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晴空惊雷
令人惊讶的是，大量民众在阿克维斯塔的袭击中幸存下来，当他们从地下掩体走出来时，发现世界已经变了模样。精灵消失了，城市也不复存在。只剩下遍地尸骸和曾经坚固城墙的残垣断壁。随后的几周里，天气转暖，积雪消融，人们开始踏上迁徙之路。许多人向南或向东分散前往未受战火波及的科尔诺拉，有些原住民则冒险北上去寻找满目疮痍的故土，并发誓要重建家园。少数人留在阿克维斯塔，捡拾着碎石，掸去泥土。
女皇陛下选择了出人意料地进驻鲍德温勋爵的庄园。经过数周时间，帝国政府的全套行政机构才得以重建，但很快就能看到身着帝国制服的传令官们策马奔驰在各条道路上，传递着女皇的诏令与消息。
令阿奎斯蒂亚人大失所望的是，女皇决定不再返都。她宣布将在安伯顿李建造新城，并以古帝国都城之名将其命名为新佩尔塞普利斯。女皇号召所有工匠、工程师、制图师、石匠、木雕师、筑路工等各色人前往。由于许多人失业且无家可归，他们蜂拥而至。在这群劳工中出现了数量惊人的矮人，这是几个世纪以来规模最大的矮人聚集。无人知晓他们从何而来，但自他们抵达后，建设工作便如火如荼地展开，途经李地的旅人常在深夜听见此起彼伏的锤击声。
流言随着人群四处传播。有传闻称摧毁阿奎斯蒂亚的并非精灵，而是民族主义者为在乡野间散布恐慌编造的谎言。这些故事讲述德根·冈特与女皇的冠军骑士哈德里安爵士进行单挑对决，以决定帝国命运。另有小道消息说鲁弗斯的灾星死而复生，在乡间大肆破坏并追杀女皇。当它在阿奎斯蒂亚找到女皇时，她为保护子民将其引开，并独自在山顶再次将其斩杀。据说灾星的遗体至今仍安放在某处隐秘之地，由祭司们看守，确保其不再复活。
最为荒诞离奇——因而也最广为流传——的传说充满了惊心动魄的冒险、怪物、英雄与反派。这个故事讲述了精灵族如何大举入侵，所向披靡。在这个版本中，英明的女皇派遣十位英雄深入埃兰腹地，前往诺弗兰之墓寻找瑞拉肯剑。队伍中包括泰斯洛骑士哈德里安爵士、他们在深渊结识的矮人王子、虔诚的僧侣、世间最后一位巨人，以及善良的女术士艾瑞丝塔——她邪恶的双胞胎姐姐正是梅伦加的巫后。传说详细描绘了这支勇者小队如何穿越洞穴、横渡发光的暗海、击退成群的地精，并斩杀了一头吉拉布里温巨兽。其中三位英雄战死沙场，余者凯旋而归。据传哈德里安爵士手持瑞拉肯剑击败精灵王，拯救了帝国。这个传说随着每个游吟诗人的传唱不断添枝加叶，新增了盗贼、水手和剑术大师等角色。
真正重要的是女皇安然无恙，备受爱戴的阿米莉亚仍陪伴在侧。但并非所有消息都令人欣喜，因为诏书宣布矮人与半精灵将被承认为帝国正式公民。这项法令在科尔诺拉和维尼斯引发了春季暴动，布列克顿爵士率帝国军队及时镇压了骚乱。
在北方，梅伦加尔的王国几乎消失殆尽。帝国入侵未摧毁的一切，都被精灵们夷为平地。终身未娶亦无子嗣的年轻国王阿尔里克未能归来，他的妹妹同样下落不明。历经七百余年后，埃森顿王朝的血脉就此断绝。最终返回治理梅伦加尔行省的，是如今的帝国总督——莫文·皮克林伯爵。众口一词的评价是，他为人正直公允。不久后便流传出他与阿兰达·拉纳克林女士缔结婚约的传闻。
阿奇博尔德·巴兰坦之死使得查德威克行省失去领主。当女皇任命迪甘·冈特为伯爵时，这个席位得以填补。她在任命演说中表示，这个任命不仅实至名归，更是恰如其分。
至夏至节时，传令官们穿越帝国疆土，在每个村庄高声宣告来自新珀瑟普利奎斯的消息。安伯顿李的山丘上已矗立起首批建筑——虽然仅够女皇迁入宫廷所需——她正借这个节日庆典来庆祝迁都，并纪念那些为拯救帝国献出生命的英灵。
比武大会在这座初生的城市举行，当时这里还只有粉笔勾勒的轮廓和绳索围出的边界。成千上万人前来期盼一睹哈德里安爵士或布雷克顿爵士的风采，但二者均未参赛。伦威克爵士在决赛中将埃尔加爵士挑落马下，赢得了最高荣誉。
