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
"有意思,真有意思。"阿巴西·奥迪利说着走向卡吉索,俯身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你是谁?"他那带着棕榈口音的话语像抹了油般滑腻。卡吉索发出呻吟,奥迪利踢了他一脚:"大声点。"
"卡吉索...卡吉索·奥卡福..."他勉强说道。
陶从未见过贵族受到这般对待,他望向卡吉索的父亲。那个男人离自己的儿子仅有几步之遥,却不再靠近。他站得笔直,静静地看着自己挣扎的儿子。
"卡吉索..."奥迪利直起身,转向越来越多的人群,"好吧,我们该感谢恩科西·卡吉索。他为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
人群中响起低语声。
"卡吉索,"奥迪利说,"被一个低贱者击败了。"他审视着陶,瞳孔漆黑,正午阳光下脸庞显得格外冷硬。"一个下等平民。"奥迪利捡起卡吉索的剑。"那人用磨利的青铜剑,而这平民拿的只是训练木刀。"奥迪利咂了下舌头,嘴角微微上扬。这算不上笑容。根本不能称之为笑。"因德洛武,我们启程去基甘贝。如果南方贵族能被平民击败,那谁都没资格进驻城堡。"
奥迪利转身离去,低语声很快被抗议的呼喊取代。陶在人群中看见了父亲。阿伦看起来近乎恐慌。附近的勒坎气得浑身发抖。陶正想走向阿伦解释卡吉索的事,贾巴里却厌恶地把剑摔在地上。一切都搞砸了,而这是陶造成的。
"奥迪利议员,"他大喊,试图压过抗议的人群,希望这个称呼足够得体,"奥迪利议员,求您了。恩科西——"
阿伦立刻拽住他,想把他拖走。陶抗拒着。他必须挽回局面。奥迪利停下了脚步。还有机会。
议员背对着他们开口:"你这小贱民很走运,我没把你吊死——只因袭击伤害贵族。趁我没改变主意前,滚回你的泥巴窝去吧。"
陶难以置信地听着这番话。吊死?袭击贵族?他任由父亲把他拽了回去。
"都是你纵容那个下贱杂种惹的祸,"勒坎对贾巴里嘶声说道。
陶没有思考;他直接做出了反应。他转向勒坎,那个曾试图强暴安雅后又将她全家灭门的男人。"我与卡吉索是公平对决,"他怒火中烧地说道,"不论出身贵贱,我才是更强者。我比你这种渣滓强得多!"
陶的手按上剑柄,勒坎踉跄后退,语无伦次。所有听见陶发言的人同时叫嚷起来,声浪相互碾压,直到奥迪利抬手示意才归于寂静。待众人噤声后,他吐出了滑腻如蛇的言辞。
"凯兰,"他刻意提高声量让后方人群听见,"这个贱民竟狂妄地自诩精通剑术。"
人群如船首劈开的海浪般分开,凯兰·奥卡踏步而出。即便是最精湛的雕塑家以花岗岩雕刻这位冠军的侄子,成品也会显得过于柔和。
"他的剑术确实够用了,"凯兰说,"但一个未来的苦役犯值得我们浪费时间吗?"
