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
峭壁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驱散黑暗的警戒篝火已经点燃，全副武装的战士——伊哈希与因德洛乌——正在整装待发。
"我们必须集结战队，"杰耶德说，"穿戴好装备，别忘了带水。初上战场的战士总是忘记带水。"
杰耶德战队已在帐外集结完毕。阿南正高声下达命令，让他的战士们做好杀戮与赴死的准备。他试图掩饰，但见到杰耶德时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显而易见。
"教官到!"他大喊，见习战士们立即立正站好。陶冲进队伍的空隙中站定。
"我的战士们，"杰耶德对众人说，"此刻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但号角正召唤我们保卫半岛免受侵略。"听到这里，几个战士低声嘀咕。"看来你们要提前毕业了，因为今晚参战的每个人都不是以见习兵身份，而是以奥梅希军队正式战士的身份作战!"有人为此欢呼。其余人——包括陶在内——都被这个消息震慑得说不出话。
"照看好你的兄弟，"杰耶德说，"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也会这样保护你。奋勇作战。战争中唯一的投降就是拥抱死亡，而我要求你们尽可能远离这种冰冷的触碰。"杰耶德扫视队列，尽可能与每个战士目光相接。"随我前进。我们将接受命令，然后执行到底。"
男人们并拢双脚笔直站立，向他们的乌姆昆迪西敬礼，在实战中这位长官将成为他们的因科克里。杰耶德转身带领他们前往峭壁的贵族区。
哈迪斯与乌杜阿克并肩而行，陶也加入了他们。乌杜阿克头上缠着一组绷带，盾牌手臂上还绑着另一组。他脸上布满淤青显得浮肿，鼻子看起来已经骨折。他向陶眨了眨眼示意。亚乌也在那里，站在乌杜阿克身旁。奇内杜肯定走在行军队伍更靠后的位置。
"以女神之名，我们真走运，"哈迪斯对乌杜阿克和亚乌说。陶心想，哈迪斯似乎不再与他交谈了。
"走运?"陶问道，无视了哈迪斯的态度。
"想想看，"他敲着自己的脑袋说，"赫德尼人从海上发动了大规模入侵。他们肯定是想快速突破拳头要塞直取棕榈城。企图通过水路避开我军主力。他们想在腕区驻军反应过来前，攻占我们峡谷中心并围攻首都。若是其他时间段，凭着足够多的赫德尼战士，他们很可能得手。"
哈迪斯将拳头砸进掌心。"他们选了个最糟糕的入侵时机。当所有新兵和超过两条龙数量的纯血战士都聚集在此参加女王混战时，他们偏偏来攻占峡谷中心。多亏女神庇佑，我们正好有整支军队可以拦截他们。"
"走运..."陶喃喃道，琢磨着这个诡异的时机。
"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早或晚四分之一个月亮周期，那些赫德尼人就会在我们山谷中站稳脚跟。他们会增援，而我们不出一个月就会被消灭殆尽。"
原来不是和平而是种族灭绝，陶这样想着。他的手握上双剑的剑柄，熟悉的触感让他感到安心。和平。那曾是个短暂却美好的梦。该醒来了。
"你，"一名纯血统的因德洛夫对贾耶德说。"带上你的小队去那边集合。"他指向一群由因德洛夫和伊哈什战士组成的队伍。"我们正在组建几支先锋爪队作为拳头部队。我们要把赫德尼人打回去。"
"首领，启迪者们怎么说?"贾耶德问道。
关于天赋者的讨论让陶想起了祖丽。他在人群中搜寻，看到因德洛夫中的天赋者们。没发现祖丽的身影，但在数百人中找到她并非易事。他也没看见凯兰和他的其他队员。祖丽可能已经和凯兰在一起，而凯兰可能正要投入战斗。这让他很担心。
"启迪者们没带来什么好消息，"因德洛夫说。"赫德尼人正从北面、南面的山脉过来，他们还通过腕部发起进攻。"
"他们真要这么做?入侵?"贾耶德说。他的声音充满困惑，陶理解这种感受。贾耶德知道他们离和平曾有多近。然而贵族却将贾耶德的语气误解为恐惧。
"赫德尼人!"贵族喊道。"还以为两百个循环的交战能让他们长记性。好吧，今晚我们就让这教训刻骨铭心!"