然而庆典的最高潮，是在月光下由梅尔顿宗主教主持的布雷克顿爵士与艾米莉亚女士的婚礼。在庆典的最后一天，莫迪娜女皇做出了令人震惊的宣告：她正式收养半精灵女孩艾莉为养女及继承人，此后将以艾莉娜·诺维隆尼亚皇储之名存世。
庆典持续了整整两周，当庆祝活动结束时，道路上挤满了即将开始长途跋涉的马车与货车。安伯顿李的山顶——如今已正式更名为新珀瑟普利斯——再次充满了锤击、凿刻与锯木的声响。南坡放牧着羊群，而北坡则是奶牛的身影。
当夕阳西沉时，"宫殿"的窗口亮起了灯光——这只是一座朴素的三十间房的碉堡式建筑。这是矮人族建造的第一批建筑，原本设计为马夫与园丁的仆人住所。而眼下，它容纳了整个帝国政府。
在宽阔的前台阶上——这里能俯瞰山顶的绝佳景致——一小群人聚集着，观望着落日与逐渐接近的皇家马车。
"这里确实发展得不错，"哈德里安搂着艾莉丝塔对矮人说道。他穿着柔软的束腰外衣，而她则身着舒适的蓝色亚麻长裙。"很难想象四个月前我还在这个地方战斗过。"
如今平整的土地上显露出阶梯状结构，未来建筑物将部分嵌入山坡建造。巨大的石块标记着角落，那里固定着用木桩绷紧的线绳，勾勒出未来墙壁、道路和小径的轮廓。大多数形状呈矩形，但有些是八角形或完全圆形。还有些则难以形容，仅凭绳线勾勒的轮廓看起来杂乱无章、令人困惑。
"真美啊，"艾瑞丝塔说。
"呸!现在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马格努斯嗤之以鼻。他轻敲太阳穴："要是你能看见我脑子里的蓝图，才能真正欣赏。这座新城会让脚下那个旧城相形见绌。"他眺望山丘，"但这需要时间——数年——确切说是数十年——不过是的，它会很美。"
孩子们的欢笑声随着夏日晚风飘来，山坡下艾丽和梅西正在追逐萤火虫，那里有棵冬青树，曾经有五个男孩在他们称为"陋室"的帐篷里度过了许多时光。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时，戴着白色假发的宰相尼姆布斯迈步而出。他照例穿着怪诞的彩色服装，胸前挂着象征职位的粗重金链。他向莫迪娜和艾米莉亚微笑致意，挥手行了个夸张的鞠躬礼。
"你可算到了，"莫迪娜起身相迎。
"请原谅，陛下，"他掸着衣服说，"但在吹灭阿奎斯塔最后一根蜡烛前，有太多事务要处理。"
"您要停留多久?"艾米莉亚问道。
"恐怕不会太久。我来主要是看看你们这里的进展，顺便道别。"
"我不敢相信你不肯留下。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唉，正如我在给阁下的信中所言，确实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您已能独当一面。新佩瑟普利斯发展得很顺利。当初接受这个职位时，我们双方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明早我就要启程了。"
"真的吗?"艾米莉亚问道，"这么快?我以为至少还能多留你几天。"
"恐怕是的，女士。我已经历太多离别，发现告别还是简短为好。"
"你真是太棒了，"莫迪娜握着他的手说，"没有你，这个帝国不可能存活至今。每个公民都欠你一份感激之情。"
宁伯斯指着女皇对艾米莉亚说："我们把她培养得不错吧?我觉得那块写字板确实帮了大忙。"
"是的，"艾米莉亚附和道，快步跑下台阶紧紧抱住他。她亲吻了他的脸颊，让这位大臣吃了一惊。"谢谢你——为所有的一切。"
莫迪娜示意宁伯斯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对了，那对新婚夫妇，"宁伯斯看向哈德良和艾瑞丝塔，"恭喜你们喜结连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是啊，"莫迪娜说，"既然蜜月期已过，而你也正式受封为骑士了，哈德良爵士，你们有何计划?"
