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时机已至
里斯特 跟随 加拉蒙 兄弟 穿过使馆，走过一连串曲折的走廊，沿着长阶向下，深入地底的程度远超里斯特的想象。楼梯尽头通向一条石砌隧道，两侧壁龛中整齐排列着燃油灯盏，昏暗的火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这条隧道与使馆或宫殿里的走廊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没有窗户和门扉。两串脚步声在长廊中回响，撞击墙壁，在里斯特耳中震荡。他掌心渗出汗水，喉咙干涩如吞了灰尘。若能预知考验内容，或许还不至于如此惶恐。
"兄长，我——"
"今日，"加拉蒙转头看向里斯特，"除非被问话，否则不许开口。明白吗?"
里斯特点头。
"战斗法师的意志试炼自古有之，可追溯至圣教团创立之初。"
"圣教团?我以为——"加拉蒙挑眉的瞬间，里斯特立刻噤声。
"有些传统值得保留。成为战斗法师的学徒绝非小事。只有那些对火花拥有最强大掌控力的人才会被选中，因为这种力量是抵御帝国最强敌人所必需的。我需要你明白一件事。"加拉蒙停下脚步，将手放在里斯特的肩膀上。"战斗法师不能成为阿拉曼特。皇帝赦免了所有无法通过元素试炼的人，授予他们阿拉曼特的称号。但是有一个例外——战斗法师。任何被选中成为战斗法师学徒的人都拥有攻防能力，这种力量绝不能允许在帝国疆域内自由行动。所有未能通过战斗法师试炼的人，触摸火花的能力都会被彻底焚毁。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明白吗?"
里斯特的嘴巴发干，喉咙仿佛要闭合一般。想到火花可能被从他体内剥离焚毁，他感到发自灵魂的恐惧。火花就像他的四肢一样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失去它...逃跑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但被他压了下去。他们不会让他离开，就像他们不允许战斗法师成为阿拉曼特一样。他们是对的，因为这种力量太危险，不能放任不管。他必须确保自己通过试炼。这是唯一的出路。
里斯特点头，此刻他全身都布满了冷汗，而不仅仅是手掌。
"现在，来吧。是时候了。"
瑞斯特无言地跟随加拉蒙前行，既因无法组织连贯的语句，也因对方嘱咐过不要说话。最终，漫长隧道抵达尽头，两人伫立在一扇巨型石门前。石面刻满巨大的圆环与螺旋，复杂纹样使瑞斯特震撼失神，完全迷失在这精妙绝伦的雕琢中。但他感知到加拉蒙正在牵引火花之力，抽取空气与大地的丝线。加拉蒙将这些能量丝线注入石门，以与门扉雕刻同样繁复的手法来回编织。起初只有石门内部的石块发出吱嘎移动声，随后门上的图案开始流转，石质区块不断旋转位移。那些被华丽纹样界定的石料区块开始从中心分离，缓缓退入隧道墙壁。随着机关开启，橙红色光芒如潮水般从门缝倾泻而出。
缩入门后的是一座宏伟的圆形厅堂。穹顶中央高达五十英尺，呈现完美的半球形轮廓。厅堂边缘排列着青铜火盆，跃动的橙红火焰在石壁上投下白炽光辉。
厅堂中央是墨玉般漆黑的池水，水面如湖泊般泛着涟漪。五十名法师环绕池边而立，皆着带兜帽的黑色长袍——有些镶着银边，有些则无。
在池塘的另一侧，正对着瑞斯特和加拉蒙站立着一名男子，他黑色斗篷的边缘装饰着华丽的金线，兜帽向后翻着，露出苍白起皱的皮肤，白发稀疏脆弱。但这个男人本身看起来毫不脆弱。他浑身散发着力量。瑞斯特能感受到从他身上辐射出的能量。瑞斯特心中毫无疑问地认出了此人：安德拉尔·图兰，战斗法师团的首席大法师。
当瑞斯特和加拉蒙逐渐靠近那片波光粼粼的黑色池塘时，瑞斯特看到池塘边缘环绕着光滑的灰色石条，每段约五到六英寸长。每段石条上都刻有一个符文，但这些符文与瑞斯特在图书馆读过的书籍中见过的任何符文都不相同。
加拉蒙在距离池塘约十英尺处停下，示意瑞斯特也止步。
"何人在此集会前现身?"安德拉尔·图兰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鸣般在大厅中回响，经由精神与空气的魔法丝线放大。
"我，兄弟加拉蒙，以及我的学徒，瑞斯特·哈维尔。"
"你们所求为何?"首席大法师的话语缓慢而充满目的性。他的嘴唇看起来薄如纸片，仿佛说得太快就会撕裂一般。
"我们寻求意志考验，好让我的学徒能迈出成为这个派系见习生的第一步。"
"上前来，瑞斯特·哈维尔，学徒。"安德拉尔·图兰张开双臂，长长的袖子垂落下来。
加拉蒙师兄没有说话，但他给了瑞斯特一个眼神，瑞斯特明白那意味着他应该服从命令。瑞斯特咽了口唾沫，向前迈了几步，直到离环绕水池边缘的石圈只有一英尺左右的距离。围在水池边的每个法师都紧盯着他，黑色兜帽高高拉起遮住了他们的头部。
"说出你的名字。" 首座的声音再次在厅堂中回荡。
"瑞斯特·哈维尔。" 与首座的声音相比，瑞斯特的声音微弱如鼠叫，但他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
"你是否明白在这些试炼中失败的后果?"
