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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鲸谢罪抚慰

未开化民族的猎人喜欢猎捕却又对之心惊害怕的一种庞大的动物是鲸鱼。西伯利亚东北部沿海的科里亚克人(Koryak)每杀死一只鲸鱼之后,都举行一次社区性的节庆活动。这样做主要是基于这一想法:被杀的鲸鱼是来本村访问的,它来逗留几天,应当受到隆重礼遇,它回到海里以后明年还要再来访问,它还会告诉它的亲友在这里受到的友好款待,从而邀同它们一齐前来。按照科里亚克人的观点,鲸鱼跟其他动物一样构成一个族类,就像居住在一些村庄里的科里亚克人一样,有关系的鲸鱼形成一个家族,它们要为其被杀害的成员报仇,对其成员所受的恩惠表示感激。
有一位探险者目击过这样一个节庆活动。一头白鲸陷入鱼网而被捕,由于海面基本上封冻了,鲸鱼的尸体得用雪橇拉上岸。当看到雪橇拉着鲸鱼快到海滩时,许多妇女,身穿绣花长裙,手持点燃着的火把,便走上前去迎接。这种手持从灶膛里取出的燃烧着的火把的做法,是古代科里亚克人迎接贵客的风尚。严格说来,走上前去迎接鲸鱼到村里来的妇女们应该戴着草编的面具,身穿舞裙,手持祭祀用的赤杨树枝和火把。不过现在这些妇女已不再戴那种面具了。她们摇晃着脑袋,抖动着肩膀,扭摆着整个身躯,伸出胳臂,载舞载歌。“啊!来了客人。”她们热烈地跳着、唱着,尖声地喊着直到嗓门嘶哑,尽管天寒风冷,汗水却从她们身上直滴下来。等雪橇载着鲸鱼抵达海岸时,一位妇女对着鲸鱼头上念一通咒语,接着又将赤杨树枝和祭祀的草料扔进鲸鱼嘴里。然后他们又用罩子把鲸鱼头蒙住,显然是不让它看见它自己被宰割的痛苦景象。这一切停当之后,男人们便切割鲸鱼的尸体,妇女们则用桶接装鱼血。
在接下来的宴庆活动中,还包括另两头被杀的海豹。这三只动物的头都被割了下来放在屋顶上。宴庆活动于第二天开始。清晨,妇女们编织草袋供鲸鱼旅行使用,还用草制出面具。晚上,人们聚集在一间大地下室里,一个草袋里盛着几块煮好了的鲸肉放在白鲸鱼的木像面前,显然表示白鲸或其灵魂受到以其自己部分身躯贡献给它的盛筵。在这宴庆中,白鲸和海豹都是被待为贵宾的。为保持这种尊重的表示,在场的人都肃静不言或小声悄语,恐怕过早惊醒了贵客。终于一切准备停当了,堆在灶膛里的新运来的柴禾燃起了火焰,照亮了那被黑暗吞裹着的烟熏黑了的宽敞地下室的四壁。这时妇女们的欢呼打破了长久的沉寂:“亲爱的客人来了!”“务请再来!”“您回到海中去后,请告诉您的朋友也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一定用款待你们的同样的美食款待他们。”说到这里,她们用手指着饭桌上放着的诱人的甜点心。主人拿起一块白鲸的肥肉扔进火里,说道:“我们烧它供您享用!”他接着走向家中神龛,把几块肥肉供在家中保护神的粗糙的雕像面前,并用肥肉涂抹雕像的嘴巴。这样满足了尊贵家神的胃口以后,人们才坐在为他们准备的美好食物之前(包括白鲸和海豹的肉),开怀大嚼。
最后,两位长者用海豹的肩胛骨占卜那白鲸是否真的回到海里并邀同它的同伴们也跟它同来并接受人们的捕猎。为了从骨头上获取信息,他们将燃烧着的火炭堆在那肩胛骨上,仔细观察骨上出现的裂纹。裂纹显示出大吉大利的征兆,在场的人们皆大欢喜:一道长长的横亘的裂纹标示着白鲸的灵魂马上就要往海里去。四天以后,白鲸灵魂的确动身离去了。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冬天的早晨。寒霜很厚,往海里延伸1英里(约合1.6千米)多长的海滩上覆盖着无数的大冰块。在那举行过宴庆的大地下居室内,炉膛改装得像座祭坛,上面放着白鲸和海豹的头,旁边放着旅行草袋,袋里装满了点心,供鲸和海豹的灵魂带着在它们漫长的旅途中食用。两位妇女跪在灶旁,头伏在袋上,喃喃念咒。阳光穿过头顶上的通烟孔微弱昏黄地照射到那旷大的地下室的幽僻角落。妇女们戴着防护面具,免受肉眼看不见的在空中盘旋的白鲸的灵魂伤害。妇女念完咒语,站了起来,摘下面罩,仔细检查献供给白鲸的甜点心,那上面显示的吉利征兆表明鲸鱼的灵魂已接受了祭品就要出发返回大海了。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催它快快上路了。为此目的,两个男人爬上屋顶,从通烟孔处放下长长的皮带,将鲸鱼和海豹的头以及装有食品的旅行草袋都吊出到屋外。这样就结束了遣送死鲸和海豹灵魂返回大海的仪式。

