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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外传:流放者> 第一部 烟与灰之夜

第一部 烟与灰之夜

  第一章

  以剑与血为誓天坠城,瓦尔塔拉

  毁灭纪3068年

  Dayne 倾身 向前, 将手 他的双臂搭在光滑的石砌窗台上。当他望向满是飞龙的天际时,寒风掠过他裸露的肌肤。那些高贵的生物从红石要塞掠过,沿着崖壁俯冲而下,优雅地盘旋翻转,它们的翼动与呼啸的气流声交织在一起。远处,夕阳的余晖渐渐沉入地平线,在飞龙光亮的鳞片上闪烁,将安提根海面染成深邃的橘红色。

  戴恩将视线从这幅景象上移开,看向坐在窗台上的妹妹艾琳娜。她晃荡着双脚,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微微张开,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挂在脖子上的蓝宝石吊坠。

  "总有一天我也会那样,"艾琳娜目不转睛地盯着飞龙说,"我会成为一名飞龙骑手。就像妈妈一样。梅拉,你也会的。"

  戴恩将目光转向站在艾琳娜另一侧的梅拉。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只手抓着艾琳娜长袍的后背。梅拉两鬓剃得精光,长长的棕发编成辫子,蓝眼睛在落日余晖中闪闪发亮。她很美,虽然她不喜欢他这么说。但这并不妨碍他这么想。

  过了一会儿,梅拉抬起头,与戴恩四目相对,她的笑容变成了咯咯的笑声。

  "怎么了?"艾琳娜来回看着梅拉和戴恩,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你们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戴恩强忍住笑意,看着他小妹脸上那副皱眉瞪眼的表情。她可能才十二岁,却有着久经沙场战士般的凶猛气势。他伸手揉了揉艾琳娜后脑勺的头发,惹得她更加恼火。"没什么,艾琳娜,"他摇着头说,"我毫不怀疑你会成为史上最伟大的翼龙骑士。"

  艾琳娜眯起眼睛,抿紧嘴唇,眉头皱得更深了,仿佛在判断戴恩是否在说谎。然后,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她轻轻发出了一声 "哼",将目光重新转向那些翼龙,眼珠跟随着天空中那些生物的轨迹来回转动。

  戴恩与梅拉四目相对时摇了摇头,翻了翻白眼。作为回应,梅拉温柔的微笑让他感到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他们在戴恩父亲的书房里站了仿佛好几个小时,透过宽敞的窗户凝视着外面,看着橙红色的暮光逐渐褪去,被满月银白色的光芒所取代,那清冷的月光在下方海面上闪闪发亮。要不是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戴恩可能会在那里站得更久。

  "艾琳娜·阿特雷斯。小姑娘,你的就寝时间不是早就过了吗?"还没转身看见那个高瘦的男人从他们身后的门口走进来,双臂交叉的样子,戴恩就已经认出了父亲的声音。

  艾琳娜仿佛没听见父亲的话,继续凝视着大海。她挑衅似地把下巴抬得更高了些,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这情景差点又让戴恩笑出声来。

  “艾琳娜?”

  "戴恩说——"艾琳娜没能把话说完,阿尔金·阿特雷斯双手插进她的腋下,将她高高举起,轻轻抛了一下并转个方向让她面朝自己。

  "戴恩说了什么?"阿尔金挑起眉毛,眼睛紧盯着悬在面前的艾琳娜,目光里带着要她别撒谎的警告。

  "他说我可以熬夜看日落,"艾琳娜回答,徒劳地试图重新抱紧双臂。戴恩从她眼中认出了那熟悉的倔强光芒。"还有双足飞龙。"

  "哦,他是这么说的?"阿尔金把艾琳娜搂进怀里,任女儿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间。

  戴恩耸耸肩,摇摇头。"她一直问...不停地问... 问个没完..答应她反而省事。"

  阿尔金大笑,挑眉看着像树袋熊般挂在自己身上的艾琳娜,她脸上写满天真无邪。"是吗?才十二个夏天就能让哥哥们对你言听计从,这点随你母亲。"阿尔金把艾琳娜换到左臂,转头看向梅拉。"那你呢梅拉,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

  "属下只是确保他们俩都不惹麻烦,大人。"梅拉微微欠身。

  "少来这套,"阿尔金皱眉,朝梅拉摆手。"留着这些礼节去应付那些老头子吧。"

  梅拉毫不犹豫地再次屈肩行礼,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遵命,大人。如您所愿。"

  阿尔金皱起眉头,将阿丽娜放到地上。"如果你已经闹够了。能否请你把阿丽娜送回她的房间?日落已经结束。我会确保她及时醒来看到日出。现在,我需要和我的儿子谈谈。"

  阿丽娜想要争辩,但阿尔金的一个眼神让她明白最好不要这样做。

  "当然,大人。"梅拉点点头,然后走向戴恩,短暂地拥抱了他,并在他耳边低语:"等你谈完我还会醒着。"

