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３
一段不可思议的友谊在三个年轻人类、一个矮人、还有一个坎德人之间缔结起来，泰索何夫说这就像是“雨后春笋”；佛林特不大喜欢自己被当成笋，但也觉得泰斯说得有道理。佛林特看似刚烈的性子下，对于年轻人，尤其是看来孤苦无依的青年朋友有很柔软的心。当年在奎灵那斯提遇见半精灵坦尼斯也是类似的情况，坦尼斯是个孤儿，但两方种族都不接纳他。对于精灵而言他太像人类；但在人类眼中他又是个精灵。
坦尼斯由太阳与星辰咏者收养，也与咏者的孩子一起长大。咏者的一个孩子叫做波修士，他对于坦尼斯的血统相当不喜。但另一个名叫罗拉娜的女孩却又喜欢他过了头。但这是另一段故事了。
总之，几年前坦尼斯决定离开精灵的土地，然后第一个找上的人也就是佛林特‧火炉，因为这是他在奎灵那斯提以外唯一认识的人。坦尼斯对于金工、铁工这些没有什么经验，可是他头脑精明、懂得做生意，一下子就注意到佛林特开的价钱都远远低于实际价值，非常不划算。
“品质好的东西，大家都肯开高价。”坦尼斯向矮人提起，但是佛林特却怕会流失顾客。“你等着瞧。”
结果坦尼斯说得没错，佛林特也因此环境优渥起来，令他喜出望外。于是两人成为生意伙伴，夏天的时候坦尼斯会陪矮人一起出门，由他雇用货车马匹、在各地市集设摊等等，也会帮佛林特物色手头阔绰的客人看看样品。
佛林特与坦尼斯两人的情谊深厚坚定，因此佛林特也曾经问过坦尼斯要不要搬去跟他一起住，只不过坦尼斯不得不说，矮人他家对一个高䠷的半精灵而言实在狭小了些。后来坦尼斯找了附近树上一间屋子住下，两个人之间偶有争执──或者也不能算是争执，只是针对同一件事情发牢骚：坦尼斯还是会回去奎灵那斯提。
“每次你回来就什么也不能做。”佛林特直截了当地说：“一整个礼拜都闷闷不乐的。他们根本不要你回去，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打乱他们的生活，其实他们也没让你好过吧。我看你还是把靴子擦干净，别回去蹚浑水了。”
“你说得没有错，”坦尼斯回想起来也是如此：“每次我离开都会在心里发誓不要回去了，可是总有个声音要我回去。每年我在梦里听见山杨树的旋律，就知道是回家的时候。我的家在奎灵那斯提，他们无法否认，不管怎么做都不行。”
“啧啧，是你身上那一半精灵在作怪。”佛林特不表赞同：“山杨树的旋律哩！什么鬼扯蛋。我自己还不是一百年没回家，你有听我讲到什么胡桃木的旋律吗？”
“是没有，但我也听过你想要找回矮人的一些精神。”坦尼斯打趣道。
“那不一样。”佛林特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这个说的可就是种族差异了。我想欧提克就是没办法做出那种口味吧，我都不知道告诉他多少遍作法了。这里的磨菇本身就不对，只有人类才会说那叫做磨菇。”
纵使佛林特苦口婆心，坦尼斯那年秋天还是前往奎灵那斯提。他在年末出发，之后不久就下起大雪，所以不到春天恐怕不会回来。
每次坦尼斯出门，佛林特就过得很孤单，不过要他承认这一点，比要他砍掉胡子还难。泰索何夫这个不速之客为他稍稍排遣寂寞，不过要他承认这一点，则不如要他砍头算了。坎德人开朗的声音赶走了沉默，只是矮人会趁自己听得出神之前不耐烦地要他闭嘴。
将战斗技巧传授给这些年轻人则使他真的有些成就感，他指点大家一些诀窍、一些招式；他活到现在，和很多食人魔与地精、小偷与强盗等等对打过，也在阿班尼西亚的崎岖道路上遇过各种险阻，心得自然不少。锻炼这些孩子，对他而言就好像锻炼钢铁一样令人高兴。