"别看我。现在都是艾瑞丝塔做主。我原以为我们现在该回到梅德福了。"
“哦对。”她翻了个白眼。“我都能想象你在宫廷当国王的样子：听着伯爵男爵们争论谁有权在加莱威尔河北岸放牛喝水，或是调解教会拒绝为他们大片的教堂土地缴税的纠纷。不，我知道结果会怎样。最后肯定是我独自坐在王座厅里处理堆积如山的请愿书，而你早就跑去打猎比武了。很抱歉，我已经受够统治的滋味了，那只会让我们都痛苦。所以我才把梅伦加尔交给莫文。这样也更容易让梅伦加尔加入帝国，毕竟他对接受总督职位可比接受王冠乐意多了。”
“你们知道这位高尚的骑士实际上在忙什么吗?在我们蜜月期间?”爱丽丝塔用肩膀轻撞哈德里安。“为什么他连比武大会都没空参加?”
众人神色略显不安，猜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爱丽丝塔刻意停顿片刻吊足胃口，然后宣布：“他一直在辛廷达尔当铁匠。”
马格努斯轻笑，莫迪娜含蓄微笑，但罗素·博斯威克直接笑出眼泪。他拍着大腿直到妻子莉娜按住他的膝盖。“你可真浪漫啊，”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放着娇妻不管去抡铁锤——”
“罗素!”莉娜突然打断。
“怎么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妻子，“我就是说这人完全搞错轻重缓急。”
"好吧，我又不是整天整夜都待在那里，"哈德良为自己辩护道，"关键是铁匠铺确实没人手。格里姆博德一年多前就离开了，他们积压了大量活计。他们真的很需要帮手。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父亲的锻炉就这样冷清下去。用钝了的锄头和铁锹翻地，效率足足慢了一倍。"
"但让最后一位特施洛骑士把时间耗在这上面，似乎不太妥当，"宁布斯评论道，又转向艾瑞丝塔，"而你这位最后的艺术大师...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我学会了烤面包，而且相当拿手。"她也收到了众人惊讶的目光，尤其是莫迪娜、艾米莉亚和莉娜。"真的，我确实进步很大。阿尔伯说我现在的水平已经可以尝试用黑麦和小麦混合制作大理石纹面包了。"
宁布斯瞥向莫迪娜，后者点了点头。
女皇倾身向前："我想请教二位一个问题。我和掌玺大臣就此通信讨论过，我认为他的观点很正确。有太多事务亟待处理——军阀割据、像今春暴动那样的起义会层出不穷。精灵撤回河对岸后，地精又开始劫掠。当然，还有图尔·德尔弗的问题必须解决。"
"这点我完全赞同，"马格努斯嘟囔着，"人类控制德鲁明多的时候已经够糟了，现在连加泽尔都在那些厅堂里游荡。"
"帝国需要品格高尚之人来引导和保护民众，需要优秀的武装力量，强大的武装力量，明智的武装力量。我能做的毕竟有限。"她向宫廷众人示意道，"我们都能力有限。疆域如此辽阔，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何况还有稳定问题。只要我还活着，帝国就会强盛，但即便是小国也会因君王驾崩而分崩离析。帝国疆域越大，威胁就越大。若没有完善的制度，没有牢固的传统将我们凝聚在一起，帝国就可能陷入内战。"
"旧帝国之所以如此强大——如此团结，"宁伯斯告诉他们，"关键就在于森扎里姆院和泰斯洛骑士团。最高议会正是由这两个机构最优秀的精英组成。他们维持秩序，在君主缺位时仍能治理国家。除非重建这些机构——除非古老秩序的巫师和骑士们重新巡视道路、督察各地总督是否秉公执法——除非他们守卫卡利斯和埃斯特伦多的边境，否则帝国就谈不上安全与完整。"
"想象一下，一百个哈德里安和一百个阿里斯塔能做些什么，"莫迪娜对他们说，"还有你。"她看了迈伦一眼，"我们需要建立新学院。谢里登已成废墟。我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适合领导这个项目。"
"可是我——"修士刚想开口。
"就当是个更大的修道院，"宁伯斯打断道，"牧养更庞大的羊群。你将教导他们学识、哲学、工程、语言——包括精灵语——当然还有马瑞博教义。可以派人去旧城搜寻残存的典籍。这些都将成为火种，帮助你向所有求知者传播知识。"
"我们会收集所有著作，将它们存放在有史以来最宏伟图书馆的巨大穹顶之下，"莫迪娜补充道。
"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我的修士兄弟们..."