这句直戳痛处的侮辱让陶浑身紧绷。父亲钳住他上臂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误会了,"奥迪利道,"这不是请求。"
凯兰俯视着陶,又回望奥迪利。下颌线条绷紧,他与议员对视片刻后别开视线。他慢条斯理地抽剑出鞘,站到陶的对面。
这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从围拢在他身边的人群,到面前那座肌肉堆积的山峦,再到莱肯那副讥讽的面孔,没有一样感觉是真实的。陶的心开始狂跳,手指紧握着训练剑,目光投向父亲。阿伦却没有理会他。他紧抓着陶的手臂,但视线始终盯着奥迪利和凯兰。
"奥迪利议员,这是我的儿子。他还是个孩子,尚未通过试炼。我是纯血伊哈什战士,拥有军职身份。我代替他出战。"
阿伦抽出佩剑,将陶推向他的伊哈古护卫。当阿伦大步走向凯兰·奥卡时,护卫们立即抓住并控制住了陶。
"父亲!"陶大喊,发现又有更多手臂加入阻拦他的行列。
奥迪利张开嘴,似乎要拒绝阿伦代替陶出战的请求。阿伦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猛地扑向凯兰,两把利刃相撞迸发出金属碰撞的火花。人群爆发出吼声,人墙越聚越密,当两位战士开始周旋时,奥迪利的抗议僵在了嘴边。
凯兰体型更为魁梧,年纪也轻得多。但他是刚入门的学员,只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训练。陶知道因德洛夫要塞的威名,人人都知道,但他的父亲可是科伦姆最出色的战士。
凯兰猛然出击,剑刃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阿伦剑尖朝下格挡,但凯兰这一击力道十足,将阿伦的剑刃震开。两人都未着战甲,阿伦的剑刃反弹回来,割伤了自己的侧腹。陶的父亲痛得倒抽冷气,踉跄后退,而凯兰趁势追击,劈砍刺击间使出的招式快得让陶眼花缭乱,根本无从辨认。
阿伦跌跌撞撞撞上人墙,人群又将他推回圆圈中央。他的手臂、侧腹和腿部都在流血,凯兰再次攻来。阿伦脸上挨了一记劈砍,腹部被剑柄重击,最后被凯兰用剑身拍中跪倒在地。
"他们作弊。他们在用天赋,"陶说着在人群中搜寻,想找出隐藏的赋能力者——那个激怒者。
"不,他们没有,"一位伊哈古战士说。
"结束它,"阿巴西·奥迪利说道,陶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血斗,至死方休。
陶拼命挣扎想摆脱钳制他的人。他推搡冲撞,直到有人松手。他扇了其中一人耳光,又用头撞开最后一个。挣脱束缚后他冲向父亲,就在这短短瞬间,父亲已被打得双膝跪地。
陶距离还有三步之遥。父亲眼神涣散血流如注,剑垂在身侧。凯兰高举武器挥下。
"不!"陶嘶吼着狂奔,眼睁睁看着明晃晃的剑刃破空而来。
阿伦举剑防御。凯兰变招击中他的手腕,手掌与前臂顿时分离。陶看着父亲的剑坠入尘土。这一切都虚幻得不真实。父亲惨叫着瘫倒在地。
凯兰后退一步,对人群宣告:"结束了。我已剥夺他作为男人的一切。儿子的罪孽已全数偿还。"
找不到擦拭剑刃的东西,凯兰只得平举长剑,沿着来时的路退去。
"站住!"陶喝道。他不记得自己何时拾起了父亲的剑,但此刻剑柄正黏腻猩红地攥在手中。剑尖直指凯兰后背。
"放下武器,孩子。"发话的是杰伊德·阿伊姆,前任守护议会顾问,"你威胁的可是高等贵族。"
凯兰转身面对陶,后者终于感到恐惧。只剩单臂的阿伦拼命拽扯陶的裤腿想拉他躲避,但为时已晚。奥迪利议员开口了。
"德坚。"他召唤自己的贴身护卫。
面色沉静的德坚抽出漆黑如夜的佩剑,大步踏入决斗圈。
"求您宽恕!"贾巴里哀求道。
"我代表克雷姆封地!"莱肯高声宣布,"议员大人,我拥护您的裁决。"
"奥迪利,事情已经了结。"凯兰张开双臂说道。
奥迪利微微颔首,德坚猛然突刺,黑剑贯穿阿伦胸膛时甚至撕裂了后背。阿伦惊愕地僵直身体,张开的嘴来不及发出声响,因贡亚玛战士已抽刃横斩,将父亲温热的鲜血泼洒在陶的脸上与身躯。
"现在才算结束。"奥迪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