这两件事就本质而言也很相近，打铁时要精心塑造出线条，训练这些孩子也一样要塑造出他们的本事。不过有一个年轻人似乎不是他能应付得来。
雷斯林还是让佛林特起鸡皮疙瘩。
双胞胎在那一年满十九岁了，冬天还是住在一起。
提柏德的学校在初秋起了场火，于是只好另觅地点。那几年之中，提柏德已经是镇上居民熟知也相信的对象，所以镇上代表便准许他在索拉斯镇内设立学校──不过还是先确认过旧址的火灾是天然引发，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如此一来雷斯林也不用寄宿于学校，冬天都可以和卡拉蒙在一起。然而两个人在家的时间其实也不长。
雷斯林喜欢与矮人和坎德人在一块儿，他想知道斐朗树林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觉得那是他很快就要踏上的土地。自从有了施法能力之后，他终于可以想像自己的未来。
而他现在也成为学校的助教。提柏德的用意是希望给他正当赚钱的管道，看看这年轻人能不能不要继续抛头露面、卖艺谋生。雷斯林算不得是个好老师，他对于学生的无知欠缺耐性，说话也太过尖酸讽刺。不过提柏德午睡时，他绝对有办法让那些小男孩安安静静，这也是提柏德最大的要求。后来有一次师傅还提到雷斯林也可以自己开一所学校，却使他当面笑了出来。
雷斯林要的是力量，但并不是修理一群毛头小鬼、要他们跟着嗳嗳摁摁地念咒语。他希望得到的力量就像是他使出一个简单至极的把戏，大家还是满脸讶异、充满敬意。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当然，这股力量要用在好的方面。
他要乐善好施，他要救苦救难，他要惩奸除恶。他会受人喜爱、敬仰、畏惧、还有嫉妒。如果他希望能对更多人有影响力（年轻人总是充满抱负！），那他就得对这些人有更多了解──不只是人类，还有其他种族。矮人与坎德人是他非常好的研究对象。
雷斯林首先学到的就是──坎德人什么都要碰一下，碰过之后还会顺便带走。第一次泰索何夫拿出一个小包包，也就是他引以为傲、唯一的药材包时，雷斯林不免气炸了。
“你们看我找到什么！”泰索何夫叫道：“一个皮革小包，上面写了一个‘雷’，我们看看里面有什么喔……”
雷斯林马上认出是自己的包包，明明前一刻还挂在自己身上。“等一下，不要随便──”
太迟了。泰斯已经将包包打开：“有一堆干掉的花，我帮忙倒出来……”他把玫瑰花瓣都洒在地上，又朝里面继续看。“没东西了，这可奇怪，是谁──”
“给我还来！”雷斯林一把将包包抢回去，气得全身颤抖。
“喔，这是你的啊？”泰斯抬起头看着他，两颗眼珠子发亮。“我帮你清干净了，不知道是谁塞了一团死掉的花在里头。”
雷斯林张嘴想说话，可是不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应该是说根本无话可说。他只能瞪大眼睛发出零碎的字词，或者瞪一眼旁边偷笑的哥哥稍微泄愤。
遗失包包和里面的花瓣两次以后，雷斯林开始体会到生气、威胁、动用暴力或者法律行动等等对于坎德人都不会有效。然后他也不可能避开对方灵巧又轻盈的手指，不管多紧的结都会被坎德人解开，而且摸走东西时一点感觉也没有。想要对付泰索何夫，需要一些心计。
雷斯林展开实验。他去玻璃工匠那儿要了些剩下的材料，将闪亮的彩色珠子一起塞进包包中。后来泰斯又“找到”了他的包包，也看见里头有玻璃珠，于是像着了魔一样拿出珠子就把包包丢在地上，然后雷斯林轻松地取回了药材。从此以后他就知道要在包包中装一些古怪有趣的小玩意儿（鸟蛋、甲虫、发光的小石头等等），这样东西不见时一下就可以找回来。