  戴恩的脉搏加速,嘴巴瞬间干得像沙子一样。

  当梅拉松开手时,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戴恩的眼睛上,然后牵着阿丽娜的手,领着她绕过书房中央厚重的木桌和三张柔软的长椅,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

  "我喜欢她,"阿尔金说着从戴恩身边走过,靠在窗台上。"她很有精神。而且心地善良。"

  沉默弥漫在空气中,戴恩把胳膊肘支在父亲旁边的窗台上,凝视着大海。只有拍岸的浪花和偶尔掠过岩壁的飞龙带起的阵风,胆敢打破这片寂静。

  "三天后就会开始。"阿尔金没有转头看戴恩。他只是凝视着地平线,深深地用鼻孔呼出一口气。

  "这么快?"戴恩无法掩饰他的惊讶。他知道叛乱临近,但他以为还有几周,而不是几天。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敲着石窗台。"我们还没准备好。我们需要更多时间。"

  "我们永远都会觉得时间不够,戴恩。这就是人类的宿命。若等待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完美时机,我们终将抱憾而终。唯有把握当下。我们已与其他家族商议过,他们已达成共识。赛巴尔、德林加尔和赫拉克家族都将支持我们。瓦基拉与科拉克隆会选择观望,最后可能倒向胜利的一方。你母亲正在安排最后的事宜。此刻她正在风暴守望号上与舰队指挥官们会面。我们不会重蹈前人的覆辙。我们将夺回瓦尔塔拉,固守炎门要塞,把洛瑞安的舰队彻底赶出我们的海域。我们将获得自由,我的儿子。我向你保证。"

  戴恩没有作声。他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数百英尺下方汹涌的海浪。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可走。洛瑞安帝国在上次叛乱后饶恕了瓦尔塔拉,但若这次再失败...艾琳娜的面容在戴恩脑海中闪现。她的笑声,她的笑容,她的欢愉。她刚满十二个夏季,巴伦也不过十八岁。他绝不会让他们在洛瑞安人的铁蹄下成长。戴恩只比巴伦年长两岁,但巴伦永远是他的弟弟。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兄弟——欧文,戴恩咬紧了牙关。这个被帝国作为贡品带走的兄长,就像上次叛乱后他们带走每个瓦尔塔拉家族的长子那样。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艾琳娜的孩子、或是巴伦的孩子遭遇同样的命运。他宁愿为自由战死,也绝不苟且偷生。"我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是,我的儿子。"阿尔金将一只手搭在戴恩的肩上。"能与你并肩作战将是我的荣耀。"

  "以剑与血之名。"

  "以剑与血之名,"阿尔金重复道。"你应该去休息了。等这一切开始后,你就很难再有安眠之夜。"

  戴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把手覆在父亲的手上。"我很快就去。"

  阿尔金用双手捧住戴恩的脸,在他额头印下一吻,随后将他拥入怀中,紧得能听见骨头嘎吱作响。"我爱你,戴恩...你们四个都是。"阿尔金松开怀抱,却仍将额头抵着戴恩的,目光紧紧相锁。

  "我们知道的,父亲。我们也爱您。身为阿特雷斯家族的一员,能佩戴飞龙纹章,我感到骄傲。"

  阿尔金嘴角浮现一抹无力的微笑,再次拥抱戴恩后,便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戴恩目送父亲离去,转身回到窗边,双手扶着窗台直到心跳恢复平稳缓慢的节奏。最后望了一眼银光粼粼的海浪,戴恩转身离开。

  红石城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巡逻的红石守卫和零星几个完成当日工作的仆役。油灯摇曳的火光映照着红石砌成的墙壁与地板,在成排的凹槽立柱间投下纵横交错的阴影。

  戴恩走向梅拉的房间时,怎么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就在他快到门口时,突然意识到什么,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我该去看看艾琳娜..."那些没去艾琳娜房间亲吻她额头的夜晚,第二天早上总要面对她小拳头的愤怒。她虽然娇小,却十分凶猛。"该死。"

  戴恩立即转身加快脚步。他向右转,在走廊尽头左转,再左转,然后从图书馆门旁的楼梯下去,沿着走道来到城堡的另一侧。就在快到艾琳娜房间时,他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

  "艾琳娜小姐。您父亲找您。"

  戴恩僵住了。那不是瓦尔塔兰口音。虽然模仿得很像,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更重要的是,如果戴恩的父亲要找艾琳娜,他会亲自来。戴恩贴墙而立,从拐角处窥视。

  两名守卫站在艾琳娜房间厚重的木门外,一男一女。他们都穿着红石卫队的青铜胸甲和焦橙色裙甲,搭配典型的瓦尔塔兰式护胫和青铜头盔——头盔遮住大部分面部,杏仁状的眼缝,从鼻子到头盔底部有一条细长的开口。左手持圆形奥尔多盾牌,右手紧握白蜡木制成的瓦林纳长矛。

  虽然隔着面甲看不清对方容貌,但戴恩确定一件事:这些人绝非红石守卫。且不说口音差异,他们裸露的前臂上空空如也——既没有长矛纹章,也没有剑刃标记。戴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臂:左右前臂各有一道黑色墨圈,右臂为矛,左臂为剑。红石守卫的入队铁律便是——无论男女,至少要在矛或剑的试炼中获得两道纹章。

  戴恩拍了拍腰间,这才惊觉自己手无寸铁,连把匕首都没带。

  "艾琳娜小姐?"那女人指节加重力道叩响木门,声线愈发冷硬。

  静默数息后,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父亲?可这么晚了..."

