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妳本名叫什么?」加文一边问第三眼，一边走到海边，站在她身旁。她在先知岛最南端祷告，夕阳让这个女人沐浴在金光之中。「妳成为先知前叫什么名字?族人是谁?」
第三眼身穿黄棉布连身裙，让她看起来像个普通凡人，不过依然是个艳光四射的美女。她一直到傍晚才差人去找加文。她的同伴，或仆人，或朋友，凯莉雅，告诉加文预知未来需要时间。
「喔，不，少来这套。」第三眼说。「你可能也是会指控女人反复无常的那种男人。」
「呃?」
「你昨晚要求我不要引诱你，要我穿正式一点，但今天见面第一句话就问起更私人的问题。呃嗯，棱镜法王阁下，你可以用让女人心碎来满足自己的虚荣，但别想伤我的心。」
虚荣?那可是有点冒犯、有点唐突、有点……精确。他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我很抱歉。」她说。「预知未来的后果就是……我把自己忘了。很难不直话直说。对不起。」她甩开扇子，开始帮自己搧风。「恐怕我也有点太热了。我的皮肤不太能忍受烈日曝晒。」
她看起来确实有点晒太多太阳的模样。
「妳说预知未来需要光?」加文问。
她点头，不过似乎不打算进一步解释。
「妳找到了吗?」加文终于问。
「找到很多次，在很多条路上。它在海里。」
「不好意思?」
「克星在瑟鲁利恩海的某处漂荡。」
「这样讲……」毫无用处?毫无帮助?「……太笼统了。」加文说。她说向东三个小时，向北两个半小时──也就是说，从这里出发并按照指示走的海面上，但是他很肯定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我知道。我也很难在海里找出地标或时间标记，告诉你确切位置。它在海里移动。」
加文举起双手。「它要去哪里?来自何处?」
「很抱歉。」她说。「我想我可以告诉你它朝着中心前进。中心?中心……我也不确定。」她看起来很抱歉。
「大海中心?像是白雾礁?还是沉到海里的中心?」
「克星大部分时间都漂在海面上。」
她的时间是用复数。「那依然算不上多少线索。」
「够多了。」如果克星正漂往白雾礁，那么反推回去，就是在伊利塔的斯慕沙托城南方某处，或许是沿着帕里亚和提利亚的边境漂流。只要知道目的，又假设它会走直线，还知道某个时间点它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就能画出一条它所处位置的路线。
「妳是说我会找到它?」他突然感到一股希望。
「对。」
他不敢相信。不会有这么好的事。他要查地图、计算位置，不过还是太容易了点。「这要花我多少时间?」
「如果告诉你，你就会等我说的那天来临时才开始寻找。」
「不，我不会──好吧，对，我当然会。」
她叹气。
「我能及时找到它吗?」他问。
「就连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及时是指什么。」
「妳不能这样对我。」加文说。
「请不要拿和我无关的事来责怪我。」
加文舔舔舌头。她说得没错。当然没错，她能预知一切。这点依然令他不安。「那妳能告诉我什么?」他问。
「你会在这里待一阵子，还有法色之王也在找它，而你最好不要让他得逞。克星在成长，棱镜法王阁下，它越成熟，就会吸引越多蓝法师。大多是蓝狂法师。」
「为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只知道克星与古老诸神的神庙有关。」
「你会知道的。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妳还应该告诉我一千件事!」
「如果带卡莉丝一起去，可以大幅提升成功机率。」
「这点我自己就知道，她是得力助手。」
「不过她如果跟你去，几乎肯定会死。」
「就是没那么好的事，是吧?」加文说。
「我在努力帮你取得优势，努力让你有成功机会。」
他耸肩。「几乎肯定会死，是指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还是三分之二的机率?」
「在她和你同去的未来里，我看见她以十几种不同的死法死去。我也不喜欢看这种画面。特别是当我知道如果她活下来，有朝一日很可能和我成为朋友。假设你不和某个人上床……你知道吗?我已经说太多了。」
「妳称卡莉丝为『妻子』，」加文说。「但后来妳又说这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得知此事将会改变一些情况……你真的想知道?」
加文皱眉。「这个，没错。」
「那真可惜。我不告诉你。」
「妳真是了不起的算命师。」加文抱怨。
「我不是算命师，是先知，有时会把看见的未来景象说出来。我没兴趣安抚你。」
她是说真的。加文看得出她内心坚定不移。这显然是唯一能让她在天赋前保有人性的方法。
「卡莉丝不喜欢我丢下她，孤身犯险。」
「你为我带来了五万个问题，棱镜法王阁下，但那并非其中之一。」
回答得好，也很有道理。他吸了口气，打算反唇相讥，但最后打消了念头。「女士，妳的机智如同美貌般敏锐动人。既然光明以其存在降福于妳，我想我最多只能以缺席来表达谢意。再见。」
他鞠躬离开，才走出几步，就依稀听见她在喃喃自语。他回过头去，发誓她正盯着他的──
她噘嘴，脸上闪过惊慌之色。「我可以预见世界末日，但无从得知何时会被男人抓到我在偷看他结实的屁股。」
加文无话可说，只能摆出严肃的模样，每走一步都觉得屁股上有种怪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