黑貂与海狸

西伯利亚的捕貂者捕获到一只黑貂时,决不让任何人看它。捕貂者认为对于捕到的黑貂无论说好说坏,以后都再也捉不到黑貂了。大家都知道有一位捕貂者表达过这样的信念,即黑貂能够听见谈论它们的话,哪怕远在莫斯科也能听见。他说如今捕获不到多少黑貂了,主要原因是有些活的黑貂被运到莫斯科去了。在那里人们对黑貂怀着惊异,把它们当作稀奇动物,黑貂对此不能忍受。他还指出黑貂捕获量减少的另一原因,虽然不是主要的原因,则是当今世道不如过去好了,现在捕貂人捕到黑貂后不能像过去那样将貂放在普通的储存库里,而是要把它隐藏起来。对此,黑貂也不能忍受。
一次,有一位俄罗斯旅行者偶然走过一个吉尔雅克(Gilyak)人家的小屋里,男主人却不在家,墙上挂着一只刚杀死不久的黑貂。主妇见来人看到那黑貂,大为惊恐,赶忙用一顶毛皮帽把貂蒙住,然后把貂取下用桦树皮裹着藏到人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尽管这位旅行者愿出高价买下那黑貂,人家也不肯卖给他。别人告诉他,他是陌生人,看到没有剥去皮的死貂是很不吉利的。如果人家把那死貂完整地卖给了他,则将对以后捕貂带来更严重的恶果。
阿拉斯加的猎人把黑貂骸骨藏在群狗足迹走不到的地方,一年以后小心地埋葬起来,“否则那些照看海狸和黑貂的精灵会认为它们被藐视,从而以后不再让人们宰杀或捕获黑貂和海狸了”。英属哥伦比亚的舒什瓦普(Shuswap)印第安人认为,如果他们不把海狸的骨骸扔进江河里去,以后海狸就将不再投入圈套了。如果让狗吃了海狸的肉或啃了海狸的骨头,海狸同样也将不再上圈套。
卡列尔(Carrier)印第安人设陷阱捕捉到貂或海狸后总注意不让狗接近它们。这些印第安人相信,如果有哪只狗触犯了貂或海狸,其他的貂或海狸就不会再让人捉到它们了。有个传教士遇见一个年老的卡列尔印第安人,问他打猎的收获好不好,那位印第安老人回答说:“啊,别跟我说这个了。这里有很多海狸。我一来到这里,便捉住过一只,不幸却被一只狗抓住了它。你知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可能捉到一只海狸了。”“瞎说,”那位传教士说,“设下陷阱,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你能捉到的。”“那也没用,”印第安老人用失望的语气说,“毫无用处。你不知道海狸的脾气。只要哪条狗碰了海狸一下,所有的海狸都迁怒于狗的主人,永远躲开他设下的陷阱了。”那传教士想笑并想说服那老人,但不起作用,老人坚持放弃他所设的罗网,不再捕捉海狸了,因为他说所有的海狸都在生他的气。
有一位法国旅行者发现路易斯安那(Louisiana)的印第安人不把海狸和水獭的骨头给他们的狗吃,便询问为什么这样。他们对他说,森林里有一个精灵会告诉其他海狸和水獭的,往后他们就再也捉不到它们了。加拿大的印第安人同样也注意不让他们的狗啃海狸和水獭的骨头,或海狸身上某些部分的骨头。他们极力收藏好这些骨头,一旦海狸落在网里被抓住,他们便将那些骨头扔进河中。一个耶稣会的会士指出海狸不会知道它们的骨头的遭遇,那些印第安人的答复是:“你对捕捉海狸的事一无所知,却在胡说八道。海狸在完全断气之前,它的灵魂要到杀它的人的小屋里去转一转,仔细记下它的骨头是怎样被处置的。如果它的骨头被狗吃了,别的海狸会得到信息,也就不再让人捉到它们了。反之,如果把它们的骨头扔进火里或河里,它们便非常满意,并且将特别感谢那捉住它们的陷网。”猎捕海狸之前,猎人先得向大海狸郑重祈祷并献上烟叶。猎捕之后,得向死去的海狸致悼词。悼词颂赞它们的精神和智慧。悼词中还说道:“你将不再听到统帅你们的首领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你们选出的武士长对你们发号施令了。我们的术士完全听得懂你们的语言,而你们的语言今后在湖底将再也听不到了。你们跟残暴的敌人水獭再也不会争斗了。不会了,海狸!不过你们的皮还可以用来购买武器;我们将烟熏你们的大腿送给我们的孩子们;我们将不让狗啃吃你们的骨头——那样太不好了。”