  戴恩瞬间如坠冰窟。"艾琳娜别开!快关门!"

  他猛然冲向前去,心脏如烈马奔腾,胸腔剧烈震颤。这群冒牌货若想打艾琳娜的主意,除非从他鲜血横流的尸体上踏过去。耳畔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与双脚拍击石板的回响。

  这声怒吼暴露了戴恩的行踪,但那两个冒牌货转身的速度远不及他的冲势。戴恩死死盯住右侧的男人,对方脸上凝固着错愕的神情。

  戴恩沉肩猛冲,重重撞上那个身着青铜胸甲的男人,冲击力震得他全身发颤。这感觉就像撞上了一棵大树干。但不同于树木,这人没有根系。戴恩全力冲撞的蛮劲直接将陌生人掀离地面,两人一同撞破木门,跌进艾琳娜的寝宫。

  冒牌货先着地,震波传至戴恩双臂。但对方恢复更快,一记快拳直击戴恩下颚。恐慌——这是他血管里奔涌的唯一感受。金星与黑斑在眼前飞舞,平衡感骤然倾斜。那人正要再挥一拳,戴恩肘击已至,正中冒牌货下巴。 咔嚓那人的后脑勺猛撞在石地上。

  戴恩浑身颤抖着使出全力,攥紧的拳头连续猛砸对方咽喉。一下,又一下。又一声 碎裂声 冒牌货双手扼住自己喉咙,发出咕噜声响,鲜血从唇间喷溅而出。

  戴恩疯狂搜寻武器,扫视对方躯体。手指突然触到仍挂在对方腰间的剑柄。正当他要抽剑时,左侧异响提醒他另一个冒牌客的存在。他嘶吼着扑倒在地,矛尖擦过颈侧划开皮肉。若迟闪半秒,那矛尖便会贯穿咽喉,此刻他就要在阿基隆神殿享用冥宴了。

  戴恩落地时翻滚了一圈,挣扎着爬起来,肺部灼烧般疼痛,颈部的伤口渗出鲜血。"艾琳娜,躲到我身后!"

  当戴恩伸手拽住艾琳娜把她推到身后时,她发出一声尖叫。

  "退后,"他对艾琳娜吼道,盲目地推着她后退,不敢将视线从面前的女人身上移开。她身高近六英尺,体格精瘦肌肉发达。油灯的光芒在她古铜色的胸甲上闪烁,左手高举着军团盾牌,右手紧握长矛。她像掠食者般移动,眼睛眯起,膝盖弯曲,每一步都缓慢而目的明确。她可能不是瓦尔塔兰人,但这女人深谙杀戮之道。

  "不必搞得这么麻烦,"女人边说边向左迂回,肌肉紧绷,目光紧锁戴恩,蓄势待发。"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我来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们不必卷入即将发生的流血事件。"

  戴恩没有回答。他甚至不敢眨眼。心脏在他耳中砰砰作响。他向后伸出右手,指尖触到了艾琳娜的发顶。

  "我不会让她碰到你,"他低声说,尽力安抚妹妹。就算死也不会让那个女人碰到艾琳娜一根手指。

  "戴恩,她是谁?"艾琳娜的声音颤抖着渗入话语。"我害怕。"

  女人向前迈了一步。

  戴恩后退一步,用指尖将阿丽娜也往后推。他直视那女人的目光。"我不会让你得逞。"

  "那就这样吧,"女人答道,声音变得低沉而恼怒。"我没时间耗在这。他们只需要你们其中一个。死得好看点。"

  当女人举矛上前时,戴恩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男人身上。那人已经死了,双臂摊开,鲜血覆满口鼻。他的矛和盾散落身旁,剑仍插在鞘中。

  女人猛然突刺,矛尖划破空气。戴恩后仰躲避的同时将阿丽娜推倒在地,喘息间矛刃已划过他右肩,擦过骨头。他扑向地面,在石板上翻滚。起身时,他迅速将手臂穿过死者盾牌的皮革绑带,手指紧扣边缘握把。更多是出于本能,他将盾牌横挡身前,当女人的长矛被弹开时,青铜与木料叠合的盾面传来沉闷的震颤。

  戴恩俯身用空闲的手抓住死者长矛的杆身,掌心触及光滑白蜡木的熟悉触感。他怒吼着将矛尖刺向女人护胫上方的腿部。当钢刃咬入血肉,矛尖切入她膝盖下方的小腿时,女人发出惨叫。

  戴恩强压恐惧向前推进,挺直身体用盾牌猛撞对方的盾,试图让她失去平衡。但女人恢复镇定的速度远比他期望的要快。

  他们来回交锋,互相试探。戴恩从八岁起就日日训练。他对这些兵器的了解如同了解自己。但他从未用它们杀过人。他没经历过战争。

  戴恩经历过上千次对练。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全套招式,但这次不同。他们中有一人会死在这里。

  一声尖叫撕裂了殿堂。戴恩不敢将目光从对手身上移开,但灯笼的光芒映出一记闪击和钢刃的寒光。"艾琳娜,不要!"