他对坎德人了解日益加深，同时卡拉蒙也学到矮人身上或好或坏的战斗技巧。
由于矮人的身高问题，他们碰上对手多半也就比起自己高得多，因此使出的攻击招数并不雅观。佛林特施展的招式在史东眼里实在没有风范，都是撩阴腿、背颈劈之流的怪招。
“我可不想像个街头无赖。”史东开始抱怨。
这时候正是深冬，水晶湖面结冰积雪，多数人躲在温暖家中避寒饮酒，但佛林特带着史东与卡拉蒙出外，还练习到满身大汗，目的是要“强健体魄”。
“是这么说的吗？”佛林特走到身材高大的史东面前，史东呼出的气在胡子上凝结成水珠，泰索何夫说他看来活像只海象。
“话说，那你碰上街头混混要怎么跟人家打啊？”佛林特继续问道：“先举剑鞠躬，傻傻地等着人家直接朝你下面踹一脚吗？”
卡拉蒙大笑起来，史东听到这种粗鄙的事情皱起眉头，但是也只能承认矮人说的有理。他至少得学会怎样反制别人使出阴招。
“现在来说地精，”佛林特继续教练课程：“地精大部份胆子小得很，除非是喝了酒才会脑充血。平常地精都是从后面忽然跳出来，趁你没注意之前就一刀砍断你喉咙。像这样……它们毛茸茸的手会捂住嘴巴让你叫不出声音，接着另一只手拔刀切这边，中招的话还没倒地就已经失血过多断气了。”
“所以你们得这样做……利用地精自己的重量跟冲力来反击。它会这样扑上来……”
“我来当地精！”泰索何夫挥手求道：“拜托，佛林特！让我来！”
“好。现在坎德人──”
“我是地精！”泰斯纠正他以后就朝矮人宽厚的背上扑过去。
“──扑上来，怎么办呢？这样！”
佛林特抓住泰斯朝自己脖子伸过来的两只手，身子一弯将坎德人过肩摔出去。
泰斯摔在积雪凝冰上头，躺在那儿好一会儿，一直不停地喘气。
“整个肚子的气都被摔出来啦！”等可以开口时他爬起来叫道：“我以前从来没有不能呼吸过耶，你有吗，卡拉蒙？感觉好奇怪喔。还有天没黑我就看见星星了，你要不要我也帮你试试看啊，卡拉蒙？”
“哈，你哪有办法把我摔出去？”卡拉蒙笑道。
“是不行啦，”泰斯干脆地说：“但是我可以这样。”
一个握拳就敲在卡拉蒙的上腹部。
卡拉蒙发出呻吟，捧着肚子倒抽一口气。
“干得好啊，坎德人。”大家笑成一片，却从稍远处传来一声赞许。
“的确不错，泰索何夫，这招漂亮。”另一人也开口称道。
有两个人全身披着皮草穿过飘雪而来。
“坦尼斯！”佛林特开心地欢迎。
“奇蒂拉！”卡拉蒙则是讶异不已。
“坦尼斯跟奇蒂拉！”泰索何夫跟着叫了起来，不过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奇蒂拉。
“嗯，看起来你们大家都认识了？”坦尼斯问道，他望着卡拉蒙、雷斯林，又看看奇蒂拉，神情有些吃惊。
“是该认识啊。”奇蒂拉还是抿着嘴唇笑说：“这两个就是我弟弟，我跟你提过的双胞胎。这边这位姓布莱特布雷德，跟我以前是‘玩伴’。”她的笑容使得这句话染上一丝暧昧味道。
卡拉蒙吹起口哨，戳了史东一下，史东则是有些恼羞成怒，红着脸生涩地说家里还有事，冷冷地鞠躬之后转头走掉。
“我刚刚有说什么吗？”奇蒂拉问了一声，笑了起来，伸手要跟两个弟弟来个拥抱。
卡拉蒙大大抱住她，为了表现自己力气大了不少，还将奇蒂拉给抱离地面。
“嘿，我说弟弟你挺不赖啊。”回到地面后她好好看了看卡拉蒙。“比起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又壮了很多呢。”
“高了整整两吋。”卡拉蒙很骄傲。
雷斯林侧着脸面对姊姊，并没有跟她拥抱，奇蒂拉耸耸肩微笑一下，便轻轻在他脸颊吻一个。他也站着不动任凭奇蒂拉打量，但双手交叉在胸口的他，身上已经穿著白色的法师袍，这是精神导师安堤默兹的赠礼。
