇组织的名号自抬身价。但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冷静、很专业，并不像自抬身价的人。而且利用赫雷女士杀人很聪明。谁会怀疑那样的中年胖女人会是杀手?
所以碎眼杀手会有可能真实存在。难怪这个女人执意表示自己不会造成威胁。
发现丽芙不打算开口后，女人立刻说道：「法色之王给了妳一条项链;项链上有块活生生的黑卢克辛。那件首饰等于死刑宣判。他深信透过它可以控制妳。」
「什么?如何运作?」
她迟疑，眉头深锁。「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他深信自己能驾驭它，而且能强迫他人顺从。他深信不疑到胆敢造神。」
「这样讲话会惹祸上身。」
「他看起来像愿意让其他人拥有比自己强大的力量吗?他想要当众神之神。」
「妳想要我怎么做?」丽芙问。「妳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考验我的忠诚?」
「法色之王鼓吹自由，是不是?被人拴着脖子怎么能算自由?」
「自由并不表示不用承担责任。而是要在责任之间选择。他要把我打造成神。」
「请见谅，伊可娜，但是妳会把自己打造成神，或是失败。靠妳自己的力量。而且黑卢克辛没有法色之王想象中那么容易驯服。」
外面传来叫喊声。「两分钟内启航!桨手就定位!」
「黑卢克辛，」丽芙嘲弄。「不过就是黑曜石而已。」
「妳怎么能这么说?妳亲眼见过呀?」
丽芙偏过头去。旋转不休的宝石在她口袋里，一直都在她口袋里。法色之王的指示十分明确：她取得克星的时候必须戴起来。「它只是……切割巧妙。玩弄光线。」
「这两种石头有关联，女士。古老的传说并非谎言，只是遭人腐化。黑曜石是黑卢克辛，死掉的黑卢克辛。据说世界上所有卢克辛都是一场大战中留下来的残骸，卢西唐尼尔斯出世前数千年前的大战。一场吞噬光明与生命千年的大屠杀，我们至今都还没从那场屠杀中恢复元气。活生生的黑卢克辛……伊可娜，拥有意志。它是疯狂的实体化身。那是永远无法填满的虚无大洞。如果妳把它挂在脖子上进食，而法色之王又失去对它的控制，它就会杀了妳。它拥有意志;可能也有智慧。如果它吞噬了一名女神，谁敢说它接下来会做什么?」
所以丽芙没让它接触自己的皮肤是正确做法──如果这个女孩说的是实话的话。「碎眼杀手会想要怎样?」
「我们大部分的知识都消失在时间和血腥净化之中。虚弱无力。只是一道影子的影子。以防派来的人遭受俘掳和刑求，我是组织里最差劲的成员。我们不是妳的敌人，伊可娜。变成费利卢克。服侍法色之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不要把黑卢克辛放在妳的力量中心。不要把它放在克星的中心。只要一个不留神，不管是妳，还是法色之王，都没人可以保证它不会吃光全世界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