  艾琳娜继续尖叫着将匕首捅进女人的后背。她试图拔出匕首,但那女人抡起盾牌横扫,把艾琳娜打成一团瘫在地上,呻吟着想爬起来。

  戴恩冲锋时怒火席卷全身,全然不顾自我保护。他用盾牌猛击那女人的盾牌,撞得她踉跄后退,但当他举起持矛的手臂时,她突然转身用矛柄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打得他脚步蹒跚。平衡感尽失的他松开手指,长矛当啷落地。那女人一脚踩住他的盾牌用力下蹬。头部受击让他头晕目眩,盾牌早已握不紧,仅靠皮制臂带勉强固定。盾缘砸中鼻梁,眼前炸开一片炫目白光。他瘫倒在地,鲜血充斥鼻腔,女人的矛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她说道,手中长矛的钢铁矛尖稳稳抵在戴恩的颈间。"别逼我多造杀孽。"

  戴恩本能地感应着火花,感受元素丝线在世界构造中脉动,辐射出力量。他让能量流贯全身,母亲的告诫在脑海中回响。 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能力。 绝对不行,戴恩。如果帝国发现你能触碰火花,他们会把你从这些城墙里拖出去,任你如何踢打哭喊。要么杀了你,要么训练你去杀害同胞。

  当这些话语充斥脑海时,戴恩已牵动空气之丝。他别无选择。

  脚步声涌入戴恩耳中,那女子旋身挥矛,矛杆与另一柄武器相撞——一名士兵破门而入。来者将女子扫开,长矛贯穿其腹。未及惨叫,他已然拔剑,自肘部斩断她持矛的手臂,剑刃刺入暴露的咽喉。女子伴着金属撞击石地的声响倒下,喘息如漏气风箱,鲜血如倾洒红酒般漫过地板。

  戴恩浑身颤抖地将视线从垂死挣扎的女子身上移开,望向救下他的士兵。每只手臂四枚指环,被黑线一分为二。既是剑术大师,又是长矛宗师。即便在瓦尔塔拉也属罕见。

  男子单膝跪地,握拳横胸。"阿特雷斯大人,您父亲派我来寻您。我们必须即刻动身。"

  当戴恩认出救命恩人时,一股释然渗入他的骨髓:马林·阿尔孔,阿特雷斯家族的管家。

  "你可真够慢的。"戴恩松开握着盾柄的手,将手抽了出来,盾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把手按在头侧,感觉到血液黏在皮肤上。"我父亲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去召集士兵了。有人背叛了我们。帝国袭击了要塞,我——"

  艾琳娜的声音打断了马林的话,她撞进戴恩怀里,双臂紧紧抱住他,抽泣着。"戴恩,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吗?爸爸妈妈在哪?"

  "我没事,小猴子。"戴恩说话时咬紧牙关,伤口火辣辣地疼,脑袋嗡嗡作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戴恩闭上眼睛,把头靠在艾琳娜头上,尽力安抚她。他重新睁开眼睛,再次拾起盾牌,将注意力转回马林。"巴伦在哪?"

  "我派了些卫兵去保护你弟弟。他们应该和我找到你是同一时间到达他那里的。"

  "我们得去找他。我必须确认他平安无事。"

  当他们沿着走廊奔向巴伦的房间时,戴恩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戴恩!艾琳娜!"

  听到弟弟的声音,戴恩如释重负。前方,巴伦和三名红石守卫正沿着走廊朝戴恩、艾琳娜和马林狂奔而来。巴伦冲到他们面前,单手抱起艾琳娜,同时紧紧搂住戴恩。"你们都没事。感谢诸神。"巴伦拥抱了几秒钟才放下艾琳娜,转身面对戴恩。"发生什么了?两个守卫来我房间,说父亲要见我。他们穿着红石守卫的盔甲,但根本不是瓦塔尔人。"

  "有人背叛了我们,"戴恩回答。"帝国知道起义的事了。"

  "谁会这么做?为什么——"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你带着艾琳娜和马林去父亲办公室。通过密道前往悬崖,离开城市。悬崖底部有个小洞穴,去那里等着。"

  巴伦睁大眼睛。"我不会逃跑的,戴恩!我能帮忙。"

  "我知道你能,"戴恩把手搭在弟弟肩上。"但帮助的方式不止一种。我不是要你逃跑——是要你把艾琳娜带到安全的地方,保护我们的妹妹。万一她出事怎么办?"

