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
她坐在同一条长椅上。整个广场只有她一人。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说着站起身来。
陶走向她,到了跟前却不知该做什么。
"你可以抱住我。"她对他说。
他将她拥入怀中。她柔软地依偎着他,感受到她的存在让他不禁轻叹。
"我想你的次数几乎和想训练一样多。"陶说。
"那么多?你不该这样的。"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训练。真的很多。"
"我相信。"这次她笑出声来,稍稍后退,好让他们能看着彼此。
看见她让他平静下来。
"听说你们赢了。"她说。
"是的。"陶的声音里掩不住骄傲,"我们打败了因德洛武和他们的大法师。"
"这引起了轩然大波。因蒂导师被解除了教学职务。他们要把她派往前线作战,而那个见习生娜米萨,她将在接下来的四个月亮周期里负责新人课程。"
陶没想到这一点,失败方的那些人会因为参与如此惨痛的失利而遭受怎样的苦难。"我听到这个消息并不高兴,但我们理应获胜。我们处于绝对劣势却打败了他们。"
"你们的人数是对手的三倍。"
"可他们是贵族啊,城堡里派出的都是从三轮训练中脱颖而出的见习生。他们还有个虚弱术士。"陶强调道。
"娜米萨勉强算是个术士。"
"她的本事足以让我在与恶魔交战时丢掉一条胳膊。"他的话震惊了祖里,整个对话完全偏离了他预想的方向。
"她抱你抱得足够久,让恶魔有机会攻击?"
"我见过一个恶魔啃掉了一头英德洛武的脸。"
"她派了个贵族去伊西霍戈?"
"她把我们全派去了,伊哈什和英德洛武。如果天赋者能借此保全自己,这难道不行吗?"
祖里的声音变得冷硬。"不是在遭遇战中。"
"啊。"陶开始明白为什么纳米萨和她导师的惩罚会如此严厉了。
"我的第一次遭遇战是在几天前,"祖里主动说道。
"你当时可能遇到我们?"
"是北方伊西科洛的一支小队。"
"你们赢了?"
"当然。"
"当然,"陶重复道,这几个字在他嘴里像是腐烂的食物般翻滚。
"你明白我的意思,"祖里说。
"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在他们那边作战?"
"哪边?奥梅希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陶说道。
“我不明白。我们训练不就是为了抵御赫德尼人保护同胞吗?”
“那为什么演习总是让低阶战士输?”
“并非如此。低阶战士能像城堡一样升级。他们也能赢得女王混战。”
“上次获胜是什么时候的事?”
祖莉已脱离陶的怀抱。“你想让我说什么?”她问。
“这不是我预想的发展。”
“要我离开吗?”
“不,”他说,“能重来一次吗?”
“怎么重来?”
“最近如何?天赋城堡生活怎样?”陶问道。
祖莉在长椅坐下,给他留出空位。他随即落座。
“妙不可言。又可怕至极,”她说,“不断发现自身潜能,探索能力边界,让我夜不能寐。我生怕浪费分秒学习时间。但这让我成了共犯。若只顾获取力量无视代价,我与他们中最恶劣的并无二致。”
“最恶劣的?”
“不想谈这个。”
“可以告诉我,”陶说,他觉得她分明很想倾诉。
她握住他的手却沉默不语。他抽出手指改为环抱她肩膀,将另一只手递给她握着。她靠在他身上,两人就这样坐着,任暮色渐沉。
“我得走了。”他说。
“知道。”
“我会回来。”
“下次演习时。”
“你会——”
“当然。我会等。”
陶点点头,不想破坏此刻氛围,但仍有问题要问祖莉。“我能...可以问两个问题吗?”
她挑起一边眉毛。"这可真正式。"
"啊..."
"当然,请说吧。"
陶犹豫了,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答案。"凯兰·奥卡尔属于哪个鳞队?"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陶一度以为她不会回答。"奥萨鳞队。"她最终说道。
陶长舒一口气,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贾耶德的话:"如果奥萨和奥蒙迪鳞队都没资格,我宁愿直面龙焰。"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你还想问第二个问题吗?"
"嗯?"
"你说过有两个问题。"
既然知道凯兰属于奥萨鳞队,第二个问题就显得更重要了。"那些天赋者..."
"我们怎么了?"祖里问道,刻意加重了最后那个词。
"精力枯竭究竟是怎么回事?"