"我明白。"
"很好。对于战斗法师而言，必须永远清楚失败的代价。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战场上，后果都一样严重。就我们这一脉而言，失败至少意味着死亡。而运用我们掌握的强大力量，有些人可能会在追求胜利时燃烧殆尽。对大多数人来说，永远感受不到火花之力的拥抱，这样的命运生不如死。我们绝不能忘记所行之事需要付出的代价。学徒，脱下你的长袍，上前来。"
脱掉长袍?瑞斯特犹豫了片刻，随后咬紧牙关，将披在肩上的棕色长袍脱下，身上只剩下衬衣和凉鞋。他决定连凉鞋也一并脱下，又向前迈了一步，直到脚趾距离刻有符文的石圈不到一英寸。
"学徒，你是否愿意踏上成为战斗法师学徒的道路?是否愿意在前线与人类的敌人作战，击退那些想要伤害我们的存在?"
瑞斯特咽了咽口水。"我愿意。"
"如你所愿。"
原体转向另一位法师，后者取出一个镶着金银花纹的小木箱。原体从箱中取出两枚泛着鲜艳蓝光的金属圆盘。老人俯身将圆盘分别嵌入石块上事先刻好的凹槽中。随着他的动作，环形石块上的每个符文标记都开始散发出同样的蓝光，闪烁着生命般的微光，那潭黑水也随之脉动，继而完全静止。
"现在，学徒，你可以踏入阿伦之井，让这潭水带你去接受试炼。"
瑞斯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拼命想给干裂的皮肤增添些水分。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回头望向加拉蒙，但后者只是目视前方，仿佛瑞斯特完全不存在。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准备好了。 瑞斯特并不完全相信自己的想法，但他别无选择。他向前迈出一步。
当瑞斯特的赤足触及黑潭表面的瞬间，一股能量如浪潮般席卷全身。那感觉就像被闪电击中。能量渗透到他身体的每一寸，透过皮肤渗入骨髓。冲击如此强烈，瑞斯特花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后他发现无论用多大力气踩踏，他的脚都没入黑水超过一寸，但同时也没有踩在任何实体上的感觉。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诡异感受。
瑞斯特竭力稳住颤抖的双手，左脚紧跟着右脚移动。他双腿发颤试图保持平衡，双脚都悬在那黑色液体的表面之下。汹涌的能量波持续从脚趾直冲头顶，麻痹了他所有其他感官。就在他意识到自己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那黑色液体突然涌动，爬上他的双脚将其包裹，继而漫过小腿，向着膝盖蔓延。恐慌立刻攫住了他。瑞斯特想要尖叫，乞求其他人把他拉出来，但他的嘴巴不听使唤，在恐惧的吞噬中死死紧闭。
黑色液体继续上涨，漫过膝盖，覆盖臀部，向胸膛推进。瑞斯特浑身战栗，肺部拼命攫取空气，仿佛这是他的身体将要消耗的最后几口珍贵气息。
他瞥向加拉蒙，但那人纹丝不动，目光坚定如初。 我必须相信他。我必须相信他。
瑞斯特放缓呼吸，感受着自己心跳的律动。当黑色液体漫过喉咙时，他闭上了眼睛。
我必须相信他。