“你也长大了，小弟。”奇蒂拉察觉出不同。
“雷斯林也长高一吋，”卡拉蒙接口道：“可都是吃我煮的菜长大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奇蒂说。
“我懂，谢谢大姊。”雷斯林回答后，两人像是互有协议般交换了个眼神。
“唔，嗯……”奇蒂又转头对坦尼斯说：“真是想不到啊，以前亲手拉拔的小不点一转眼都变成大男人了。这一位──”她转过头看看矮人。“想必就是佛林特‧火炉先生吧。”
奇蒂拉伸出还裹着手套的手说：“我是奇蒂拉‧钨斯‧马塔。”
“谨候女士您差遣。”佛林特与她握手，两人都说了些初次见面的客套话。
“我是泰索何夫‧柏伏特。”泰斯说着伸出一只手，但另一只手就朝着年轻女士腰带上窜过去。
“你好，泰索何夫。”奇蒂冒出一句：“乱动那把匕首，会被它削掉耳朵喔。”她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泰索何夫听着却觉得她很认真；他还挺喜欢自己的耳朵，可以用来撑住发髻，所以只好摸上坦尼斯显然不顶想要的一个包包。
佛林特眼看今天的训练也差不多了，便要大家一起回屋子嗑牙聊天。
坦尼斯跟奇蒂拉脱下斗篷，奇蒂拉身上是一套长及大腿的皮衣，罩着一件男人的外衫，领口打开着，柳腰上有一条精灵样式的皮带。她是在场众人从未见过的女性类型，也因此包括弟弟在内，没有人真的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奇蒂拉的眼神跟男人一样大胆直率，而非那些娇生惯养的闺女一般扭捏作态。她的动作十分优美，但这种优美却来自于精湛的剑术──所以她自然也有浴血沙场者的气度与冷静。虽说还有种略微高傲的态度，但这却增添了一分神秘色彩。
“你们都看见这腰带啦。”她毫不吝惜地展现出腰间那手工精致的皮带：“这是仰慕者送的礼物。”
送礼者也不假他求，半精灵坦尼斯同样大方地在众人面前露出倾慕的眼神。
“我听说很多你的事情，佛林特。”奇蒂继续说：“当然都是赞美。”
“我可还没听过你的事情呢。”佛林特回答起来还是直肠子：“不过我想我马上就会听到了吧。”他看看坦尼斯，流露出的情感里有一丝关心。“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奎灵那斯提城外。”坦尼斯回答：“我要回索拉斯的路上，听见树丛里传来惨叫，进去一探发现这位年轻小姐碰上地精袭击，正想着要上去帮忙，却发现自己误会可大了，惨叫的不是她，是地精。”
“奎灵那斯提？”佛林特瞄了奇蒂拉一眼：“你一个人类，跑到那儿是要做什么？”
“我不是在奎灵那斯提，”奇蒂回答：“只是在那附近，我已经去那一带好几次了，路上都会经过。”
“从哪儿来的路上？”佛林特追问。
奇蒂拉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刻意忽略，矮人还想要再问一次，但她便招手要弟弟过来认识新朋友。
“我是坦尼斯，是个半精灵。”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卡拉蒙一贯热情地快将坦尼斯的手给摇断，而雷斯林则只是手指轻轻与半精灵的掌心接触。
“我是卡拉蒙‧马哲理，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雷斯林，我们都是奇蒂同母异父的弟弟。”卡拉蒙解释起来。