  "我也能帮忙!"传来一声不服气的尖叫。

  戴恩低头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眯着眼睛的艾琳娜,不由莞尔。她的勇气不输任何士兵。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出色的战士。"但不是今天,小猴子。"

  她只回敬了一声恼怒的咕哝。

  "我需要你保护她,"戴恩说着,将注意力转回巴伦。

  有那么一刻,戴恩以为弟弟会争辩。但巴伦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父亲和母亲。我们会把帝国军打退,然后回来找你们。"

  巴伦再次点头,随后跪在哭泣的阿丽娜身旁,在她耳边低语。

  戴恩将目光从弟妹身上移开,转向马林。"马林。"

  "在,大人。"

  "保护他们安全。"

  "以性命起誓。"

  "不。"戴恩伸手抓住马林的前臂,"我更希望你也保护好自己。"

  马林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我会尽力,大人。至少带上卫兵吧,"他指向随巴伦同来的三名红石卫兵。

  戴恩点头示意卫兵跟上。当马林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入拥抱时,他几乎踉跄。"战争与和平并无二致,只是更加真实。不要犹豫,不要考虑仁慈。记住我教给你的一切。"

  戴恩将马林搂得更紧,直到双臂发颤。从他第一次握剑起,马林就和父亲一样是他的导师。"我会铭记,以剑与血为证。"

  "去吧,"马林松开他,"我会护他们周全。"

  当戴恩与红石守卫抵达俯瞰城堡花园的阳台时,战斗的呐喊声已响彻夜空。下方,一条棕红色的石板路将花园一分为二,两侧排列着高大的橙树;那些鲜艳的果实与绿叶形成鲜明对比。在花园中央附近,百余名瓦尔塔拉战士肩并肩站立,他们的圆盾相互咬合,正抵御着从敞开大门涌入的帝国士兵浪潮。

  若在平日,看到帝国士兵冲进红石花园的景象定会让戴恩心惊胆战。但此刻,当他俯瞰战场时,血管里燃烧着烈焰。帝国必定是企图趁守军酣睡时夺取城堡,挟持戴恩和他的兄弟姐妹来要挟他们的父母。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瓦尔塔拉人组成的盾墙。不仅如此,他们对抗的还是阿特雷斯家族最精锐的战士——安杜里。

  这些精通剑矛之术的安杜里战士,正是阿特雷斯军队的中流砥柱,而统领他们的正是阿尔金·阿特雷斯本人。

  每位安杜里战士都身披青铜色淬钢胸甲,配合同色护胫与臂铠,骨白色马鬃盔缨从头盔前端垂至后背,肩部披着焦橙色斗篷。他们腰间佩剑,手中紧握粗柄瓦林纳战矛,盾牌上则镌刻着阿特雷斯家族的飞龙纹章。

  戴恩手臂上的汗毛竖起,血管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他注视着帝国士兵如涓涓细流撞击安杜里盾墙这座大山般发起冲锋。只是这座大山会移动;它缓慢而精准地将入侵者逼回城门。每一步都有人倒下。第二排的安杜里长矛刺穿血肉骨骼,而第一排则纪律严明地持盾而立,毫不留情地将帝国士兵向后推挤。戴恩喉头哽咽,望向安杜里阵型的最右翼——他的父亲必定在那里。盾墙前线的最右翼是整条防线最薄弱的环节,因此由最身经百战的勇士镇守。父亲的教诲在他脑海中回响。 真正的领导者,戴恩,要以身作则而非发号施令。

  一阵刺痛从戴恩后颈直窜脊椎,全身汗毛倒竖。这种感知只提前了一秒预警,随后土与风的力量丝线便从帝国军阵中某处流泻而出。 是帝国战斗法师。

  当戴恩发现那名金发束绳、黑斗篷在身后翻飞的女法师时,那些能量丝线已渗入安杜里防线脚下的土地。"不,父亲——"

  随着安杜里军阵下方的地面炸开土石喷柱,士兵们被抛向空中。爆炸威力如此猛烈,连树木都被连根拔起,城墙震颤,空气都仿佛泛起涟漪。

  戴恩弯下腰,咳嗽着、喘息着,他的肺里吸入了扬起的尘土。痛苦的哭喊声穿透尘土弥漫的夜空,那是即将咽气的男男女女发出的空洞呻吟。

  戴恩放下盾牌,揉搓着眼睛,试图清除粘稠的泥土和汗水的混合物。但当视线恢复时,他的心沉了下去。爆炸在安杜里防线撕开了一个缺口,也带走了许多帝国士兵的生命。尸体支离破碎:骨头碎裂,四肢扭曲,盔甲凹陷。

  只有少数安杜里士兵幸存。他们挣扎着站起来,组成新的盾墙,前排十五人,第二排十二人。更多帝国士兵从城门涌入,如潮水般涌过死者尸体,包围着那个身披飘动黑色斗篷的女人。

  "大人,您受伤了吗?"一名红石守卫将手搭在戴恩背上。那人脸上满是尘土,血和汗水在污垢中划出道道痕迹。

  "敲响警钟!"戴恩推开守卫喊道,"我们需要弓箭手就位" "现在""把那些帝国佬射成筛子。"