这原本该是提振士气、激发斗志的豪言壮语。斯卡尔·贾耶德却无动于衷。今夜发生的事太过蹊跷，而白天那场冲突在种姓阶层间造成的裂痕尚未弥合。
因德洛伏勇士怒视着他们，本想贬损他们的勇气或品性。值得称道的是他克制住了。战争迫在眉睫，他必然清楚眼前这些士兵多半活不到黎明。
"我隶属这支翼队，"他低声道，"满编配置负责坚守峭壁。你们得去那边翼队报到。愿女神庇佑你们。我是认真的。他们派了个刚从棕榈城来的皇家贵族指挥那群人，要直捣铁拳山迎战赫德尼蛮族。"
贾耶德指向全血统战士组成的翼队，那些人已全副武装准备进军。"他们呢?"
"他们?负责守城。若赫德尼人突破山脉，他们得保护子民。"
贾耶德眯起眼睛："当真?"
"千真万确!立即行动!"
陶仔细审视防守翼队，很快就明白贾耶德的疑虑。欧米希军队和其文化一样讲究种姓制度，但作战单位通常由贱民与贵族混编，而眼前这支防守翼队竟无半个贱民。
"都听见了!开拔!"阿南的吼声打断了陶的思绪。
"你们什么来路?"当贾耶德率队抵达时，新高翼队的魁梧因科克利队长打量着他们身后鳞甲森森的队列。
"带着'鳞甲'贾耶德的贾耶德。"
这位统领很年轻，陶心想，而且俊美得像是那种更习惯在女人裙摆间周旋而非参与小规模冲突的类型。不过陶能看出他认出了贾耶德的名字，希望这意味着他也能认清这位教官的资历。
"您是贾耶德·阿伊姆，前守护者议会顾问?"
"正是。"
"还带着您的'鳞甲'部队?是了是了，确实是。我认出克雷姆的徽记了。那道疤痕暴露了他的身份。很好。很高兴您能来。我们要进军'铁拳'山区。可能会是场像样的战斗。"
"可能吧。"贾耶德说。
"是的是的。我是奥卢奇统领。我们要把翼队分成三支爪队。将以钳形阵势攻占铁拳。山顶有平原地带。如果我们行动迅速，如果保持步调一致，如果能在平原截住赫德尼人，就能形成夹击之势歼灭他们。"
"好多'如果'啊，"哈迪斯低声说。
"贾耶德，你和你的部下跟着我和我的因德洛武战士。我们组成中央钳击队。还配了位天赋者给我们。"陶竖起耳朵听着。"她很优秀。有实战经验的衰弱者。在'手腕'地区参加过战斗。"
陶长舒一口气。不是祖里。几乎同样糟糕的是，他们翼队的统领简直新得不能再新。这人肯定刚从棕榈城的某所皇家贵族学院毕业。恐怕连小规模冲突的实战都没经历过。
"就是现在!"奥卢奇说着，登上一处小高地让整个翼队都能看见他，无意间延续了另一位因德洛夫未竟的演说。"我们是奥梅希，女神钦选之民。今夜所为将震撼历史殿堂。我们要去会会那些背信弃义的赫德尼人，所遇皆斩!若他们遭遇我们，唯有死路一条!随我来!随我夺取胜利与荣耀!"
奥卢奇转身向铁拳军团进发。整个翼队紧随其后，整整一段距离内，只听得见众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不赖，"乌杜阿克说。
"什么?"哈迪斯问。
"演说，"乌杜阿克道。
陶正陷入沉思，但不得不对乌杜阿克的话作出回应："那都是一段距离前的事了。"
"不赖，"大个子重复道。
"他会害死我们的，"亚沃说。
"不包括我，"哈迪斯说，"我千里迢迢赶来，可不是为了在刚断奶没几天的蓝血贵族手下送死。"
"肃静，"阿南喝道。他从鳞阵后方赶上来，越过众人与贾耶德并肩行进。队伍安静下来，奇内杜咳嗽了一声，贾耶德鳞阵向着战场进发，去战斗，去杀戮，去赴死。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难以自控——就在数段距离前，没有什么比混战、比直面凯兰·奥卡尔更重要，而现在——
"拔剑!"他们的因科克利尖声命令，吼声未落，整支爪队一百六十二人同时将青铜剑抽出鞘的铿锵声便响彻云霄。
"我是奥梅希!我是奥梅希!"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回事?"陶问道。他离队伍中央太近了。
乌杜阿克，低阶战士中最高的那个，告诉他："战象。在流血。流了很多血。"
"发生什么事了?"奥卢奇质问道，"你是谁?"
"我是奥萨战团的斯卡勒，隶属于凯兰·奥卡尔。我们原本和奥迪汉姆波队长的分队在一起。我们和科萨尼王子在一起。"
"王子?在哪里?"奥卢奇问道。
"埋伏。赫德尼人肯定有巨龙那么庞大的军队。奥迪汉姆波死了...半个分队都死了。你们必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