神圣的狮子、斑豹、蟒蛇、癞蛤蟆和蝎子

中非安科莱(Ankole,属乌干达)地区的巴希马人(Bahima)想象他们死去的国王转生成为狮子。国王死后,其遗体被送往名叫恩桑齐(Ensanzi)的森林中陈放数日供人瞻仰。最后尸体爆裂,生出狮崽,人们咸信已故国王的灵魂便在那狮崽体内。此狮崽即由祭司喂养长大才放回森林任其与其他狮子一起漫游。祭司的职责便是饲养照料那些狮子并在适当时机与那些已故国王沟通信息。因此,祭司们总是住在林中的一座庙里,人们经常给他们送去献给狮子吃的牲畜。在森林里,狮子是神圣的,人们不得杀害它,而在国内其他地方,人们便可以屠杀它们而不受惩罚。
同样巴希马人还认为王后死后便变成了斑豹。其过程也是在同一森林中某一地方陈尸之后裂变出来。祭司们便天天在那里用人们送来献祭的肉饲养这样的斑豹。祭司的职务是世袭的。巴希马人的信念以为死去王子和公主的灵魂将转生为蛇,它们都是死者在同一森林中另一地方陈尸后从尸体裂开出生的。林中有一座庙,庙中住有祭司,专门饲养和保护这些神蛇。小蛇从王子尸体出生后,就用牛奶喂养直到它长大可以自己出走时为止。
在东非马赛人的埃尔·基博朗(El Kiboron)部族里,想象本族已婚男人死了埋葬以后,其骸骨都变成了蛇。所以,埃尔·基博朗人,跟其他马赛族人一样,都不肯杀死蛇;相反,他们都喜欢看围栏里的蛇并且用碟子盛着牛奶和蜂蜜放在地上给它们吃。据说那里的蛇从来不咬这个部族里的人。
刚果地区的阿巴布(Ababu)氏族以及其他氏族的人都相信他们死后灵魂将进入各种动物体内,譬如河马、斑豹、大猩猩、羚羊等,人绝不能吃他们来生将托体的动物的肉。曾为葡萄牙殖民地的赞比西河流域的卡菲尔人(Caffres)相信人的灵魂会投生为动物,他们凭死者生前长相判断其死后转生为哪种动物。譬如魁梧健壮、牙齿突出的男人,其灵魂将进入大象体内;须长体壮的男人将转生为雄狮;嘴大唇厚的男人将转生为鬣狗,如此等等。凡被认为死人灵魂转生的动物都被崇为神物,是不可伤害的。一位叫多纳·玛丽娅的葡萄牙籍夫人生前很受黑人喜爱,她死后恰巧有一条鬣狗经常于夜间来到村里叼走猪和小羚羊。这位夫人的老奴们不肯丝毫伤害那条鬣狗,他们说:“它就是多纳·玛丽娅,我们的好女主人。她饿了,回到自家屋里来寻找她可吃的东西。”
马达加斯加的许多部族中广泛流传着这样的信念:死者灵魂转生为动物。例如贝齐寮(Betsileo)部族的人认为他们的人死后根据其在世时的地位,其灵魂将转生为蟒蛇、鳄鱼或鳝鱼。只有贵人,或贵人中之最杰出者,死后才得转生为蟒蛇。相应地,那些大蛇都被贝齐寮人奉为神圣,没有人敢于杀害它。人们向大蛇跪拜敬礼,就像对活着的贵人一样。一条蟒蛇如重访它前世为人时所居住的村庄,那一天便是喜庆的节日。他的前世家人热烈欢迎它,在地面铺着丝绸,让它在上面爬行,把它抬到公共广场,让它饱喝献祭给它的公牛的血。一般身份好的人死后灵魂转生为鳄鱼,并将以鳄鱼之身继续为在世时的故主服役,特别在故主灵魂即将脱离人身转生为蟒蛇之时。最后,其部族中卑贱之人死后则转生为鳝鱼。为使这些人尽可能地易于转生,习惯的做法是挖出他们尸体内的内脏扔进圣湖中去。凡首先吞食了一口这些内脏的鳝鱼,便是死者亡灵的新住处。没有任何贝齐寮人会吃这种鳝鱼的。此外,马达加斯加最北部的安坦卡拉纳人(Antankarana)相信他们已故酋长的灵魂都转生为鳄鱼,一般人死后灵魂则转生为其他动物。再如马达加斯加东南部的塔纳拉人(Tanala)以为他们的人死后转生为某种动物,譬如蝎子和昆虫。对于这种蝎子和昆虫不得杀害或吃掉。他们相信后者同样也不会伤害他们。