  "遵命,大人。"那人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充满失去与愤怒。他咬紧牙关点点头,转身朝要塞飞奔而去。

  戴恩转向身边剩下的两名守卫:"我们必须关闭那些城门。"

  他更紧地握住长矛,从阳台走向连接走廊,来到花园西侧延伸的城墙上。

  仅三十余名士兵驻守在他与门楼之间的西墙上,金属交击的铿锵声在夜色中回荡。场面一片混乱。每个战士都穿着红石卫兵的青铜胸甲和焦橙色战裙,但他们却像疯狼般互相劈砍。"看他们的标记!"戴恩对与他并肩冲锋的两名卫兵吼道,"冒牌货没有瓦尔塔兰的标记。"

  戴恩无暇确认卫兵是否听见。离他最近的两名士兵已冲杀过来——他们的手臂上没有标记。戴恩屏住呼吸压制恐惧。爆炸带来的眩晕让他将盾牌遗落在原地。体内那股渴望触碰"火花"的冲动异常强烈,但他强行压制住了。

  戴恩后撤手臂发出战吼,长矛破空而出,体内燃起炽烈火焰。长矛贯穿一名士兵胸膛,冲击力使其踉跄后退,坠墙时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另一名女兵继续冲锋,盾牌笨拙地横挡胸前,长矛以反手握持姿势悬在身侧。她不像袭击艾丽娜的那个杀手那般致命。这名士兵显然不习惯使用瓦尔塔兰武器——帝国军惯用的矩形盾与这种圆盾截然不同。这种专为瓦尔塔兰盾墙设计的圆盾,虽经多年训练后单兵作战同样威力无穷,但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未经这般锤炼。

  她举矛向上刺去。戴恩沉下左肩,双手握住矛柄,右肩猛撞向女子的盾牌。当她踉跄后退时,戴恩一把夺过长矛,转身突进。

  女子踉跄后退,被城垛上一具瘫软的尸体绊倒。戴恩趁势跃前。他抬脚狠狠跺在她手臂与肩膀的连接处,听见一声暴烈的 脆响 他将她的手臂钉在盾牌边缘,骨头在重压下断裂,刺穿皮肤,鲜血喷涌。她口中发出的哀嚎让戴恩血液凝固。

  戴恩将矛尖抵住她的咽喉。

  "不,不要,求求你!"

  犹豫就会葬送性命。 马林的告诫在戴恩脑海中回响。

  "愿圣母拥抱你。"戴恩流畅地将矛尖送入女子咽喉。动作虽快,她眼中的神采却将永远烙印在他脑海。 速死更仁慈。

  戴恩与两名红石守卫在西墙一寸寸推进。又有四人加入战局,但每杀死一个帝国士兵,就有两个从城门楼涌出,这些新敌穿着洛瑞安帝国的红黑皮甲。

  戴恩瞥向下方花园。仅剩十五名安杜尔人仍在坚守。他们聚集成阵,战线微微弯曲以护侧翼。四周尸横遍野,有的挂在断枝间,鲜血肆意流淌。那位帝国战斗法师站在二十英尺外观望——她已尽完本分。

  戴恩侧身一闪,避开了直刺他腹部的长矛,随即将自己的瓦利那剑尖刺入袭击者的咽喉,任由那人踉跄着从城垛上跌落。

  洪亮的钟声在花园中回荡,撞击着石壁,在戴恩耳中嗡鸣。喊叫声随之而来,更多红石守卫从要塞涌出,挤满阳台,冲上城垛,边移动边搭箭射击。顷刻间,钢铁如雨点般落入花园,撕裂皮革,劈开血肉。 这能为安杜里人争取更多时间。 仅剩的十二名安杜里战士仍在坚守,红石守卫簇拥在他们侧翼。即便有弓箭手支援,洛里安的人潮很快就会吞没他们。他必须关上那些闸门。

  戴恩不情愿地将目光转回眼前。帝国士兵已布满城墙,每分每秒都有更多人冲上城垛。有些穿着红石守卫的盔甲,但多数身披洛里安帝国的红黑皮甲,手中利刃寒光凛冽。

  六名护卫此刻站在戴恩身旁,他们负伤流血,却未屈服。倘若他下令组成盾墙,他们或许能将士兵们逼退,利用对方冲锋的惯性将他们压向城墙边缘。但若如此,他们便永远无法及时赶到门楼;他的父亲和安杜里人将被敌军吞没,如同割草般倒下。他也无法单凭武力杀出一条血路。每个瓦尔塔兰战士都能以一敌十,但敌人实在太多。命运似乎已剥夺了他的选择权。"原谅我,母亲。"

  戴恩敞开意识,触及星火,感受其力量在体内奔涌。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去。既然拥有拯救之力,岂能坐视不理。他抽引空气之丝,将其纳入己身,冰凉触感令肌肤刺痛。他加重力道,将丝线汇聚成球。必须清除城墙上的洛瑞安士兵。