"所有人都会有足够的工作。"
"我已经开始为缮写室打地基了，"马格努斯告诉他，"规模是风之修道院的五倍大。"
"那森扎瑞姆呢?"艾瑞丝塔看着矮人。
马格努斯腼腆地笑了："围墙已经在建造了。如果你往那边看，左侧就能看见。"
"所以这事已经定下来了?"她佯装恼怒地问道。
"当然没有人，"宁巴斯圆滑地回答，"尤其是在场诸位——会对你们二位再提任何要求，虽然你们确实该好好休养，但我相信你们不会抛弃女皇，也不会抛弃你们浴血奋战建立的帝国。"
"行会大厅设在哪里?"哈德良问。
马格努斯指向远处："当然是在森扎瑞姆对面的广场，就像旧城那样。"
"至少我们能做近邻了。"哈德良说。
"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餐。"艾瑞丝塔冲他咧嘴一笑。
"中间会建一座喷泉，还有阿尔里克、怀亚特和艾尔登的雕像，"莫迪娜解释道。
"怎么样?"哈德良问她。
艾瑞丝塔眯起眼睛抿着嘴："你是想让我们接替你的位置，对吧?"她质问宁巴斯。
"没错，你们将成为新议会的奠基者。"
"至少你很诚实。好吧，"她说，然后瞪着马格努斯，"但森扎瑞姆的内部装修必须由我来负责。我见识过矮人的审美，那可不适合魔法艺术。"
马格努斯轻蔑地哼了一声，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
宫殿大门打开，罗伊斯走了出来。"哈德良，你知道在哪——"罗伊斯一看到尼姆巴斯就僵住了，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罗伊斯?"哈德良问道。
罗伊斯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盯着戴假发的首相。
"哦对了，"莫迪娜说，"你从没见过尼姆巴斯吧?"
"见——见过，"罗伊斯说着向前走去，靠近首相，"我以为你死了。"
"没有，"尼姆巴斯回答，"我还活着，我亲爱的朋友。"
众人都困惑地看着他们。
"但这是怎么回事?"
"这很重要吗?"
"我回来过，"罗伊斯告诉他，"我试图解救你。我试图救你，但安布罗斯告诉我..."