阿萨姆邦(Assam,属印度)的那加人(Nagas)中有些人认为人死后其灵魂经过在冥间轮回一周之后又转生到人间为蝴蝶或苍蝇,当其蝴蝶或苍蝇之身死亡时,其灵魂也就随之永远灭亡了。所以苍蝇落在人们所用的酒杯上时,饮酒人并不打死它们,为的是怕伤害了某人的祖上。出于同样的理由,那加部族中的安加米人(Angamis)总是小心翼翼地不伤害某些种类的蝴蝶。
缅甸有一个叫作昂当(Ang Teng)的大村庄,村庄附近有一条河流,河上有一座已经坍坏了的桥梁,那里游鱼麇集,人们想象那是他们的亲人死后转世的,所以尊奉那些鱼为神圣,从前村里的人宁死也不肯伤害那里的一条鱼。一次,一个掸族人(Shan)在那桥梁边钓鱼,被连人带钓到的鱼一齐抓住,立即被拖走处死了。
交趾支那(越南南部旧称)东部的孔梅内人(Kon-Meney)不吃癞蛤蟆,因为很久以前他们一位头人死后转生为癞蛤蟆了。他向他的儿子托梦,诉说自己已转生为癞蛤蟆,叫他儿子为双亲献祭猪、家禽及米酒等物,并且告诉他儿子,如果遵照办理,将保佑国家五谷丰登。儿子孝顺,遵照他的旨意办理,癞蛤蟆便出现在田间看守稻秧。果然庄稼长得极好。那儿孙两代谨遵祖训按时献祭,癞蛤蟆每到播种期间便在田里守望,果然五谷丰登。后来人们怠慢了对癞蛤蟆的祭祀,稻谷便因之歉收,结果出现荒年。
印度支那(中南半岛旧称)的占族(Chams)中有人相信死人的灵魂住在某些动物的体内,如巨蟒、鳄鱼等,视死者家族情况而异。死者灵魂寄居的动物,最常见的是啮齿类和敏捷的攀援类动物,这类动物该地到处皆有,如松鼠便是。据某些人士说,这类小动物尤其是夭折的幼童或婴儿之灵魂所喜爱的住所。这些小东西的灵魂托梦给他们的父母说,“我现在住在一只松鼠的体内,照看我吧,给我一点礼物如一朵鲜花、一个椰子、一杯炒米”,如此等等。他们的父母虔诚地照此办理,爱护这些亲密的灵魂,认为他们的疾病乃他们的烦恼所致,临终之际还嘱咐家人要善待某某亡灵,应视它为家中的一员。

避开鸵鸟的鬼魂

格兰·查科 的伦瓜印第安人喜爱捕猎鸵鸟。他们每杀死一只鸵鸟并将其尸体带回村里时,总要采取措施哄骗被害鸵鸟的愤怒的鬼魂。他们认为该鸵鸟的鬼魂经过对自己死亡的最初的自然震惊之后,一定会镇静下来追随自己的躯体的。根据这种明哲的估计,那些印第安人扯下死鸟胸前的羽毛一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撒下几根。鸵鸟的鬼魂每见到路上自己的羽毛便会停下来审视思考:“这是我的整个身躯吗?还仅仅是我身上的一部分?”它的每次疑虑,使它每次都要停滞些时间,等到最后它看完那些羽毛,打定主意往前追赶时,这一路上曲曲折折的进程浪费了它的宝贵时间,那杀死它的猎人已经安然回到家中。它胆子小不敢追进村里,只好在村子周围蹑手蹑脚地徒然徘徊。
即查科,系阿根廷、巴拉圭与玻利维亚三国间的低地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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