  一声刺耳尖啸撕裂夜幕,余音狰狞回荡。最初一两声回应后,接二连三的尖啸接连响起,最终汇聚成铺天盖地的声浪,成为戴恩耳中唯一的声响。戴恩心脏骤停,松开了对星火的掌控。反抗的烈火在他血液中燃烧。他认得这声音。

  飞龙。

  斑斓色影掠过城墙,自乌云间破空而出,所过之处掀起阵阵狂风。

  随着数十只带翼生物俯冲向帝国军队,花园和城墙上爆发出阵阵尖叫与呐喊。这些生物撕裂血肉,劈开钢铁,斩断骨骼。骑乘在巨兽背上的骑手们将长矛投向密集的人群,刺穿皮甲,鲜血四溅。每只双足飞龙至少有一匹战马大小,披着色彩各异的鳞甲,粗壮的前肢延伸成革质翅膀,黑曜石般的利爪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戴恩看着一只深蓝色鳞片的巨大双足飞龙砸落在战斗法师面前。这生物展开双翼,龇牙咧嘴发出咆哮,庞大的身躯笼罩着那个女人。戴恩感觉到法师正在调动火花之力,火焰与空气的丝线在她周身盘旋。但还未等她释放毁灭之力,飞龙就弓起脖子,利齿咬住她的躯干,剃刀般锋利的牙齿像咬穿陶土般撕开她的盔甲。随着飞龙左右甩动头部,女人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盔甲碎裂,血肉横飞,生命之血喷洒空中。她的尖叫声压过一切声响,尖锐刺耳,迫使其他声音都黯然失色。戴恩能从她的哭喊中感受到钻心的痛苦,一阵颤抖传遍全身。他别过脸去,胃部翻腾。然后叫声戛然而止。当戴恩再次看去时,那只巨大的飞龙已经转移目标,腾空而起后又俯冲向一群洛里安士兵,利爪挥舞,尾巴左右横扫。

  当戴恩望向城墙和花园时,夜色笼罩着一种诡异的寂静,金属撞击声和战吼已被骨骼碎裂声、啜泣声以及垂死之人那轻柔忧郁的呻吟所取代。帝国士兵正全面撤出城门,将死伤者留在身后去面见圣母。连城墙上也几乎空无一人。扭曲变形的血肉残骸覆盖着城垛,几乎无法辨认出它们生前曾是怎样的男女。戴恩从未见过翼龙袭击后的场景。这些生物既美丽又残忍野蛮。

  戴恩强咽下喉头的哽咽,踏过这堆支离破碎的尸体,强迫自己低头查看死者的面容——他们的眼睛冰冷,毫无生气。他希望自己永远不会那样死去。

  在他身后,他能听到红石守卫将冰冷的长矛刺入那些从翼龙爪下幸存的可怜人时,钢铁穿透肉体的声音。结束他们的痛苦或许是仁慈之举,但戴恩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场面。他继续前行,走向通往花园的阶梯。

  当戴恩走下连接城墙的石阶时,一头巨型翼龙降落在花园中,每次振翅都卷起螺旋状的尘土。这生物鳞甲呈暗红色近乎漆黑,边缘点缀着金色斑点。它降落时肌肉如波浪般起伏,展开双翼让骑手踏上坚实地面。戴恩不由自主向前走去,目光紧锁着互触前额的骑手与翼龙。随后骑手摘下头盔转向戴恩。他起初试探性的步伐很快变成全力冲刺,直到两人相拥在一起。

  "我的孩子。"戴恩的母亲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稍稍拉开距离凝视他的眼睛,脸上绽放出无比欣慰的笑容。她再次将他拉近,耳语道:"你没事。"她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重担般声音变得柔软:"你没事了..."

  仿佛过了几个小时后,伊利亚·阿特雷斯后退半步,双手紧握戴恩的肩膀:"巴伦和艾琳娜呢?"

  "他们很安全。马林带他们走了父亲书房后面的密道。他会保护好他们。"

  戴恩的母亲点点头,舌尖轻掠过嘴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来得正好。"

  戴恩和他的母亲同时循声转向阿金·阿特雷斯。戴恩的父亲身披安杜里青铜钢甲,胸甲上纹着阿特雷斯家族的白色飞龙纹章。血污和尘土沾满他的皮肤,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他拖着右腿蹒跚而行,左臂搭在另一名安杜里武士肩上——那是阿特雷斯家族的冠军武士萨夫林·范德。

  "过来,"阿金说着从萨夫林肩上抽回手臂,将戴恩母子紧紧搂住。他亲吻戴恩的额头,随后用手扣住伊莉娅的后颈。戴恩听见父亲低语:"我以为失去你们了。"

  "我也是,"伊莉娅轻声回应,她嘴角勉强扬起微笑,却止不住滑落的泪水。

  "你弟弟妹妹呢?"父亲眼中翻涌着绝望的海洋。

  "他们很安全。和马林在一起。"

  "做得好,儿子。"戴恩父亲喘息着松开怀抱,嘶哑的呼吸声中,他扫视着尸横遍野、血迹斑驳的花园。

  "他们突袭了我们的寝宫——阿丽娜、巴伦和我。要不是马林,他们就得手了。"