雷斯林没有开口，他目光好奇地在半精灵身上停留，每天都听矮人提了这位朋友很多事情。坦尼斯的装扮像是猎户，有一件精灵样式的皮短甲，绿色上衣、棕色的裤子与皮靴，腰上挂了剑，背上也挂了弓箭。坦尼斯将自己的精灵血统隐藏得很好，较为明显的只有分明的轮廓；或许他耳朵也是尖的，但旁人很难看到，因为他那又长又厚的棕色头发整个盖了下来。坦尼斯身高像是精灵，不过腰身肩宽则像是人类。
他的长相颇为英俊，面容年轻却有长者的沉稳与成熟，能得到奇蒂拉青睐并不令人意外。
坦尼斯也打量这对兄弟，对于局势的巧合颇为称奇：“奇蒂跟我碰巧在路上相遇，结为好友，却没想到一回家发现她弟弟与我最要好的朋友也已经认识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说是‘宿命’的话，那代表未来恐怕会有什么大事。先生你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什么了呢？”雷斯林问。
“我……我想是吧。”坦尼斯结结巴巴，不知所措、无言以对。“其实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并没有──”
“坦尼斯，不用太介意。”奇蒂拉插嘴说：“他想得比较多，说起来大概也是我们家唯一一个想这么多的人。你啊，别老是这么认真好不好？”她对着弟弟低声说：“我挺喜欢这人的，别吓跑人家。”
她对着坦尼斯甜笑，坦尼斯也笑着回应。雷斯林这时确定半精灵与姊姊关系并不仅止于朋友，两人正在恋爱，脑海中忽然闪过的画面令他很不自在，也因此不自主地排斥起坦尼斯。
“话说有你们拦着，不让我这个老朋友去惹麻烦也挺不错。”坦尼斯自己也很尴尬，所以赶快转移话题。
“啥！惹麻烦？”佛林特吼了起来：“这几个混蛋差点把我给淹死了！我走狗运才活到现在。”
说到那次惊险的船旅，大家七嘴八舌地一齐开口说话。
“是我找到的船──”泰索何夫先发难。
“卡拉蒙那条蠢牛站在上面──”
“我只是想抓鱼啊，佛林特──”
“他把整条船给翻了个身，大家都成了落水狗──”
“卡拉蒙像石头一样沉下去，我说真的，因为我常向潮水里丢石头，那些石头都跟卡拉蒙一样一点泡泡都没有就沉下去了──”
“我是担心小雷──”
“我根本不会出事的，哥哥。船翻过去之后，下面的空间会有空气，所以我一点危险也没有，除了有个笨蛋哥哥居然两手空空就想抓鱼──”
“──跟着卡拉蒙跳下去，我把他拉出来──”
“你才没有咧，佛林特！卡拉蒙是自己游上来的，你是我拉出来的！你想不起来吗？每次我不在你就会出乱子──”
“我记得可清楚了，听你这天杀的坎德人满嘴胡说八道。给我听清楚，”佛林特加重了语气，给这各说各话的故事划下句点：“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上船去，上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李奥克斯保佑！”
“相信李奥克斯已经听见你发誓了。”坦尼斯亲切地拍了拍矮人肩膀，然后起身准备离开：“我得回去看看房子倒了没，你们要不要也一起过来坐坐？”
坦尼斯看来是问佛林特，但是眼睛却看着奇蒂拉。
“好啊！好啊！”泰索何夫很高兴。
“你不准去。”佛林特一把抓着坎德人的领子向后扯。
“你不是要跟我们回家喔，奇蒂？”卡拉蒙故意调侃她。
“晚一点吧。”奇蒂拉伸手拉着坦尼斯。“嗯，可能很晚。”
“闭嘴啦。”雷斯林看卡拉蒙还想说些什么时，没好气地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