祖里叹了口气,从他肩上抬起头来。"你这道疤是怎么来的?是...勒坎干的吗?"
"勒坎。"
她转过身仔细端详着那道疤。陶并不觉得自己虚荣,但被她这样审视伤疤还是让他不自在。祖里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轻触他右颊上凹凸不平的皮肤。
她放下手,低下头。"第一部分你是知道的。精力枯竭会把人的灵魂从这个领域抽离,送往另一个领域。要理解天赋者、我们的能力以及精力枯竭,你必须先了解灵魂被送往的那个领域。你必须了解伊西霍戈。"
"我明白了。"陶说。
"不,你并不明白。伊西霍戈是乌库法和他的恶魔们的领域,是女神囚禁他们的牢笼。"
陶每日例行祈祷,却从不自称信徒。然而每当提及"乌库法",他总会迅速画出龙翼符号以驱邪避恶。
祖芮注意到他迅捷的手势,嘴角微微上扬。"没错,一切始于阿南西——当她因渴望更多而编织宇宙时。她创造了太阳、星辰、乌姆拉巴,以及其间万物。"
"我幼时曾听过这传说。"
"是你先问起的。"她回应道。
"关于衰竭症。"
"这正是衰竭症的根源。"
陶保持沉默。
"阿纳西创造万物。她赋予生命,塑造众生,又造出各类人族,每支族群都以独特方式与她沟通。"
"天赋。"
"天赋。每支人族都有独特能力。"祖芮继续道,"阿纳西不断创造,追求至臻完美。但人族好勇斗狠,破坏成性。她需要建立秩序,便设下考验——关于奉献、荣誉、意志、激情、共情与智慧的试炼。千次轮回后,她终于确立秩序。"
"种姓制度。"
"不仅如此。她钦定奥梅希为选民,余者皆居我等之下。我们代阿纳西在乌姆拉巴发声,这令乌库法如鲠在喉。"
"乌库法本是人族始祖,与所有初代男女同样永生不死。他暂且压抑妒火,但随着岁月流逝,因屈居人下而滋生的恨意从未消退。"
"他聚集了一群追随者,来自各个种族的男女,用谎言腐蚀他们。他告诉他们阿纳西决定终结他们的永生,她将让他们死去。他声称如果他们合力运用天赋,就能榨干阿纳西,把她的力量转移给他,这样他就能阻止她以死亡诅咒他们。"
"被腐蚀的男女们按照乌库法的命令袭击了阿纳西。我们奥梅希人看到阿纳西的困境,便率领人类各忠诚种族前去支援。可惜我们来得不够及时。"
"乌库法已获得了超越常人的力量,随之而来的战斗如此惨烈,以致大地裂变成被河流分隔的陆地,河流汇成海洋,海洋扩展为汪洋。曾经纯净完整的天空硝烟弥漫,烈焰焚天。平坦丰饶的原野干涸龟裂,直到所有人类种族都开始恐惧乌姆拉巴会变成无法维系生命的荒芜之地。"
"决心阻止末日降临的奥梅希人集结全力进攻,将乌库法及其腐蚀者击退,却无法彻底消灭他们。我们即将战败。虚弱的阿纳西——虚弱得令人心碎——却不得不承担终结战争的重任。她是唯一能做到的存在。于是,她做了。"
"阿纳西倾尽所有,将自己化作牢笼包裹住乌库法和他的腐蚀者们。她燃烧生命能量铸就监狱,创造出一个坚不可摧的新界域。"
"被困的乌库法眼见败局已定,却仍能施展力量。在阿南西彻底封印前,他突破牢笼桎梏,从乌姆拉巴大陆汲取自然能量,将尽可能多的力量灌入阿南西的囚牢。正是这最后一击,令人类族群失去了永生。乌库法的恶行使他编织的谎言成真,更酿成深重灾祸。
"对死亡的恐惧击垮了我们中最懦弱的人,这些懦夫向乌库法发出乞求。封印牢笼只差须臾就要永久闭合,但就在这瞬息之间,乌库法提出了交易。他许诺向呼唤者赐予永生——以灵魂与效忠为代价的永生。
"懦夫们接受了条件,立誓要屠尽我等。他们发誓要消灭阿南西的选民,借此摧毁阿南西,助乌库法冲破牢笼。如此,我们中最怯懦者反倒成了最强大者——他们虽能被杀死,却永不衰老病死。"
"你在描述天罚者。"陶说。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