"我知道，但我并不是那个需要被解救的人，也不是你需要拯救的对象。"
清晨来临，天朗气清。金色的阳光斜照在安伯顿·李上，投下的阴影勾勒出这座如新播种的希望田野般不断扩张的城市。山谷中，低垂的薄雾像白云般笼罩着蜿蜒的伯纳姆河，就连山顶上的空气也静谧无声。
莫迪娜已经起床了。她披上斗篷走到门廊，发现罗伊斯正坐在那里，双脚悬在边缘摇晃，看着姑娘们追赶着铃铛先生，在沾满露水的山坡上奔跑。
"你意识到你正在夺走我最喜欢的姑娘之一，"她说。
他点点头。"我任命了艾利温部落的怀玛林勋爵担任总管，命他为埃里凡地区奠定和平基础。我放任他们太久了，需要检查他的工作进展。"罗伊斯望着外面的女孩们。"而且，我不希望她长大后只知道故事的一半。我也需要了解真相。我必须穿越从未有人涉足的尼德瓦尔登，去看看艾斯特拉姆纳顿和第一圣树。三千年现在看起来遥不可及，但总有一天...如果双方能成为更友好的邻居会更好。他们还没准备好接纳人类，人类也没准备好欢迎他们，但假以时日...或许吧。"
"我已让许多混血儿收拾行装，在阿文帕萨与我汇合。现在剩下的人不多了——真可惜，他们本可以成为完美的使者——可以说脚踏两个世界。他们能成为未来的桥梁。我们将从那里开始，然后我会把他们送回这里。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看到一座真正的桥梁横跨尼德瓦尔登，马车在两岸穿梭。"他指着两个女孩。"这就是开端，一个王座的继承人和另一个王座的继承人一起追逐一只肥硕的啮齿动物。"
哈德良和艾瑞斯塔走到门廊。他们在罗伊斯旁边坐下，点头互道早安。
"你务必要好好照顾她。"莫迪娜说。
"相信我——只要我活着，那个小女孩绝不会受到伤害。"
哈德良突然笑起来，莫迪娜和艾瑞斯塔转向他。
"怎么了?"艾瑞斯塔问。
“抱歉，但我脑海中浮现出梅赛德斯那些可怜的追求者画面。你能想象有哪个小伙子敢向他提亲需要多大勇气吗?”
除了罗伊斯大家都笑了，他脸色阴沉地嘟囔着：“追求者?我还真没想过——”
哈德良拍了拍罗伊斯的肩膀。“得啦，我来帮你整理装备。”
罗伊斯把最后一个鞍囊系上马夫牵来的驮马，又检查了一遍梅赛德斯要骑乘的小马驹肚带。他可不放心把她的马鞍安全交给任何人。
迈伦正在抚摸马匹的鼻梁并给它们祈福。注意到罗伊斯的目光时，他微笑着也为新国王做了祝福。“再见罗伊斯，很荣幸认识你。还记得上次在风之修道院我们的谈话吗?”
罗伊斯嘴角微微上扬。“每个人都配拥有小小的幸福。”
“没错，永远别忘了这点。噢，要是在尼德瓦尔登那边发现什么书籍，下次来记得带上。我渴望了解更多关于精灵的知识。”
“那么就此别过了，”哈德良牵着亚莉斯塔的手走下宫殿台阶时说道。
“你终于能摆脱我了，”罗伊斯对他说。
“你们很快会再来拜访的，对吧?”亚莉斯塔问道。
他点头微笑：“对岸应该买不到蒙特莫尔西红酒。我这次只带得下几瓶。”
"那我一定会随身携带它，"艾莉斯塔对他说着，双手捧出吉琳朵拉之角。"这应该交由精灵的统治者保管。"
"谢谢。"
"国王没有护卫队吗?"哈德良环顾四周问道。
"他们会在森林外山脚下的十字路口等我们。我不想让他们盯着看我们道别。"
他握住艾莉斯塔的手，把哈德良的手叠在上面。"我正式把他托付给你。现在他是你的麻烦了。你得看管好他，这可不容易。他天真、轻信、不成熟、极其单纯、对任何值得了解的事都一无所知，而且理想主义得过分。"他停顿片刻，故作沉思状。"他还优柔寡断，老实得可怜，撒谎技术糟糕透顶，品德高尚得难以形容。他每晚要起夜两次，衣服总是团成一团从不叠好，吃饭吧唧嘴还满嘴食物说话。有个讨厌的习惯是每天早餐时掰手指关节，当然，他还打呼噜。要治这个，往他毯子下面塞块石头就行。"
"原来是你干的?我们扎营的那些晚上?"哈德良露出震惊的表情。
艾莉斯塔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这个盗贼。罗伊斯回抱她，然后长久凝视她的双眼。"他是个非常幸运的男人。"
她微笑着与他吻别。
接着哈德良抓住他，边拥抱边拍他的后背。"在外面小心点，老兄。"
"我一直都很谨慎。对了，帮我个忙。务必把这个交给马格努斯。"罗伊斯将阿尔维斯通递给他。"等我离开后再给他，告诉他——告诉他这是制作者的意思，他应该拥有它。"
莫迪娜、阿米莉亚和宁巴斯带着两个小女孩以及阿米莉亚笨拙抱在怀里的戒指先生走出宫殿。女帝正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努力控制颤抖的双唇。走到台阶时，她弯下腰拥抱梅赛德斯，紧紧抱了好几分钟才松开。小女孩一被放开就蹦跳着跑下台阶，指着前方问："那是我的小马吗?"