  "他们针对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们的孩子下手?"戴恩母亲的声音浸满愤怒,她的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剑。

  戴恩的父亲转过身来,将手搭在伊利亚肩上。"他们企图在镇压叛乱的同时掌控瓦尔塔拉的未来。只要控制住各大家族的继承人,就能控制一切。时间不多了。帝国获悉了我们的计划,行动比我们预想的还要迅速。我们必须趁优势尚在时全力出击。需要集结家族全部武装力量严阵以待。我们必须——"

  一声戴恩从未听过的咆哮震撼天际,如雷霆般轰隆作响。花园里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从铅灰色云层中俯冲而下的生物,在戴恩心中种下难以驱散的恐惧。那条巨龙如此庞大,竟遮蔽了月光。

  这生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俯冲直下,巨大的翅膀紧收身侧直到最后一刻。巨龙砸在戴恩母亲的翼龙桑德里尔身上,利爪钳住桑德里尔的头颅将其猛掼在地。石地剧震,橙子从树上坠落,在血迹斑斑的地面摔得四分五裂。桑德里尔疯狂挣扎,想要挣脱巨龙的掌控,当龙爪撕裂它的鳞片时发出凄厉尖叫。

  戴恩的母亲发出尖叫,那声嘶吼令他血液凝固,就像目睹女法师被撕碎时的战栗感一样刻骨铭心。

  "伊利亚,不要!"戴恩的父亲伸手阻拦,却为时已晚——他的母亲已拔剑冲向巨龙。凡人之躯,直面神明。

  那生物昂起头颅,强健颈项下的肌肉如波浪般起伏,月光映照出它鳞片深褐的色泽。直到此刻,戴恩才真正看清这头怪物的庞然身躯。它的双翼展开足以覆盖整个花园,从头至尾长达百余英尺。面部与颈部环绕着嶙峋的犄角,月光下它的牙齿闪耀着森白寒光,犹如滴落猩红的雪花石膏利剑。一名武士跨坐在龙颈与躯干相接处,身披锃亮的白色板甲,胸甲上烙印着黑色火焰纹章。 龙卫士。

  戴恩久久凝视着母亲如离弦之箭穿过庭院冲向巨兽。他看着巨龙转动头颅,看着它俯伸脖颈喷吐出烈焰洪流。

  龙焰自颚间倾泻如怒涛奔涌,吞噬途经万物,空气为之焦灼,肌肤化作飞灰,钢铁熔为汁液。惨叫骤起又顷刻湮灭。就在烈焰即将吞噬伊利亚的刹那,巨龙突然发出震天咆哮人立而起,火柱倏然消散。在渐熄的火光中,戴恩看见桑德里尔的利爪撕开巨龙腹鳞,绵长伤口中血如泉涌。

  巨龙重振威势,巨爪轰然砸向桑德里尔头颅,在石地上犁出蜿蜒沟壑。这庞然巨物咬住桑德里尔颈项,利齿穿透翼龙的鳞甲发出碎裂之声。

  随着一个猛烈的动作,那头怪物将桑德里尔的首级从身躯上硬生生扯下,将其掷于地面,随后发出一声震撼大气的怒吼。戴恩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被扑灭。

  戴恩的母亲在奔行中猛然停步,仿佛桑德里尔的死亡斩断了她心中的某根弦。她双膝跪地,松开握剑的手,任由钢铁与石地碰撞出铿锵之声。

  "伊莉娅!"戴恩的父亲从他身旁疾冲而过,右腿几乎不着地,随即跪倒在伊莉娅身旁。

  "放下武器,"一个女声如雷般在花园中回荡,在石壁间弹射,萦绕于空气之中。戴恩无需抬眼便知这声音来自那个骑乘巨龙的战士。气与灵的光带在她周身盘旋,将她的声音放大。"立即放下武器,否则我将灭绝你们的血脉,焚毁这座城市。"

  一连串如雷鸣般的吼声滚过天际。戴恩抬头望去,只见火流如橙色闪电般照亮铅云,翼龙的黑色身影正从天空俯冲而下。 更多的龙。

  他们面前的巨龙弯曲前肢,俯身越过桑德里尔瘫软的躯体,低下脖颈。那位战士借助风之丝线稳住身形,从龙背上滑下,轻盈地落在甲板上。"你们败了,"女子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继续向前,直至距离戴恩父母仅数步之遥,周围将熄的橙红火焰与苍白月光交织,在她雪白的铠甲上投下粼粼波光。"亚金·阿特雷斯与伊利亚·阿特雷斯。你们被控密谋破坏和平,煽动叛乱。"女子说话间,她的巨龙昂首展翼,鲜血从颚间滴落,双目迸发橙红烈焰。

  "你们必将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女子继续道,"但你们的子女不必。现在放下武器,我们便饶他们不死。若敢违抗,我将亲手抽干他们肺里的空气。"

  亚金仍紧搂着伊利亚,他转过头时双眼通红噙满泪水。与戴恩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喉结滚动,最终双肩颓然垂下,佩剑当啷一声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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