罗伊斯点点头，哈德里安把她举上了马背。
"再见，艾莉!"她轻抚着小马的鬃毛喊道，"我要去当精灵公主啦。"阿米莉亚把浣熊递了上去。
宁巴斯身着旅行装束，背着个小行囊，身旁挂着那个熟悉的皮质挎包。
"你现在也要走了吗?"阿米莉亚拥抱了宁巴斯。
"很遗憾我必须告辞了，夫人。是时候启程了。"
"我相信凡内斯的家人会很高兴看到你归来。"
他微笑着低头摘下职务项链，放在她手中。
"你的马呢?"哈德里安问道。
"我不需要马，"宁巴斯回答。
"我想帝国至少这点开销还是负担得起的，"莫迪娜对他说。
"确实如此，陛下，但我真心更喜欢步行。"
又经过一轮拥抱、亲吻、挥手和旅途平安的祝福后，罗伊斯、梅赛德斯和宁布斯才真正开始下坡。艾莉一路小跑跟着他们直到树林边，然后疯狂挥手告别，才转身跑回莫迪娜身边。
宁布斯与他们同行，罗伊斯刻意保持着缓慢而平稳的步伐。
他们进入森林，很快便看不见宫殿、城市和山丘的踪影。三人默默前行，聆听着清晨鸟鸣与蜜蜂嗡嗡的交响曲。梅赛德斯完全被她的新宠物迷住了。
"我的小马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我想它还没有名字。你要给它起个名字吗?"
"噢要的...让我想想...爸爸你的马叫什么?"
"我的叫老鼠。是女皇给它取的名字。"
梅赛德斯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的马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罗伊斯告诉她。
"男孩...好吧，嗯..."她困惑地轻点嘴唇，然后眉头紧锁认真思考起来。
"叫埃利亚斯如何?"宁布斯建议道，"或者斯特林也不错。"
罗伊斯盯着这位前大臣，后者回以愉快的微笑。
"斯特林很好听。"梅赛德斯说。
树林渐疏，他们来到开阔的田野，这里新旧道路交汇，西去拉提伯尔和北往科尔诺拉的新路上还留着假日旅人新鲜的蹄印。不远处，一队身着蓝金服饰、骑着白马的骑手正在等候。
"我们就此分别吧。"宁布斯对他们说。
罗伊斯凝视着这个戴假发的瘦削男子。"你究竟是谁?"
宁布斯微笑。"你早就知道了。"
"若不是因为你..."罗伊斯停顿了一下，"我一直很遗憾从未道过谢。"
"罗伊斯，我也要感谢你。"
他困惑不解："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明白，任何人——无论做过什么——只要真心寻求救赎，就都能获得新生。"
瘦削男子转身朝拉蒂博尔方向走去。罗伊斯目送他离去，转向女儿："我们去拜访精灵族吧?"这时，头顶突然炸响惊雷，大地震颤，树梢簌簌作响。
罗伊斯仰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满脸错愕。
"快看!"梅赛德斯指着道路前方喊道。
罗伊斯转身看见宁博斯静立原地，头颅后仰，目光朝上。
一片白羽飘然而下。它在微风中打着旋儿，最终被那个戴着白色假发、瘦高嶙峋的男子抬手接住。他轻吻羽毛，将其收进皮质小袋。系紧袋口后，他哼着欢快的小调继续赶路，直到身影消失在山丘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